第 216 章 薛家贅婿3(完)

第 216 章 薛家贅婿3(完)

和薛家徹底斷開聯繫?

薛珩愣了一下,而後問他:“怎麼斷?”

“我自有辦法。”駱城雲沒告訴他,從面相來看,他和薛家的牽連已經在逐漸變淡,前世薛珩一生都在被薛家影響,到了最後不忍受辱而亡,而如今,薛家對他的影響在慢慢消失,駱城雲不介意他和薛家離得再遠些。

等到薛珩徹底對薛家死心的那刻,前世的命運線才算就此斬斷。

“徹底斷開不是問題,就看你舍不捨得了。”駱城雲說。

薛珩逞強:“我有什麼不舍的?”

薛家沒了他,不照樣好好的?

這就不得不說到薛珩消失后薛家的反應,除了起初的幾個月找了下人,到現在,薛家已然表現得和沒事人一樣,彷彿薛珩的失蹤,只不過是一顆投進湖面的石子,僅能激起短暫的漣漪,待水波平靜后,薛珩的存在又再度被人掩去。

如同他的生母那般,成為了不配在薛家被提及的人。

好幾次,薛珩放心不下繞路回薛家看了幾眼,偶然聽見傭人們談論起他:

“那個薛珩,還沒找着嗎?”

“沒呢,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薛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現在人屁股一拍就跑了,也不知道他圖什麼。”

“離開了薛家,就憑他那樣的,想過上從前的好日子可難咯。”

“行了,別提那不知好歹的薛珩了,夫人會不高興的。”

“沒了一個薛珩,還會有千千萬萬個薛珩補上來,聽說夫人已經在尋覓旁系家的子嗣,打算過繼呢。”

“啊?過繼?”

“這薛家小少爺的位置空出來了,總得有人坐吧?”

……

聽此,薛珩小心隱藏着自己的行蹤,轉身走了。

過繼一個?

也好,就當他薛珩從來不曾生在薛家,薛家對他的養育之恩,早在當年逼着他履行那個不知所謂的婚約時,就抵消了。

他依照着薛家的心意生活了二十多年,接下來的人生,他要為自己而活。

近期,駱城雲手裏的病人只有易德昌一個,他雖表現得雲淡風輕,可不得不說,易德昌算是他遇過的,最棘手的病症。

薛家主中的毒解起來極為複雜,算上康復時間,花費了他整整兩月,而易德昌的狀況,已經能用病入膏肓、油盡燈枯來形容。

再晚一天,便是真正的神醫聖手烏逢春再世,也救不了他。

駱城雲一開始只能先想法子吊著易德昌的命,好讓他能活到治療結束那日。

虛不受補,說的就是易德昌如今的狀況,前期他為了幫其調理身子,試了無數藥方,終於才從古書上找到一劑葯能有效補足易德昌身體的虧空。

易德昌詫異於自己身體恢復得如此見效,忙追問駱城雲用的是何種法子,駱城雲看了他一眼,沒告訴他這是由女性小產後的滋補藥方改良而來,只說是從某本古書而來。

易德昌佩服不已:“神醫不愧是神醫,連藥方都和別人不同。”

駱城雲笑而不語。

三個月後。

額間的汗沿着臉側滴落,打濕在衣服上,屋內的高溫令人難以忍受,駱城雲彷彿毫無察覺,屏氣凝神,將發黑的金針從對方背上拔出,啞聲說道:“好了。”

“當真結束了?”易德昌不可置信,還帶了些恍惚。

駱城雲垂着眼打量對方,面色紅潤,氣色正常,他花費了整整三月,將易德昌的性命從死亡線拉了回來,當初那個形如枯槁的中年人如今又重新煥發出生機,臉上不見半分病態,他隨手遞給對方一面鏡子。

易德昌望着鏡中的自己,迷茫間不敢相認,喃喃道:“這人,真的是我?”。

自從生病後,易德昌已經記不清他有多久沒照過鏡子了,他不願面對鏡中衰弱頹廢的自己,於是將家中所有玻璃全拆了,只要看不見,就能裝作不知。

現在猝不及防又看見自己的模樣,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時他還未患病的時候。

期間有不少人在等着看駱城雲的笑話,關於易德昌的病誰不知道,輾轉數十年,訪遍國內外名醫,依舊毫無進展,要真這麼輕鬆就能治好,那麼多名醫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少人認定駱城雲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只等最後真相暴露那刻,狠狠撕下他的虛偽面目。

幾乎沒多少人認為駱城雲能真正救得了易德昌。

除了此事當事人和秉持觀望態度的薛家。

一旦駱城雲得勢,那麼他還是他們薛家的贅婿,在薛夫人看來,想要掌控駱城雲壓根不費任何難度,只要他們薛家像從前那樣朝駱城雲拋出橄欖枝,人便會眼巴巴地貼上來。

若是駱城雲不得勢,對於他們也沒什麼影響,反正人早已和他們脫離干係了,不是嗎?

總而言之,駱城雲得勢對薛家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就像是刮獎時臨時附贈的獎品,有則欣喜,無則不傷大雅。

可最後的結果,則是駱城雲狠狠打了那群等待嘲諷他的人的臉。

他不光救回了易德昌的命,還讓易德昌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

救回了幾乎是等死狀態的易德昌,駱城雲頓時聲名大噪,原先那些排隊預訂之人欣喜若狂,中醫館老闆趁此加價,駱城雲的挂號費又比從前翻了十倍。錢已不再是問題,問題是排的人太多了,等真正要輪到自己,恐怕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因此那些原先在駱城雲這兒排上號的人成了香餑餑,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差錢的主,那些人花高價從原先排號的人手裏買號,簡稱花錢插隊,老闆得知此趨勢,悔不當初,立即開了個VIP通道,專門為了“病危”之人設立。

中醫館一時間掙得盆滿缽滿,老闆對駱城雲的時間更是放得寬鬆,只要能保證每天都來店裏晃一圈、坐坐鎮,遲到早退這些都不算事。

老闆又再度憂心忡忡問他:“你真的不會離我而去嗎?”

“倒也不是不行。”駱城雲故作沉思。

“別啊,要沒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老闆痛哭流涕。

“戲太多了。”駱城雲簡短評價了句。

老闆雙手捧心,不依不饒:“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會離開我?”

駱城雲輕飄飄問了他一句:“你以為上個月買下這家店的是誰?”

“靠,原來是你啊?”老闆震驚,“我還當是哪個人傻錢多的富二代錢多燒得慌,原來是你這個……”

上個月,因駱城雲近期專心為易德昌診治,推了原先兩個月的排單,導致中醫館顧客大量流失,經營不善即將倒閉,而易德昌那兒又不知道是什麼狀況,還不到要錢的時候。

就在老闆以為他的中醫館要撐不下去時,突然有人提出要收購他手中的中醫館,讓他只管開價,只要價格合適,立馬就能簽合同。

天降救星的感覺太過美妙,為求趕忙出手這個燙手山芋,老闆主動報了個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對方果然不拖沓,立刻簽了協議。

簽字前,老闆的直覺讓他留了一絲餘地,並未將手中的股份全部拋售,仍留了一部分在手中,如今,他才知道原以為哪個腦子被驢踢的富二代其實是駱城雲。

他果真實現了當初的戲言,他沒在對面開一家烏氏中醫館,而是直接把這家中醫館變成了他的。

“奸商!”老闆深感上當受騙,斥聲譴責。

駱城雲瞥了他一眼:“怎麼說話呢?”

他似乎忘了,現在,誰才是這家中醫館真正的老闆。

老闆淪落為打工人,令他不得不忍氣吞聲,以往他還能以老闆的身份壓一壓駱城雲,現在倒好,人家搖身一變,成為了他的老闆。

“唉……”老闆長嘆一聲,這也也好,總比駱城雲真在對面開一家烏氏中醫館和他打擂台來得要好,其實誰都心知肚明的道理,從今往後中醫館能發展到何種地步,全取決於駱城雲最終能抵達的高度。

“你說你為什麼不直接拿了易德昌的錢,何苦同我爭那麼點蠅頭小利?”老闆哀怨道。

當初易德昌曾經放言,但凡誰能治好他的病,他就將自己的財產分一半給對方,最終是駱城雲治好了他的病,但駱城雲並未從他手裏拿走那筆普通人攢幾百年都積攢不下的財富。

易德昌是真心相贈,駱城雲卻只象徵性地收了幾千萬,這些錢對於易德昌來說是九牛一毛。

當駱城雲拒絕了易德昌送到手邊的財富,反而令易德昌對他的崇拜之情上升至另一層高度:“烏神醫不光醫術了得,為人竟也如此高潔,絲毫不將錢財放在眼裏,着實令易某佩服。”

“易先生過譽了。”駱城雲輕笑道。

易德昌此時剛痊癒,或許認為用自己的一半財富買他的性命不虧,可駱城雲若當真拿了這筆錢,等待他的將會是數不盡的麻煩。

遠不如現在這般,錢貨兩清,用一個易德昌絕對不會後悔的價格,當作此次的診療費。

他這麼做,使得易德昌對他心服口服,在心中將他歸到了聖人那類的角色,兩人成為忘年交,好兄弟,外界只知道駱城雲治好了易德昌的病,拒絕了易德昌贈予的那半財富,卻又有誰知道,他又“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幾千萬的支票呢?

當然駱城雲不會把背後緣由都告訴他,只是含糊說道:“要是我真拿了他的錢,恐怕你這點蠅頭小利都保不住。”

老闆沒能明白,覺得駱城雲在忽悠他。

駱城雲也不辯解,有些道理,沒必要解釋得太清。

從此之後,易德昌這個名字和他掛鈎,易德昌也在業界放話,駱城雲是他的救命恩人,得罪駱城雲,就等於得罪他。

駱城雲的地位頓時提升到別人無法觸及的高度。

這下可急壞了薛家。

他們還沒認回駱城雲這個贅婿呢,怎麼轉眼間,駱城雲就和易德昌稱兄道弟了?

“找了這麼久,還沒有薛珩的消息嗎?”薛夫人日漸急躁。

“沒……”

茶杯被反手揮到地面上,薛夫人眼中滿是嫌惡:“廢物!”

“三天內,要再找不回薛珩,你們也都別回來了。”薛夫人直接下達了最後通牒。

下人敢怒不敢言:“是。”

“該死的,到底去了哪兒?”薛夫人喃喃自語道。

被薛夫人惡批一通,不得不領命的下人們開始抱怨:“當初不是夫人自己說的不用找了嗎?”

“好端端的,怎麼又想起薛珩來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還不是薛家的那個贅婿?”

“贅婿?現在人家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哪還看得上薛家?”

“再厲害,他和薛珩不也還背負着婚約嗎?”

“那倒也是……”

三天後,下人帶回來一個消息,薛珩沒找着,倒是駱城雲身邊出現了個和薛珩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自稱叫烏珩。

薛夫人冷哼一聲:“這點伎倆,還騙得了我?”

當即便帶着人來到中醫館堵人,誰知在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前台妹子笑臉相迎。

“預約?你知道我是誰嗎?”薛夫人趾高氣昂道。

前台的笑容不變:“無論您是誰,想找烏大夫,這邊都是需要提前預約的哦。”

薛夫人拋出自己的身份:“我是他丈母娘!”

“不好意思,這邊沒聽烏大夫提起過呢,要不您給烏大夫打個電話吧,讓他出來接您。”

薛夫人要能打通駱城雲的電話也不至於眼巴巴跑來店裏堵人,她臉色微變,又想擺出從前那副盛氣凌人的姿態:“你不過就是個看大門的,誰給你的資格這麼和我說話?”

前台暗戳戳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內心裏將她罵了無數遍:“除非烏大夫本人出來接您,否則您這邊沒有預約的話是見不到烏大夫的哦。”

“你讓烏壟出來見我。”薛夫人命令道。

“烏大夫現在正忙哦。”前台軟硬不吃,臉上掛着的是標誌性甜甜的營業笑容,心中努力越盛,面上笑得越甜。

駱城雲正好從裏面出來,看到了大廳對持的一行人,愣了一下。

前台妹子似看見了救星,指了指駱城云:“正好烏大夫出來了,你們有什麼話當面聊吧。”

薛夫人眼疾手快,快步走到駱城雲身旁,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情真意切喚道:“好女婿。”

駱城雲被膈應得不輕,不着痕迹掙脫開她的手,疏離道:“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他大致能猜到薛夫人此次前來的目的,為了不讓她在大庭廣眾下丟人,駱城雲選擇將人帶回洽談室。

臨走前,薛夫人還朝前台露出個得意的眼神。

等到人走了,前台妹子臉上笑容迅速垮台,白眼翻上天,嫌棄得不行:“什麼人啊。”

駱城雲將薛夫人領到洽談室,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兩口問道:“不知薛夫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這你就見外了,你身為我們薛家的女婿,在外住了這麼久,定有許多不便之處吧?在外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是不是?”薛夫人又透露出想要讓他回到薛家的意思。

若是駱城雲搬回薛家,那無異於向外透露出一個訊號,駱城雲是薛家的人,自此薛家的地位也能跟着升高不少,有誰想要排號插隊的,難免會去走薛家這條路。

到時候只有別人討好薛家的份。

好在這次薛夫人並未將事情做絕,對駱城雲的排擠都是暗地裏施行的,並未將事情搬到明面上來說。

上次親自把人趕出去都能乖乖讓人回來,這次她還沒出面趕人,駱城雲還不是她隨口一喚就能招回來的角色?

薛夫人自信地想。

然而她此次的想法註定落空,駱城雲嘲諷道:“薛夫人說笑了,薛家,我可高攀不起。”

似乎沒想到駱城雲是這樣的回答,薛夫人怒而質問:“這三年來,我們薛家難道待你不好嗎?”

駱城雲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莫非薛夫人認為,薛家待我很好?”

薛夫人被他盯得心虛,避開視線:“以你這樣的身份,能進我們薛家的門,本就是薛家對你的恩賜。”

“是嗎,那現在不如將此等恩賜收回,我消受不起。”駱城雲滿不在意道。

“烏壟,你什麼意思?”薛夫人面色不悅。

駱城雲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明白些:“薛夫人以為我當初為什麼同意回薛家,我說了我唯一要的是薛珩,現在人不在了,薛家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就憑你那三年來明裡暗裏的羞辱嗎?”

“珩兒是被你帶走的,他去了哪兒,你不是應該最清楚不過嗎?”薛夫人反問道。

“我原本也以為他是真心和我離開,可誰知他不過是把我當做離開薛家的工具罷了。”駱城雲滿腔憤懣,“是你們,你們逼走了他!要不是你們薛家對他做了什麼,薛珩怎麼可能想離開?”

薛夫人沒見過此等倒打一耙的架勢,一時間被震住了,從氣勢上就矮了一截,她甚至開始反思是不是他們薛家哪裏不好,才能沒留住薛珩。

想了幾秒,她很快在心中唾棄了這個想法。

分明是薛珩那小白眼狼忘恩負義,薛家有哪點對不起他?結果薛珩完全不管他們,也不知道和哪個野男人跑了。

當下之急是安撫好駱城雲,薛夫人擔保:“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珩兒找回來的,珩兒出去那麼久,我們也放心不下啊,只可惜他一心不肯回薛家,我們是怎麼找都找不着他。”

“是嗎。”駱城雲不帶感情地問了兩個字。

據他所知,薛家對於薛珩的搜尋,持續了不到一個月,一月之後,薛家表現得跟沒事人一般,連尋人啟事都不曾貼一張。

他懶得和薛夫人在此浪費口舌,直接說道:“等什麼時候你們把薛珩找回來了,再來和我談回薛家的事。”

“你竟對珩兒用情至深,父親當初果真沒挑錯人。”薛夫人假惺惺道。

駱城雲客客氣氣將人送走,心下嘲諷,要他們真能找到薛珩,那才是見鬼了。

如今的薛珩,正在家中等他。

這天駱城雲下班晚了,薛珩獨自坐在沙發上睡着,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遙控關了電視,坐在薛珩身旁,碰了碰他的睫毛。

薛珩被吵醒,剛睡醒的語調還有些迷糊,尾音黏膩:“嗯?你回來了。”

“這些天是不是很無聊?”駱城雲幫他將額前的碎發往後撥。

“還好。”薛珩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手裏拿了個抱枕,“比在薛家有意思。”

駱城雲聽了心中不是滋味,又在暗地裏給薛家記了一筆,單手抓着薛珩懷裏的抱枕試圖抽出,俯身親吻他的唇:“別抱抱枕了,抱我。”

薛珩仰着脖子承受他的吻,抱枕滑落地上,他忍不住發出細微的抗議聲,可全都被身上那人堵在唇間,不甘心地吞咽下去。

最終,他抱緊了對方,臉上泛起難耐的紅潮,溢出細碎的喘息。

“明天帶你出去。”

“你不上班嗎?”薛珩印象中駱城雲每天都很忙,早出晚歸,沒有一天不是這樣。

“明天休息。”好不容易忙完了要緊的事,駱城雲決定自己給自己放個假,至於剩下的爛攤子,就丟給老闆去解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他輕咬着面前白嫩的耳垂,低聲告訴他,“所以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

……

次日,等人從睡夢中清醒時已接近中午,昨夜鬧得太晚,幾乎到了早上才睡,薛珩身上留下許多惹人遐想的痕迹,從鎖骨往下,全是他的傑作。

薛珩一覺醒來腰酸得厲害,駱城雲熟練地幫他推拿,心疼問道:“要不咱們今天在家休息?”

薛珩反手抓着他即將往下滑的手腕,轉頭看向他,眼神堅定:“不。”

他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說什麼也要出去。

“大不了我明天接着請假。”駱城雲試圖勸說。

薛珩卻道:“我不想再擁有一整晚的時間了。”

駱城雲聽后沒忍住笑了出來,捏了捏對方的耳垂,怎麼這麼可愛。

他們最終磨蹭到了傍晚才出的門,這個時間點能去的地方不多,但薛珩表現得很新奇,在家憋了這麼久,難得出來望風,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

然而令駱城雲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出門沒多久,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兩人剛從餐廳出來,被人毫不客氣攔下,強盜般的行事作風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果不其然,薛夫人從車上下來,尖銳的眼神狠狠剮他一眼:“烏壟,你倒是好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和我解釋。”

薛珩下意識抓緊了他的手,駱城雲上前半步,擋住了薛夫人的目光:“恐怕你認錯人了。”

“認錯?他長成這樣,我怎麼可能認錯?”薛夫人情緒激動,“好你個烏壟,拐跑了我的珩兒,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駱城雲冷聲打斷她的話:“你再仔細看看,他不是薛珩,他叫烏珩。”

或許是駱城雲表現得太過冷靜,反倒令薛夫人不自覺相信他的話,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薛珩,心裏作用之下,還真覺得這人不太像薛珩。

但她仍不肯輕易放過駱城云:“若他不是珩兒,怎麼可能和珩兒長得一模一樣?”

駱城雲開始圓謊:“他是我的一個病人,前陣子出了車禍,面部受損所以……”

薛夫人震驚:“你、你竟然玩替身!”

得不到薛珩,那就親手造一個和薛珩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嗯?呵……被你發現了。”駱城雲原以為薛夫人不會信他的鬼話,也不知道他那句話戳到了薛夫人的點上,成功將人往替身方向上引。

駱城雲看了眼抿唇不語的薛珩,坦然承認道:“是啊,他有着和薛珩一樣的臉,卻比薛珩更聽話,有什麼不好?”

“你你你、他他他,他這種低賤的人,怎麼配和我的珩兒相提並論?”薛夫人氣到顫抖。

“那你倒是把薛珩找回來啊。”駱城雲站着說話不腰疼。

薛夫人氣急,可她現在已不敢得罪駱城雲,轉眼間,她將主意打到了薛珩身上,面對這個厚顏無恥跟在駱城雲身邊的“替身”,她還拿捏不了嗎?

她指着薛珩罵道:“現在你也看明白了,你只不過是我們家珩兒的替身而已,等珩兒回來了,你什麼都不是,我勸你識相的早點離開,別以為頂着張和珩兒相似的臉都能為所欲為,珩兒的氣質,是你一輩子都模仿不來的。”

薛珩目光陰沉地望着她,開口問了句:“是嗎?”

薛夫人顯然被他的眼神嚇到了,但輸人不輸陣,她繼續貶低對方:“不過是個贗品還敢在我面前狂!”

駱城雲及時出面制止:“行了,要是把人說跑了,你上哪兒再賠我個新的?”

“還是那句老話,等你什麼時候找到了薛珩,再出現在我面前。”駱城雲攔着薛珩的腰,輕聲說道,“我們回家。”

回家后,薛珩彷彿失了魂一般,獃獃地坐在原地。

駱城雲主動揉了揉他的腦袋,溫聲問道:“怎麼了?”

“她認不出我。”薛珩說。

他就站在薛夫人面前,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僅憑駱城雲的一句話,薛夫人就能輕易相信他不是薛珩。

彷彿他二十多年的存在,都成了一場笑話。

他做好了和薛夫人,和薛家抗爭的準備,唯一沒想到的是,他們會認不出他。

“那有什麼。”駱城雲的聲音不緩不慢,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認得你。”

無論多少個世界,無論何種境遇,都有我認得你。

“萬一,你也有一天認不出我了呢?”薛珩抬眼看着他,目光閃爍。

“不會的。”駱城雲吻上他的睫毛,“我已經認了你無數次,不會認錯的。”

怎麼可能認不到呢?

那是他的珩珩啊。

經此一事,薛珩對薛家徹底死心,駱城雲打發薛夫人去找真正的薛珩,難得過了段安生的日子,薛家的狀況卻不怎麼好。

薛家對駱城雲做的事被仇家爆了出來,引起軒然大波,原先外界只知道烏神醫妙手回春,卻不知道駱城雲竟是薛家的贅婿,還忍受了薛家三年的折辱,在薛家,連一個下人都瞧不起他。

這誰能忍?

駱城雲現在的身份多金貴啊,易德昌的拜把子兄弟,再加上他過硬的醫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駱城雲,誰知道他背地裏究竟有多少股勢力為他撐腰。

薛家曾經那麼對待駱城雲,如今也到了孽力回饋的時候了。

先是商業上處處碰壁,原本定好的合作案對方寧願支付違約金也不肯再同薛家合作,更不用說還在洽談的業務了,一時間薛家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生怕和薛家沾上半點聯繫得罪了駱城雲。

薛家生意急轉直下,資金鏈斷卻,交不出工程款,項目停工,連員工的工資都拖欠了好幾個月,薛氏的狀況岌岌可危。

偏偏薛家主自從病好后,就當起了甩手掌柜,商業上的事全權委託薛夫人,自己倒是過得瀟洒出門旅遊度假,徒留薛夫人一人面對種種棘手狀況。

唯一能救他們的駱城雲又被得罪狠了,他明確指出要薛珩回來才有迴旋的餘地,可找了這麼久,關於薛珩一點消息都無,急火攻心之下,薛夫人病倒了,她再也忍不住,又一次跑來找駱城雲。

這次她學聰明了沒去中醫館自討沒趣,而是派人找到了駱城雲的住處,直接來家裏堵人。

給她開門的是薛珩,薛夫人看見薛珩的第一眼興奮不已,神情喚道:“珩兒!”

薛珩冷淡地抽回手,退後一步說道:“您認錯了,我是烏珩。”

“是你。”薛夫人興緻頓時退散,再看向薛珩時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開始拿話酸他,“哎呦,不得了了,現在當個替身都能住家裏來,這我可得好好和烏壟說道說道,等珩兒回來看見你該怎麼想?”

薛珩默不作聲聽着她的奚落。

薛夫人見他沒反應,以為薛珩心虛,說得越發起勁:“像你這樣的人,給我們珩兒提鞋都不配,贗品終究是贗品,廉價得很,沒了你,他照樣能找其他人取代,然而只有我們珩兒,在他心裏才是獨一無二的。”

薛珩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隱隱中還覺得有幾分可悲,他從前究竟是有多傻?竟被這麼個女人矇騙了這麼多年。

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如此諷刺駱城雲的?

薛夫人的冷嘲熱諷並未徹底扎薛珩的心,畢竟他“替身”的身份也是駱城云為了他不受薛家騷擾而牽扯出的,拙劣至極的借口,薛夫人卻對此深信不疑。

她對他,到底是有多陌生?

他們明明距離如此近了,薛夫人卻認不出來他到底是誰,一心只想讓他這個“替身”知難而退。

駱城雲回來時,薛珩已經被薛夫人數落了半小時,見駱城雲一來,薛夫人故意同他告狀:“烏壟,你這個替身也太不懂規矩了,我不過說他兩句,他倒好,開始擺譜頂撞我,還說什麼要取代珩兒,要是珩兒回來了知道這些,你說他該怎麼想?”

這狀告得,駱城雲險些沒崩住笑出聲,他暗地掐了自己一把,嚴肅道:“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你,反了你了,現在是要為了個替身這麼和我說話嗎?”薛夫人被他落了面子,又打算搬出薛珩來威脅他,“你這麼對我,要是珩兒知道了,該怎麼想!”

“既然知道薛珩這麼重要,那你們為什麼把他弄丟了呢?”駱城雲對她的耐心消失殆盡,冷冷回問了句。

薛夫人微愣,為自己找着借口:“是他自己要走的……”

駱城雲沒工夫聽她說些有的沒的,直白問道:“看樣子你們還沒把人找回來,說吧,今天又有什麼事?”

“珩兒我們會找的,不過念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可一定得出手相救啊。”薛夫人哭喪着臉,讓駱城雲救她。

駱城雲心下露出瞭然神情。

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薛夫人能拋下面子主動找他,總歸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在了解完事情經過後,駱城雲看了眼薛夫人的病症,還好,並不嚴重,他收回手,冷淡說道:“我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救的。”

“瞧你這話說的,我可是你岳母!”薛夫人被他噎了一下,險些沒喘上氣。

駱城雲不接受她的拿喬,臉上帶笑:“想要我救你,也可以。”

以為有了希望的薛夫人連忙順着竿子往上爬:“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絕情。”

誰知駱城雲下一秒翻臉不認人,和她撇清關係:“不過得先排隊。”

排隊?

現在想請駱城雲出手的人都排到了十年後,別說十年,她連十個月都等不了,這是明擺着讓她去死,薛夫人氣急:“你真這麼狠心?不顧薛家對你的恩惠?好歹,薛家養了你三年。”

“三年的情誼,我不早還清了嗎?薛家主的病,我治的。面對你翻臉不認人的態度,我也不追究,現在,你薛家還剩什麼恩惠值得我出手?”駱城雲將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把事情擺到明面上說。

薛夫人的思維似乎一直沒能轉變過來,薛家對他而言不再是高攀不起的存在,現在,是薛家需要他,是她在求駱城雲出手。

“若是看在珩兒的份上呢?”薛夫人知道駱城雲對薛珩的情誼不一般,再次搬出了薛珩的名字。

駱城雲看了眼一旁的薛珩,冷淡說道:“要是他在這兒,能親口替你說上一句話,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你故意的!”明知她找不到薛珩,現在又用這虛無縹緲的條件來吊著她,薛夫人的視線對上了神色複雜的薛珩,又開始出口刁難,“你很得意是吧?我死了,即便珩兒回來了也不可能再接納他,到時候還不是輪到你這個替身上位?”

薛珩不再看她:“隨便你怎麼想。”

駱城雲將人送走:“既然找不回薛珩,那麼請回吧。”

薛夫人磨蹭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敢糾纏太過,蠕動着雙唇咽下不甘離開了。

屋內總算恢復寧靜。

駱城雲在薛珩開口前便問道:“你是不是還想救她?”

被戳中心事的薛珩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沉默着點了點頭,他也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明知薛夫人對他不好,可當對方真正出事時,他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駱城雲早料到薛珩的想法,並不在意,反倒出聲寬慰他:“我說了,只要你肯開口為她說一句話,我便會救。”

薛珩眨了下眼,眼中有幾分無助,開口說道:“謝謝。”

“你是在同我客氣嗎?”駱城雲笑了,隨後壓低聲音告訴他,“嘴上說的感謝沒什麼用,不如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薛珩紅了臉,手足無措。

念着薛珩的關係,駱城雲不會眼睜睜看着薛夫人走向死亡,可若是薛夫人自己想送死,他攔也攔不住。

隔日,薛夫人再度來到他家,此時她身邊還多了個陌生的少年,面容清俊,身形纖瘦,從遠處看背影和薛珩有幾分相似。

見她即將按上門鈴,駱城雲心下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連忙開口喚住了她,快步走上前,看也不看她身旁的少年一眼,徑直問道:“昨天說得還不明白嗎?”

薛夫人臉上帶着得意的神色:“我今天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什麼消息?”駱城雲內心並無波瀾。

薛夫人將自己身旁之人往駱城雲面前一推:“他才是真正的薛珩。”

“你說什麼?”

薛夫人解釋道:“事已至此,我就不瞞你了,我身邊這個才是薛家的血脈,也是真正和你有婚約的人,從前的那個薛珩不知好歹,現在我賠一個全新的給你,這總足夠了吧?”

她看向駱城雲的神色十分明顯,擺明着告訴他這麼做有多賺。

駱城雲聽了臉色越發難看,草草掃視了一眼薛夫人口中所說的真正的薛珩,絲毫提不起興緻:“你認真的?”

“現在薛珩回來了,你總該出手了吧?”薛夫人卻只關心自己的命。

從薛夫人口中,駱城雲聽了一段陳年秘史,當年薛珩在醫院出生時和人抱錯了,這個消息薛家也是最近才得知,為了找回真正的薛珩,他們花費了大量的工夫,終於在一戶漁民的家中,帶回了真正的薛珩。

“薛珩,回來了?”屋門被緩緩打開,站在門后的薛珩聽完了這場鬧劇,整個人顯得迷茫而無助,他的視線透過薛夫人和那冒牌貨的中央,直直落在駱城雲身上,似乎向他求證。

“薛珩”回來了,那他是什麼?

偏偏薛夫人還火上澆油,繼續說道:“你除了仗着和珩兒有一樣的臉,還有什麼?現在真正和烏壟有婚約的人出現了,你這張臉已毫無用處,恐怕你的替身之路也就此到頭了。”

駱城雲察覺到薛珩狀態不對,走到他身邊牽着他的手,薛珩似乎一時間不能消化對方話中的含義:“你的意思是,在薛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薛珩,並不是薛家的骨肉?”

“自然。”薛夫人承認。

“誰告訴你,換了一個人就可以的?”為了不讓薛珩多想,駱城雲出聲制止這場鬧劇,“帶上你的人,離開這裏。”

“你說過只要是薛珩站在你面前,就肯出手,現在真正的薛珩回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走投無路的薛夫人死死抓着他言語的漏洞,不肯輕言罷休,“這個替身有什麼,他有的不過就是張和珩兒一模一樣的臉!”

駱城雲輕笑:“我在意的就是他這張臉。”

“真沒想到,你這個替身還挺有手段的。”見此計不成,薛夫人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到了薛珩身上。

駱城雲主動攬下一切:“誰告訴你他只是替身的?”

“你什麼意思?”

當著薛夫人的面,駱城雲吻了心神不寧的薛珩,宣誓主權道:“替身上位了。”

原先薛珩思緒很亂,可當那個吻來臨之時,他又覺得一切都算不了什麼。

薛珩下意識閉上眼,感受唇上的柔軟和身邊人的嗓音,不由得勾起抹笑容,再不顧薛夫人的目光,主動抓上了駱城雲的衣服。

薛夫人被他兩次三番駁了面子,便也忍不住,指着他們破口大罵道:“好你們一對狗男男!”

薛珩剛要出聲,被駱城雲制止了,咬上他的唇,專註道:“不管她。”

薛夫人什麼時候走的他們已不再關心,只知道再度睜眼時,周邊景色已變得昏暗。

進屋后,薛珩問起他:“如果我不是薛珩,那我是誰?”

他終究是被薛夫人影響,二十多年來,他一直被灌輸的就是薛家小少爺的身份,他的逃脫、他的不甘,都是為了掙脫名為薛家的牢籠,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其實他不是薛珩,那麼他所做的一切,瞬間失去了意義。

“你就是你。”駱城雲注視着他,未有一絲動搖,“無論你是誰,都是我的珩珩。”

薛珩也罷,烏珩也罷,始終,都是他要找尋的那個人。

“好。”薛珩突然笑了起來,一句簡短的回答讓他近日來忐忑不已的心就此安定,彷彿他的擔憂在此刻都成了笑話。

是不是薛珩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他始終是他。

薛夫人被駱城雲拒絕後,深知駱城雲這條路走不通,為此她不得不花費大價錢從別人那兒請來了另一位名醫,據說對方能和駱城雲齊名。薛夫人抱着將信將疑的態度見了人一面,對方雖是名醫,可對待她的態度恭恭敬敬,當即把薛夫人捧得不知東南西北,立馬就認定了對方的名醫身份。

“名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薛夫人急切道。

名醫反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摸了幾下,捋了捋鬍子說道:“夫人放心,在下定當儘力。”

名醫姓賴,人送外號賴神醫,可本質上就是個江湖騙子,學了點雞毛蒜皮的本領,就出來坑蒙拐騙,結果騙局被揭穿,因為欠了一大筆錢還不上,才被對方介紹給薛夫人,為的就是從薛夫人這兒騙到足夠的財產去還清他的欠款。

薛夫人對他而言,不僅是肥羊,還是現今唯一能挽救他性命的人,兩人互相將對方當做救贖,導致醫患關係一度融洽,還險些生出點除醫患關係以外的事兒。

這麼一來,薛夫人對賴神醫更是言聽計從,幾乎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

在賴神醫的胡亂診治下,薛夫人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日漸嚴重起來。

躺在病床上的薛夫人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氣,她詢問賴神醫:“神醫,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賴神醫不得不找着借口:“夫人如今是處在康復期的最後一階段,只有病症越發嚴重,熬過臨界點,接下來便會藥到病除、徹底根治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夫人鬆了口氣,“待神醫治好我的病後,一定要讓該死的烏壟看看,讓他知道知道我們薛家的厲害。”

“那是自然。”賴神醫賠笑道。

轉眼間,賴神醫和當初介紹他的人搭上線:“現在怎麼辦?再這麼下去,那女人就要死在我手裏了。”

他只想騙錢,可從未想過害命啊。

介紹人嫌棄道:“我花那麼大力氣給你牽上的肥羊,你要臨陣脫逃不成?”

賴神醫哭喪着臉:“我也不想啊,可萬一人真出了什麼事,我擔不起啊。”

“既然如此,你就趁她還活着,先下手為強。”介紹人威脅着,“別忘了,你兒子可還在我手裏。”

“知道了,我會照做的,你別動我兒子。”賴神醫有個三歲的兒子,老來得子令他對自己唯一的子嗣極為看重,要不是對方挾持了他的兒子做威脅,賴神醫說不定真和薛夫人勾搭到一塊兒樂不思蜀去了。

哪還會想着要騙錢還債?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賴神醫只能硬着頭皮從薛夫人手裏哄騙出一筆財富,說是要替她做法,驅逐周邊邪祟。

薛夫人現在對賴神醫已經到了盲從的地步,他一說,為了活命,薛夫人當即拿出了自己手上能動用的所有資產,安心等待着賴神醫帶回來的好消息。

等她恢復了,一定要找駱城雲算賬!

可誰知三日後,始終不見賴神醫歸來,薛夫人這才慌了神,連忙派人去尋找,打探到的消息是賴神醫早在拿到錢的那日,便乘飛機離開了。

留給她的只有一封信。

信中坦白了自己並非神醫身份,這麼些天,耽誤了她的治療,可他也是為人所逼,也有自己的難處,相信薛夫人會理解自己的。

現在他走了,希望薛夫人不要再輕信什麼神醫之類的名稱,外面的神醫大多和他一樣,都是江湖騙子,反倒是她的女婿烏壟是個有真本事的神醫,勸薛夫人放下過往成見,去求烏壟出手。

薛夫人看見那封信,急火攻心,她的身體本就拖了這麼些天,身體素質大不如前,結果又遭遇了賴神醫的騙局,捲走了她手中所有的錢,偏偏在信末還提到了她此生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以為她不想嗎?

為了請駱城雲出手,薛夫人主動送上前去被人反覆羞辱,這份仇,她已下定決心要報,她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了賴神醫身上,結果最後賴神醫親口戳破了她這份希望。

薛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活生生被氣死了。

薛夫人一死,薛家大亂,在外逍遙的薛家主不得不被召回來處理薛家的事。

他和薛夫人曾有過如膠似漆的一段時光,可隨着薛夫人人老色衰,薛家主逐漸將目光放在了更為年輕的漂亮女孩身上,這段日子,嘴上說著是去外地旅遊,實則是和他年輕漂亮的小女友約會去了。

薛夫人的過世帶給薛家主的感傷不過半日,半日後,他便欣喜於薛夫人的主動讓位,如此這般,他就能將一直鬧騰不停的小女友扶正。

趁着他身體還行的時候,再讓小女友給自己生個兒子,這樣薛家也就有后了。

薛家主想得十分美好,和小女友的感情也如同坐火箭般急速上升,在處理薛夫人的後事上全程交由手下去辦。

二十多年的夫妻,最後抵不過新歡兩年的情誼。

不知薛夫人泉下有知,是否會後悔曾經付出的青春。

薛夫人的葬禮那日來參加的人不多,業界的人都知道薛夫人是為何而死,被一個江湖騙子給騙了活生生給氣死,這種死法蠢到不能再蠢。

“明明自己女婿就是世間最厲害的神醫,怎麼還會上當受騙呢?”

“你還不知道啊?薛夫人生前看不起這個女婿,公然折辱過人家呢,這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下遭報應了吧。”

“要我說,她也是活該,屍骨未涼,丈夫就在準備婚事,這明擺着不將她放在眼裏啊。”

“若是她能在活着的時候對烏神醫好點,哪能淪落至此啊?”

……

葬禮的人說些什麼,薛夫人已不再聽得見。

等人徹底散去,薛珩來到在她墓前,放了束白花。

那天下着濛濛細雨,駱城雲撐着傘站在他身邊,薛珩送了花之後一字未言,牽着駱城雲的手轉身離去。

他與薛夫人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終究是斷了個乾淨。

說來諷刺,薛家主的婚禮定在了薛夫人葬禮后的第三日,連頭七都還沒過,薛家主就急着迎娶新人,據說是小女友懷孕了,鬧得厲害,藉此逼婚,薛家主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得不從。

婚禮前,薛家主曾給駱城雲送過請帖,那個曾經躺在床上被薛夫人親手照料的人,如今轉眼就要迎娶新人,薛家主在駱城雲面前氣勢莫名矮了一截,他望向遠方:“要是有空的話,就和珩兒一塊來吧。”

薛夫人認不出,可他作為薛珩的親生父親,怎麼會認不出薛珩到底是誰?

小時候他親手抱着薛珩長大,現在薛珩有了更好的歸宿,不願意回薛家,他也強迫不了什麼,更重要的是,他比薛夫人識時務。

知道無法從駱城雲手裏將人搶回來。

駱城雲高看了他一眼,還以為是個被小女友迷得昏頭轉向的老頭,沒想到還有幾分能耐,他收下了請柬:“我回去問問他。”

“好。”親手送完了請柬,薛家主像是完成了什麼艱巨的任務般,鬆了口氣。

當晚,請柬被放在他們桌上,大紅色的封皮顯得極為矚目,薛珩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信封,他問駱城云:“給誰的?”

駱城雲答:“給你的。”

“給我的?”薛珩皺了皺眉,有些困惑,心中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伸手將請柬打開,上面新人的名字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還沒等駱城雲開口問他去不去,只見薛珩冷着臉,撕碎了那份請柬。

一下一下,似是將多年來的不滿都發泄到這張紙上。

薛珩即便是撕請柬,也將廢紙完好地收集起來丟進了垃圾堆里。

駱城雲看了他一眼:“撕得開心嗎?”

“還行。”

“那就好。”

薛珩眼眶微微泛紅,情緒有些綳不住,終是在駱城雲再度看向他的時候爆發了:“我想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無情?無論是誰,我母親也好,薛夫人也罷,上一秒還深愛着的人,下一秒就能毫無顧忌地將人丟棄。”

“就因為她們死了嗎?人一死,就不配在他心中佔據任何分量嗎?”

駱城雲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默默拍了拍他的背,薛珩問他:“你也會這樣嗎?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馬上忘了我?”

“怎麼可能。”駱城雲當即否認,“這世上,就沒有比我更專情的人。”

沉寂已久的系統001終於忍不住了:[你可要點臉吧。]

薛家主的婚禮對薛珩造成了不小的觸動,駱城雲當即又請了兩天假在家陪他,薛珩並未出席婚禮現場,只是從各處的新聞報道見證到了婚禮的轟動場面。

網上吹捧這是一場世紀婚禮,薛珩嗤之以鼻。

半年後,薛家遭遇變故,原因就出來薛家主的小女友身上,哦不,小女友被扶正了,如今已成薛家的第三代女主人。

誰能想到,和薛家主如膠似漆的小女友其實是對家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竊取薛家的商業機密。做戲做全套,戀愛、懷孕、結婚一條龍,薛家主知道自己這個年紀,小女友有一半目的是為了他的錢,可他不在乎,在小女友年輕貌美的糖衣炮彈之下,再加上如今對方肚子裏還壞了他的孩子,薛家主逐漸放鬆了警惕,讓小女友有機會接觸的商業機密。

結果,導致了薛家的滅亡。

薛家迅速垮台,小女友也離他而去,臨走前還告訴了薛家主一個噩耗,那就是她肚子裏的還是不是他的,是他的對家。

小女友面露鄙夷:“你都這麼老了,不會真以為還能讓我懷上孕吧?”

薛家主被氣得不輕,當晚進了醫院,原先好不容易治好的病再度複發,引發了中風,整個人癱瘓在床,已無力處理公司的事。

薛家很快被其他人迅速瓜分,原先龐大的家族就此隕落,薛家最後的產業,落在了駱城雲手中。

說來好笑,就是這個曾經薛家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贅婿,最後拿到了薛家僅剩的全部財產。

薛家如今價值大不如前,是別人求着駱城雲接手,駱城雲才顧忌着當年的情分低價收了薛家的股份,不為別的,只為了他家那位。

他最後將薛家僅剩的東西交到了薛珩手中:“怎麼處置隨你高興。”

薛珩看了眼他,拿到手裏的東西並不開心,只覺諷刺,喃喃道:“他們都不在了。”

“你還有我。”駱城雲說。

薛珩笑道:“是啊,我還有你。”

經過這些年,薛珩成長不少,從曾經被關在玻璃房的小少爺變為了如今能抵抗風霜的薛珩,薛家的產業到了他手中,也算完成了一次輪迴。

小少爺長大后離開了幻想世界,將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需要幫忙嗎?”駱城雲問。

“不用。”

薛珩此刻的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他知道他可以做到。

多年之後,關於烏神醫的事迹流傳大江南北,而薛家已然晉陞全國首富,背後的掌權人薛珩成為了烏神醫最大的擁護者。

無論他到哪兒,都有薛家投資的產業。

駱城雲倒是享受了一把被商界大佬眷顧的感覺。

現在的薛珩比他忙多了,但兩人私下的相處,又似乎和之前沒有任何差別。

對於薛珩而言,他到底是不是薛家的骨肉,已經不再重要。

如今他已掌控了整個薛家。

[任務完成,積分清算中,此次任務共獲得30000積分,當前總積分:75000。]

[新世界投放中。]

[當前世界:棄養小貓咪。]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當初,你從未救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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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6 章 薛家贅婿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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