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捕

樵風的害怕一時間被巨大的憤怒代替，他的目光慢慢從怪物垂死的雙眼上移開，瞪着前方奪目的光亮。

“你們幹什麼！”樵風緊繃著臉，揮舞雙拳，不但沒有後退，反而無畏地向前跨出一步，雖然他還沒有從那團刺眼的光亮中分辨出從天而降的是何神物。

“生物人，我們是來救你的！”一個渾厚磁性的聲音從光亮中脫穎而出。

生物人？樵風大吃一驚，迄今為止，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對方口中的生物人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身份？那麼對方又是什麼人？不管什麼人也不能傷害他的朋友，他又上前了一步。

“閉嘴，劊子手！”樵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冒出“劊子手”這個稱呼，這些想法就好像他知道如何直立走路，伸手抓取，遇到危險要躲避一樣，都是深深刻在他腦子裏的東西。

“什麼？不識好歹，恩將仇報，”那個磁性的聲音沒有發怒，像是在說教，“如果不是我們來的及時的話，你早就成為這隻異形狼的美餐了。”

刺眼的光亮開始收斂，縮小光圈，同時變成了柔和的桔色光線。

樵風此時看清了前方停着一艘飛船，船體藍白相間，二十多米長，十多米寬，形似一隻在空中翱翔的巨鷹。

一個個子不高，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猝不及防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打扮很滑稽，頭髮的髮型是寸頭，額頭上綁着一圈黑色髮帶，髮帶右側有“上院”兩個字，字體雖然不大，但卻是顯眼的白色，加上他凌厲嚴肅的神情，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武士。

然而他的脖子以下與他的腦袋相比較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奇裝異服。那是一套富有光澤的淺灰色西裝，平整挺括，衣領處別有一枚六角形鑽石作為配飾，華貴莊嚴，適合出席會議、宴會等正式場合。

戴着髮帶的寸頭加上一套西服，這種品位確實很奇特，不過樵風顧不上這些。

“你，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怎麼沒有看見你走過來！”樵風不時向周圍環顧，擔心他的身側和背後隨時都會出現對方的同黨。

“呵呵，請！”中年男子不屑回答樵風的問題。

“去哪裏？”樵風的態度始終很不友善。

“到我們的星球上去，生物人，你在這漫夜星無法存活。”

“漫夜星？什麼，這裏不是地球？”樵風冰涼的脊背爬上兩道冷汗。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知道自己被地球養育，這種意識和他的本能一樣存在他的身體裏。外星……離他實在遙遠，即使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和地球全然不同，他也沒有想到過自己離開了地球，以為自己只是到了一個荒蕪的孤島。

中年人將雙臂抱在胸前興緻盎然的欣賞着樵風的迷茫，似乎看到一個人的無助可以令他喜不自勝。

“生物人，你以為這裏是地球？哈哈哈！難道你沒有發現黑夜之後還是黑夜嗎？雖然我看不上地球，不過比起這漫夜星，那裏還真是天堂！還有，這裏的重力場與地球相差了10%，當然，如果你的肢體愚鈍的話是感覺不出來的，哈哈哈！”中年男人做出螃蟹的姿勢在空中比劃了兩下。

“別笑了，你笑起來真丑！如果這裏只有黑夜，那怎麼可能形成這樣一種適合有機體生存的大氣？沒有紫外光波的光合作用就不會有氧氣，你我如何可以在這裏邊呼吸邊說話？”

“嗯，說的有道理，你還有點邏輯思維能力，不過知識面狹窄，要知道生成氧氣的方式可不止一種，嗯……欲知詳情，就到我們的星球上去吧，那裏可以滿足你無數的好奇。”

“你們的星球在哪裏？我是生物人，你又是什麼人？”

“我們的星球在……從你們地球上觀察位於白羊座，赤經2h39m，赤緯為22°，聽得明白嗎？生物人，我的掃描儀告訴我，你的大腦中並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算了吧，別為難自己，走吧。”中年男子向樵風伸出一隻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什麼人！”樵風怒氣沖沖，也伸出一隻手去推中年男子，既因為他對自己的蔑視，更因為他傷害了怪物。

樵風的手沒有推到中年男子，反而出乎意料的穿過了他的身體，撲了個空，樵風不由自主向前倒去。

“哈哈哈！”中年男子彎下腰，撫掌大笑，邊笑邊用手掌拍擊自己的大腿以助興，原本正容亢色的臉扭作一團，聲線雖然還是那般渾厚，但卻充滿了怪異的音調，像是好捉弄人的頑皮女子。

樵風怒不可遏，他明知這其中有玄妙，但卻顧不得深加思考，揮舞狂亂的雙拳朝中年男子打去。

中年男子不避不讓，站在原處泰然處之。樵風的無數個拳頭都像落在空氣中一樣，沒有觸碰到中年男子一根毫毛。

“哈哈，生物人，你們的優點也就剩下無知了，無知讓你們可愛，哈哈哈！”

“胡說，我並不能代表生物人，我忘記了所有東西，否則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你這點小把戲！”樵風咬牙切齒。

“哦？看來失憶也未必是件壞事，它可以成為你無知的借口。”

“你，你怎麼知道我失憶了？”

“我知道的遠遠比你想像的多得多。當然了，你們的想像也很有限，因為你們無知嘛！呵呵！”

“無知，無知，你就只會說無知，既然我是一個無知的人，那麼你在這裏和一個無知的人廢什麼話？趕緊滾吧，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什麼白羊座，多少度，多少秒……”

“呃……”中年男子仰起頭，撅着嘴，左手抱着右手肘，用一根食指不停點着嘴唇，“我偏不滾，我得把你這塊垃圾拾回去，以免污染了宇宙。”

“把，把我這塊垃圾拾回去……”樵風無話可說，覺得自己像在和一個姑娘吵嘴，“我偏不去，我要麼回到我自己的星球，要麼待在這黑暗星球到死！”

他蹲下身，輕輕撫摸着怪物的腦袋，怪物一息尚存，閉着眼睛，從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由不得你，立即上飛船！”中年男子瞪着樵風，剛想發怒轉而又起了惡作劇的心態，“我的手段多的很，你想用哪一種？麻醉？致幻？五花大綁被拖個幾十米？”

樵風沒有理會中年男子，自顧自俯下頭，將臉貼在怪物的腦袋上，對他而言，面前的中年男子比怪物醜陋得多。他知道自己無力抵抗，就連強大的怪物都在眨眼之間變得奄奄一息，他又有什麼能耐改變自己的命運？

忽然，他的腦袋開始眩暈，變得昏昏沉沉，雙手雙腳失去了感知，身體漂浮起來，與怪物離得越來越遠，他嘗試反抗，但是他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樵風清醒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周圍的光線逐漸從昏暗變成柔和，又變成明亮，彷彿是他親自伸手旋轉床頭枱燈的按鈕一般。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僅供一人睡覺的封閉艙中，這裏的溫度很舒適，雖然空間狹小，但空氣並不渾濁，散發著淡淡的柑橘類香氣。

封閉艙什麼都沒有，沒有床，沒有桌椅，只有四面光滑的白牆，白的不允許任何一點污漬存在，滑的不允許一粒塵埃逗留，這裏更像是科學實驗室，而不像是一個居所。

樵風一陣慌亂，感到恐懼和無助。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在哪裏？”樵風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大聲咆哮，驅逐惶恐和不安。

他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儘管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就已經將這個封閉艙中的簡陋設施全部看在眼裏。白牆在他眼前變成白晃晃的一片，像犬牙交錯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向他滾滾而來，眩暈襲上他的腦袋，他用一隻手撐着牆壁，呼呼喘氣。

“你好，生物人，這裏是’拾荒號’飛船。”

一個帶着磁性的渾厚聲音傳入樵風的耳朵里，與他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有些細微的差別，不過樵風無心鑒別，認定了將他置於死地的都是同一個兇手。

“混蛋！你，卑鄙小人！”樵風沒有抬起頭，與其看見那張醜惡的嘴臉，不如閉上眼睛。

“生物人，我不是混蛋，不是卑鄙小人，你可以叫我‘她他’，我向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拾荒號的全智能，一個集男性與女性於一體，速度與激情並重，無權又無勢的智能體。簡單說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到的。”

“比如說語言能力，我會各個星球的官方語言以及數不勝數的地方語言，就算它們像鸚鵡叫，像小狗刨地，像尿褲子，我也可以準確無誤的傳達出它們要表達的意思。對了，還有各個行業正兒八經的術語，它們聽起來不很動人，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它們編譯成童話和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