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妹妹忙什麼呢?”

熱絡的女聲透過木門傳入衛萊耳中,衛萊嘴角扯出一絲嘲諷,妹妹?您可真沒把陳後放在眼裏。

不怪史書記載,館陶公主一邊給皇帝送長門宮,一邊找你抱怨他廢后。要不是你見天送美人,惹得人家閨女頻出昏招,人家意難平,也是找跟她做交易的太后。

推開卧房通往飯廳的門,衛萊看到對麵茶室里的人,穿金戴銀,畫著衛萊穿越十次也欣賞不來的貴婦妝,不是平陽長公主,又是哪個。

平陽長公主見她出來,親昵的迎上去,“妹妹……”

衛萊拿起沾了辣椒的手絹輕拭眼角,很自然的躲開她探過來的手,抬起頭來,“公主何時到的?”

“我——”平陽看到她雙眼通紅,淚光盈盈,好不可憐,心裏咯噔一下,“這是怎麼了?”

衛萊下意識往四周看去,欲言又止,臉上寫滿了難為情。

向來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人立即說,“都出去,我和夫人有些體己話要說。”

這麼一會兒又不是妹妹,成夫人了?

衛萊心中想笑,淚珠兒流出一串,可憐兮兮望着公主。

平陽公主不動聲色地后移,“誰欺負你了?”

衛萊依然不吭聲,擦擦眼角,眼淚越擦越多。平陽公主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皇後來過?”

衛萊輕輕搖頭,衣襟上多出了兩滴淚水,嚅嚅道:“陛下……”

“陛下?”平陽眉頭微蹙,“陛下昨兒賞了我千金,中午聽侯爺說,還任命你兄長為建章監,你弟為侍中,都是好事,你們家的好日子來了啊。”

“公主不知啊……”衛萊一臉的痛苦,用平陽公主勉強聽得見的聲音說,“我還是完璧之身。”

“什麼?!”平陽公主震驚,她敢準備十來個良家女子,正是知道她皇帝弟弟是個愛食葷胃口好的主兒。

大張旗鼓的把人帶進宮,一刻不耽誤的封為夫人,卻又不動她,難不成是愛之深,情之怯。可皇帝有真感情嗎?

衛萊微微點頭,“昨晚陛下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邊看還邊說什麼不像不像。今兒中午來這邊用飯,依然盯着我打量。公主,您說我是不是就是個替身?有朝一日正主回來,哪還有我容身之地啊。公主,我這以後可怎麼是好啊。”說著又擦擦眼角,眼淚噴涌而出。

平陽長公主凝眉思索:“不可能,陛下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可陛下真沒碰過我啊。”衛萊哭啼啼說出來,不待她接話又說,“公主,您幫我問問哪裏不像,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平陽犯難,“陛下不想說,我如何問的出。陛下晚上還過來嗎?過來說明對你還算滿意,你問便是。”

衛萊為難:“我不了解陛下,陛下生起氣來怎麼辦?公主是陛下的長姐,陛下敬重公主,公主就幫我問問吧。”說著作勢要抓公主的手。

平陽長公主身體微轉,很自然的閃開,就轉向外面,“天不早了,宮門要關了,我得回去了。子夫啊,有些時候不要太追根究底,時間最能沖淡一切,日久天長,假的也能成真。”

“我怎聽說越是得不到越想擁有啊。”衛萊追上去,“公主,您——”

平陽回頭:“留步,子夫,不用送了,我改日再來看你。”說著急匆匆往外走。

“公主……”衛萊揚起手絹,滿臉凄苦。

施紅田綠連同春喜一塊進來,“主子,您這是——”

“快打水拿毛巾,我洗臉。”手絹往施紅手裏一扔,“盯着它燒了。”

三人愣了愣,回過神意識到難過傷心都是裝的,放心下來,分頭去忙。

田綠把溫熱的毛巾輕輕搭在她眼上,“主子不想見公主不見便是,何苦折騰自己。您的眼睛怕是明日也無法恢復。”

“是呀,主子。”施紅跟着說,“這等小事隨便扯個謊就行了,幹嘛非得跟自己的身體較勁。”

衛萊:“你們不懂,我避而不見,在公主看來就是忘恩負義。她不敢動我,難保不會找機會給我家人添堵。我和陛下都不樂於見到。她今日知道陛下沒碰我,改日定找機會進獻美人,不論陛下收與不收,皇后和竇太主的目光都會從我和我家人身上轉到公主身上。沒有她們這些人盯着,我清靜你們也跟着輕鬆。這招可謂一勞永逸。只怕公主不那麼容易相信。”

春喜不禁問:“主子是說公主不日還會來?”

“來是肯定的,除非宮裏又多個李夫人或王夫人。不過最近幾日是絕無可能。”

春喜:“公主再來奴婢就說您病了?”

衛萊抓掉毛巾,看到施紅田綠連連點頭。衛萊搖頭笑笑笑:“對付公主那種一輩子順風順水沒吃過虧的人,跟治理黃河一個道理,前期築牢兩側堤壩,後面堵不如疏,最好引流到別處去,方能長久。”

施紅:“這般麻煩?”

“這位公主不光在陛下和太後面前得臉,在太皇太後跟前也說的上話。別忘了,館陶公主嫁的只是一千八百戶的小侯,她嫁的可是萬戶侯,‘蕭規曹隨’中曹相的曾孫。”衛萊提醒幾人,“皇后如同栗姬厭惡館陶公主般厭惡她,見了也得熱呵呵喊一聲姐姐。”

田綠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要這麼做,開罪了公主確實不值當。可婢子聽夫人的意思,也不喜歡公主?”

“你們覺得我該感恩戴德?”衛萊嗤笑一聲,也就原主沒相好的,否則,甭說恩,怕是除了仇還得有恨,“我原本是女奴,在府里的日子還不如你們鬆快,吃穿用不如你們,活沒少干,我們並不欠她什麼。我能被陛下看上,是自己的造化。公主準備的人陛下沒看上,公主恐陛下不快便命我等歌舞助興,陛下才因此發現我。”

田綠:“婢子還以為公主推舉的您。”

平陽公主推舉的是李夫人,可不是她。

衛萊道:“不是。她也不可能向陛下進獻奴隸。但這些都不是真正原因,真正的是我不喜歡所有做皮肉生意的人。堂堂大漢公主幹點什麼不好,整天琢磨房裏那點事。”

“咳!”

三人都被口水嗆着,蓋因實乃沒料到她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衛萊拍拍眼睛,不疼了:“施紅,換冷水。”

“冷水?”施紅一愣一愣的。

衛萊:“半個時辰便可恢復。”

半個時辰后,衛萊的雙眼恢復如初,便去卧房拿一匹純白色和一匹天青色的棉布。

卧房是田綠和施紅二人收拾的,兩人很清楚房裏都有哪些東西,看到突然多出的棉布,饒是得了春陀的交代,依然心驚肉跳,難怪陛下待這位夫人非同一般。

二人相視一眼,齊齊向前,“夫人,給我們吧,也是做成衣衫?”

“做兩件十來歲大的孩子穿的,兩件兩三歲大的孩子穿的,一套裏衣一件外袍。如有剩餘就縫兩個像書箱那樣的包,要可以背在身上,也是一大一小。”

施紅:“給衛侍中和霍小公子準備的吧?”

衛萊頷首,朝外看去,夕陽西下,“先裁剪,明日再做,陛下快回來了。”

來了看到她又給衛青霍去病準備東西,又該懷疑她試圖拉攏二人。

今日應付平陽公主耗費些許“元氣”,衛萊沒心情和他叨叨,飯畢,洗漱一番就上榻歇息。

平緩地呼吸聲在室內響起,劉徹起身,藉著十五的月光移到茶室。

聽到動靜的春陀迅速趕來點燈。

劉徹倒杯還有餘溫的蜜茶:“去把那三人找來。”

春喜等人魚貫而入。

劉徹放下杯,“下午出什麼事了?”

三人相視一眼,轉向春陀。

春陀忙不迭解釋:“奴婢日前同他們說,進了這昭陽殿就是衛夫人的人,以後有人以奴婢的名義問他們什麼,也不可說不可信。”

劉徹頷首,“你做的對。從今日起再加一個朕。說說吧。”

“平陽長公主來過,不過她讓婢子出去了。”施紅道:“婢子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說出猜測,接着又把她走後衛萊說的話敘述一遍。

劉徹聽聞黃河治理,不由地坐直,隨即看向春陀:“你怎麼看?”

春陀想到那句“堂堂大漢公主幹點什麼不好,整天琢磨房裏那點事”,不禁說:“衛夫人真乃與眾不同。”

劉徹“嘭”地一聲,拍茶几上,“朕讓你說這個?朕想聽的是黃河!”

“黃河?”春陀一愣,回過神想哭,“奴婢哪懂黃河,又不是衛夫人那等神人。”

劉徹也覺得這邪火發的有些莫名,“這倒也是。”朝東邊看了看,“她怎就不是男兒身啊。”

春陀心說,她得虧是女兒家,若為男兒,您又豈敢留他。

“陛下,衛夫人若是男兒,可住不得昭陽殿。”

劉徹瞬間想到衛青霍去病,“你說的對。黃河誰都可以去,衛子夫只有一個。”

“是的,是的。朝中大臣不懂,陛下也可問問衛夫人。這種為國為民的事,衛夫人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徹點頭:“她也就這一個優點。”

春陀心說,這一個優點可不少了,為國為民為社稷,三公九卿也沒幾個有此等覺悟,多的是只顧自己。比如那個田太尉,昨兒才得陛下的話,今日就把宣室外的人換成他的。他想幹嘛啊他。

“陛下,天不早了,明日還有事。”春陀小聲提醒,唯恐驚着他,也怕吵醒卧室里的人。

劉徹起身,看到施紅等人,“你剛剛說她不喜歡公主?”

施紅期期艾艾地說:“夫人的原話是,是所有做皮肉生意的她都不喜,婢子斗膽猜測不止長公主。”

劉徹輕笑:“還有竇太主。她倒是……她以前不可能沒見過啊。”

春陀:“陛下,奴婢覺得像夫人那等厲害的人,定然不屑此事。”

劉徹不由地想到她讀了十幾年書,而他的姐姐姑姑只讀幾年書,可能還沒她零頭多。讓一個張嘴孔子閉嘴黃河的人眼裏只有房裏那點事,着實強人所難,“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說著,停下,“明日是見衛長君和衛青吧。”

春陀:“奴婢下午到衛家,已同衛長君說明日去建章,讓衛青一人來宮裏。陛下——”

劉徹抬手制止他說下去:“吩咐下去,衛青來了直接帶去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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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漢武帝比誰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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