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第 123 章

“是因為和你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背道相馳了?”蘇惟眇的笑容斂了斂。

這是放在誰身上,都不是可以坦然接受的一件事情,不值得高興。

但也不必太過耿耿於懷,因為人生中有許多不可以避免的事情。

趙海潮輕輕點頭,垂下眼眸,他並不吃驚她能一語中的,因為她已經做了太多令他吃驚的事情,在他看來,彷彿沒有多少事情能令她感到意外。

“我相信你現在做出的選擇,都是經過你內心的思量才定下的。依你的性子,這定然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這個世界有許多的危險和不如意,都是要人們咬着牙扛過去的。因為這就是人生啊,沒有一帆風順的。而且,人的想法是會不斷變化的。”

“你如果是在意我會對你的選擇不滿,那我告訴你,我沒有任何不滿。你不必因此有負擔。”

蘇惟眇輕聲說,就像她,初初來到這裏時,對任何事情都滿不在乎,當周圍的人都是NPC,她只是個遊戲玩家,所有的行為就好像在演戲一般,她不會對NPC們有任何的不滿與期待,還一心期盼着能一覺醒來,發現這只是一場夢。

直到後來,她發現沒有人可以一直演戲,也沒有人能十二個時辰置身遊戲中,不是演戲,也不是遊戲,不論是對周圍人而言,還是她自己,都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她會冷會熱,會渴會餓,會高興會難過,會痛會流血,她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和她的經歷有着密切的關聯。

如果一個角色要用一生去扮演,那這個人與角色就融為一體了。

蘇惟眇曾經是她的角色名稱,如今又不僅僅是她的角色名稱。

她總是能夠這樣準確無誤的撫慰他的內心,這令他極為愉悅,這些天埋在心中的忐忑猶疑,在她的笑容里,剎那間煙消雲散。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趙海潮伸出手臂,將她擁入懷中。

蘇惟眇咬咬嘴唇,心道後面的劇情還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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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趙海潮官復原職,他幾乎是立刻着手重建機器織佈局的事情,此事進行得格外順利,甚至宋銘謙都很是配合,當然嘛,他配合併不是看在趙海潮的面子上,相反,他對趙海潮的決定還很是吃驚。

“師弟,早就該如此了嘛,我都給你說了多少回了!”宋銘謙露出一個笑,他數次勸說趙海潮投入保守派的懷抱,都被拒絕了,這一回趙海潮沒通過他,直接找上了保守派的領頭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後還賴師兄的關照。”趙海潮露出一個克制的笑。

“好說好說,咱倆誰跟誰啊?”宋銘謙笑得和氣。兩人聊天一團和氣,彷彿那天的針鋒相對不曾存在過。

機器織佈局確定重建,那批之前在申城看過的機器,就能運到閔城,直接投入使用,不用再從洋人那裏訂購新機器,費錢且耗時。

江瑜自然是巴不得如此,這樣可以省下不少銀子,眾人都誇讚她有先見之明。現在人人都知道蘇家梅院的少夫人,做生意的手段是杠杠滴。

陳茂則不親自來找江瑜,相反,他叫陳長青來與江瑜商量,重建機器織佈局時入股的事情。

陳長青縱然有些不樂意,還是厚着臉皮登門找江瑜,只因着江瑜這些日子都不怎麼搭理他,縱然他心意不變,可他娘直嚷嚷:且不說她是蘇家的寡婦,而且她還生了個女兒,如何進陳家的門?

陳夫人的話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蘇大夫人的耳朵里,氣得不行,直說下次陳長青再登蘇家的門,就讓僕人將人打出去,沒得糟踐了江瑜的名聲。

她原本覺得陳長青這個小夥子,人長得很精神,做事又比較穩重,是配得上江瑜的,可誰讓他有個那麼不省心的娘啊。

在原有的廢墟之上重新建造房舍,設計圖紙沿用原來的,還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了一些優化設計,趙海潮處理日常公務的同時,也時時緊盯着機器織佈局的重建工作。

蘇惟眇只是同申城那邊的人聯絡,盯着機器的運輸事宜,處理店鋪的事務,開新店的籌備工作,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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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趙海潮比以往回來得早些。

蘇惟眇被按察使夫人邀請喝茶,直到傍晚時分才得以脫身回來,一回來就一頭扎進書房,處理文件,修改店鋪裝修圖紙。

趙海潮回來后直奔書房,他知道他夫人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裏,簡直比他還忙碌。

一踏進書房,果不其然,就看到伏案執筆寫字的蘇惟眇,她坐姿很隨意,幾乎是兩條腿都盤着在椅子上,蹙着眉,望着面前的圖紙。

“回來了?今天這麼早。”伸手往書案一頭拿茶杯的蘇惟眇,正好看到某人進來了,她左手端起茶杯,右手仍舊握着筆,一邊喝茶,右手的動作沒停。

“嗯。今天還在改圖紙?”趙海潮走近書案,一眼就看到她在修改圖紙,這份圖紙已經出現在她的書案上有好些天了,她改來改去,總是不能完全滿意。

“是啊。”蘇惟眇點頭,又接着喝了兩口水,把茶杯放回去。

趙海潮伸手,將茶杯從她手裏接過,放置在原來的位置,心裏默默道:從他進來到現在,她只看了他一眼,就一眼。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趙海潮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她在圖紙上塗塗畫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問。

“什麼日子?中秋節還是重陽節?還是你的生日?”蘇惟眇頭都沒抬,湊近了一些,看剛剛修改的部分。

都不是!趙海潮忍住了,說了一句“那你先忙”,然後悄然離開了書房。

改圖紙改得正起勁的蘇惟眇,完全不知道某人是什麼時候離開書房的。

天光漸漸暗淡,知春進來,又點了兩支新蠟燭,沒辦法,小姐總是覺得屋裏的光太暗了,尤其是她坐在書房的書案后時,對燈光的明亮度的要求,簡直奇高無比,最誇張的時候,一次點了十支蠟燭,這要是讓旁人瞧見,怕是要驚呼:這簡直是敗家子啊!

不知何時,趙海潮又回到了書房。

蘇惟眇正靠着椅背,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啥。

圖紙真是難畫啊!

兩隻寬厚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肩膀,輕輕的按摩起來。

“嗯……舒服!左邊一點點。”蘇惟眇輕哼道,趙海潮這按摩的手藝倒是不錯,自從某次她試用了后,覺得很是受用,他也樂得取悅她,時常給她揉捏肩頸和手臂。

怕是任誰也想不到,在外面不怒自威的巡撫大人,回到家中,就替夫人按摩揉捏。

對於趙海潮的復起,城中有些人倒是頗為擔驚受怕,怕那位凡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巡撫夫人,找他們的麻煩,畢竟他們當初沒少找她的麻煩,沒少在背後說人家的閑話。

可是時間過去了幾個月,他們愣是沒有見到素來潑辣兇悍的蘇惟眇上門找麻煩,畢竟人家曾經在某個場合說過:那些看我笑話的人,那些詆毀我的人,最好不要犯到我的手裏。

可惜他們不知道,蘇惟眇才沒空去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呢。何況他們當初對她的冒犯,早就過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她也不是睚眥必報的人,早把那些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這個手藝,開一盲人按摩店,還是能養活自己的。”蘇惟眇抓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輕輕把玩着,笑眯眯的說。

“是嗎?能養活夫人嗎?”趙海潮笑問。

“嘖嘖……恐怕手就廢了。畢竟我可不好養啊。”蘇惟眇歪着頭,笑着搖搖頭。

“只有夫人可以享用我的按摩。”趙海潮回握住她的手,包裹在雙手中。

蘇惟眇抬着一雙明晃晃的眼眸,細細端詳他的面孔,這個人呀,如今竟然是一個情話BOY了,真是難以想像。

“誒,你這裏是什麼?”蘇惟眇突然湊近一些,伸手點了點他的耳朵輪廓邊。

“是什麼?”趙海潮沒有動,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耳朵上亂動。

“你去做什麼了?”蘇惟眇搓了搓食指和拇指間的白色粉末。

“長壽麵,快點吃,不然要糊掉了。”趙海潮立刻轉身,揭開食盒的蓋子,從中端出一碗還冒着熱氣的面。

油汪汪的湯汁里,卧着形狀不一的麵條,上面卧了幾片青菜、牛肉片,還有一個白白嫩嫩的荷包蛋。

為什麼要吃長壽麵?蘇惟眇差點問出口,她陡然間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疑惑還沒有褪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當著忘了?”趙海潮凝望着她。

蘇惟眇張了張嘴,她確實忘了。從來到這個世界,她沒有過過生日。

“快點吃,不然真的要糊掉了,糊掉了就不好吃了。”趙海潮將一雙筷子塞進她的手中,催促道。

蘇惟眇握着筷子,埋頭吃起了麵條,吃了兩口,又望着他:“這是你親自做的?”

趙海潮點點頭,眼睛卻沒有看她,他其實心裏有些忐忑,畢竟是他第一次親手做面,沒想到會這麼難,希望她不會覺得太難吃。

難怪這麼厚薄不均!蘇惟眇埋頭繼續吃面,雖然麵條厚薄不均,荷包蛋太老,青菜太熟,還有些過咸,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

“好吃嗎?”趙海潮看她慢條斯理吃面,忐忑的問。

蘇惟眇連連點頭,雖然做得不算好吃,也不難吃,要以鼓勵為主,不讓打擊人家的自信心。

況且人家是一番好心。

看到蘇惟眇將麵條一掃而光,碗底只剩下了一點湯汁,趙海潮心裏才定了,看來她沒有覺得難吃。

如果蘇惟眇知道就因着她的捧場,趙海潮之後有一段時間都沉迷於做麵條給她吃,估計她就不會覺得那麼愉快了,可能還會後悔當初自己太過寬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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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機器織佈局重建事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就在蘇陳兩家商量定了各自的認購股份,臨到頭卻出了變化。

富隆商行非要插一腳進來,一來就要認購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蘇陳兩家肯定不幹了,當初機器織佈局被毀,他們兩家損失慘重,如今好不容易重建了,如何肯讓出自己的股份?

於是鬧得不可開交。

“簡直是欺人太甚了!他姓宋的何德何能,一來就要認購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江瑜氣呼呼的說。

“嫂子,先喝茶水,消消氣。這是今年新制的菊華紅棗茶。”知春奉上茶,蘇惟眇推到江瑜面前。

江瑜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她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香甜的茶水,將事情經過給蘇惟眇講了一遍。

“我爹同意?”蘇惟眇有些詫異。

“就是啊,二叔同意,可這事又不能是他一人說了算。宋銘謙倒插一腳,毫無道理。”江瑜也很氣這個。

她知道二叔是覺得當年徐文厚的死,蘇家多少有幾分責任,此番退讓也不過是想着讓宋銘謙一次,想要補償他。可是,機器織佈局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又豈是蘇家說如何就如何的?

富隆商行的老闆是古家的女婿,古家是蘇家的競爭對手,一下子閔城幾家大的布莊行都入股機器織佈局,到時是個什麼樣的光景,是很難說的,至少從此時來看,是複雜的。

何況陳家並不同意。

更何況,當初宋銘謙是如何算計蘇家的?不要以為這些事沒有攤開在明面上,就沒有發生過。

這些天,何偃青帶着人一直在調查當初在新河鎮的伏擊事件,矛頭無一不指向以宋銘謙為首的團伙。

最終在各方人士幾番商量爭論后,富隆商行入股百分之二十。常務會辦仍舊由蘇家和陳家各出一人擔任,總辦由趙海潮兼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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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織佈局重新開業這天,來賓如雲,熱鬧非凡。

蘇惟眇在這裏見到了古寧,自從上次后,兩人漸行漸遠,幾乎不復往來。

“趙夫人。”古寧客客氣氣的說。

“宋夫人。”蘇惟眇略頷首,平靜如故。

蘇惟眇目送古寧走入人群,心道:不知她會走出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一起飲酒彷彿在昨日,是時間走得太快,還是人心變得太快。

古寧的瘋狂底色,此時尚且還沒有機會暴露出來,她就仍舊是那個能幹大方的古家大小姐,又或者說是夫君朝中有人的宋夫人。

從她選擇江瑜的那一天,就註定不能和古寧做朋友。

“小姐,古寧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呢。”知春有些懵懂的說。

“自然不一樣,她現在是宋夫人。”蘇惟眇笑道。

即便是舊機器,在蘇惟眇和哈登教士的通力合作下,早已翻譯成中文,刊印成冊,發給各個師傅,進行機器組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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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古家的衰敗來得如此迅速,欽差自京城來,然後古老爺鋃鐺入獄。

此時恰值宋銘謙和鄭驍回京城述職,古寧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和管家商量,也沒有想出個什麼有用的法子。

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登門向蘇惟眇尋求幫助,她知道,或者說閔城中都在盛傳,要想搞定巡撫大人,得先搞定巡撫夫人,誰讓巡撫大人愛妻如命呢。

聽了這話的蘇惟眇,一臉懵逼,心道:愛我如命?那是個什麼奇葩傳聞?她怎麼不知道?

“這公事,我無權過問。不過我可以問一問趙大人,看是個什麼情況。”蘇惟眇沒好拒絕,任是誰的父親被抓進牢獄,做子女的都是要擔憂的。

“謝謝你,惟眇。最好……最好我能見我父親一面。”古寧說,她沒想到蘇惟眇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原本她以為怎麼也要談一談往事舊日情誼的。

“我就給你問一問,可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蘇惟眇不明其中緣由,不肯允諾。

送走古寧,蘇惟眇心裏還在納悶這個傳聞,到底是從哪裏傳出的?又是誰傳出的?他們是從哪一點看出他趙海潮愛妻如命的?

關鍵是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難怪之前時不時有人遞拜帖送禮的,或者有人通過別的官員夫人牽線搭橋尋到她面前的,難道那些人都是希望她去給趙海□□吹枕頭風啥的?

可憐蘇惟眇還一直以為是大家在巴結她,所以時不時遞帖子請她做客啥的呢。

不過可惜啊,她完全沒有領會到其中的深意,而且從未接受過不熟悉的人贈送的東西。

這天趙海潮回來,蘇惟眇就將事情說了。

“這事可能不行,是欽差大人直接拿的人,地方上無權過問。”趙海潮沉吟片刻,回答。

“京城來的欽差大臣,真的手持尚方寶劍,如朕親臨?”蘇惟眇問。

“是,一般帶着尚方寶劍,就是為了避免地方插手欽差事務。”趙海潮說。

“太不人道了,連探視都不能。”蘇惟眇搖頭道。

最終在趙海潮的斡旋下,古寧還是得以進到牢房見了古父一面,不過幾日,古父形容枯槁,神色憔悴。

兩人交談了一刻鐘,然後古寧悄然離開。

-

自此後,求見蘇惟眇的人變多了,最開始她還不好意思統統拒絕,就挑着見了幾個,結果都是請她辦事的,搞得她很鬱卒。

這天她逮住剛從衙署回來的趙海潮,怒目圓瞪,“趙海潮,你三天內給我查清楚,到底誰傳的你愛我如命。”

“怎麼了,這是?”趙海潮在圈椅上坐下來,攬住蘇惟眇的腰,將人拉到坐在他的腿上,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就因着這個,這些天,凈是些登門請我辦事的,我能辦什麼事?真是搞笑死了!說什麼‘搞定巡撫夫人,就能搞定巡撫大人’,這不是扯淡嘛?他們以為衙門是我們家開的啊?我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簡直無視法律綱紀!”蘇惟眇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

趙海潮“噗嗤”笑了,正正好傳進她的耳朵里。

“你笑什麼笑?啊?你這個夫人太難當了,平時參加什麼官夫人的宴會,被嘲笑也就算了,現在還有人上趕着來讓我辦事,這不是和我添堵嘛?”蘇惟眇登時炸毛了,偏頭質問道。

“沒有沒有,很好當的。”趙海潮連忙勸慰。

“哪裏好當了?你說說看?我一天到晚,就防着有人在暗地裏使壞,或者變相的賄賂,有時候簡直防不勝防。你說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下次在外面,你不要左一句‘夫人說得好’右一句‘夫人說得對’,我到底說啥了啊?搞得大家都以為啥事我都能做主。”蘇惟眇翻翻白眼。

“咱們家是你當家作主啊。”趙海潮覺得沒毛病。

“下次你在外面,就不要對我太好,對我差一點,就不會有人還以為可以找我辦事了。”蘇惟眇想了想,說道。

趙海潮摸了摸鼻子,那估計就有人上趕着找他了。

“答應不?”蘇惟眇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語氣有幾分嬌嗔。

“我盡量,”趙海潮湊上去,含住了她的唇,含混不清的說,“在家裏……為夫要……對夫人更好一些。”

“哎呀,你討厭!跟你說正經事呢。”蘇惟眇推了推他的肩膀,退開了幾分。

“討夫人歡心就是正經事啊。”趙海潮說得一本正經。

我呸!到底是討誰歡心了?蘇惟眇越和趙海潮接觸,就越看清他無恥的本質,不過他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雙臂緊緊箍着她柔軟的腰肢,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覆上了垂涎已久的紅唇。

-

“成也蕭何敗蕭何”這句話,可以適用於很多人,比如古家。

古家的生意更進一步,主要賴於通過富隆商行獲得的軍需訂單,可如今又因為這事,古老爺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

自從被投入牢房,他只見過古寧一次,然後就是沒日沒夜的關押,再也沒見過除了獄卒以外的人。

且說回京城述職的宋銘謙和鄭驍,也沒有好過,他們二人私自斂財的證據被送到了主子面前,於是兩個在外面的老闆,在此刻又成為了奴僕。

鄭驍當場身死,宋銘謙逃脫在外。

可憐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報仇雪恨的宋銘謙,在苦心經營多年後,還是落得個四處逃竄的下場,當他喬裝打扮,灰頭土臉走在塵土漫天的官道上,回顧來時的路,竟然覺得又長又短。

他費盡手段,千辛萬苦才走到人人稱他為“宋老闆”的地步,如今又回復到了最開始輾轉奔波的境地。

一場空啊!他的仇人毫髮無損,而他此時卻一無所有。

他東躲西竄,輾轉回到了閔城,才知道一夕之間,古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他躲在暗處,看古寧進進出出,她瘦了很多,臉色平靜,整個人都緊繃著,眼底有青色,定是沒有睡好。

可他不能現身見她,那些追捕他的人,一定也在監視着古家和古寧,一旦他與她相見,她也會不安全,就讓他們以為他不在意這個女人,和她成親只是為了斂財吧,這樣她還安全點。

看着古寧下了馬車,往古宅大門走去,突然間,她好像有所感應地回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來,他嚇得立刻躲回了暗處,再去看時,她已經走進了大門,只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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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現在到處都在追捕你,你還敢來這裏?”趙海潮咬牙低聲問來人。

“我找你,就是想問一下古家的事情,他還有救嗎?”來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半邊臉。

“你覺得呢?”趙海潮不答反問。

“也是,派系之爭,拿住了對方的痛處,如何肯輕易撒手?”那人□□肩膀,悲哀的說。

現在古家就是保守派的痛處,就算保守派此時是佔了上風的,可是這種不傷筋動骨的小打小鬧,也是革新派斷然不肯放棄的。

“你跟我來。”趙海潮抓住那人的肩膀,拉着他往黑夜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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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一個古家,閔城人的日子照常過。

只是古寧和古箏姐妹倆,遭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痛楚,古老爺被提上京城后,案子還沒審完,他就病死獄中。

於保守派而言,損失了一枚棋子,於革新派而言,失去了痛擊保守派的機會。

可是,這世間有兩個女子,失去了父親。她們流淚泣血,甚至沒有機會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只有在經過多方打點,耗費許多銀兩后,才得以將古父的屍身領會,被一床草席捲裹着,瘦瘦小小的,不復生前的圓潤富態。

親自去扶棺的是古寧,打點各種事宜時,她都挺着,背挺得筆直,臉色平靜得像是一塊玻璃,沒有眼淚,也沒有悲傷,直到見到古父的屍身時,她衝過去,流淚痛哭,撕心裂肺。

這一場無法討還的冤屈,無人可訴,無處可伸冤。

因為案件審理結果,就這麼幾個字:犯罪事實清楚,犯人於獄中病死。

古寧痛哭過後,很快就收拾好自己,披麻戴孝,扶棺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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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蘇惟眇知曉事情經過後,不免唏噓感嘆。

這世間有多少不公,有多少冤屈,無人知曉?

古父的葬禮,來賓寥寥,古家上下僕從,都是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嚶嚶嚶的哭着。

古寧和古箏跪在最前面,古箏悲痛萬分,古寧則神情木然,獃獃的望着棺材,雙目無神。

蘇惟眇帶着知春前來弔唁,她走過冷清的古宅庭院,來到幾乎只有主僕的靈堂,獻花上香。

“節哀順變。”望着悲傷的古家姐妹,蘇惟眇道。

待走出靈堂,她才對送出來的管家說,“好好看着她們姐妹,有事讓人去趙府送信給我。”

“是的,趙夫人慢走。”古家的管家淚淚縱橫。

-

鞭炮噼里啪啦的震天響過。

蘇惟眇望着新落成的校舍,笑得很滿足。

這不是她一個人做成的,出力的有江瑜、陳長青,當然還有趙海潮,其次還有很多人,都為這次新式學校的建成奉獻了自己的力量。

望着周圍人的笑臉,她也笑得很開心,直到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推了她一下,“該你上台講話了。”

當蘇惟眇站在木製台上時,她望着底下站成一排一排的女學生,看到了笑容熠熠的江瑜。

“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我主持籌建這所女子學校,是希望有更多的女子走出家門,走進教室,接受教育。跟進一步,是希望能夠讓各位同學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走進社會參加工作。從最基本的來講,不僅可以養活自己,也能為國家為社會做出貢獻。”

“其實我特別佩服一位女士,她是我的堂嫂,她也是蘇家的大當家,她讓大家看到了,女子也可以做生意,並且可以做得很成功。因為江女士是接受過教育的,當然我這樣講,並不是說人人受了教育都可以做到江女士的層次,而是說女子的智力並不低於男子,眼下我們看到的在外做事的幾本都是男子,那是因為,一個是人們一直以來的習慣,二是因為受教育的又出門工作的女子實在太少,久而久之,就是大家現在看到的樣子,閔城中幾乎所有的店鋪商行的掌柜、管事和夥計,都是男子。”

“我希望各位同學努力學習,提升自己的能力,這樣有一天,咱們才能看見女夥計、女管事、女掌柜。謝謝大家!下面有請我們的嘉賓,江瑜女士,上台致辭!”

趙海潮很是激動,他率先鼓起掌來,雙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台上的人。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人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有激動、憧憬、忐忑和堅定。

閔城第一女子學校第一位榮譽校長的講話,後來被印在校刊的扉頁,校訓過後就是這段話。進入學校念書的女學生知道這段話,甚至沒有進去念書的女子也知道,最後被總結成一句話,那就是“誰說女子不如男”?

曾經平凡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作為一名女子學校的榮譽校長站在台上,為第一屆學生講話。

也許這就是愛麗絲夢遊的仙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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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文的小可愛們,晚上好~大肥章掉落,最近三次元太忙,加上結局很卡,於是拖拖拉拉到現在,請多多包涵啦,正文可以到此完結吧,番外還不確定。

啦啦啦,終於寫完一個故事啦,感謝一直陪伴的小仙女們~感謝在2020-07-2223:47:04~2020-08-0301:59: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蔚然成風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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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完美男配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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