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誤入?
即使遮擋住雙眼,花問月也能辨得出,應該是個面容清俊的少年郎。
“姑娘?”侍從見花問月怔在原處,便出聲提醒。
“哦,多,多謝公子好意,”花問月這才回神,四處看看,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此處是絕情嶺,”侍從熱心回答,“姑娘你是誤入,還是來尋人?”
“白朮,莫要多嘴。”這少爺即使是訓人,口氣也溫和,“失了禮數。”
“那個,我確實是迷路了,”花問月實話實說,“忘川穀怎麼走?”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都呼吸一窒。
少年倒是挺鎮定,頭微微側了側,繼續輕柔說道:“自此處去忘川穀可遠呢,還是奉勸姑娘跟我們回去休整一番,再作行路不遲。”
花問月一想,這兒窮鄉僻壤的,也沒別的什麼人。他們看起來也只是畏懼忘川穀,並不知道她什麼鬼女什麼聖女的身份。
歇歇也好,正愁沒個機會好好梳理穿越思路,還要整合一下這一身的鬼女技能。
“那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公子盛情。”花問月欠了欠身,這才意識到,他看不見。
“還沒請教公子大名?”花問月問道。
“在下程沐榆。”這小公子倒也不忸怩,直接亮明身份。
“木魚?還是榆木腦袋的那個木和榆?”花問月依舊沒在怕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咳咳……”侍從白朮真是聽不下去了,假咳了兩聲。
“無妨,”程沐榆不氣反笑,“如沐春風的‘沐’,收之桑榆的‘榆’。”
得虧花問月在現世是讀過大學的,不然就這解釋,跟沒解釋也沒什麼區別。
“好名字好名字。”花問月覺得知道別人姓名了,卻還不自報家門,肯定會引起懷疑,不如自爆吧,“我叫張翠花。”
“……”程沐榆的機關椅突然停頓,白朮的表情也很微妙。
“沒辦法,爹媽覺得賤名好養活,就隨便起了一個。”花問月攤手,胡言亂語道,“不好意思,見笑見笑。”
“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姓氏名號自然也是,沒什麼見笑不見笑的。”程沐榆的嘴角好像一直噙着微笑,讓人見了便覺得開朗。
這一路上,花問月也關注着周遭情況。這“絕情嶺”倒不太稱它的名號,還以為叫這種名字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荒無人煙的,沒想到名叫“絕情嶺”,卻處處有風景。
走到的目的地有一個不大的門樓,上面只掛着一個牌匾,寫着“閑雲居”三個大字。
“竟然不是程宅或者程府之類的?”花問月小聲嘟囔。
“寒舍簡陋,張姑娘莫要嫌棄。”程沐榆雖然眼盲,心思卻細,“家父希望我能閑居此處,過雲淡風輕的日子。”
“原來如此,倒也逍遙。”花問月扭頭看了看程沐榆,衣着打扮確實是個公子樣貌,說話神態卻猶如閑雲野鶴,等同這府第名號。
莊園不大,僕從不多,整體的裝修風格都偏向清淡雅俊,一走進去,就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又是一陣裹挾着草藥香氣的風吹拂而來,這味道和江洵身上的大不相同,花問月微微閉眼,頓覺身心舒暢。
怎麼又想到那個喜歡擺臭臉的江洵?
“張姑娘,少爺吩咐將最好的東廂房給您歇住,”白朮恭恭敬敬說道,“一會兒還有撥兩個丫頭過去伺候,還請您安心住下。”
“多謝多謝。”此時花問月再去尋程沐榆的機關椅,就尋不見了。
沒想到外面的人神鬼怪,為了什麼淡紅之血打得火熱,這裏卻安靜得如同世外桃源,歲月靜好到讓花問月都要忘記那什麼勞什子的“歃血宴”了。
“張姑娘,午膳準備好了,”白朮領來的丫頭名喚彤雲,在門外恭敬招呼。“少爺請您移步呢。”
“來了來了。”花問月換下那件又舊又髒的青衫,換上彤雲早先送來的乾淨衣裙,洗了把臉,挽了挽頭髮,就出門了。
這副皮相真是高顏值,不施粉黛都好看,花問月心裏是一萬個滿意。
走出門去,一路上的人都向她行禮,花問月也就懵懵懂懂一路點頭。
到了前廳,程沐榆的機關椅已經靠在飯桌邊。
“張姑娘來了?”程沐榆似乎是感知到花問月的氣息,咧着嘴笑道,“快落座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花問月“嗯”了一聲,不客氣地坐下,拿眼去瞧程沐榆,他雙目失明,要怎麼自己吃飯啊?
沒想到程沐榆熟練地用着筷子,熟練地夾菜吃飯。
“你……你到底……”花問月探着腦袋湊近去看他,想問又不好問。
“我雖然看不見,不過習慣了也就都習慣了。”說這話的時候,程沐榆嘴角還帶着笑。
“那,程公子的眼睛是生來就,不利於視嗎?”
“是,”程沐榆繼續吃飯,“張姑娘是岑源世家的張姓嗎?”
“……不是。”花問月猛搖頭,什麼世家?她才不是。
“那是仙門流星張氏?”程沐榆又問。
“也不是,”花問月明知程沐榆是在探她底細,但也樂意搭話,“程公子,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野丫頭,沒背景。”
“既是如此,那真可謂是大幸了。”程沐榆說這話時,聲音輕微,略帶感嘆。
花問月傻是傻了點,也不至於傻到沒邊。程沐榆、程沐楊,這兩個人的名字這麼相似,肯定是兄弟!
午膳之後,花問月回到東廂房,準備抓緊時間調理生息。
白朮來送茶水,花問月抓住機會問道:“白朮,你家少爺,是銀杏山莊的少爺嗎?”
“是,”白朮回答也乾脆,“是銀杏山莊的三少爺。”
“那為什麼不住在銀杏山莊?”花問月到了一口茶水,悶在口中,囫圇問道。
“少爺他自小身體有恙,目不能視,”白朮垂手立在一邊,有問有答,“莊主便着意送少爺來絕情嶺靜養,不問世事。”
“只有他一個人嗎?”花問月望向窗外,庭院之中,泛黃的銀杏葉子簌簌而落。
“是,只有我們幾個隨行。”白朮說道。
“怎麼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怕我是壞人嗎?”花問月收回眼神,打趣似的看着白朮。
“少爺吩咐了,若是張姑娘開口問,我們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白朮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