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保重

第 164 章 保重

衛以惜沒有回話,腳步微微後退,不動聲色的尋找能夠脫離危險境地的機會。

而男人似乎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手指輕輕一勾,銀色的光芒閃過,衛以惜身後那具無頭的屍體噌的被吊在空中,晃了幾下,血液滴滴答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別做讓我感覺無趣的事情。」男人微微挑眉,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衛以惜動作一頓,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發覺男人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后,果斷的放棄了抵抗。

男人眼中露出一絲滿意,再次開口,「你看到了有趣的未來,不是嗎?」

這句話令衛以惜呼吸一滯,果然這一切都是有意的安排,對方似乎也能看到他所看見的未來。

他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啞,「那幅未來是真的嗎?」

「信不信在你。」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髮絲,漫不經心的道。

衛以惜眼神寒冷,「你的目的是什麼?」

自從他進去這裏以來,感覺處處充滿了矛盾,既然一開始就說明了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為什麼卻要展示這個世界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未來,引誘着他們回頭,這彷彿就是在……

男人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露出一個略詭異的笑容,毫無芥蒂的直接明說,「我太無聊了,看人類內心的扭曲掙扎是我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

他蒼白的手指微屈,接着猛地一勾,「既然你沒辦法做出決定,那我就再幫你一把。」

深不見底的裂縫忽然在衛以惜腳底被撕裂開,一雙漆黑的手從中伸出,抓住他的腳腕,把來不及反應的他拖拽下去。

彷彿置身與濃稠深沉的海底一般。

一枚水滴滴落在平靜水面的響聲令他從昏沉中醒來。

同時伴隨而來的是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他根本就是無情無義,不配做天下大義的武林盟主。」

「不過就是武功厲害了點,誰知道他是從哪裏偷學的歪門邪道。」

窸窸窣窣的謾罵聲像是蒼蠅一般嗡嗡作響,愈發清晰。

衛以惜眼睛眨都沒眨,面上無波無瀾,這種話他曾經聽了千遍萬遍,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因為那些人從來不會避諱他,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

他也根本不在意。

聲音忽遠忽近,循環往複,有些令人頭暈腦脹。

「就讓他當武林盟主,不過是個傀儡,誰都一樣,他還更好利用一些。」

「如果真有魔修出現,先讓他去殺,反正他武功高,殺多了是我們賺,他死了我們正好也少一個眼中釘。」

衛以惜垂着眸,神情淡淡。

把他扔進這個地方就是為了讓他聽這些無用的閑言碎語嗎?

「他今天假裝沒看見,明天就一定會見死不救!」

「他就是披着人皮的行屍走肉,毫無感情,他的父母下葬的那天,他連眼淚都沒有滴一滴,什麼樣的人才能這般鐵石心腸。」

原本無悲無喜的青年在聽見這句話后,像是被針刺傷,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忽然,一抹單薄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動開來。

「胡說,我哥才不是無情無義!」清脆的少年音蕩漾開,語氣里蘊藏憤怒。

瘦小的身影骨碌碌的來回跑着,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這邊說一句,那邊嚷一句。

「武林盟主是我哥憑實力取得的,他才不是你們手裏的工具。」

但是他的聲音太過弱小,逐漸被紛紛雜雜的非議聲掩蓋。

少年停下了腳步,低着頭攥緊拳頭,聲音哽咽卻也倔強,「我哥他有血有肉,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胡說八道。」

他眼眶微微泛紅,努力瞪大不讓淚水從眼中滑落,「他是為了我才……」

在父母下葬的那天,只有他注意到了衛以惜隱隱泛紅的眼角和脖頸繃緊的血管。這才發覺為了讓他有安全感,衛以惜從頭到尾都在壓抑自己的悲傷。正因為他的哥哥太過可靠,所以那天他連哥哥的份都哭完了。

這一點被拿來非議令少年格外的心痛。

衛以惜在他身後不遠處默默看着他輕聲啜泣。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他明明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可是陽兒每次聽到偏偏要上去跟他們爭論,最後甚至還會氣到打起來。

他邁開步伐,緩緩走到少年身後,輕輕搭上他的肩膀。

少年回過頭,看清身後人的同時,臉上的淚水從瞪大的眼睛中流下。

「哥。」

衛以惜眉眼柔和的看着他。

少年在片刻的征愣后,飛撲到衛以惜的懷裏,腦袋抵在衛以惜的頸窩。

衛以惜任他抱着,右手輕輕覆上他的頭髮,離開的時候明明才到他的胸口附近,沒想到現在身高居然已經長過他的肩膀了。

良久,少年悶聲道,「哥,我好想你。」

衛以惜低聲道,「讓你擔心了。」

少年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猛地撐開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衛以惜略含笑意的看着他,「怎麼了?」

少年眨了眨眼,猶豫道,「哥,你好像……變了。」

「哪變了?」

少年神色有些複雜,「變……溫柔了。」

衛以惜沒說話,眼神溫和。

少年鬆開手,退後一步,嘀咕道,「不對,這是我的夢,難道是我希望哥變溫柔?」

少年越想越覺得奇怪。

衛以惜打斷他的思考,「這不是夢。」

少年抬頭詫異的望着他,片刻后,他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溢滿悲傷。

「你已經死了,這怎麼不是夢?」

少年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剛開始我還能經常夢到你,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看到你的次數越來越少,最近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做夢了。」

「哥,你為什麼拋下我了?」

這是他一直在夢裏問的問題,可是從來沒有得到過回答。

衛以惜喉嚨一梗,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

許久,他垂眸輕聲道,「對不起。」

再抬眼,他微微一怔,因為少年居然已經淚流滿面。

「我……好想你,」少年哽咽道,「我想把你跟……爹娘埋在一起,他們……不讓,他們還說你……壞話,我……我……」聲音哽咽住了後面的話語。

衛以惜看在眼裏,心彷彿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他上前一步,緊緊抱住身形單薄的少年,眼角微紅,再次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少年壓抑在內心許久的悲傷終於的道釋放,在衛以惜的肩膀處大聲的哭了出來。

良久。

少年的情緒經過宣洩后,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擦掉眼角的淚痕,道,「對不起,你明明也不想那樣的,我還怨你,太任性了。」對於至親之人走火入魔突然去世這件事他一直無法接受。

「不是你的錯。」衛以惜眼睫微垂,聲音沙啞道,「是我沒有遵守好約定。」

當初跟父親母親約好要一直保護你。

看着少年受盡委屈的模樣,心像是被攥緊了一樣愧疚,衛以惜微微張嘴,「我……」聲音卻頓住了。

以後也會一直保護你。

這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少年疑惑的看着他。

他抬起頭,看着少年,眉毛緊緊地皺起,像是急切想要訴說什麼。

少年微微一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衛以惜的這種表情,心裏一慌,上下檢查衛以惜的身體,「怎麼了?哪裏痛嗎?」

衛以惜抿緊唇,緩緩搖了搖頭。

「你……後來怎麼樣?」

似乎想到什麼,少年露出了一個笑容,嘴角的梨渦微微浮現,「哥,我遇見了一個喜歡的人。」

「在我失魂落魄的時候,她出手救了我。雖然她既刁蠻又任性,長得不怎麼樣還時不時有暴力傾向,像個男的一樣到處惹禍,讓她全家上下都頭疼,所有人都懷疑她嫁不出去。」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少年耳朵微微浮現紅意,小聲嘀咕道,「也就偶爾,偶爾才有那麼一點可愛。」

衛以惜看到了少年在訴說是眼睛綻放的不一樣的光彩,像是小時候抱着最喜歡的寶物一樣。他的心裏也跟着高興起來。

「我們現在在一起闖蕩江湖。」少年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主要還是我照顧她。」

衛以惜表情柔和的看着他,揉了揉他的頭髮,「做的不錯。」

少年露出略驚訝的表情,還是有些不習慣衛以惜變得會夸人的這個事實。以前無論他怎麼撒嬌,這個人只會面無表情的恩一聲,再也沒有下文。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出現水紋一樣的波紋,一陣漣漪后,一棟棟紅頂白牆的房屋的影子緩緩浮現。一場大火燒毀了他們所有的歸宿,這幾棟屋子上後來衛以惜僱人又重新建的,只是最後建成卻只有少年一個人住。

少年眼中一喜,扯着衛以惜的袖子向那走去,「哥,走,我們回家。」

「正好你的山莊被那群老傢伙搶走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衛以惜被少年牽扯着一步步走去。

因為他的處境很複雜,飽受爭議,所以他才獨自搬了出來,只是想讓陽兒少一點煩心事。

他抬眸看去,熟悉的景色倒映在點漆般的黑色瞳孔中,不同的顏色在眼中暈染開。

少年忽然頓住了。原因是身後的人怎麼也拉不動了。他疑惑不解的回頭,「哥?」

衛以惜則默默回看他,沒有回答。

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直面着衛以惜。

「陽兒,」衛以惜聲音有些喑啞,卻能感覺到其中隱含的堅決,「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再往前走,他可以回歸原來的世界。如果再往前走,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少年眼神閃爍着,心神不寧的等着他的回答。

衛以惜沉默良久,最後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低聲道,「我還有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少年不想放手,倔強道,「可以帶回來呀,反正這是在夢裏。」

衛以惜緩緩搖頭,黑色的眸中覆上一層淺淡的柔和,「帶不走,是人。」

少年微微一怔,這個答案似乎出乎他的意料。片刻后,他忽然笑了,柔和中帶着寫欣慰,「哥你找到屬於你的珍惜的人了嗎?」

衛以惜點點頭,嘴角略微彎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揉了揉少年的頭髮,略帶歉意道,「抱歉,讓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以後的路很長,只能你自己走下去了……」

少年帶着溫暖的笑意,雙眼彎成兩道明媚的月牙。

「太好了……真的,我很開心。」

「雖然說父親讓你保護我,但我卻不希望你把這件事當成枷鎖,而是希望你能幸福。」

說著,少年的身影開始變成金色的光點消散。

「我的夢要醒了,哥,有個東西要還給你。」

少年從脖子裏勾出一條線,接着一個白色的玉石從他的領口滑落而出。那是衛以惜一直帶着的那塊玉,他現在也有,只是贈給了俠客。

衛以惜伸手接過那塊熟悉的玉石,有些恍惚,沒想到在他死後少年把玉一直帶在身邊。

少年的大半個身子飄出金色的光點,他最後給了衛以惜一個擁抱,最後散成了滿天的星光。

「哥,保重,我會一直想你的。」

衛以惜緊緊攥着那塊還帶着體溫的玉石,輕聲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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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同之弟弟長大為什麼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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