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第551章

這些日子的磨礪下來,魏傾也算是會察言觀色幾分,如何不知道李嬤嬤話里的意思,忙賠了笑道:“不過是些家父賞的小玩意兒,和外面夫人給的東西罷了,奴婢瞧着嬤嬤戴着玉鐲金墜兒一類的東西甚是好看,也配嬤嬤的氣質,奴婢回去瞧了,再給嬤嬤帶幾副回來。”

“恩,”李嬤嬤甚是滿意魏傾的話,微微勾了勾唇角,不見溫和反而更顯險惡,淡淡說了句,“那你自己可仔細些,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可是不給你擔罪名,直接說你是自己跑出去的。到時候殿下是打是罰,可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魏傾福了福身子,低聲說了句:“奴婢省得了,多謝嬤嬤肯幫忙,奴婢……絕不給嬤嬤添麻煩。”

魏傾離了浣衣房便往西邊的側門走去,今日冀璟要宴請李千玟和李千昊,想來大多數的人都在東邊的院子裏忙活,自己只要小心些,萬萬不會被人發現。

一路上雖然也遇見了幾個人,不過魏傾一路低着頭,和普通的丫鬟別無二致,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就這麼一路到了西小門處,一個看守人百無聊賴地靠在牆上剔着指甲,見魏傾匆匆過來,抬起頭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幹什麼的?”

“守門大哥,”魏傾嬌滴滴地喚了一聲,將手中的另一隻鐲子遞了上去,“我出府有點事情,您瞧瞧……能不能給個方便?”

看守日日呆在這西側門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是無聊得很,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又是遞了東西過來,自然是開心得很,剛要接過來。卻是鬼使神差得順着魏傾的手看了上去。只見魏傾雖是一手的凍瘡,容貌卻是長得甚好,五官秀氣,膚如凝脂,雖是略顯憔悴,卻是比自己在外面花幾個銅板買的姑娘好上許多。

那看守常年在這西側門,並未見過魏傾,也不知面前的人正是二皇子前幾日剛貶為丫鬟的昔日的傾主子,只見他摸了摸下巴,猥瑣地笑了笑,“這門可不能說出就出,只為了一個鐲子,我可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將你放了出去。”

魏傾瞧着那看守黃黃的牙?和一臉的胡茬就是反胃,為了出門卻只能笑着迎了上去。若是有丫鬟經過時細細聽了,便能聽見這西側門旁邊的小屋裏,不停傳出女人的嚶嚀聲和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大概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魏傾才從那小屋裏低着頭出來,身後的看守擦了擦嘴,對她說了句:“小娘子,以後還來啊,哥哥虧待不了你。”

魏傾低着頭走出門去,在一個拐角處攏了攏頭髮蹲下身來便是不停的嘔吐,可是接連着幾天沒有吃上什麼飯,魏傾掏空了自己的身子,也不過吐出一些苦水來。

自己堂堂魏家長女,竟然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魏傾軟下身子,靠在牆角,淚水不知不覺就爬滿了臉。

不過自己做了這麼多犧牲來出了門來,說什麼也要回了魏府,一方面打聽一下魏然的現狀,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還是要叫趙秀幫自己想了辦法,求求魏成光,幫上自己一把。

她幫着二皇子做了那麼多事情,可不是為了最後,在他府上做一個粗使的洗衣丫鬟的……

魏傾強忍着噁心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頭髮,用身上僅余的一點銀兩雇了輛牛車便往魏府去。

“什麼人,”門房聽見敲門聲,懶洋洋地打開了門,不耐煩地看了門口蓬頭垢面的女人一眼,“去別處要飯去!沒看見這是哪裏嗎!”

“你個瞎了眼的奴才,還不瞧瞧我是誰!”魏傾到了自家門口,底氣也足了起來,“還不快讓開!”

門房仔細一看,瞪圓了眼睛往後退了退,“大……大小姐……啊不……傾主子,奴才見過傾主子……”

魏傾聽見“傾主子“三個字便覺得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澀,梗了梗脖子說了句:“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快快讓開,我有事情要同姨娘和父親說。”

“這……”那門房躬了躬身子,卻是沒有讓開分毫,“傾主子……老爺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準將傾主子放進魏府來。”

“大膽!”魏傾聽言又是震驚又是恐懼,瞪圓了眼睛怒斥一句,“胡說!父親怎麼可能說這種話,是誰指使你攔住我的!說,是不是魏央那個賤人!”

門房趕忙擺了擺手,急切地說了句:“奴才哪敢受別人的指使啊,當真是老爺吩咐的啊……”

魏傾見着那門房鬆開了抓着門的手,當即便推了他一個踉蹌往府里跑去,待到那門房穩住了身形,早就追不上魏傾,只好跺了跺腳,往魏成光處去。

卻說魏傾生怕那門房追了上來,不敢回頭只顧着往前跑,來往的丫鬟奴才皆是側目,待到魏傾跑到趙秀的院子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推開了門來,目所能及之處皆是一片荒涼。

從前趙秀的院子是這魏府里最好的,夏日裏花團錦簇不說,便是冬日,也是梅花映雪,盡顯生機。從來像這樣一般,滿地的落葉和被人踩臟化掉又重新凝結起來的雪。

魏傾進了門來,院子裏卻連個人影都沒有,她自個到了趙秀的屋子門口,伸手推開門來,卻只聞得一陣咳嗽聲。

“姨娘?”魏傾只覺得兜頭的灰塵揚了過來,空氣中瀰漫著衰敗的氣息,沖鼻而入,幾乎嗆得魏傾仰過頭去,“這是怎麼了?”

趙秀掙扎着自榻上爬起身來,見是魏傾推門進來,又是歡喜又是委屈,兩眼蓄滿了淚,虛弱地咳了幾聲問了句:“你怎麼回來了?你父親不是不許你進門嗎?”

魏傾看着趙秀,只見她從前飽滿的兩頰塌陷下來,更顯得顴骨甚高,兩個眼窩也是深陷下去,瞧着駭人得很。

“姨娘這是……怎麼了?”魏傾緩緩闔上了門,好像是在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走進去,“怎麼病成這個樣子,身邊也沒有個人伺候?”

趙秀強笑了一下,撐起身子來,身上蓋的被褥滑下來便是升起一陣灰塵,“哪裏有那麼要緊,不過是風寒罷了,也請了大夫看了,不打緊的。你且過來坐,怎麼今日這般狼狽,打扮得像個丫鬟一般。”

魏傾這才走了進去,桌子上也是鋪了一層的灰,瞧着好些日子沒有人住過的樣子,不過眼下魏傾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見她一癟嘴便哭了出來,將自己這幾日在二皇子府的遭遇都說了出來。被冀璟虐待,又貶為了浣衣房丫鬟,說著說著便是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趙秀伸出乾枯的手來,慢慢替魏傾將臉上的淚水拭了去,“可恨你哥哥也遭了禍,不能幫襯你一把……你父親……唉,傾兒,你且再受幾天委屈。”

趙秀的手太過粗糙,劃在魏傾臉上有幾分刺疼,她微微偏了偏頭,嘟囔着說了句:“姨娘,這麼一日一日地熬着什麼時候是個頭,父親現在是連門都不讓我進……你也病成這個樣子,哥哥怕也是指望不上了,我若還是一直這般做一個丫鬟,咱們可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我能怎麼辦……”趙秀聽着自己的女兒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難受得很,可是她也自身難保,“你父親現在是完全冷落了我……前幾日你和二皇子一起做的那事情也傳到了你父親的耳朵里,害他發了好大的火。你哥哥出了事,我又去求他,誰知他每日不是出門辦公務就是跑到孫姨娘院子門口發獃。我一時口快,辱罵了孫姨娘和蘇錦繡……這才遭了你父親的嫌棄……”

趙秀說著,便抹了一把淚水,只覺得心中萬般苦楚是怎麼說也說不完,“你父親將我幽禁在這裏,每日三餐雖是不少,卻是根本不想見我。這一來二去整個魏府都知道我失了**,丫鬟婆子做事也不上心,連煎個葯都要我另外拿體己補貼……你在二皇子府,好生籠絡着二皇子,好歹做個侍妾,也算半個主子……再者你哥哥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若你能幫上一把,咱們將你哥哥和夏菡送出城去,好歹她腹中也是你哥哥的孩子……”

“姨娘說的輕巧,我現在不過是個粗使的洗衣丫鬟,哪有那麼大本事,”魏傾說著便抿了唇往四下里看了看,“我現在的日子難過得很,要接近二殿下也不能這樣蓬頭垢面的,置辦首飾和衣裳且不說,便是買通關係,便要不少錢財,姨娘你……可還有體己,幫襯我一二。”

趙秀摸了摸自己乾枯的頭髮,強笑了一下說道:“我哪裏還有什麼體己,早就叫那些丫鬟婆子們搜刮一空,我若是還有些錢財,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可憐的地步。”

魏傾卻是不甘心,自己若是回來了一趟卻沒有拿回去東西,不說別的,便是李嬤嬤,怕也會直接打死自己!魏傾急切地往四下里看了看,幾乎想要自己上前翻找,“姨娘,你再想想,你從前不是還私吞了蘇錦繡假裝里的幾個鋪子嗎,你先將契約給我,我去抵押了,以後我飛黃騰達了,一定再給你贖回來,好不好?”

“哪裏還有什麼鋪子,早就被你父親收了回去,蘇錦繡的東西,他怎麼能一直留在我手裏。”趙秀說著便是一臉的哀戚。

“姨娘!你是要逼死我嗎!”魏傾說著便起身,像時瘋了一般的四下翻找,將趙秀的全部盒子都打翻在地,“你怎麼可能沒有,你就是不想給我!我知道,你一直偏愛哥哥!我難道就不是你的女兒嗎!”

趙秀冷不防被魏傾瘋魔的樣子駭住,想要起身卻是咳了幾聲靠在了**上虛弱地流着淚說了句:“傾兒呀,你是要逼死我嗎……”檯布團亡。

“我知道我知道!”魏傾紅了眼睛,轉過身來對着趙秀怒吼了一句,雙手在半空中不停地揮動,當真如同瘋了一般,“你們眼裏都只有哥哥!我都這般境地了你還想着留些錢財還救出他來!我去找夏菡!她不是懷着哥哥的孩子嗎!我去找她,和她要錢去!”

趙秀聽言便要掙扎着起身,卻是一個不穩裹着被子摔在了地上,哀聲叫道:“傾兒啊……”

魏傾卻是頭也不回,直接甩了門便往夏菡的院子裏跑去。

“傾主子?”門口的守衛看着魏傾便是皺了皺眉頭,只見她蓬頭垢面,雙目血紅,竟像是瘋子一般,再也不見從前溫婉和善的大家小姐模樣,“不知傾主子來訪有何事?”

“還不讓開!”魏傾滿身的火氣,直接推了那守衛一把,“本小姐做什麼事情還由不得你一個下人置喙!”

那守衛雖是被魏傾推了一個踉蹌,卻還是伸手攔着魏傾不許她進,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傾主子請見諒,屬下聽從老爺安排,不敢瀆職。”

“叫傾主子進來吧,”身後卻傳來了一陣溫婉的聲音,正是夏菡扶着腰出來,一臉的溫婉,“不必攔着了。”

“是。”那守衛拱手一拜,便撤了手將魏傾放了進去。

魏傾隨着夏菡進了門,瞧見夏菡屋中仍舊是從前一般明亮整潔便是桀桀冷笑,在夏菡對面坐下,接過她給自己倒的茶,直接潑在了夏菡臉上,“不要臉的賤人!”

夏菡身後的白朮想要上前,卻被夏菡伸手攬住,微微笑了笑,擦了臉上茶水說了句:“傾主子好大的脾氣,不知妾身哪裏惹了傾主子,還請傾主子明示。”

“傾主子?”魏傾冷哼一聲,“你也不必在這裏冷嘲熱諷了,我只說一句,你肚子裏到底是我哥哥的孩子,現下我哥哥落了獄,你若是還想叫你腹中的孩子有父親,最好就是給我些錢財。我也好在二皇子府幫襯你們一下,再不濟,將哥哥從天牢裏撈了出來,你們遠走高飛,好歹也能過上好日子。”

夏菡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般,接過白朮遞過來的帕子擦了臉之後便是捂着唇不停的笑,“傾主子還真是天真得很,到現在都以為這孩子當真是魏公子的呢……不過也是,做了這麼久的戲,連我都以為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只不過傾主子有沒有想過,這孩子可是女人極為看重的,難道二殿下當真能留一個懷了旁人孩子的姦細在外面?或者,傾主子從來就沒有想過,老爺為什麼不敢打了我腹中胎兒……不如叫我來告訴傾主子,因為這孩子……原本就是二殿下的。”

“你胡說!”魏傾目眥欲裂,“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將一旁的茶杯掃落在地,“這不可能!”

“可不可能傾主子還不知道嗎?”夏菡仍舊聲音溫婉,笑容里卻儘是諷刺,“傾主子現在的境況不好過吧,聽二皇子派來的探子說,傾主子現在已經淪為了一個浣衣房的丫鬟?真是可惜,待到妾身進府的時候,怕是不能和傾主子稱一聲姐妹了。”

魏傾突然撲了過去,直接將夏菡壓在身下,怒聲說了一句:“你胡說!”

夏菡反應不及,還未來得及尖叫,魏傾就已經抓起了一旁茶杯碎片狠狠地扎進了夏菡的小腹,“你該死!所有擋了我路的人,都該死!”

白朮將瘋了一般拿碎片扎向夏菡小腹的魏傾拉了起來,望着一地的血愣在了那裏,而魏傾趁白朮一時不備,又是撲倒在地,狠命地扎着夏菡的小腹,像是想要生生扎死她腹中胎兒一般。

已經過了晌午,日頭的暖意漸漸弱了下去,寒氣慢慢逼了上來,更襯得這一地的鮮血猩紅得很。叫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夏菡流了那樣多的血,腹部被魏傾扎了好幾個口子,想來那孩子定然是不會再有活路。能不能將夏菡救回來也是另說。

魏成光昨日去往刑部處理案件。並未回府,上一個門房換班時也未告訴今天這個門房,故而他找了半天也不曾找見魏成光。待到魏成光睡眼惺忪地回了魏府,正想睡個好覺時,門房卻是前來通報,說是魏傾闖進了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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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良田之農女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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