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第540章

魏嵐將懷裏的衣服呈了上去,“這是姨娘給父親制的,叫我給父親送過來。”

魏成光聽着魏嵐脆生生的聲音心裏便是一陣難受,自己確實是忽略了孫姨娘和魏嵐,才叫她們這麼多年來活得如此憋屈,養成了這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你姨娘費心了,帶着孩子還做什麼衣服,”魏成光將那衣服放在一旁,揉了揉魏嵐的頭髮,卻突然發現她的衣裳袖子處有一點臟,手腕上也是擦傷。

魏成光將魏嵐的手抓起來,捋起袖子,只聽得魏嵐倒吸了一口冷氣,胳膊上被擦掉了好大一塊皮,正在慢慢滲出血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魏成光擰緊了眉頭,看着魏嵐這個樣子也是有幾分心疼。

魏嵐紅了眼眶,搖了搖頭說了句:“我走着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妨事的……”

“好好的走着路怎麼就能摔着?”魏成光輕輕地給魏嵐吹着氣,叫一旁的丫鬟去拿藥箱來,魏嵐此時卻是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讓魏成光心中一慌,忙問了一句,“嵐兒,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魏嵐吸着鼻子,見書房沒有其他人才抽抽搭搭地說道,“我來的路上看見了大姐和夏姨娘,我聽見大姐惡狠狠地對夏姨娘說著什麼話……說什麼大哥快不行了,派人去監視二姐,還說夏姨娘不要臉……我……聽着害怕就往父親那裏跑,只聽見大姐最後說要帶夏姨娘去趙姨娘處問話。”

魏成光眯起眼睛,捏着魏嵐手臂的力度也不禁地加重了幾分,魏嵐是自己最老實的女兒,若真如她所說,那家中還真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一念及此,魏成光喚一個小丫鬟給魏嵐上了葯,再將她送回孫姨娘處,自己則帶着臨清往趙姨娘處去。

魏嵐第一次知道用心計和撒謊會叫人心跳加速坐立難安,不過魏成光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只安慰了她幾句。

魏成光帶着臨清一路怒氣沖沖地往趙秀處去,他不敢細想魏嵐的話,就算拚命告訴自己魏嵐有可能是聽錯了或是複述錯了,不過潛意識卻告訴他,魏嵐說的都是實話。

魏成光揮手制止了小丫鬟的行禮,帶着臨清毫無聲響地進了趙秀的院子,停在她的門前。

門內傳出了夏菡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哭得魏成光心中一緊,卻聽得趙秀說了一句:“夏姨娘哭什麼,是哭這腹中的孩子馬上就要沒有親生父親了嗎?”

夏菡抽抽搭搭地不肯回答,趙秀又繼續說道:“反正以夏姨娘的本事,想要給這孩子找個父親還不容易?”

“趙姨娘,妾身……妾身實在是……是大小姐誤會妾身了啊……”夏菡哭得喘不上氣來,嗚咽着說道。

魏成光只聽見了瓷器碎裂的聲音,想來是趙秀盛怒之下將花瓶之類的東西摔在了夏菡腳底,“夏姨娘何苦做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先前夏姨娘搶我夫君奪我兒子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軟弱,我在這後院坐鎮了十幾年老爺都沒有和我紅過臉,偏偏夏姨娘入了府就和魏央那個小賤人一起聯合起來叫老爺煩了我,若不是你爬上我兒子的**懷了我兒子的孩子你以為我會縱容你好好地活到現在嗎?現在看着我兒子出了事情就又上趕着往老爺身上貼,夏菡,你算盤打得未免太好了些!你噹噹年蘇錦繡鬥不過我,你一個小妾就能斗得過我嗎?告訴你,你和魏央那個小賤人!都是活該去死的命!”

魏成光“哐”地一聲踹開了門,門內三個女人沒想到魏成光會在此時此刻闖進來,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魏成光冷笑着渾身顫抖,雙手緊握成拳,青筋畢露,環顧着三人說道:“好……很好……”

趙秀不知道魏成光在門外聽了多久,也不知道魏成光都聽到了些什麼,壯着膽子笑了一下喚了一聲:“老爺……”團巨庄血。

魏成光瞧着趙秀這般樣子就是一身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伸腿就是一腳將趙秀踹倒在地,“你們三個……很好!跟我來書房!”

魏傾和夏菡只覺得後背發涼,一陣一陣的涼氣順着脊髓爬到頭頂,腦海中一片空白,僅存的意識告訴自己……一切都完了……

夏菡抖着身子,想要些什麼卻是張不開嘴,只覺得自己小腹中的生命慢慢慢慢沉了下去,冷了下去,好似也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一般。

夏菡那一刻來不及想別的,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伸手將魏傾推向魏成光,抬腳便往外跑去,結果還沒有跑出院子便被臨清追上,反剪了手臂推到魏成光面前,魏成光伸手給了夏菡一巴掌,直打得她嘴角滲出血來。

“賤人!給我帶到大廳去!連同這母女二人!一起帶到大廳去!”魏成光又隨意指了一旁的一個小丫鬟,“你!去找大公子,叫他來大廳找我!”

那小丫鬟還從來沒有見過魏成光發這麼大的火,冷不防被魏成光這麼一喝,當下便是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趕忙應了一聲發著抖跑了出去,不敢再回頭看一眼。

魏央到了魏府門口的時候,正好撞上這個匆匆忙忙跑出去的丫鬟,那丫鬟和魏央撞在一起,只匆匆行了個禮就繼續往外跑,魏央撇了撇嘴聳了聳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叫這丫鬟這般慌張,只推了門進去往正廳處去,打算給魏成光請個安。

外頭的天被一個接着一個的煙花和爆竹划亮,盡顯了春節的熱鬧和喧囂,而魏府里現下卻是安靜地叫人害怕。魏成光端坐在前,偶爾喝一口手中的茶,杯蓋和杯身相碰撞發出的聲音時不時叫下面的三人身子一抖。

趙秀從未想到自己還有這一日,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魏成光的臉色,也不知道魏成光到底會如何處置自己,心中仍存着三分僥倖,希望魏成光並未聽到多少東西,希冀魏成光會念一點舊情。

魏傾則是不住地抖着身子,幾乎要哭了出來,魏成光就這麼不言不語地將她們晾在這裏,實在叫人心慌。不過魏傾轉念一想,自己到底是要嫁給二皇子的人。父親便是再氣也不能真對自己做什麼。要罰要打終歸是要看着二皇子的面子,左不過是將自己禁個足,過幾天也是要放出來準備出嫁的。

心裏這樣想着,魏傾便悄悄抬起頭來看了魏成光一眼,卻被魏成光一個茶杯摔在了眼前。“還有臉看我!好生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魏傾嚇了一跳,趕忙低下了頭,那茶杯摔在魏傾面前,卻有幾顆碎渣跳到了夏菡眼前,夏菡也是被駭了一跳,眼眶一紅卻是不敢哭出聲來,只是身子一抖一抖,好像在強忍着哭聲。

魏央進了正廳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她卻只做看不見,徑直對魏成光行了禮。

魏成光抬眼看是魏央進來,便點了頭朝一旁的座位努了努嘴,“你且先坐着吧,一會兒你哥……哥回來。我有話要問。”

魏央微微點了點頭,以眼角餘光看了看地上三人。雖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是瞧着夏菡懷着身孕卻仍舊寒冬臘月地跪在這裏,左臉高高腫起,嘴角還殘留着血跡,想來便是和夏菡腹中之子另屬他人之事有關。

夏菡正好跪在一個風口處,門外寒風肆虐而進,地上的涼氣又通過膝蓋蔓延至她全身,夏菡只覺得自己的右臉火辣辣地疼,小腹也是越來越重,幾乎就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正當夏菡搖搖晃晃的時候,魏然掀了帘子進來,那個去尋魏然的小丫鬟早就抖着回了院子,不敢到這正廳來,故而此刻魏然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知道魏成光一定是發了很大的火。

“見過父親。”魏然剛剛自宴席上趕回來,雖然席上眾人已不如從前一般看重他,他也是飲了好些酒,此刻正是一進門就帶了一身的酒氣。團共嗎技。

魏成光抬起頭來,冷冷地打量了這個自己補償了多年也沒補償出個結果來的兒子一眼,看不出情緒地說了一句:“你還有臉回來。”

魏然看着廳中跪着的三人心中已然是有了幾分數,不過事已如此慌也無用,只拱了手說了句:“有丫鬟去喚兒子,說父親有事要同兒子說。”

“是,”魏成光咬牙切?地說了一句,“是我賤,我還叫你回來,我就該叫你死在外面!”

趙秀聽了魏成光的話卻是慌了,什麼也顧不得,抬起頭來往魏成光的座位處爬了爬,啞着嗓子說了句:“老爺生氣歸生氣,可不要說出這種話來啊……”

“我說出這種話,我說出哪種話!你們想叫我怎麼說!”魏成光現下是直接將茶壺掃落在地,滾燙的茶水濺在趙秀身上她卻一聲都不敢吭,輕聲“嘶”了一聲便悄悄往後挪了挪,只聽得魏成光繼續說道,“大過年的,人家家裏都是舉家團圓一派和睦,我倒好,為了自己的兒子女兒操不完的心連個年都過不好,現在又知道自己的兒子睡了自己的女人。你們想要我怎麼說!啊?是說他睡得好還是他給我這綠帽子戴得!這孩子將來生出來是叫我爺爺還是叫我爹!是叫你哥哥還是叫你爹!”

最後一句話魏成光則是完完全全對着魏然喊的,魏然一個激靈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俯下身子說了句:“爹……”

“不要叫我爹!”魏成光已經是盛怒不可遏制,拂袖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老爺……”趙秀深知魏然現下麻煩纏身,若是魏成光真的不管魏然怕是真的走不過這一劫,趕忙蹭着上前,磕了個頭淚水漣漣地說道,“然兒他到底是你的親生兒子,他不過是一時糊塗,要不是……要不是夏菡**他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老爺,你可別說不要他的話啊……”

夏菡冷不防被趙秀將全部的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識抬起頭來,楚楚可憐地看着魏成光。

從前魏成光還覺得夏菡這副小女兒姿態甚是惹人疼,可是一想到她一身侍二主,而且腹中還懷着自己兒子的孩子,魏成光便覺得噁心,恨不能此生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

趙秀還伏在魏成光的腳邊哭,拉着他的衣角不肯鬆手。魏成光冷笑一聲,抬腳將趙秀踹出三步遠,“你們之間難道還有個好東西不成,我瞧着你們就噁心!”

魏傾跪在那裏,瞧着魏然和趙秀都受了魏成光的斥責是大氣不敢出一個,縮在那裏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魏成光卻是起了身,在三人面前不住地來回走動,用腳踢了踢魏傾的膝蓋,後者卻是渾身一抖,只聽得魏成光說道:“聽說你還派了人進你二妹妹的屋子裏搜東西?卻不知道我這魏府還有什麼東西入得了你這未來皇子妃的眼,不如在明面上說出來,臣也好雙手奉上!”

魏央聽得此事與自己有關,也是抬起頭來,定定地看着魏傾,心中卻是不解,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印象關於有人闖過自己的屋子。

只見魏傾偏過頭去瞅了夏菡一眼,然後仰起頭來不住地哭,一手指着夏菡道:“父親,您怎麼能信這個女人得話呢!她先是挑撥您和大哥的關係,現在又挑撥我同您的關係,她就是存了心思不想叫咱們魏府安寧啊父親!”

夏菡沒想到魏傾和趙秀會將全部責任推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來咬着下唇淚眼朦朧地看了魏成光一眼,魏成光卻像是看不見一般偏過頭去,冷冷地看着魏傾說道:“哦?她挑撥,她挑撥了你和你二妹妹的關係?好叫你派人深夜潛入她屋子裏,就為了替外人偷出一個東西來?對了……”魏成光一面說著一面點頭,“怕我們才是外人吧,我還想問,養個暗衛可要花不少的錢,怎麼,我幫着你父親坐上了侍郎之位你還不滿足,要變賣了我魏家財產為你趙家養狗腿!”

魏成光說最後一句話時已然轉向了趙秀的方向,趙秀抬起頭來,大冬天裏一頭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只覺得自己身處九丈寒冰窟,五臟六腑里又燃着一把烈火叫她不得安寧,“妾身……妾身……實在冤枉,還望……還望老爺明察……”

“明察?”魏成光捏起趙秀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狠戾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怎麼,你當我魏家人都是死的?你在外在內的所作所為我都分毫不知?這些年來你偷着賣了我魏府三個鋪子兩處田地,還有零零碎碎的玉佩首飾字畫不可計數,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錦繡陪嫁過來的,怎麼樣,趙姨娘,我說的可對?”

趙秀的確是老了,就算哭起來也不如夏菡一般梨花帶雨,晶瑩可人,她的淚水自眼眶中汩汩而出,好似泛濫了的黃河水,永遠沒有盡頭,趙秀望着魏成光,以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說道:“公耀,你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公耀是魏成光的表字,自他來了京城做了刑部尚書之後就鮮少有人再叫他這個名字,現下趙秀含着淚說出來,倒叫魏成光有了一種穿越時光的錯覺。

當年他還是意氣風發的青年書生,家中小富,腹含詩書,心想着自己一定會是那種隨口一吐便是萬千華章的千古詩人,夢想着邊游邊唱,將整個北漢風光都書於紙上,讓世間萬人時代傳唱。

後來趙家沒落,無奈求助於魏家,魏家將趙家之女接入府中做了魏成光的童養媳,一次母親親手安排的酒醉,趙秀有了孩子。

魏成光不能接受自己尚未成名便先成家,他藉著上京趕考的借口匆忙逃離了魏府,來了晉陽。可是現實並不像他想像中一樣美好,紅榜未中,他全部的野心和抱負在一瞬間被擊碎,那一刻他才知道,北漢太大,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收拾了行李回了家鄉,在趙秀那裏得到了他前二十年不曾得到的來自女人的安慰和溫暖,他以為就這樣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也不錯。可是每個胸有詩書的人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浪漫,他們不能接受對於愛情的褻瀆,魏成光再次赴京趕考,為了尋找自己的心。

可是他在晉陽有了太奇的偶遇,他遇見了皇上,結識了蘇錦繡,那一刻他方懂得一句話的意思。

我是上京應考卻不讀書的書生,來晉陽只為求看你的倒影。裊裊娉婷回頭笑,一顰一簇皆是情。

他終於在一種毫無預料的情況下邂逅了愛情,邂逅了他一生的美好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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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良田之農女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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