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大
褚拒絕了李慕澤。
他決定自己私下裏研究，興許真的對恢復記憶有幫助。
李慕澤表示欣慰，呆瓜好像沒那麼呆了。
背包里還有許多個人用品，相機、旅行冊、筆記本、眼鏡等等；李慕澤掏出相機，打開后遞給褚辰，指着上面的照片說：“你自己看看，有沒有印象。”
褚辰胡亂按了兩下，仍舊不感興趣：“哦。”
李慕澤幫他按住相機的頂端，又道：“按這裏，慢慢看。”
交待完，他扯過外套搭在手臂上，抬腳往二樓的書房走去。
身後很快傳來“噠噠噠”的聲音，褚辰抱着背包緊跟其後，還真像個黏人的小豆包。
“跟上來做什麼？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研究。”李慕澤回過頭，語氣並不友好。
褚辰對他這又氣又無奈的表情見怪不怪，知曉他是一個刀子口豆腐心的人，也就沒那麼怕了，揚起笑臉又往前湊了湊：“想跟哥在一起。”
“......”
世界簡直魔幻了。
情敵居然會跟他說出這種話，果然是秀逗了。
“呆瓜。”他微斂神情，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笑容，“上來吧。”
書房對比主卧要寬闊許多，辦公桌對面是一排落地窗，顯得屋內採光十足。桌面極其寬大，是李慕澤找人定製的尺寸，專門用來放置四台27英寸的桌上型電腦以及兩款相近的超薄筆記本電腦。
電腦兩側是一排書架，上面擺放許多專業教科書類的書籍，旁邊是會客用的三人位沙發，平時褚辰會窩在那裏睡覺。
角落處最不顯眼的地方，則是用來收集各種冠軍獎盃以及一些榮譽證書。
褚辰第一次踏進這間書房，便覺得坐在一排電腦前的李慕澤特別帥，認真，無所不能，英姿勃發，有種一手遮天的氣質。
大多數時間，褚辰都是乖巧懂事，不多言不多語，要麼睡覺，要麼盯着李慕澤的側臉發獃。
有時候李慕澤被他看的煩了，就會丟給他一本書轉移注意力，敷衍的極其明顯。
他不甚在意，抱着書小聲讀起來，這個時候，李慕澤就會帶上耳機與世界隔絕。
整整下午，李慕澤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褚辰則是躺在旁邊的沙發玩相機和手機，兩人和平友愛的度過一下午。
臨近傍晚，李慕澤接到文祥打來的電話，告訴他褚氏集團有意合作，融資方案給了回饋，邀請他儘快約好時間去總部簽合同。
能跟褚氏集團旗下的資本公司融資成功是在預料之中，李慕澤淡定說好，沒聊幾句便掛了電話。
他轉動電腦椅，回身看着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褚辰，心情變得些許愉悅，破天荒的主動搭話：“密碼鎖解開了嗎？”
褚辰倏地睜大眼睛，低聲說：“沒有，我笨。”
還挺有自知之明。
李慕澤暗笑，表面波瀾不驚，繼續問：“相機呢？照片都看了嗎？有沒有想起什麼？”
褚辰偷偷吐舌頭，臉一扭貼近沙發空，含糊道：“都是風景照，什麼也想不起來，好無聊.....”
“確實無聊。”李慕澤意味深長地接話。
褚辰慢吞吞坐起身，手中隨意擺弄手機，對着鎖屏壁紙上下滑動，低聲問：“哥，我以前是怎樣的一個人？”
聞言，李慕澤愣住。
褚辰是怎樣一個人？
他腦海里第一時間閃過的是高冷，有才，有錢，拒人千里，蔣瑞最喜歡的男人。
思及此處，他眸光變暗，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以前的褚辰還不如現在的褚辰可愛呢。
他冷冷道：“不熟。”
褚辰眼底的期待漸漸消失，吸了吸鼻子，倍感失落：“哥，你以前很討厭我對嗎？”
我現在也沒喜歡你啊？
李慕澤嘴角抽搐，很不耐煩的敷衍：“算不上，咱倆不熟，沒見過幾次。”
“不可能！”褚辰突然拔高聲調，整體氣質上升，“如果不熟悉，我怎麼會記得你！”
“你記得我？”李慕澤眯起眼睛，嗤笑道，“那我問你，我叫什麼？”
“你...”褚辰一時語塞，迅速瞄一眼辦公桌面，急道，“李慕澤。”
“啪嗒”一聲！
李慕澤拿過一個本子將桌面的工作證蓋住，隨即雙手抱胸開始打量褚辰。
褚辰臉一點點紅了，嘟囔着狡辯：“我沒說謊，你總是不信.....”
“我信。”李慕澤很快回道。
無論有沒有說謊，這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無所謂的態度讓褚辰的心一沉到底，不再理會李慕澤，開始埋頭扣手指，一臉倔強，又是耍小脾氣的特徵。
李慕澤掃了一眼獨自生悶氣的褚辰，忽然想到蔣瑞。
如果被蔣瑞知道褚辰在他這裏.....
他甩甩頭，大腦拒絕這個信息，禁止想像那個畫面，現在只要想到蔣瑞，更多的是心煩意亂。
*
接連幾日，褚源每天都不辭辛勞地往別墅小院跑，今天送畫板，明天送棋盤，要不就是裝滿一車的奢侈品和褚辰愛吃的食材，生怕李慕澤虐待褚辰。
褚辰的狀態還不算穩定，除了李慕澤以外，見到其他臉生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躲避，包括這個自稱三哥的褚源。
不過褚源渾不在意，繼續上趕着送各種能吃能玩的物件，偶爾隔着庭院圍欄與褚辰聊幾句，問他有沒有想起什麼。
褚辰每次都是搖頭，他的眼神充滿戒備和陌生，這讓褚源傷心了好多天。
這天早上，褚源又命助理送來一台價值兩千萬的改裝機車，這是褚辰失憶前最喜歡的摩托車，只要回國就會沿着高速跑兩圈，甚至抽空參加S市舉辦的重要賽事，他本人也是圈內有名的賽摩手。
李慕澤看着眼前黑色炫酷的摩托車，又瞥一眼趴在二樓陽台曬太陽的褚辰，那一臉呆樣，總覺得很不搭。
這還不算完，助理繼續交待道：“五少不僅喜歡塞摩，他還喜歡賽車，平時就喜歡玩一些刺激性的運動，比如滑雪衝浪攀岩，或者高空跳傘，而且曾經獲得過S市舉辦的綜合格鬥全國冠軍，拿過金腰帶的，當然了，五少也偏愛文藝，喜歡繪畫彈鋼琴，還有.....”
“等等。”李慕澤毫不客氣的打斷，臉色越來越黑，“畫板，摩托車，這些我接受了，請轉告褚總，鋼琴什麼的最好不要，我這沒地兒放。”
助理看一眼二樓陽台的身影，笑着點頭：“好的，我明白。”
隔天下午，又有人來敲門。
李慕澤以為又是褚源來送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黑臭着一張臉，穿着拖鞋“怕啦怕啦”地往門口走，邊走邊說：“有完沒完！他對圍棋根本就不感興趣，拿來了佔地方，看都不看一眼。”
怨聲連連，他近乎粗魯地推開門板，別墅小院的大門向兩側展開。
門外站着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並不是褚源，也不是跑腿的助理，而是一位極其陌生的男人。
對方身材高挑，一身正裝，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睛，清俊的面容帶着淺笑，對他頷首道：“你好，李先生。”
“你好。”李慕澤打量一番，確定不認識，發出疑惑，“找哪位？”
男人從側面的衣兜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我姓陳，是褚家的私人醫生。”
原來是醫生。
李慕澤掃一眼手中的名片，這個名字很耳熟，褚源這幾天總提起。
確認無誤，他退後兩步邀請人進來：“陳醫生你好，進來吧。”
褚辰剛睡完午覺，正是思緒朦朧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他以為是李慕澤一個人，很幼稚的伸腿踢了一下椅子，嘴裏嘟嘟囔囔。
李慕澤冷下臉，沉聲道：“褚辰。”
“嗯？”褚辰發出一聲鼻音，邊揉眼睛邊抬頭，“哥，你去哪裏.....”
褚辰忽然收聲，警惕十足地坐起身。
他的目光流連於李慕澤身上許久，隨後轉移到對方身側的陳醫生。
有陌生人來訪，但是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陳醫生與他對視，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鏡片下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
即便做過心裏準備，但褚辰一臉茫然的表情，還是會感到不可思議。
“褚辰，你還記得我嗎？”陳醫生輕聲問。
褚辰連忙看一眼李慕澤，然後搖頭：“不記得，我認識你嗎？”
陳醫生無聲嘆口氣，轉頭對李慕澤說：“我想跟他單獨聊聊。”
“沒問題。”沒帶猶豫的，李慕澤爽快答應。
出乎意料，褚辰一直盯着陳醫生的臉出神，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任由李慕澤推門離開。
這一瞬，李慕澤心裏居然翻起了小浪花，這位陳醫生，是除了他以外第二個讓褚辰不排斥的人，看來他們的關係很不一般。
胡亂猜測片刻，他為自己的八卦心思感到好笑，甩掉心底那股陌生的氣悶感，抱着電腦回到一樓客廳，開始修改遊戲漏洞。
治療的過程並不漫長，半個小時以後，陳醫生獨自下樓，手中拎着醫用箱。
李慕澤沒想到這麼快結束，站起身客套問一句：“陳醫生，喝茶嗎？”
陳醫生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不了，謝謝李先生。”
既然如此，李慕澤也不強求，指了指二樓方向，直言道：“他怎麼樣？”
陳醫生說：“小五睡著了。”
李慕澤思考一瞬，手指自己的太陽穴，皺眉問：“他的失憶症，能治好嗎？”
說話間，陳醫生一直在默默打量眼前的男人，帶着好奇與探究，還有種難以言表的感覺。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陳醫生緩緩道：“小五的腦部是被硬物撞傷，有輕微的腦震蕩跡象，具體情況還要拍腦部CT，如果內部沒有瘀血塊，他的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李慕澤用質疑的口氣重複一遍。
陳醫生微笑，點頭：“是的，其他只是皮外傷，李先生.....照顧的很好。”
“.......”
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李慕澤輕扯一下嘴角，很不情願的承認：“嗯，我剛剛見到他的時候，胳膊和小腿有擦傷，應該沒事了，我只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恢復記憶。”
聞言，陳醫生面容出現一絲波動，略微苦惱：“這方面沒辦法確定，失憶症分為很多種，選擇性失憶，連續性失憶，還有局部性失憶，而褚辰的情況比較少見，屬於全盤性失憶，忘記自己的生活背景，包括姓名和住址。”
“全盤性失憶.....”李慕澤小聲重複一遍，思來想去決定問出心中疑惑，“他口口聲聲說記得我，說我是他的哥哥，所以......他真的是在說謊？”
“不一定。”陳醫生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的解釋，“我問過褚辰，他確實有過這一段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學術稱為記憶碎片，出現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刺激性病症導致他記憶起內心深處曾經忘記的事情，或者是記憶混亂。”
褚辰不記得自己的姓名和家人，唯獨一口咬定李慕澤是哥哥，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思及此處，李慕澤繼續發問：“他有沒有可能是認錯人？”
陳醫生說：“很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絕逼認錯人。
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就算早有預料，可李慕澤還是會感覺不舒服，胸腔像蓄了一團火氣導致呼吸不順暢，他抬眸看向二樓，聲音低沉：“他多久能恢復記憶。”
“可能是一周，或者是幾個月，也有可能是一年，還有可能是一輩子。”
“.......”
李慕澤無語，這說了等於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