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任環孫鏜保嘉定，蘇州軍民勤備戰

日曆到了嘉靖三十二年三月，在海盜王直的引帶下，數萬倭寇入侵大明東南沿海。浙江東西、江南江北、沿海千餘里同時告警。雖然王忬調動各路明軍對倭寇實行阻擊，但倭寇採取大股進攻與小股騷擾相結合的方法，時而以數千之眾的大部隊攻佔大城市，時而又有數百人的倭寇入侵中小城鎮，時而又有數十名人員的小股倭寇殺入鄉村，真是鬧得大明東南沿海數千里地面雞犬不寧。由於倭寇行動行蹤飄忽不定，令各地明軍官兵和地方官防不勝防，人們在緊張兮兮中度日。。

四月的這一天，王忬又得到消息，一支數千之眾的倭寇攻破昌國衛與川沙要塞，向太倉、上海、江陰、乍浦、金山衛等地擴張騷擾，眼看嘉定、常熟等七縣都有被燒殺搶掠的危險。於是王忬只得派遣大量人員到各緊要城鎮，向各地明軍指揮官和地方官府下達嚴防死守的命令。

但是儘管明軍和地方官高度戒備，倭寇的侵擾仍然在各地蔓延。這不，江南最富庶的城市之一嘉定城又遭受了倭寇的攻打。好在嘉定城有一位好知府和能征善戰的武將保衛，才使嘉定城避免了一場浩劫。

五月初，這支倭寇在嘉定城外的外崗附近遇到官軍和鄉勇的殊死抵抗，倭寇一千多人高舉倭刀，身帶火藥罐，向明軍發起猛烈衝鋒。他們並不講究陣法，以四五個人為一個戰鬥小組，呼嘯而上，狂砍亂殺一氣。明軍官兵看到倭寇這種不要命的戰法，不免有所顧忌，紛紛後退，眼看嘉定城要失守。危急時刻，任環率領一韋起雲、韋應龍父子的一千五百名狼兵趕到，使用狼筅、砍刀、弓弩和火銃殺向倭寇。雙方展開殊死搏鬥。此時倭寇才感到遇到了勁敵，倭寇首領下令砍官軍所騎戰馬的腿。這一招很厲害，戰馬的腿被砍，騎在馬上的人必然倒下馬，倭寇可以乘機砍殺。任環看到這種情景，急忙命令狼兵下馬，與倭寇進行面對面格殺。此時任環奮勇當先，使出他平生最拿手的劍術，揮舞那一柄銅裝龍紋劍殺入敵陣。《劍訣歌》云：

電摯昆吾晃太陽，一升一降把身藏。搖頭進步風雷響，滾手連環上下防。左進青龍雙探爪，右行單鳳獨朝陽。撒花蓋頂遮前後，六步之中用此方。蝴蝶雙飛射太陽，梨花舞袖把身藏。鳳凰攘翅乾坤小，掠膝連肩劈兩旁。進步滿空飛白雪，回身騎馬去思鄉。

卻說任環憑着他精湛的劍術，在瞬間變換擊法，豹頭擊，跨左擊，跨右擊，翼左擊，翼右擊；靈活運用逆鱗刺、坦腹刺、雙明刺、左夾刺、右夾刺等刺法，與倭寇進行舉鼎格、旋風格、御車格等多種格法，殺得倭寇嗷嗷叫喚。

儘管任環武藝高強，但是出於倭寇的戰陣之中，倭寇中也不乏武士高手，在與倭寇的廝殺中，任環身上已經受傷三處，鮮血浸透了戰袍，但是任環仍然一邊大聲呼喊着殺殺殺，一邊奮勇與倭寇廝殺。軍民們也都同仇敵愾，與倭寇拚死搏殺。任環正被五六個倭寇包圍着砍殺，這時候一個倭寇高舉戰刀從任環身後砍下，任環的廚官看到主人危險，一步大跳搶到任環身後擋住倭寇刀，廚官用身體保護了任環，自己卻被倭寇砍死。任環雖然內心萬分的悲傷，但是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任環連續揮劍砍死兩個倭寇，乘着倭寇後退的機會衝出包圍圈。

正在危急時刻，又有一支武裝趕到了，這支武裝很明顯不是明軍正規部隊，而是一支鄉兵，為首的人是孫鏜。孫鏜是一個什麼人呢？孫鏜乃山東莒州大鐵牛廟村人，年輕時有大志，立志要干一番大事業。練就一身好武藝，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曾經在莒州做了一個小官，由於性格耿直，不會巴結上司，於是在對官員例行的考核中得了一個不稱職的結論。孫鏜一怒之下辭官回到家裏，開始了做生意的生涯。

也是孫鏜心中有志向，到了嘉靖三十二年年初，孫鏜到蘇杭一帶經商。正碰上倭寇侵入蘇、松地區，不少城市鄉村遭倭寇洗劫。在這嚴重時刻，松江知府方廉張貼告示，招募義兵抵禦倭寇。孫鏜看到告示，心想，我孫鏜早年就有大志要干一番大事業，但是官場黑暗，讓我孫鏜報國無門，如今倭寇在我中華大地橫行霸道，我孫鏜為什麼不投軍殺倭寇呢？這正是我孫鏜大顯身手的時候啊。孫鏜想到這裏，於是找到知府大人方廉，述說自己投軍抗倭忠心報國之志，並且當即把隨身攜帶的用於做生意的成本二十兩黃金獻出，作為抗倭戰爭的經費。方知府為他的愛國熱情所感動，答應他的請求，將他推薦給松江府參政翁大立。翁大立是一位看重武藝的人，看到孫鏜相貌堂堂，但是不知道此人是不是有些真本事，如果有些真本事，則可以授以武職，不至於埋沒人才。於是問孫鏜：“壯士，黃知府把你推薦給我，我看你相貌堂堂，真乃大丈夫儀容也，但不知道是不是學過武功？”

孫鏜聽翁參政這樣問，知道翁參政是要考察自己的武功，於是孫鏜解開六七尺長的背袋，拿出兩把刀，翁參政識貨，看出那是一對雌雄刀。這種雌雄刀是一個人使用的雙刀，一般的人都只知道它是雙刀，卻不知道一個人使用的雙刀是分雌雄的，就像雌雄劍一樣。翁參政看到孫鏜拿出一對雌雄刀，臉上露出笑容，問：“壯士還使用雙刀？”

孫鏜並不搭話，立定身子，接着拉開姿勢，一雙手腕一抖，將雙刀施展開來，但見刀光閃閃，聲音嗖嗖，翁參政看着傻眼了，想不到這個年輕人還有這等功夫，翁參政自愧不如。孫鏜還在將雙刀使得呼呼風聲，翁參政不由自主大叫一聲：“好哇！好！有這等武藝，足可以為將領。”

翁參政還詢問孫鏜是不是能夠騎馬射箭，是不是看過兵法，孫鏜的回答都讓翁參政滿意。於是翁參政就把孫鏜留在身邊，讓孫鏜做新招募的鄉勇隊大隊長，主持對鄉勇大隊的軍事訓練。

這一天，翁參政得到報告，說蘇松兵備副使任環正率領部隊在嘉定城外與倭寇殺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明軍能不能抵擋倭寇的進攻。於是命令孫鏜立即率領一千多名鄉勇趕往嘉定。當孫鏜率領鄉勇大隊趕到嘉定城外，看到明軍與倭寇混戰成一團，其中一個地方有一大群倭寇將一員明軍將領圍困在核心，明軍將領的處境已經相當吃緊。看到這種情況，孫鏜大喝一聲，揮舞雙刀殺入陣中。說來也怪，也許是倭寇看到明軍來了增援，心理上受到重大打擊，於是倭寇的包圍圈頓時出現缺口。任環看到來了增援，信心倍增，一鼓作氣連殺數名倭寇，與孫鏜一同殺出重圍。接着明軍發起反攻，倭寇亂了陣腳，四散奔逃，明軍反敗為勝。倭寇丟下一百多具屍體狼狽逃竄。

孫鏜在嘉定城外大戰倭寇，救出任環的消息迅速傳開，孫鏜雙刀絕倫的傳說也隨之傳開。雙刀將軍孫鏜的威名也讓倭寇聞之膽寒。雖然倭寇中也不乏使用雙刀的人，但是在使用雙刀的技法上要達到孫鏜的境界，也就沒有幾個人了。

孫鏜協助任環打敗了倭寇，嘉定城避免了一場災難，孫鏜率領鄉兵大隊趕回松江府城。任環率領狼兵進入嘉定城，知縣萬思謙帶領全城官民出城迎接，熱烈歡迎任環凱旋而歸。任環讓郎中包紮了傷口，在臨時官邸養傷。到了後半夜，一名斥候從蘇州府趕來報告，有一大股倭寇乘船自嘉興橫渡太湖，向吳江而來，蘇州十萬火急，尚知府命令任環緊急回防蘇州。

任環顧不上身上有傷，立即率部隊返回蘇州。尚維持已全副披掛做好了與倭寇決一死戰的準備，見到任環趕回來了，總算鬆了一口氣。任環當即下令關閉各城門，做好戰鬥準備。任環指揮官軍將大型佛朗機炮抬上城頭，又指揮鄉勇和百姓們往城頭上搶運擂木與石塊，準備在倭寇攻城時作為輔助武器使用。在城外的壕溝里佈置勾刀尖刺，城門上面一應所需設備如強弓硬弩、滾木擂石、銅汁燙糞都準備齊全；還有一切戰時所需的燃油、長竿、利斧、拒叉等，各類能夠想到的都準備好，還有夜晚的值班口號，巡視防奸的秘密工作，還有軍隊在前民眾壯丁在後的行動次序，老幼婦孺幫助後勤的工作，以及糧食水源實行戰時分配製度的問題，一切都準備工作都做好，準備與倭寇殊死一戰。

就在這時候，蘇州城郊的老百姓得知倭寇就要殺來，紛紛湧向蘇州城下，以求進入城內受到保護。人越來越多，此時已經在蘇州城下聚集了數萬人，人們大聲呼喊着打開城門，讓百姓們入城避難。但是尚維持擔心有倭寇混在百姓中，如果讓他們進入城內，來個裏應外合，結果不堪設想。於是尚維持也不敢打開城門。知府沒有命令，城內文武官員也都不敢開城門。

知府尚維持心急如焚，此時的城門是開也不行緊閉着也不行，尚維持幾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用拳頭不停地猛擊自己的頭。就在這時候，任環巡城回來，看到城門外潮水般的吵鬧聲，知道是避難百姓要求進城躲避。尚維持看到任環來了，感覺好像來了救星，急忙向任環反映了情況，任環不假思索就回答說：“我們軍人的衣食俸祿全賴百姓供給，我們怎麼能夠置老百姓生死於不顧？大家不要害怕倭寇混進來，大家提高警惕就是了。把城門打開吧！”

尚維持終於下令打開四座城門，讓數萬老百姓進入城內。正在向蘇州趕來的倭寇聽說任環已回到了蘇州，知道攻城很難了，於是不情願地退回去了，蘇州城避免了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