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隻萬年老妖精
我連忙移開腳，低下頭去找那聲音的主人。
一團白煙從地底鑽出來，化作一個素衫少年，那唇紅齒白的模樣倒像個俊俏的少女。看面相，約莫着十五六歲的樣子。
他此時卻一臉氣急敗壞，大概是剛剛被我踩疼臉的緣故，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腳，捂着臉沖我說：
“姑娘是哪位仙友？腳勁如此大！這好看的臉兒都要被你踩黑了！”他移開他的手，果真右臉黑了個鞋印的痕迹。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不悅地揉了揉臉，忽然一愣：“老夫看姑娘是純陽之體，可是新晉的後天仙？”
“失禮了失禮了”我忍着笑拱手作揖表示歉意“我只是凡人不是神仙。”
“不是神仙？”他一臉不可思議，遂用手指在我額前指了一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果真沒有神格靈根。”接着臉上又換作不解“那你是如何將老夫踩出來的？還有這純陽之氣？”
我怎麼知道？我搖搖頭。
他裝作捋鬍子的樣子，清了清嗓，背手道“老夫乃是當地的地仙，名曰苓荼。”
“你是兔子？”冷兔？好奇怪的名字，還是外地口音。
“老夫是兔子！與那九重天廣寒宮的玉兔仙小桂兒還是遠房親戚！”他說到這一臉驕傲。
“苓荼仙，近日可好啊？”不知何時，又一位道友下了界，一團黑煙緩緩化作人形。
“鬼帝。”兔子恭恭敬敬拱拳作揖。“下南郡近來尚好。”
“寡人已看了桃止各郡的詳況，百姓富足，地下魂靈少，苓荼仙功不可沒啊！”
兔子開心了起來，似乎臉也不疼了“老夫跟隨鬼帝鎮這下南郡千年，怎能事無所成啊。”
老夫？這兔子能有多老？
“苓荼仙比寡人年長几萬歲，寡人若有不足，還請您提點擔待。”青菜微微一笑欠身道。
比青菜還大幾萬歲！我只知青菜是個兩萬歲的老鬼帝，這這這兔子比青菜還要年長？！仙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唉！
兔兒仙也不甘落後“鬼帝之才六界皆知，何須老夫提點？下南郡有詞作為也是鬼帝的才能過人吶！”
果真有什麼君王有什麼大臣，這倆人溜須拍馬的能力倒是不分上下。於是我橫在兩人中間出言制止：“官僚互捧，到此為止。”
“顏昭年幼不諳世事，苓荼仙多多擔待，多多擔待。”青菜一把拉過我。青菜居然在為我說話！不愧是好兄弟！好兄弟！
“鬼帝莫要折煞老夫了，”兔兒仙哈哈一笑“敢問鬼帝，這顏姑娘，可是哪位仙家下凡渡劫的？”
青菜笑容一僵“此話怎講？”
“老夫見這姑娘體性至純陽，雖無神格靈根，但修為精純，可是天上的火象天仙？”
果然有人識出了我的天賦！莫不成我真是個神仙？想來當個神仙定也是不錯的，既能長生不老永葆韶華，還不用天天看那隻臭龍的臭臉，美哉美哉！
下一瞬就聽見了青菜放蕩不羈的笑“哈哈哈哈苓荼仙莫說笑了，這小妮子是寡人看着長大的。身上的武功都是寡人授的，她若是天仙我怎會瞞她？”
兔兒仙聽罷只好壓下疑惑，表情仍是不解“許是老夫上了年紀老眼昏花啦。”
接着一絲憂慮爬上他的雙眸“咱們這般與凡人見面，豈不是違背天規？”
他這麼一說，我也有些擔心，話本里的天條都是極為嚴苛的，這天譴也十分難耐。不會罰到我吧…
“無妨。這也是酆都大帝之意，天帝還管不到你我二人的頭上。”
聽青菜這般說辭，我才放下心來。
我悄咪咪問青菜“青菜啊，我不會真的是神仙吧！”
“不是。”他果斷搖頭。
“你再給我看看唄！兔兒仙都說我修為精純啦，會不會是你記錯了？”我伸出手腕給他，還抱有一絲希望。
“你想知道？”青菜低下頭看看我。
我使勁地點點頭。
他輕嘆一口氣“你且附耳過來。”
我便聽話的將耳朵湊了過去。
“不告訴你！！”如同驚雷在耳邊炸起。
青菜說完便仰天哈哈大笑。我攢足了力氣照着他大腿來了一腳。
“吸——”兩個重音，一個來自我我身旁，一個來自我身後。
剛嘗過我腳力的兔兒仙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而挨我一腳的青菜也轉眼威嚴不在，抱着大腿也倒吸了一口冷氣來回蹦着。
“尊上尊上…”
“疼疼疼疼…”
我頭也不回地走進桃夭殿，留下身後的蛇兔二人互相關心。
真真是水魚之交，聖君賢相啊…也不曾見青菜對我這般靠譜過！
自從青菜回地府急着去批那些死人的通行令，兔兒仙受他的委託每日陪着我玩，這天他剛參加完地仙的例會，前腳進門，後腳就撲到我身邊，咯咯咯笑個不停“小昭我跟你講，老夫有位地仙朋友，上個月啊，他管的郡里來了位新上任的仙郡，那仙郡一到，郡中的人全跑光了哈哈哈！那位地仙與老夫抱怨了一整天哈哈哈！他還因此挨了罰，這仙郡不知是何許人也哈哈哈！”
我笑問“哪個郡啊？”
“哈哈哈叫什麼…長樂郡吧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我只覺額頭三條黑線“兔兒仙可知我是何許人也？”
他依然在笑“何許人也？”
“我乃長樂仙郡。”
空氣突然安靜。
雖說這兔兒仙比我還不會看人臉色，大概因為是上了年紀看不清楚，但解解悶還是很奏效的。大龍來看我時，他就變回他圓滾滾毛茸茸的真身，大龍以為我養了兔子，便成天差凈鸞給我帶一筐一筐的胡蘿蔔，還讓凈鸞托話給我，原話是“好生照料，養肥了送到膳房”。我不得不感慨這大龍的惡劣。
可這兔兒和普通兔子不同，不吃蘿蔔卻吃地靈，這蟠龍院的胡蘿蔔算是越堆越高。
兔兒是只活了上萬年的兔子，法術學的還算精純…至少在我看見他被一隻白腹琉璃鳥兒一掌扇飛之前是這麼覺得的。
那鳥兒十分靈巧好看，從枝頭一躍而下，接觸到地面的剎那便幻化成一位嬌小的少女。那少女身着天青輕紗留仙裙外披了一件墨藍色的大衫。一雙圓眼死瞪着兔兒，張口便是嬌滴滴的少女音：“死老頭兒！居然在老娘家門口丟胡蘿蔔！不知老娘平生最厭這胡蘿蔔？！”
兔兒雖功力不及，即使趴在地上嘴上功夫也不肯怠慢“死老婆子還要抱怨我？兩百年前在我家門口丟一地的死蟲子我還沒找你算賬！”
“哎呦呵你這個小心眼！老娘活了幾萬年也沒見過你這般的喪心病狂！”
原來是兩個萬年老妖精。那我這個勉勉強強活了十七載的凡夫俗子還是不要摻和。
我剛要悄悄離開，那鳥兒便叫住了我。“喂！小姑娘！一介凡人看到了神仙，按天條應當處死！“
這句話成功的激起了我的勝負欲，我轉頭瞥了她一眼“我惜命的很，絕不會任你擺佈！若要一戰！在下隨時奉陪！”
“哎…別別別！”兔兒前來勸我，見我神色凜然又轉過去相勸那鳥兒。那鳥兒卻如我一般不聽一句話。這倒是令我倍感親切。
話不多說，便拿起背後的長劍，在袖裏偷偷藏了三根帶毒銀針。
橫劈，豎刺，越來越快，劫水劍發出“呼呼”的聲音，然而這劍法無論多精湛卻終究敵不過法術，劍與氣的碰撞聲中摻雜着兔兒勸和的幾個零碎的字音。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一招一式都被她輕鬆擋下。
手腕漸見乏力，內力也不堪重負，揮袖甩出兩根銀針被她急急擋開。輕揮袖便打掉了我的劍，一股強力將我擊倒在地，我只覺胸口疼痛難耐，一股腥甜從下至上湧出喉頭，吐出一口鮮血，兔兒急忙跑過來欲要幫我療傷。
在她放鬆警惕之時用全身內力揮出餘下的一根銀針，正中她胸口！她吃痛一下急急點穴封住心脈，下一秒又將擋在我身前兔兒掀翻在地，聚一團藍色火焰於掌心似要給我最後一擊。
我已用盡內力無法再反抗，只得閉上雙眼迎接死亡。不料這藍火逼近我眼前的一剎那，我周身灼熱起來，大腦中混沌不已，眼前一亮似燃起一團熊熊明火……
無邊的黑暗中，我好似被鐵鏈栓住了手腳，動彈不得。黑壓壓的前方似有冰刃正亮着寒意，似乎站着一個人我也不知他是何人。銀光向我一步步的逼近。心臟猛一下的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