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吳氏夫婦(1)

第27章 吳氏夫婦(1)

現在陸師長的家裏,女兒坐在身邊安安靜靜吃着飯,孫女也在身邊乖乖咀嚼着女兒做出的兒童餐,甚至孫女的爸爸——起碼現在陸師長還不能稱他為女婿——也在身邊溫柔耐心地哄着孫女,這幅畫面如果還不能叫做天倫之樂,那陸師長是再也無法想像什麼才叫做天倫之樂了。只是......陸師長吃着碗裏的茄子看看給孫女喂飯的吳澤,又看看餐桌另一邊一言不發的女兒,沒有搞清楚原因呢怎麼這兩個人就如此和諧起來?陸師長還記得當初依依因為吳澤這小子跟自己吵過無數次架,甚至後來一意孤行生下吳囡囡后就不辭而別直接定居國外。陸師長反覆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也沒有跡象表明依依和小吳和好了呀!

“媽媽我吃完啦!”吳囡囡咽下最後一口食物乖巧地將小碗舉起來給陸依曼檢查,她今天的確比以往吃飯要順利得多,所以語氣中還有些小驕傲。

“嗯,不錯啊今天!”陸依曼倒並沒有配合吳囡囡,她根本懶得管女兒,夾了一塊松茸放到自己碗裏,“兩個小時毛筆字,別以為有外公在就可以不寫!”

又被說中了!吳囡囡當真以為外公回來媽媽就會忘記懲罰自己的事情,所以還特意表現得非常棒,盡量為自己爭取玩遊戲的時間,可媽媽果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吳囡囡有些想耍賴,拖長聲音撒嬌道:“媽~媽~”

好傢夥!陸依曼早已預判吳囡囡的行動,趁女兒話音未落,她就放下筷子瞪了吳澤一眼警告他不準為吳囡囡求情,然後又瞪了陸建勛一眼警告他也少說話,然後直接起身把吳囡囡從餐桌上抱下來,推着她走進了書房。

“就抄寫《弟子規》,媽媽也彆強迫你寫兩小時了,只要你能認認真真寫完一遍,就算合格,聽見了嗎?”

“哦。”

吳囡囡嘟起嘴吧不情願地看着媽媽將書房的門關上,雖然不情願,但她還是乖乖拿出了毛筆開始一筆一劃地寫起來。

陸依曼關上書房的門沒有離開,站在書房門口聽了一會兒裏面的動靜,確認吳囡囡沒有淘氣做其他的事情,這才坐回到餐桌上繼續吃飯。

“囡囡又怎麼了你非要罰她?”陸師長心疼孫女,不免皺起眉頭責備陸依曼。

“怎麼了?”陸依曼重新拿起筷子,看了坐在對面的吳澤一眼,然後對陸師長說,“您孫女在學校和同學打架,差點沒把人家小孩兒打骨折!打完架老師叫她請家長,您孫女倒是挺聰明,叫了這位去學校,還想瞞着我。”

“這......”陸師長聽了吳囡囡的“罪行”也不好說什麼,打架是該好好教訓一番,想當初他為了教訓陸依曼打架還威脅說要槍斃陸依曼呢!只是怎麼孫女又聯繫上了小吳?陸師長實在是沒搞清楚其中的邏輯來。

“我以為你倆只是在拉維斯見過面,怎麼,回國了還聯繫着呢?”陸師長靠近女兒悄悄地說,“終於想通啦?”

陸依曼沒說話,她和一臉緊張地吳澤對視了一眼,然後放下碗筷:“爸你是不是特別擔心我嫁不出去啊?”

“是啊!”

陸依曼沒想到陸師長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

“以前我還不擔心的,現在你都多大啦?說出去二十六二十七的,你還以為早呢?眼看着就三十了!”陸師長索性也放下碗筷把話說開,“就算不談年齡,你還帶着一個孩子呢!誰敢娶你啊?”

“爸!”

“就算咱們思想不迂腐,啊,你獨立女性,有人願意要你和囡囡。依依啊,現在小吳也剛好在這兒,爸就問你一句實話,”陸師長拍着桌子語重心長,“你願意嫁給誰?你身邊那麼多......啊,你所謂的朋友,我看着是有幾個小夥子挺不錯的,你能看上誰?”

“我——”陸依曼被陸師長氣得說不出來話,本以為這幾年她好不容易和陸建勛關係緩和了一些,沒想到爸爸怎麼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句句說到點子上,陸依曼從來不怕跟陸建勛吵架,她下一秒就能摔碗發脾氣。

可是有人又預判了陸依曼的操作。

只見吳澤全程都安安靜靜聽着父女倆的談話,當他聽到陸師長說陸依曼身邊有幾個不錯的小夥子的時候肉眼可見地神色警覺起來,再一聽陸師長毫不客氣地激將陸依曼,吳澤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可太熟悉陸依曼撒潑打滾的套路了,一瞧見這丫頭被氣得說不出話就連忙起身奪過陸依曼面前的碗筷,然後一個箭步跨到陸師長和陸依曼中間將陸依曼攔在身後。

“師長,師長!沒關係的,沒事兒的,您彆強迫她了。”吳澤沒拉住從他後背鑽出來陸依曼,又趕緊一把將沖向陸師長的陸依曼撈回來按在懷裏,還要同時勸陸師長少說兩句。

“你放開我,你混蛋!”陸依曼的力氣完全不敵吳澤,她被死死禁錮在吳澤雙臂之間,無論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不過陸依曼才不會善罷甘休,她掙脫不了吳澤的手臂,就乾脆扶住他的手臂朝陸建勛發火:“我就不明白了他給你什麼好處?這麼多年陸建勛你有一次是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的嗎?你那麼喜歡他,乾脆讓他做你兒子好了,還管我做什麼?”

“依依!”

吳澤知道陸依曼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他不敢對陸師長如此無禮,但陸依曼敢!這丫頭一番話說的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導了,只能由着陸依曼掙開自己的手臂衝到沙發里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水然後把整個人都埋在沙發中生悶氣。

陸師長聽了女兒的氣話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沒了脾氣,跌坐在餐椅裏手扶額頭嘆着氣。吳澤看着吵架的兩父女,他很想去安慰陸依曼,但理智告訴他這時候去那丫頭身邊就是自尋死路,況且無論如何陸師長都是長輩,所以吳澤選擇了陪着陸師長坐下來。

“唉,”陸師長氣得捶胸頓足,“我哪一次不是為她考慮?這丫頭怎麼就那麼倔?”

“師長您消消氣。”吳澤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只能陪着陸建勛。

“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沒媽,我這麼些年為她殫精竭慮,就是希望她能夠長大了不被人欺負,開開心心的沒有煩惱。結果呢,唉!”陸師長越想越氣,“結果還是被你這個臭小子給欺負成了這樣!”

吳澤本來還非常真誠地聽着陸師長念叨,怎麼沒由來的鍋就落在了自己身上,雖然陸師長說得也沒錯,要不是自己當初沒有處理好那檔子事兒,也不至於現在陸依曼那丫頭像只刺蝟一樣把自己完全包裹起來,不讓人靠近。

“要不是看在依依的份兒上,你以為我會不打死你?”

“是。”吳澤低着頭不敢反駁,於情於理陸師長都應該打死他。

叮鈴鈴鈴鈴~

吳澤和陸師長的手機突然同時響起來,二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剛才的尷尬與不愉快立馬從臉上消失,這是部隊的電話,二人立刻起身接通電話。

“是!......是!......是!......明白!”

“喂?......啊!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吳澤掛了電話后與陸師長對視一眼,看來他倆得到的消息是關於同一件事情的,然後立刻抓起他放在沙發上的貝雷帽,一邊對穿衣服的陸師長說到:“師長,我載您吧。”

“行行行!動作要快!”陸師長扣好扣子連道別都沒有跟陸依曼說就匆匆出了門。

吳澤緊跟其後,在臨走時他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仍然把自己埋在沙發里的陸依曼。難怪這丫頭會和陸師長關係不好,原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不辭而別。大概陸依曼心裏也不會好受,吳澤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她身邊,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已經褶皺得不成樣子的紙張放在茶几上,然後輕輕對陸依曼說:“部隊有急事,你爸......讓你別生氣了。還有一件事,可能,我要被派去拉維斯駐軍一段時間,你......再聯繫。”

陸依曼根本沒有絲毫回應,吳澤眨眨眼,舔了舔嘴唇最終還是選擇沒再關心陸依曼而是跟着師長匆匆下樓回到部隊。

“哎你說吳中隊有沒有成功?”黃景行和獵豹特別突擊隊一眾人站在訓練場邊緣擼起袖子注視着從大隊辦公樓魚貫而出的軍官們,每一個人都雄赳赳氣昂昂,吳澤走在當中顯得格外頹廢。他今天上午休假結束歸隊,正好遇上了吳中隊和陸師長一起開會,也不知道會議內容是什麼,不過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弟兄們早已把吳中隊被吳囡囡叫走的八卦告訴了他。

“你傻啊?看他那樣也知道沒戲!”謝磊咂咂嘴。

“要不然我們集體去給小陸下跪得了!”黃景行實在是可憐吳中隊一個快要四十歲的人了還在為小姑娘和結婚煩惱。

“下跪?”華炎雙眼睜得像銅鈴,“就是叫她姑奶奶小祖宗小陸也說不幹就是不幹!怎麼,你還想用下跪來感動小陸?哥們兒,你是沒對象,不知道女人較起勁兒來簡直是世界末日!”

“也對哦!”謝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怎麼辦?哎喲我真是,我看着吳中隊這麼可憐我都於心不忍!你說,他多威風一個人啊,怎麼就在小陸面前栽跟頭了呢?”

“你不懂,”華炎用胳膊肘頂了頂謝磊,“人家那是愛情。”

“我怎麼不懂?哎我也有老婆好不好?我倆兒子和女兒都那麼大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是愛情?!”謝磊提到這一點特別驕傲,這六年裏他和拉維斯的酒吧老闆娘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孩子們都跟着媽媽生活在拉維斯,不過獵豹特別突擊隊經常去拉維斯執行任務,所以一家人倒也不算聚多離少。

倒是華炎,他那個在軍區總院工作的護士女朋友樂兒由於某些原因約定好的婚期總是一拖再拖。但是華炎不是一個拘泥於兒女情長的人,他有美術生的感性,也有着作為軍人的血性和保家衛國為先的覺悟。

“都在啊。”吳澤垂着頭走到他的隊員身邊,本來是打算通知他們一件喜事的,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

“吳中隊!”三個人立刻挺胸站好,“陳京墨去軍區總院學習交流了,聽說是晚飯前歸隊。”

“嗯......”吳澤點點頭,陳京墨這個中醫世家的獨苗不知道為啥也不願意結婚,他父母總擔心家族的技藝就這麼在他這一代沒了傳人。“今天下午是大隊長的退休送別離,都換好了衣服準時參加!”

“是!”

其實不用吳澤提醒大家也都記得住,大隊長是獵豹特別突擊隊全體特戰隊員的父親和母親,沒有一個特戰隊員不敬佩大隊長的。如今六十的大隊長也干不動了,大家心裏都清楚,別看大隊長笑呵呵地打趣自己老了干不動了,其實他最最捨不得離開這裏。如果大隊長身體好些,還可以留在部隊做一個老軍工,幫着澆澆菜園子什麼的,可惜這二十年又是帶兵打仗又是操心操力地,大隊長早就落下了一堆毛病,人一老,這些平日裏潛伏着的毛病就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實在是熬不住啦。

吳澤的命令只下了一半,另一半其實是一件喜事,但他並沒有心情提起。

大隊長退休后,欽點吳澤任新一任的獵豹特種大隊大隊長。

上海的梅雨季節到了,整整一個月,天就沒放晴過,拖泥帶水的雨點澆地整座城市都髒兮兮的,叫人做什麼都提不起興緻。

大隊長退休的悲傷跟隨梅雨一起降落在獵豹特種大隊,特戰隊員們日復一日地訓練着,可是效果遠遠折扣於大隊長還在的時候。吳澤雖然當上了新的大隊長,可是新官上任他要處理太多遺留下來的問題,再加上最近上級一直在開會討論關於獵豹特別突擊隊常駐拉維斯的決議,他便不知覺地放鬆了部隊的日常訓練。直到師部的政委不請自來突擊檢查。

聽說政委同往常一樣端着架子來視察新大隊長的工作,卻發現戰士們各個都像霜打了的茄子,從前那股子嗷嗷叫的氣勢怎麼都被雨水沖刷走了似的。然後政委就拍着桌子大罵吳澤一番,說給他一天的時間,讓他好好整頓獵豹特種部隊。

“獵豹是我們的招牌,要是在你小子手裏砸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於是伴隨着梅雨的過境和太陽重新出現,獵豹特種部隊在吳澤這個專職於訓練魔鬼周的曾經的第二中隊中隊長的親自監督下,開始了全隊的魔鬼訓練。

梅雨季陸依曼在家裏窩了十多天,洗的衣服越來越多卻總也不見干。終於等到天放晴了,吳囡囡和她身上都長出了蘑菇的情況下,陸依曼抖落抖落蘑菇抱着吳囡囡出門了。她打算今天帶着吳囡囡去部隊裏看看陸師長,自從上一次和陸師長吵架之後父女二人就再也沒有聯繫過。陸依曼背上她新買的小羊皮包,把那張她在茶几上看見的皺巴巴的紙也塞了進去。

其實當日吳澤前腳關上陸師長家的防盜門,后一秒陸依曼就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望着門口發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從小到大陸師長都是這樣不辭而別,反倒是吳中隊,第一次讓陸依曼體會到了分別的落寞。正當她滿肚子不快心裏想着乾脆讓那兩個男人趕緊消失省得自己煩心的時候,就看見了吳澤放在茶几上的那張有些年頭的紙張。那是當年陸依曼和吳澤用鉛筆擬定的婚前協議和已經打印好的結婚申請書,結婚申請書上已經簽好了吳澤的名字。

這麼古老的東西他怎麼還保留着?陸依曼半是驚訝半是心虛地端詳着這兩張協議,婚前協議書上的筆記由於年久失修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就連打印出來的結婚申請書的邊角也已經脆生生泛起點點斑駁來。陸依曼心跳有些快,有那麼一瞬間她想過立刻在結婚申請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后一秒鐘她就清醒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紙收好。

車開進浙江的某片樹林裏,梅雨過後一出太陽樹林裏滿滿都是富氧的新鮮感,吳囡囡坐在後座的兒童椅上對着窗戶哈氣玩,陸依曼車速很快,好在這輛車底盤穩。

這是陸依曼在租車公司租的阿斯頓·馬丁,一輛漆成亮黃色的跑車。她從沒有有動過買車的念頭,因為陸依曼開車容易走神。

亮黃色的跑車奔馳在山間小路上簡直就是部隊哨兵的活靶子,日常負責巡邏的兩個警衛員通過望遠鏡仔細地觀察着這個高調的闖入者。她該不會是要去獵豹特種部隊吧?不可能啊,沒聽說過哪個班長的老婆這麼年輕還帶這個小女娃娃的啊!難道是間諜?

“獵豹獵豹,蝙蝠呼叫,發現不明百姓。完畢。”警衛員立刻向守門的站崗哨兵報告消息。

“收到,他們會派人過去,你倆繼續盯着她。”

陸依曼開着車一直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犯困不要犯困,她是知道這路兩邊的山坡上一定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說不定某一個拐角處就會突然出現一隊攔她去路的巡邏隊呢。當年陸依曼被吳澤整的時候,什麼活沒幹過!

果然,眼看着就要到門口了,一隊巡邏隊突然出現攔住陸依曼的去路。

呲——

陸依曼急剎車。她帶着巴寶莉的格紋貝雷帽和迪奧鑲珍珠的太陽鏡——其實陸依曼一直覺得這款太陽鏡是老奶奶做針線活才會戴的,可無奈這是吳囡囡選的款式,還說和媽咪的帽子特別搭配,於是陸依曼在吳囡囡死活要求下戴上它出門了——外加上陸依曼自然卷的短髮早就留成了披肩長發,要是沒見過的,誰會認得出來這就是當年那個被革除軍籍的小陸同志啊?

“你好同志。”巡邏兵向陸依曼敬軍禮,態度非常友好,“前面是軍事禁區了,您不能再前進了!”巡邏兵給陸依曼指着路邊立着的“軍事禁區請繞行”的牌子。

該死的!陸依曼透過太陽鏡定睛一看那塊路牌,心中的火就不打一處來!這塊牌子的材質,大小,上面印字的顏色,字體都和她第一天來這裏時看見的“前方雷區”的路牌一模一樣!陸依曼一眼看去,就想起了自己當初的窘樣,忍不住抿緊了嘴唇。

“同志,請您繞行!”巡邏兵又說了一遍,還給陸依曼指向一條岔路。

“我知道。”陸依曼開口,“我是來你們部隊找人的。”

找人?那小巡邏兵不信,部隊裏哪裏有人會認識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富婆的?這巡邏兵是剛選上的新人,也是個年輕人,認陸依曼的車牌倒是一秒鐘的事兒。

巡邏兵回頭看了一眼班長,得到許可有又問道:“請問您找誰?”

找誰?陸依曼是打電話才知道陸師長又在這裏釣魚的。恐怕說了這巡邏兵也不信。

“我找.....”她摘下眼鏡,“獵豹特別突擊隊狙擊組的隊員,代號叫雪豹。”

曾經有一隻驕傲又天真的小雪豹,跟着其他幾隻豹子在非洲的荒漠草原上馳騁。她是體型最小的那一隻,卻不是最弱的那一隻。大家一起捕獵,一起奔跑,一起追逐着蝴蝶玩耍嬉鬧......後來有一天,小雪豹和其他的豹子哥哥一起回到了亞洲,回到了她本應該生存的地方,可是她走丟了。她在自己的家門口走丟了。

丟在了這個隱藏在東南地區樹林裏的軍事基地里。

“對不起,獵豹特別突擊隊沒有女隊員,想必是您弄錯了!還是請回吧!”巡邏兵今年剛剛進入獵豹特種大隊,他也極其嚮往着大隊長直隸領導的獵豹特別突擊隊,可是他卻從未聽說過這個突擊隊還有女隊員。於是小巡邏兵對陸依曼的態度強硬了許多,這個女的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到了獵豹特別突擊隊,居然就敢找上門來了!

“小陸姐!”小巡邏兵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巡邏班班長就一把將他推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湊到車前仔細端詳着陸依曼,“真的是你啊小陸姐!我天!我.......這也太......你怎麼回來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回來了好哇!我們大家都盼着你能回來看看!你這......”他看見了坐在後座一臉防備又好奇地盯着她看的吳囡囡,啞了口。

陸依曼努力回憶着這張完全陌生的臉,她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與這張臉有過交集,大概可能也許是當年她還在部隊時前來參加選拔的某個兵吧。

陸依曼還猜着了!這個巡邏班的班長是當年聽着獵豹特別突擊隊在拉維斯的英勇故事成長起來的。當時他聽說這獵豹突擊隊裏還有一名女狙擊手時就格外留心,想着要看看是怎樣一位巾幗英雄才能擔當此重任。結果等到獵豹特別突擊隊從拉維斯歸隊的那一天他愣是擠到了前排期待着一位英姿颯爽,明朗剛強的女狙擊手帥氣地扛着狙擊槍下車朝他打招呼,卻看見了一個又矮又小縮成一團還和華炎班長抱在一起取暖的小丫頭片子!這下這位巡邏班班長就記住了陸依曼,人不可貌相,這麼嬌小的一個丫頭就能擔任狙擊手的位置,肯定有真本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震碎他的三觀,人人敬仰的吳中隊居然有前妻!還是個沒素質的瘋婆子,來指證陸依曼是小三!巡邏班班長當然不信了,可是吳中隊的前妻唰啦扔出一沓照片,上面的內容不堪入目。巡邏班班長雖然也震驚陸依曼居然和吳中隊搭上了,卻也反感那瘋婆子居然喪心病狂到偷拍別人私隱!後來還沒等陸依曼說一句話呢,她就被革除軍籍了。從此以後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女狙擊手就成為了一個傳說。

剛才陸依曼一提到“雪豹”這兩個字,巡邏班班長就觸電般猛地抬頭,他們那一屆是最後一屆見過小陸姐的新特戰隊員,而且大家都知道小陸姐是吳中隊的心頭痛,誰也不會沒事找事,這個小富婆怎麼就知道“雪豹”這個代號了呢?巡邏班班長一抬頭,迎上陸依曼恰巧摘掉太陽鏡——我滴媽呀!這位開着亮黃色阿斯頓·馬丁的小富婆可不就是那個在傳說中存在的女狙擊手嗎!?

“小陸姐,您怎麼也不說一聲就回來了,我們都沒準備呢!”巡邏班班長擺擺手打發了他的兵,那小子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小陸姐,怕是也就活到頭了!

“哦,我聽說陸師長在這裏,我來找他。”陸依曼聽出來這是要準備放行了,於是重新啟動引擎。

“來找陸師長啊!好好好,我馬上給你通報啊!”班長掏出對講機,低聲說道,“陸師長家屬探望,放行。”

陸依曼開着車跟一個文書來到大隊辦公室。和她第一次來這裏一樣,文書叫她在這裏等着,陸師長馬上就來見她。也和第一次一樣,陸依曼抱着自從進了軍營就一言不發生怯怯觀察着四周的吳囡囡,等到文書離開后就又開着跑車溜了。

陸依曼想逛一逛,想看看當年她從大隊辦公室的窗戶里看見的那些個泥潭子還在不在,還會不會有人在泥潭子裏面扭打着吃一嘴的土。

答案是:會的!而且一直會!

陸依曼的亮黃色阿斯頓·馬丁低轟着油門停在近身格鬥訓練場邊緣,立刻吸引了所有正在摔跤的士兵的目光。

“那是什麼車?我去,這麼扎眼?牛哄哄的給誰看呢?”謝磊從泥潭子裏直起身來自言自語。

其實他本不用再和新兵們對打了,他大可以和黃景行和華炎一樣站在泥潭邊舉着擴音器大吼着泥潭裏可憐的新兵們,但謝磊看見別人打架心痒痒,於是衣服一脫跳進泥漿里練了起來。

黃景行是眼尖的,他第一個認出來從車裏下來的人是小陸,立刻向隔壁泥漿邊的華炎使眼色,又是咳嗽又是暗示。不知道小陸這次來台上那位曉不曉得!

泥漿里大多數的士兵們都沒見過陸依曼,對這個抱小孩的小富婆一無所知,更加不知道她與吳大隊長之間的感情糾紛。大家都好奇地盯着陸依曼看,這小富婆該不會是哪位兄弟的小情人吧?大家相互猜測推脫。

“我去小陸!”謝磊沒認出陸依曼,但是認出吳囡囡來了。他二話不說憋一口氣躲進泥漿里藏了起來。小陸這是來找吳大隊的麻煩來了!可千萬別讓他認出我來!我可不想再被吳大隊罰洗廁所!

所有的泥潭前方是個主席台,主席台的國旗下站着一位頭戴貝雷帽,身穿綠色迷彩服,肩扛上校軍銜的獵豹特種大隊大隊長——吳澤。

吳澤還是蹬着一雙鋥亮鋥亮的黑牛皮軍靴,戴着他的黑手套和黑墨鏡,雙手背後一言不發地站在主席台監督着大家訓練。

吳澤看見一輛黃色的跑車停在訓練場邊就已經不滿了,他正琢磨着要找人叫那輛車開走,就看見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段苗條抱着吳囡囡的長發女人。和半個月前在陸師長家裏撒潑打滾的陸依曼一模一樣。吳澤呆住了。

她怎麼會來這裏?還帶着女兒?

上次他把一直保存着的結婚申請書和婚前協議放在陸依曼面前,本來想着抽空給她打個電話打探打探這丫頭的態度的,卻沒想到回到部隊以後大隊長接任事項繁瑣,加之扛着政委的壓力需要訓練隊伍,吳澤倒把這件事忘記了!可陸依曼怎麼會突然造訪?以吳澤對她的了解,排除了來探望陸師長的可能性后,就只剩下歸還結婚申請書的選項了。要麼,就是陸依曼願意在結婚申請書上簽字,雖然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要麼就是陸依曼來把結婚申請書還給吳澤,並且這也就意味着她最終的態度了。吳澤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陸依曼已經在眾人的注目禮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二人隔着兩重墨鏡對視,沉默着。

“爸爸!”

吳囡囡可耐不住性子,她認出這個墨鏡叔叔是自己的爸爸之後立刻就傾過身子撲了上去。一聲“爸爸”響徹整個訓練場。

兩秒的死寂后,訓練場裏爆發出了比六年前大家看到吳澤和陸依曼的私房照還要強烈的喧嘩聲。

“沒聽說吳大隊有媳婦兒啊!”

“那小女孩剛才是叫吳大隊‘爸爸’了吧?”

“那女的是誰啊?我們咋都不知道?”

“吳大隊把嫂子藏得這麼嚴嗎?瞧那樣子起碼比吳大隊小一輪兒啊!”

“你們這些小屁孩,不都別亂說!那是小陸姐!”

“小陸姐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就是當年那個特別突擊隊的女狙擊手!”

“我聽說她就是那個犯了錯誤被開除的女兵啊!犯了啥錯啊?”

“你們說的我咋一點都不知道啊?”

......

陸依曼把吳囡囡交到吳澤手裏,然後摘下墨鏡看着他:“喲,都是上校啦?”

“......”吳澤看着她不說話。

“吳大隊?”陸依曼隱約聽見了泥潭裏傳來的議論聲,她聽見大家都稱呼吳澤為大隊長。

“......”吳澤舔了舔嘴唇還是不說話。

陸依曼見他不回答於是看着他,良久,久到每個泥潭都又恢復了平靜后,她才垂下眼帘:“我是來找陸師長的。”

呼~吳澤鬆了口氣,起碼她沒有立刻給自己下判決書!

“陸師長在野外訓練場釣魚。”吳澤輕鬆了許多,臉上的線條也柔軟起來,他逗着懷裏的吳囡囡一邊告訴陸依曼,“那裏民用車不能進,我載你去吧。”

“好。”

緊接着吳澤摘下墨鏡掛在胸前的口袋裏,然後走下主席台,一手抱着笑得燦爛的吳囡囡,另一隻手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但還是拉起了陸依曼的手,目視前方,昂首挺胸踏着有力的步伐,在兩邊泥潭裏士兵們的歡呼和起鬨聲中不苟言笑地與陸依曼並肩走過訓練場。

那感覺,像極了總裁小說中的人生贏家,在自己妻女的陪伴中,義無反顧地走向大眾視野。

陸依曼沒有掙脫吳澤,她知道吳澤的小心思,他想在這麼多士兵面前撐起自己的面子。畢竟吳囡囡都叫了他“爸爸”,吳澤是特別想要陸依曼能夠成全他扮演一回他的愛妻。哪怕陸依曼下一句話就是與他死生不復相見。

訓練場不過百米長,可是吳澤拉着陸依曼走這一遭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幸福,能夠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美滿的家庭和偉大的嬌妻;他驚喜,陸依曼沒有像往常一樣任性不給他面子,直接拆穿他;他擔心,擔心這是陸依曼最後一次與他相見所以發了善心算是滿足他的夙願;他緊張,無論是自己製造出來美滿的假象還是因為陸依曼發了善心,吳澤拉起陸依曼的手與她並肩同行時緊張地汗流浹背。他愛這個女孩愛了很多年了,與這個女孩已經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兩人之間再無什麼秘密可以探索了,但是吳澤每次見到陸依曼還是會緊張,興奮地緊張,緊張到興奮。

吳澤載着陸依曼把車開到野外訓練場的深山裏,由於陸依曼害怕吳囡囡在這片林子裏走丟,就將她寄托在了連隊辦公室,所以一路上只有她和吳澤兩個人,二人沒有說一句話。

“哦對了,我這次來還要找你來着。”陸依曼邊說邊從包里掏出那張結婚申請書遞給吳澤,“你落的東西。”

嗞——

吳澤將車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樹林裏,拉起手剎接過陸依曼遞給他的紙張。他緊張到了極點,顫顫巍巍將整張紙攤開來,快速瞄到了女方簽名的位置——一片空白。突然一下吳澤反而如釋重負一般苦笑了一聲,靠在椅背上偏過頭去望向窗外。

今天天氣非常好,就算再樹林裏也沒有一點風吹過,可不知怎麼的,吳澤只覺得鼻子一酸,眼睛被風迷住了一般。

這就算是......結局了嗎?他甚至不敢回頭看陸依曼一眼,害怕對上那丫頭明明精靈卻殘忍的眼睛。

“你在哭嗎?”陸依曼見吳澤這番舉動倒是不可思議,她解開安全帶俯身拍拍吳澤的肩想伸長脖子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在哭,“哇,吳中——哦不,吳大隊,您是流淚了嗎?”

如果說這年頭還有什麼能夠真正勾起陸依曼興趣的,除了吃東西,吳澤流淚絕對能排在第一位。

“我的天,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看見你哭啊!”陸依曼雖然知道此時自己不應該如此幸災樂禍,但就好像看見猩猩學會說話一樣,陸依曼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控制不住地自言自語起來!

“不是,您能解釋一下您是在為什麼哭泣嗎?”陸依曼差不多趴在了吳澤身上,“是我不應該把那張紙還給您嗎?”

吳澤知道陸依曼現在整個人都趴在了自己身上,她從來都是這樣,就好像不知道男女有別一樣,曾經像只猴子一般整天掛在謝磊或者華炎身上耍賴,後來無論在哪裏陸依曼都喜歡黏在吳澤身上......吳澤大概能想像出來,她離開部隊的這些年又是如何不分輕重地貼在別的男人身上的。陸依曼或者真地只是為了看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在流淚,但吳澤做不到她那樣純潔無瑕。

“陸依曼,”吳澤最終還是沒有讓眼淚掉下來,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扶住陸依曼的腰,“我不會強迫你簽字——”

“簽什麼字?”

“——但就算是最後留下一點回憶,”吳澤沒有理會陸依曼,自顧自地往下說,“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說罷,吳澤便如同暴風雨點般瘋狂地親吻着陸依曼的嘴唇,一隻手用力摁住想要推開她的陸依曼,另一隻手一個回掏就把陸依曼抱在了自己身上。

“唔!”陸依曼下狠心咬了一口吳澤的舌尖,“你瘋了!”

“在拉維斯酒吧那一晚之前我已經離婚了,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小三!”吳澤語速很快,就算是最後一次和陸依曼見面吧,他也一定要把之前的誤會向陸依曼解釋清楚,否則吳澤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陸依曼,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我從來沒有辜負過你,以前是我不對,是我把你當成小孩子所以才什麼事都不告訴你。看着你一個人拉扯吳囡囡長這麼大,我知道我的小丫頭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現在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情!你知道我娘是個沒讀過書的農村人,她那時候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結婚,我又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我為了讓她放心去相了親,結了婚。但我可以發誓,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碰過那個女人!我發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唯一的......我發誓你是我最後一個女人!”

陸依曼不是吳澤唯一的女人,吳澤十幾歲時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他從來沒有對其中的那個女人動過心,陸依曼是第一個讓他心臟砰砰跳動的人。

“我和她離婚了,然後才找的你!這一點我也可以發誓!”吳澤脫下貝雷帽,順勢放倒了前座的座椅,“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要我寫婚前協議我可以寫,你要平分我的財產我全部都給你,你不想留在部隊我就放你出去!我不求你能回心轉意,可是你卻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吳澤有時候覺得陸依曼比他更適合當獵豹突擊隊的優秀指揮官,因為陸依曼比他狠心,比他決絕。”

“你說......什麼?”陸依曼並沒有反抗吳澤摟着她的腰,反而有些失神。

“你可以不原諒我,但希望你能讓我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

“不是,上一句。”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再上一句!”

陸依曼有些失去耐心,抓住吳澤的衣領:“第一句!”

吳澤反倒被陸依曼的舉動搞迷惑了,他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嗎?

“之前是我不對,是我一直把你當做小孩子,以為你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沒有把事情告訴你。現在看見你一個人帶着吳囡囡生活我就知道,我知道你長大了,你是成熟的女人,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哇!”

沒等吳澤說完,他身上的陸依曼彷彿開了水閘一般“哇”的一聲哭出來,而且還不想半個月前在陸師長家裏那樣一個人悶這頭生氣,而是本來還抗拒着吳澤的雙手立刻就緊緊環住他的脖頸,整顆腦袋都埋在吳澤胸前嚎啕大哭。

“丫......丫頭?”

“你混蛋!”陸依曼邊哭便捶吳澤的肩膀,“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陸依曼從來不在意外人如何對她冷嘲熱諷,畢竟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撫養吳囡囡,已經遭受了足夠多的白眼和冷笑,陸依曼已經學會如何面對了。吳澤總是想事事不要陸依曼操心,總是想要一個人擔起全部的責任,他連與陸依曼的結婚申請書內容都沒有告訴過陸依曼他總覺得陸依曼還是個孩子,什麼也不懂,就由他來為她撐起一片只有陽光沒有烏雲的天好了。殊不知陸依曼也一直在為他倆考慮着,陸依曼深知要嫁給吳澤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況且吳澤比她大了整整十歲!俗話說三歲一代溝,他和吳澤間有了足足三個代溝呢!陸依曼一直在努力化解着這些代溝,努力跟上吳澤的腳步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明明兩個人都在為對方着想,卻不想隔閡就此產生了。

吳澤摟住陸依曼的腰,他原計劃並不是這樣的。吳澤沒有想到原來陸依曼心中過不去的坎根本不是什麼小三不小三的問題,而是信任!原來是這樣,吳澤低頭看着懷裏的小丫頭,剛才的酸楚和眼淚再也擠不出來了。這個小丫頭,怎麼能叫自己不愛呢?吳澤是個不擇不扣沒有少女心的糙漢子,但他卻從來沒有任何大男子主義。相反,吳澤是部隊裏少有的呼籲獵豹特種部隊擴招女兵的軍官。他堅信“婦女能頂半邊天”,尤其是看見陸依曼在戰場上優秀的表現后,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可是陸依曼是特種大隊公認的打仗清楚生活馬虎的小丫頭,所以吳澤一直把她當成個孩子一樣保護着。他以為陸依曼不會想到這些複雜又瑣碎的,成年人世界中的煩惱,他以為陸依曼只要整天嘻嘻哈哈快快樂樂沒有煩惱就行了。可是吳澤沒有想到,這個他眼中不懂事的小丫頭除了在戰場上能頂半邊天,原來在私下裏也是個堅強獨立的新時代女性!

社會和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吳澤腦海里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陸依曼,”

吳澤很少叫她的名字,要麼是陸依曼犯了什麼錯誤,要麼是某些嚴肅的場合。

“我對國徽發誓,絕不會再對你隱瞞任何事。我相信你,你已經是一個強大的獨立人格了。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得了吧。”雖然還在哭着,可陸依曼嘴上從來不認輸,她擦擦眼淚抽抽搭搭地,“這些狗屁誓言還是留着你結婚的時候再說吧。”

“留不到結婚了。”

吳澤再一次親上了陸依曼的嘴唇,他胳膊肘發力,在還算寬敞的車廂里翻身將陸依曼放在了皮具座椅上。

“吳中隊......”陸依曼沒有反抗,她嗲聲嗲氣地望着吳澤。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吳澤溫暖的懷抱,可是陸依曼的心理防線雖然在吳澤說出她一直想聽的那番話后完全潰敗,她多少仍然帶着些擔心。

“吳中隊你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陸依曼抱着吳澤肩膀任由他拉開自己的衣服拉鏈,然後突然語氣變得狠厲起來,“如果你違背了剛才的誓言,我會——”

“你會殺了我嗎?”

吳澤太清楚陸依曼了,她說要殺了自己,就一定會殺了自己,這丫頭瘋起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的。

可陸依曼卻搖搖頭:“我會出家做個尼姑,再不會和任何人有瓜葛的。”

“呵。”吳澤被逗笑了,這還真是陸依曼能做的出來的事兒。不過吳澤不會讓她出家的,就算他再怎麼道德敗壞,但剛才那番誓言是對着國徽起誓的,吳澤是永遠不會背叛祖國和人民的。

吳澤將陸依曼送去到陸師長那裏后就又回到訓練場監督士兵們訓練,今天陸師長在估計師部政委應該不會來訪,但說不準人家明天或者後天來啊!吳澤要大家保持着精氣神一刻也不能落下。於是再一次見到陸依曼就是晚飯就餐時間了。

吳囡囡在這裏混熟了以後就是整個特種大隊的混世魔王了。雖然她只認識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幾個叔叔,但不妨礙每個人見了她都想要逗一逗這個俏皮的小女娃娃。於是幾個人高馬大的大小夥子們將吳囡囡抗在肩上,她說要吃什麼大家就興奮地連連說好,然後每個人都往自己的餐盤裏舀一勺吳囡囡御用菜品。接着大家帶吳囡囡坐在圓桌上,謝磊榮獲了幫吳囡囡喂飯的殊榮,於是其他士兵們就層層疊疊圍在謝磊和吳囡囡身邊,像看西洋鏡一樣看謝磊熟練地給吳囡囡喂飯。

“可以啊,班長!不愧是有孩子的人哦!”

“那是!”

謝磊驕傲地搖頭晃腦,一邊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預言成真了的小祖宗。

陸依曼剛走進餐廳吳澤就出現在她身邊,已經幫她打好了飯菜,都是以前陸依曼愛吃的,吳澤還記得呢。

“給,我記得這些菜你愛吃。”他將餐盤遞給陸依曼,想要拉住她和自己坐在一起。

“不是,囡囡呢?”陸依曼聽說謝磊帶着吳囡囡吃飯來了,卻在食堂里找不到吳囡囡的身影,她有些焦急。

“那兒呢,”吳澤指了指餐廳西邊那一群要鬧翻天的小夥子們,“放心,謝磊有經驗。”

吳澤話音未落,陸依曼就已經衝過去了。當媽的總是要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孩子才放心。吳澤瞧着為女兒操心的陸依曼,嘆了一口感慨這丫頭是真的長大了啊,便也跟了上去。

陸依曼擠過層層疊疊的人終於看見了享受着帝王般待遇的吳囡囡,她看了一眼謝磊餵給吳囡囡的飯菜,一下子冒火了。

“這是不是吳囡囡自己要求要吃的東西?”

“是,是啊。”

謝磊被陸依曼嚇得勺子都掉了,他獃獃地看着怒視吳囡囡的小陸。

“都是當爸爸的人了,還不知道要營養搭配嗎?”說著陸依曼就把自己餐盤中的青菜和黃瓜炒雞蛋夾到了吳囡囡的御用餐盤中,然後狠狠地叮囑謝磊和周圍面面相覷的士兵們,“必須讓她吃完這些青菜和雞蛋!聽見沒有!”

“是!”

謝磊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敬禮。

“真是的,不吃蔬菜怎麼行?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不挑食!”

陸依曼這才碎碎念叨着又鑽出層層疊疊的人群,跟着吳澤走到了另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她挑食嗎?”

吳澤把自己餐盤裏的好東西全部夾給陸依曼,一邊閑聊着。周圍走來走去的士兵們有的會向他投來挑眉的壞笑,吳澤都黑着臉不予應對。還有的人妄想坐在陸依曼身邊聊聊八卦,都被吳澤的眼神嚇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有的獨處機會,怎麼能讓那些傻小子給攪和了!

“挑!可挑食了!不愛吃青菜和雞蛋,只知道漢堡披薩和雪糕!”說起吳囡囡的挑食,陸依曼有一肚子無奈。

“呵......”吳澤低着頭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看着陸依曼,“我小時候不愛吃青菜。”

陸依曼臉黑了,沒說話埋頭對付盤子裏的黃瓜炒雞蛋。

陸依曼是出了名的不愛吃雞蛋。

“......辛苦你了。”吳澤有一句沒一句的找着話題。

“嗯?”陸依曼不解。

“懷囡囡的時候和生產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對不起。”

“......”

“能講講她是怎麼出生的嗎?”

吳澤從心底里覺得遺憾,自己沒能陪伴着陸依曼親眼看見女兒出生。他知道女人生產的痛苦,想必愛逞強的陸依曼那時也痛得撕心裂肺吧。每每想起這件事,吳澤心裏就只剩下內疚和懊悔。可是每每想到這件事,吳澤就會想起生產之後陸依曼是怎樣一個人撐起這個家的。陸師長休假很少,也沒能幫上什麼忙。他知道的陸依曼那個姓夏的好朋友不是也在留學嘛。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陸依曼是怎麼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日子的。

儘管吳澤自責自己沒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但他還是很想知道吳囡囡是怎麼出生的。他想要盡全力把虧欠吳囡囡的和虧欠陸依曼的給彌補回來。

“有什麼好講的?反正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陸依曼和吳囡囡一樣捏起鼻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裏塞雞蛋,然後胡亂嚼幾下就吞了下去。

“嗯,沒事兒。”吳澤也沒什麼不高興,他小聲地自言自語,“以後有的是機會。”

“吳大隊!”

陸依曼和吳澤同時抬頭,是黃景行!他端着盤子沒有參與謝磊的投喂吳囡囡活動,反而臉上似乎帶着什麼煩心事似的想要坐下來和吳澤說說話。

“哎喲!老黃欸!好久不見啊!聽說你回了一趟北京?”陸依曼倒是非常不見外,直接把黃景行拉在自己身邊,饒有興趣地問他,“唐班長還好嗎?我都多少年沒見過她啦,怪想她的!”

唐爾嵐嫁給了黃景行的哥哥黃景嵐,這件事陸依曼還是聽華炎說的,而且婚禮就在不久前舉行。雖然說唐班長千里迢迢從東南軍區嫁到了華北軍區,但獵豹特種大隊做為唐爾嵐的“娘家”,還是派了吳澤和黃景行前去北京參加婚禮的。根據華炎的轉述,唐爾嵐和黃景嵐是在拉維斯戰役中互相看對了眼,回國后小陸離開部隊唐爾嵐多番前去勸導吳澤,可不知怎麼的一來二去,突然有一天她就提交了和黃景嵐的結婚申請書!就連和唐爾嵐最親近的女兵班都無人知曉這二人是什麼時候互相聯繫的。不過在大家眼中唐班長那麼優秀,嫁給黃景嵐算是“下嫁”了——這句話就是新郎官的親弟弟黃景行說出口的——所以沒什麼阻撓的,在林大隊長的幫助下唐爾嵐就轉了軍籍,調到了華北戰區做參謀,也算是能夠夫妻團聚。

可惜這一切陸依曼都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自從她離開部隊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唐班長了,陸依曼趴在桌子上還有些傷感,也不知道唐爾嵐結婚都沒告訴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給忘了。

“沒忘,這次我回家他還問起你來着。”黃景行坐在陸依曼邊上,但並沒有看着陸依曼說話,而是悶悶地盯着自己的餐盤。

“真的啊?”陸依曼一聽唐班長還特意問起自己,頓時來了興趣,直起身子晃着黃景行的胳膊,“他都說什麼啦?”

“她......”黃景行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吳大隊“和善”的眼神,卻又不好意思推開熱情的陸依曼,“她說祝你一生都幸福順遂。”

“啊,就這?沒別的了嘛?”

“嗯......”

“哎呀,我還以為唐班長有什麼特別的話對我說呢......”

陸依曼被掃了興緻甩開黃景行,偷偷瞄到了一臉沉悶的吳澤,也不在說話,悶悶地繼續吃飯。

“唐班長她......懷孕了。”

“什麼!”陸依曼又一次跳了起來抓住黃景行的胳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嘴巴都高興地合不攏來,“那要恭喜她啊!老黃你就要當舅舅啦!”

“是叔叔。”黃景行有些無奈,舅舅是母親那邊的叫法,唐爾嵐和黃景嵐的孩子應該叫他叔叔才對。

“管他舅舅還是叔叔呢,怎麼你一臉不高興啊?”

黃景行向吳澤投去求助的眼光,不料吳大隊也和小陸一樣困惑為什麼要當叔叔了黃景行還是一臉愁容。

“唉,”他嘆了一口氣,“我媽想要個孫子來着。”

啊,這樣啊!陸依曼雖然一臉嫌棄,但又透露着一點理解。

“不過生不生得齣兒子是唐班長和我哥該操心的事兒,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黃景行又看向吳澤,“吳大隊您應該是知道的......關於為什麼我哥會和唐班長結婚。”

原來,大家都知道黃景行是軍人世家,他的爸爸和哥哥都是華北軍區的高級軍官。按照黃爸爸的願想,大兒子在華北軍區特戰旅做了大隊長,小兒子也應該在華北軍區的某個部隊就職。可是也不知道黃景行是怎麼長大的,面對家庭他全身上下都是反骨。黃景行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走到哪裏的頭銜都是“黃司令的小兒子”或者“黃隊長的弟弟”,他也不喜歡爸爸為他鋪好的路,看上去順風順水,可黃景行卻永遠逃不掉父母的掌控。再加上華北軍區整體的治軍風氣都是嚴肅莊重的,黃景嵐第一次在拉維斯見到吳澤所帶領的東南軍區的軍人時就說過東南軍區的風氣太不嚴謹,像是一群散漫的綿羊。正因如此,黃景行才會在軍校畢業后選擇東南軍區,遠離父母和哥哥的控制。可是畢竟北京住着的是自己的家人,黃景行再怎麼不喜歡也都是他自家的事兒,偏偏唐爾嵐嫁入了黃家。黃景行和吳澤都知道唐爾嵐是怎麼嫁給黃景嵐的,吳澤雖然不是很支持唐爾嵐的做法,但好歹那是人家自己選擇的路,既然唐爾嵐自己都心意已決,他吳澤一個外人又有什麼可指手畫腳的呢。不過黃景行夾在當中就很難過了,他承認唐班長是一名優秀的特戰隊員,可軍事素質優秀並不代表唐爾嵐的三觀品質就能入得了黃景行的眼啊。他瞧着唐爾嵐費盡心思討好哥哥,又看見唐爾嵐為了讓哥哥答應娶她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什麼方法都試過了,最後是因為唐爾嵐肚子大起來哥哥才不得不說服母親讓唐爾嵐走進家門。所以黃景行知道,唐爾嵐比自己的母親更希望能生下一個兒子,這樣一來,黃景行還年輕又沒有女朋友,黃家的血脈就只有靠哥哥和唐爾嵐傳承了。

“我就不明白我家的血脈怎麼就高級的必須要一個繼承人了!”黃景行義憤填膺地用筷子夾起一大口米飯添進嘴巴里,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陸依曼聽完整個故事驚訝地合不攏嘴,她推了推黃景行,然後又看了看吳澤:“你們,沒搞錯吧?怎麼你口中的唐爾嵐和我認識的唐班長不像是同一個人啊?”

在陸依曼記憶中,唐班長可是一個優秀的特戰隊員,還是一個溫柔地大姐姐,總是能夠細心地為每一個人考慮,同時唐班長還有一些可愛的幼稚,會為了幫陸依曼不受到懲罰而一起藏匿零食。這樣美好的唐班長怎麼在黃景行口中就是一個心機深重靠孩子上位的女人了?

“這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黃景行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小陸你不過就是在部隊裏接觸過唐班長,怎麼會知道她私下裏是個怎樣的人呢。不過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貶低她或是瞧不起她。唐班長出生不好,童年又過得比較凄慘,好不容易進了部隊日子有了盼頭,她想要繼續改變自己的人生也沒有什麼錯,可為什麼她改變人生就那麼巧選擇了我家,我就是有一種當了冤大頭的感覺。”

“喂喂喂,你有什麼好鬱悶的呀!”陸依曼勾住黃景行的肩膀寬慰他,“你不是都說了嘛,路是她自己選的,唐班長又不是嫁給了你!難道說你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傢伙?”

“我要是重男輕女我當初就不會喜——”黃景行被陸依曼的話激地差點說漏嘴,他又看見吳大隊那警告的眼神。天吶,一頓飯的功夫吳大隊起碼三次向他投來“和善”的目光,這地方待不下去了!黃景行匆匆扒了兩口飯,借故要去找陳京墨商量訓練的事情便踉踉蹌蹌離去。他當初偷偷暗戀小陸同志的事情誰都不知道,黃景行也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都說初戀是沒有結果的,所以黃景行倒是也看得開並不為吳大隊搶了小陸而生氣。

黃景行走後,反倒是陸依曼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麼?”吳澤替陸依曼收拾好餐盤,準備再陪她坐一會兒。

陸依曼咬着手指看向窗外,冷汗一陣又一陣地從背後冒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包里又掏出幾張有些年頭的照片來拍在桌子上。吳澤一眼就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麼東西,他連忙搶過來藏在衣服里,壓低了聲音問陸依曼:“你還留着?”

“當然要留着了!”陸依曼像看智障一樣嫌棄地看着吳澤。

當初她和吳澤赤裸着半個身體胡亂睡在被窩裏的照片被當著整個獵豹特種部隊的面撒在空中,陸依曼就說過她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一個人都不會放過。雖說後來緊接着她就懷孕生孩子去了,一時間無從下手,可這麼多年以來陸依曼從沒有忘記當初的恥辱。她可不是什麼白蓮花聖母瑪利亞,陸依曼是個小瘋子,如果真的有人要陸依曼下地獄,那她也一定會在地獄門口帶着那人一起跳下去!

“怎麼,你沒有留一張做紀念嗎?”陸依曼故意氣吳澤,她知道當初有很多人都瘋狂地想撿起一張照片來收藏,不過後來在謝磊和黃景行的努力下這些照片最終未能流傳開來,然而陸依曼本人卻收集了十多張呢,“在你寂寞的時候這些照片起碼能幫你泄泄火啊。”她壞笑起來看着吳澤。

吳澤當然知道陸依曼是故意的,頗為無奈,他收好那幾張照片然後貼近陸依曼的臉在她耳邊悄聲說:“我想泄火還需要照片嗎?閉上眼睛看見的可比照片上精彩多了。”

“去你的,討厭!”陸依曼就知道吳澤肯定要說些什麼下流話,她推開耍無賴的吳澤收起嬉皮笑臉來,“你沒有覺得這是個陰謀嗎?”

“你是說,甄南風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嗎?”

“誰是甄南風?”

“......她”吳澤甚至不想承認甄南風是她前妻的名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位女性。

好在陸依曼反應迅速:“哦,原來你前妻叫甄南風啊,名字倒是怪好聽的!行吧,你說的也沒錯,為什麼她會有這些照片?”

吳澤當然想到過這些問題,在事發當場他就想過這個問題。能夠知道他和陸依曼當晚睡在酒吧樓上的只有去過酒吧參加慶功宴的人,可當晚參加慶功宴的人都是自己人,吳澤絕對相信不是獵豹特別突擊隊的任何一個人,畢竟他也想不通這麼做會給那些臭小子帶來什麼好處,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黃景嵐手下的人或者就是酒吧老闆娘了。可無論是誰,吳澤都不明白這樣製造醜聞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加之當時他着急跟陸依曼解釋,也就沒有深究這件事。如今陸依曼再度提起,他倒是大概心裏有了個譜,只是不知道這丫頭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我在想......”陸依曼看着吳澤,猶豫了一會兒換了一種說法,“沒有遇到我之前,和你最親近的人是唐班長。”

“林大隊長。”

吳澤糾正他。

“我還記得我剛來這裏的時候就聽到有傳聞說很多人都看好你們倆,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吳澤嘆了口氣,為什麼這丫頭就不能眼裏只有他和她嗎?一會兒說前妻名字好聽,一會兒說他和唐爾嵐的緋聞,自己還不安分地總是往別人身上爬,就好像陸依曼和吳澤是兩個普通的熟人罷了。

“你想說什麼?”吳澤被陸依曼折磨得沒脾氣。

陸依曼咬着手指:“我是在想,剛才聽了老黃一番話,我在想會不會......可是想不通啊!如果唐班長是為了得到你才陷害我讓我離開軍隊,那她又是怎麼聯繫上你前妻的呢?還有啊,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唐班長的計劃完全成功了,可後來她為什麼又嫁給了黃大哥,拋棄了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你呢?”

吳澤看着陸依曼不說話。

“還是說,是我自己想多了?”陸依曼自言自語地點點頭,大概率是自己想多了,她和唐班長感情那麼好,唐班長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呢。哎哎哎,自己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陸依曼立刻在腦海里打消了這個念頭,跟着吳澤身後去抱回了吳囡囡。

晚飯時間之後有一個小時的部隊自由活動時間,可是今晚正好有文工團前來慰問演出,所以吳大隊不得不用着一小時去和負責演出的人員再一次確認各項事宜,只好丟下陸依曼和吳囡囡母女倆人在大隊辦公室里閑逛。

陸依曼還記得這棟辦公樓的三樓是大隊長辦公室和特種大隊的檔案館。如今大隊長辦公室就是吳澤的辦公室,她和吳囡囡待在這裏無聊透頂了,陸依曼就突發奇想走向了檔案館,她想看看獵豹特種大隊是怎麼存檔當年她被開除這件事情的。

檔案館是按照年份來分的大類,又在相同的年份里分了無數個小類,陸依曼掂起腳尖在六年前的檔案架上尋找着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檔案袋。

“啊!找到了!”陸依曼個頭不大,所以想要拿下來那份檔案袋並不容易,可當她好不容易拿下來,才發現已經被封存袋貼死。被封存的檔案是不能輕易打開的,這點陸依曼還是清楚,沒意思,她又踮着腳尖把檔案袋放了回去。

看來這檔案館裏也是沒什麼好玩的了,陸依曼拍拍身上的灰塵正準備離開,突然一份近在眼前的牛皮袋吸引了她的注意。牛皮袋上寫着“關於聯合拉維斯共和國剿滅特大軍火走私團伙索倫家族的任務報告”,報告撰寫人落款是“吳澤”,陸依曼見這份牛皮袋並沒有被封存,這也就意味着上級認為此事還沒有完全結束。聯想起來前段時間她在洛杉磯的海景別墅中看見的有關拉維斯的新聞,陸依曼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這份檔案袋。

這是六年前的報告了,簽署日期是陸依曼離開部隊后的半年。報告的上半部分有很大一塊殘缺,再加上年久筆跡被磨損的厲害,除了隱隱約約能看見的幾行字外報告的內容陸依曼怎麼猜也猜不出來。可是就僅僅是那幾行還看得清的字跡,就足夠叫她在溫暖的初夏夜晚感到渾身冰冷了。

“......

根據我軍獵豹特別突擊隊在半年前前往拉維斯執行撤僑任務時所見到的敵軍首領,目測這則新聞中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為拉維斯軍火走私商索倫家族的家主拉美西斯。根據該則新聞,目前拉美西斯已被拉維斯當權政府無罪釋放,並且該國政府承諾索倫莊園仍為拉美西斯名下財產。

......

吳澤”

可是,陸依曼看着這份半年前簽署的報告呼吸都有些困難。她明明記得在從拉維斯回國的軍艦上吳澤親口告訴她,斬釘截鐵地說拉美西斯已經死了!

“我對國徽發誓,絕不會再對你隱瞞任何事。我相信你,你已經是一個強大的獨立人格了。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白天吳澤對着國徽發過的誓言還回蕩在陸依曼耳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拉美西斯沒有死,而是好好地活着?可是陸依曼在拉維斯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拉美西斯的任何蹤跡和消息,她敢確信,如果拉美西斯沒有死,就算自己不去主動找他,只要有記錄證明陸依曼踏上了拉維斯的國土,拉美西斯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她的!可是卻沒有。陸依曼又低頭看了看這份文件,簽署日期在半年前,難道說,短短半年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嗎?

辦公樓外的集結號響了起來,陸依曼應該帶吳囡囡去訓練場觀看文工團的表演了。她匆匆把檔案袋塞回原位,不行,看來還有必要再去一次拉維斯!

獵豹特種大隊已經很久沒有文工團來慰問了,大家平日裏忙於不苟言笑的訓練和出任務,心中積攢下的壓力和疲憊早就應該釋放一下了。但是文工團的到來也不是讓戰士們端着酒瓶到處吹,吳大隊長要求展現獵豹特種大隊的特色和朝氣,於是士兵們按照連隊班機順序整齊地圍坐在塑膠跑道上,跑道中間留出一點空間用來表演。

太極拳、軍體操、軍歌串燒......陸依曼尚在部隊的時候就對這種演出沒興趣。不僅表演內容毫無新意,就連安安靜靜地做個觀眾都必須坐端正雙手垂放在膝蓋上,然後無論節目合不合自己的胃口都要把手掌拍紅了扯着嗓子叫好。

如今她早已回歸到繁華喧囂的城市生活,蹦迪喝酒隨時隨地,更是對這種節目毫無興趣。她抱着吳囡囡托着下巴耷拉着眼睛觀看小品,任由吳囡囡的口水流到自己袖子上。

“囡囡睡著了?”

吳澤在他身邊悄聲說道,生怕吵醒了自己的女兒。

“嗯。”陸依曼也快睡著了。

吳澤憐愛地輕輕撫摸了一下吳囡囡額前的短髮,她和陸依曼一樣,睡著了都這樣恬靜祥和。

“我來抱着她吧。”吳澤對陸依曼說,“你都抱這麼長時間了,手該酸了。”

陸依曼困得眼皮打架,正想找借口帶吳囡囡回去呢,正巧吳澤就接過了不算瘦的女兒。陸依曼活動着酸掉的手臂。

“小陸姐!小陸姐!”負責主持的士兵是巡邏隊的隊長兼陸依曼的粉絲,他興奮地叫着陸依曼,“來來來!咱們有好多人都沒見過你呢!來上台來!”

“我?”陸依曼疑惑不已,見自己幹嘛?自己又不是戰士楷模又不是內務標兵,有什麼可見的?

“是啊!我們大家都是聽着你們特別突擊隊的故事長大的,一直沒能見着小陸姐的活人,今兒可不得見見嗎!”

陸依曼被半推半就着走到中間,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觀眾席中吳澤看着那個忘我的主持人的臉已經黑到了極點。

“小陸姐啊,別緊張,我就採訪您幾個問題!”主持人像模像樣地拿起一支話筒說到,“能說說當年你們圍剿索倫莊園的事迹嗎?聽說你是卧底,一定很危險吧!”

當年關於拉美西斯的故事並沒有流傳開來,知道整件事情前因後果的只有林大隊長,可是如今林大隊長退休了,於是人們就只知道當年陸依曼卧底索倫家族,與特別突擊隊裏應外合,一同剿滅索倫莊園的故事。除了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員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禁忌的話題。

陸依曼抬起眼睛看向這個主持人,心想是誰這麼不懂規矩竟然敢提起這件事?

“咳咳。”觀眾席中陳京墨瘋狂咳嗽着提醒主持人。

主持人見陸依曼不說話,又聽見了陳班長的提醒才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話,連忙笑呵呵地轉移到下一個話題:“對對對,機密任務不方便透露。是我不對了!那小陸姐您能說說你和吳大隊的故事嗎?要不是您今天帶了女兒來探望吳大隊,咱們都還被蒙在鼓裏呢!誰都不知道原來吳大隊都已經結婚生孩子了!”

“夠了!”吳澤抱着吳囡囡沒法站起來,於是他坐在觀眾席里喝止,“時間到了,慰問演出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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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大叔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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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吳氏夫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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