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還你的銀兩
“怪不得你家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啊,江南離王朝如此遠,不也有人操縱了賑災的銀子么?你這腦子,一天天鑽在茶樓里,再不想想政道上的事,怕是給你那繼母吃了都不知發生了何事。”湯離甚是嫌棄,字裏行間卻帶着謝南歌知曉的關懷。
“無事,無事,一名婦人,還不能將我如何。”謝南歌笑着連連擺手。
談話間,花辭手裏拿着茶盞過來,身後跟着青陽,青陽手裏拿着筆墨。
“相爺,公子,請喝茶。”花辭道。
臨近落日,暑氣退了不少,時而揚起了幾縷清風,樹上趴着的蟬也叫累了,歇息着享受着清風的輕撫。
樹蔭之下,湯離與謝南歌品着茶,花辭便就着石桌的一角,開始寫謝南歌心心念念的紙張。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謝南歌捧着用五百兩銀子買來的紙張,如捧珍寶。看了半晌,不禁蹙眉,
“俗話說字如其人,花辭姑娘,你這字是否太敷衍了些罷。”謝南歌道着將手中的紙往湯離面前揚,
“龍飛鳳舞,行雲流水,有何不妥。”湯離揚唇一笑。謝南歌頓時變臉,
“相爺何時變得如此沒有原則,這字······”
“謝公子買的究竟是法子,還是字?若買的是字,請謝公子另尋高人,花辭的筆法只有這麼個水平了。”
花辭自知自己的字確實難登大雅,但是起碼自己也有苦練過,現在能寫成如此,已經是極大的誠意。
花辭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真是讓謝南歌大開眼界,看着眼前的二人,謝南歌瞥了瞥嘴,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更何況現在還沒進門都如此同一個鼻孔出氣,本公子佩服。告辭!
謝南歌拿着紙匆匆走出了相府,大概又回豐慶樓去了。
謝南歌一走,整個苑子都安靜了下來。太陽褪去了耀眼的日光,變得渾身通紅,就像秋日裏掛在樹上的嬌艷欲滴的紅柿子,又像冬日裏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染紅了整片的天,染紅了湯離的浮生苑。
“相爺,這是花辭還你的三百兩銀子。”花辭將到手還未捂熱的一張銀票遞到湯離面前。縱使不舍,但是能還一分,心裏便輕鬆一分。
湯離也不推辭,伸手接過花辭手中的銀票,笑着,
“既然有五百兩,為何只還三百?讓本相盯着你手中剩下的兩百兩銀子甚是心癢。”湯離打趣着。
花辭唇角彎彎,唇邊的笑意如蓮池裏盪起的漣漪,輕柔無聲,卻美妙,
“花辭還欠着相爺一千兩銀子,要賺到這一千兩銀子,如何也是需要些本錢的。相爺位高權重,目光深遠,又怎會盯着眼前的兩百銀子瞧。”花辭站在夕陽之下,滿身染了紅光,褪了一身的清冷,更顯驚艷。
湯離望着花辭,微微眯着眸,臉上是魅人的笑意,花辭認為湯離就是一隻狐狸,否則,一個男子怎會長得如此風華,如此會算計人心。
“今日一看,若是花辭想要賺足一千兩銀子也甚是簡單,多寫幾張茶譜或者香譜,讓謝公子買去,隨隨便便一千兩銀子便到手了。”
花辭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
“香譜是父親的心血,花辭不會賣。”
“確實,心血不能賣。”湯離拿出花辭送過來的盒子,一手托着盒底,另一手輕輕敲開盒蓋,一股梅香縈繞而起,清新自然,久久不息。
“為何送本相?”湯離問着,又湊近盒子多聞了幾下。
“相爺喜歡清新自然不濃烈的香氣,只是,清晨露重,長期大開窗戶,難免沾染濕氣。這熏香,雖然不及青草花香自然,但也不如平常熏香般濃烈。”湯離看着花辭緩緩道着,目光閃爍,倒真是個人才,就那麼一次更衣便知曉了自己的喜好,如此的細膩,湯離都開始懷疑花辭是位暗探。
“只因為這個?”湯離笑着問道。
“還有,昨夜花辭不勝酒力,若是行為僭越了相爺,請相爺見諒。”花辭甚是不願回憶。湯離一聽,忍俊不禁,仰着頭笑了半天才停了下來,呷了口茶,戲虐道,
“不如今晚我們再喝過?”花辭面色一頓,眉目添上薄怒,
“賠禮道歉花辭已經做了,若是相爺不能接受,花辭也不強求。”花辭道完,轉身便要走。
“慢着。”湯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花辭頓住了步伐。
“相爺有何吩咐?”花辭冷聲道。
“本相問你,這帶着梅香的熏香,可是你們許家祖傳的製法?”湯離問。
“不是。”花辭道,“這是返魂梅的製法。”
“返魂梅?”湯離想起了被海水泡發的書籍,“你大伯家是否知曉?”
“未曾。”花辭眉目微蹙,隱隱不安“相爺為何如此問?”
“半分的懷疑都沒有?”湯離不禁再次問起。花辭陷入了沉思,心知,湯離定是查到了甚麼。
“相爺是認為,大伯懷疑我父親私藏了香譜,起了殺意?”花辭反問,也是在為自己理清思路。
“無可厚非。你父親與你大伯分家后,靠着一家舊鋪子依然搶了你大伯十幾家鋪子的生意,隨便一人,都會想着法子弄清楚你父親那鋪子的香到底是如何製成的。”湯離道。
“我記得相爺曾說,洗劫許家商船的是海鬼手,而我大伯一家除了銀子還拿得出手,在人脈上,不像是能調動海鬼手之人。”花辭道着,垂在腰間的雙手緊握着,顫顫發抖。
“確實,海鬼手不是銀子就能叫得動的。所以本相叫古荷去查了下你大伯家與蘇唐的關係?”湯離氣定神閑,面色平靜,如無風的湖面。
“蘇唐?”花辭只覺兩腿發軟,坐在石凳之上,面色如秋天的孩兒面,變了又變。
“花辭?”湯離蹙眉,稍稍靠近花辭,細聲喚着。
“五年前,相爺落水后一個月內是否派了人前去姑蘇跟蹤我?”花辭死死盯着湯離,心如驚濤駭浪。
“那一次溺水幾乎要了本相半條命,身體養了足足一年,何來的精力派人跟蹤你。”道完,這一次,湯離的臉色不禁也變了。
“當年我回姑蘇不久后,便發現被人跟蹤,我怕會連累父親以及義父,便使了點心眼,讓他們以為救相爺的便是我的堂妹許如煙。”花辭惘然失色。
湯離聽着,眼裏似乎凝着冰霜,
“當年讓本相溺水之人,是蘇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