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一九三七年的春天,柳樹開始泛綠,桃李含苞待放。.一個小商販模樣的人挑着一付擔子,走出溫州,經瑞安,向西南走向茫茫的南雁盪山。

幾天後,南雁盪山,平陽縣境內,幾個穿灰布軍服的軍人接過來自溫州的擔子後來到一個很普通的村莊。在一幢木結構平房前,另有幾個軍人在那裏翹首以待。軍人中為首的名叫劉英,江西瑞金人,一付白面書生模樣,氣質儒雅,當時任**閩浙邊臨時省委書記兼挺進師政委。

軍人們將偽裝的擔子拆開,露出裏面的器材。這是一台功率大約為十瓦至十五瓦發報機的零部件,是一個叫張純良的無線電業餘愛好者組裝的。

張純良是**閩浙邊臨時省委在溫州的交通員張達生的兒子,剛剛從溫州三育學校畢業,是一個瘦高的少年。他為**閩浙邊臨時省委裝配收、發報機緣起一個偶然的機會。三育學校是個外國牧師開辦的新式學校,這給張純良在自然科學上以開蒙啟迪,並引發了這個中國少年對科學的狂熱**。念完初中以後,張純良日夜鑽研無線電收音機的技術,簡直入了迷。一次在凌晨兩點多鐘,他用自己組裝的收音機意外收到了**延安電台的廣播。當他把收到延安電台廣播的事告訴常來他家的叔叔吳毓時,引起吳毓的極大興趣。吳毓是浙江省平陽人,此人自小就有理想,曾在他的作文中寫道:“歐洲各國的強盛,是科學發達的緣故。吾人讀書,必須苦功科學,使國家強盛起來。”他的理想是做一個科學家來報效國家,建設國家。然而中國貧窮苦難、飽受欺凌,時局混亂,政治黑暗,所以投身革命。當時他的身份是教師,實際上是**的一名高級聯絡員,負責**上海與浙江省之間的聯繫,其時正苦於**閩浙邊臨時省委與中央聯繫不通。他立即要張純良試製收音機和發報機,並給他二十元銀元作為購買零件的費用。於是張純良先組裝了一台可以收報的收報機,后又試製成一台小發報機。這發報機功率不足,天氣好的時候能勉強可用,雨天就無法工作,於是張純良又組裝了這台功率大一點的電台。

看到這台發報機,一位濃眉大眼的大漢眼裏流露出異常興奮的神色。這人名叫江如枝,福建省永定縣人,他畢業於中央紅軍舉辦的電訊訓練班,曾是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無線電隊隊長,現在是**鼎平縣委書記兼挺進師通訊參謀。三年前,挺進師先在江西省鉛山縣境內遭到國民黨軍的伏擊,毀壞了電台,繼而在福建省壽寧縣上村遭到福建保安團襲擊,又丟失了電台、電話機、電話線等全部通訊器材,從那時起他這個通訊參謀主任可以說有名無實。現在這台發報機樣子雖然醜陋了一些,但卻是貨真價實的通訊工具,他這個通訊參謀又有了用武之地,他能不感到特別的高興嗎?當下他親自動手將電台重新組裝起來,又指揮戰士架起天線。

接通電源后,機器開始工作。天線如一枝觸角伸向空中,一道道無線電波以每秒三十萬公里的速度飛向空中。在場的人無不喜形於色。

張純良組裝發報機純粹出於對無線電方面的特別愛好,他沒有料到他會幫劉英的大忙。三年前自通訊器材損失后,劉英就和黨中央及蘇區中央分局失去聯繫。現在劉英利用這部電台不僅聯通了當時與國民黨方面的聯繫,還嘗試恢復與中央的聯繫。江如枝開始用以前聯繫的密電碼向延安方面呼叫。開始一段時間發出的呼叫始終沒有迴音,但他們執着地繼續呼叫。功夫不負有心人,四月的一天,電台收到失去聯繫已有三年之久的**中央和**的電報。電報里除了向省委和閩浙邊紅軍游擊隊慰問外還詢問挺進師師長粟裕的下落。

粟裕,湖南省會同縣人,曾任紅軍師長、軍團參謀長,曾被譽為“青年戰術家”。紅軍長征前夕,粟裕所在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團奉命組成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開赴閩浙贛根據地,以吸引和調動一部分“圍剿”中央蘇區的國民黨部隊,掩護紅軍主力北上長征。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由尋淮洲率領,與紅十軍團合併後由方誌敏、劉疇西領導,粟裕兩次出任參謀長。孤軍深入白區的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遭受**絕對優勢兵力的圍追堵截,在懷玉山陷入**的重重包圍中。粟裕和劉英在方誌敏的領導下率先頭部隊尋得戰機,突出重圍。方誌敏在突圍后隻身返回懷玉山,試圖將已陷入重圍中的抗日先遣隊**包圍圈,可惜失敗,自己也被俘解往南昌,最後不幸遇害。至此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數千人的隊伍消耗殆盡,僅剩八百餘人。此後,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餘勇成立挺進師,由粟裕任師長,劉英任政委,隨後南下挺進浙南。**一直牽挂着那支抗日先遣隊餘勇改編的挺進師。在挺進師與中央失去聯繫的三年裏,**多次派人打聽挺進師和粟裕的消息,但由於通訊聯繫中斷和國民黨方面的嚴密封鎖而得不到一點消息。紅軍長征后,留在中央蘇區的一些大員如瞿秋白等人被**殺害,中央和**不能確定粟裕是否還在。但如果粟裕還活着的話,閩浙邊臨時省委就應該了解他的情況。因為中央在與挺進師失去聯繫前給挺進師的最後指令是要挺進師挺進浙江南部地區。

然而劉英此時也與粟裕失去聯繫。之前由於國民黨方面閩浙贛皖四省邊區“剿共”總指揮劉建緒率十萬大軍對劉英和粟裕進行大“圍剿”,挺進師被迫化整為零,以連、排、班為單位,組成幾十人、十幾人乃至幾個人的游擊小分隊打游擊。接到**電報的劉英立即派人尋找粟裕,然而幾次尋找始終沒有粟裕的下落,粟裕生死未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奈之下的劉英向迫切得到粟裕消息的**中央和**如實報告:“粟裕同志可能已經犧牲。”

得到這個消息時,**在延安鳳凰山下的李家窯院,正與周恩來、朱德等人籌劃**全國黨代表會議。李家窯院是一孔在石崖上鑿成的方形石洞,洞內陰暗,潮濕;洞外藍天白雲,陽光燦爛,暖風回蕩。黃土高坡上的野草已泛出淺淺的青綠色,淺淺的延河水在靜靜流淌。但晴朗的天氣和明媚的春光好像並不能帶給這個偉人好的情緒。

——粟裕失蹤后,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領導人僅余政治部主任劉英。領導人中原七軍團長尋淮洲在黃山東麓譚家橋地區戰死,閩浙贛軍區司令員方誌敏、十軍團軍團長劉疇西在懷玉山被俘后犧牲,隨軍中央代表曾洪易叛變投敵,——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幾乎全軍覆沒!

**站起身,遙望着南方那起伏的群山,神色凝重,默不做聲。

正籌備的黨代表會議有一個內容是悼念已犧牲的**領袖人物,當大會開幕詞拿給**看時,一直惦記着粟裕的**指着烈士名單上的粟裕說:“我相信粟裕還在!”

他沉默了一會,說:“還是先寫上吧!”

一九三七年的五一國際勞動節過後,黨代表會議在延安中央大禮堂如期召開,大會進行的第一項是洛甫致開幕詞:

“首先讓我們悼念革命鬥爭十年來在各個戰線上無數英勇犧牲的戰士、我們最忠誠的同志、中華民族的最優秀兒女!”

主席團的**、周恩來、博古、朱德、張國燾、**等,**,彭德懷、賀龍、劉伯承、徐向前、葉劍英等紅軍將領及各地黨代表二百八十多人表情嚴肅,會場裏一片肅靜,只有洛甫緩慢而悲痛的聲音在回蕩:

“李大釗同志,……尋淮洲同志,粟裕同志……。”

粟裕排名第三十四位。

——然而粟裕並未犧牲!

就在洛甫在蘇區黨代表會議會上悼念為革命犧牲的同志念到粟裕的名字時,粟裕正帶着挺進師一部轉戰於浙西南遂昌縣一帶,並於這年九月重新與劉英接上聯繫,十月中旬在平陽縣山門鎮水漫村與劉英會合。但他活着的消息由新四軍副參謀長周子昆傳到中央和**那裏時已是一九三八年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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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大將之彎弓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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