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近鄉情怯
看着撅着小嘴，鼓着腮幫子，雙手抱在一起，扭着頭不理睬自己的藍蘭，葉雨晨厚着臉皮的湊過去在耳邊輕聲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啦！我回去就讓家裏找媒婆上門，咱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說完還輕輕舔了一下對方的耳垂。
“哎呀，你懷！”藍蘭轉過身來雙手不停的捶打葉雨晨，說是拍打還不如說是在撒嬌。
面對輕柔的捶打，葉雨晨故意扭過身去將背對準藍蘭，任由其捶打不說嘴上嘲笑道“用點力，商號了就用點力，不要老打一個地方。往上點，往上點，嗯，舒服！”
“很舒服嗎？哼！你欺負我，不理你了！”藍蘭又氣呼呼的面壁去了，假裝不理葉雨晨。。
對於一個在二十八歲還沒有談過戀愛，極度暢想戀愛的解啟波來說，當前的這個社會環境簡直就是天堂。在這裏信息閉塞，沒有手機，沒有微信，沒有扣扣，沒有陌陌，沒有一切社交軟件，不會擔心他人的介入破壞兩人之間的情感。這裏的女孩子都是那麼單純可愛，她們從小被父母灌輸三從四德，女孩子一旦愛上你那便是一生，即便是父母包辦的婚姻也會做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甚至可以接受男人娶三妻四妾。
在解啟波的那個年代是一個物質享受大於精神享受的時代，沒有錢，沒有房，沒有車便沒有社會地位，甚至不配擁有愛情。同時交往兩個絕世美女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種事情夢中都鮮有發生。面對墨書雪葉雨晨表現的有些軟弱，他害怕這是一場雖時可能醒來會回到殘酷現實的夢。直到他見到了面具下的藍蘭，那一刻他看開了，也想明白了。如果是夢為何任由現實世界的條款束縛自己，而我們為什麼不能撇開枷鎖去享受夢境的美妙。
半天不見葉雨晨回話，也不見葉雨晨安慰自己，頓時就覺得生氣，轉身就要發火，可轉頭一瞧卻見葉雨晨躺在車裏，手撐着下巴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對方眼淚滿是愛意，小臉瞬間變的通紅，極不好意思的害羞起來。“盯着我幹嘛？”
“我在欣賞，美，實在太美了！你生氣的樣子特別惹人憐愛，嬌羞的模樣是那麼可愛，心都要融化了呢！沒想到我還能撿到這樣的寶，簡直是祖墳冒煙了！”葉雨晨使出了自己影視劇中學來的撩妹小技巧。
“去你的，四十多歲的大叔也沒個正形！”嘴上說著不是，心裏卻樂開了花。
葉雨晨沒臉沒皮的笑道“嘿嘿，男人如酒，越老越香！四十歲正香！”
“你高興滿意了吧，給我揉揉腿，馬車空間太小了，腿酸！”不管答應還是拒絕腿已經翹到懷裏了。
看着略微有些破敗的院牆和裂開縫隙的大門，葉雨晨有些疑惑的看向藍蘭“這真的是你家嗎？我還以為將軍府能有多恢宏氣派呢，沒想到.....”
“沒想到家在郊區，院子還這麼破敗不堪吧！城中之前確實有處不錯的宅子，但那是皇上賞賜的，加之住在城中花費太高我們就買了這處院子，外帶三四畝田地，我們種些蔬菜什麼的，還能節省一些花銷。”下了馬車藍蘭攬住了葉雨晨的胳膊“走吧！回家咯！”
沒有象徵身份地位的石獅子與高聳的台階還有攔人的門檻，沒有燙金的匾額，沒有看門的家丁與門童，連拴馬樁也沒有。不像權貴那樣時刻緊閉着門，黝黑且裂開縫隙的大門大大方方的敞開着。
一進門頓時雞飛狗跳，院子裏竟然散養着幾十隻只雞，聽着咯咯咯的雞聲，這才從後院跑急匆匆的走出一個人來，他雙手拄着拐杖即便只有一隻腳走的也很快。
“小姐？小姐回來了！”看到藍蘭他甚是高興，扭頭衝著後院喊了一句。
“小姐回來了嗎？”打後院走出一大堆人來，來的十幾個人要麼跟這人一樣少條腿，要麼是少支胳膊，根本沒有一個健全的人。
“你不是說有一百七十多人嗎？”葉雨晨大致看了一眼，出來迎接的不過二三十人，與一百七十多人有較大差距，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有一些人他們沒辦法下地行走，還有一些人應該在忙，腿腳不好但雙手還健全的給他們找了活，在後院紡線呢！走吧，我帶你去見我娘親！”
這是一個改擴建的兩進兩出的院子，前院小後院大，後院裏紡車咕嚕嚕的轉着，大家都忙着手上的活，見藍蘭進來了眾人停下起身相迎。
葉雨晨大致看了一眼，紡線用的原料並不是棉花，而是路邊常見的野麻和構樹皮。大家分工明確，有人處理樹皮麻皮製成細絲，有人轉動紡輪將一根根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絲紡成均勻的細線。在不遠處還有一台簡單的織布機，不過紡織出來的並不是能穿在身上的麻布，它極其粗糙只能用來製成麻袋。角落的地上堆着成捆的麻袋和手臂粗的麻繩。
一個頭上包着手帕，身上穿着青灰色沒有任何繡花衣裙的婦人走了過來，一把將藍蘭擁入懷中“死丫頭跑那裏去了，這次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真是擔心死！”
葉雨晨楞在了原地，面前這個皮膚黝黑滿臉褶皺，一臉慈祥卻極度平凡的老婦人竟是藍蘭的母親，曾經的將軍婦人，他曾一度認為她可能只是家中做飯的老婆子。看樣子是家庭瑣事與生活煩惱徹底將她的光環脫去變成了為生活忙碌的普通人。
“哎呀，娘！你別這樣啦，我都回來了，怎麼還掉眼淚了呢？別哭，別哭！”看到女兒平安歸來老婦人激動的哭了。
“你個丫有一走就是三個月，期間連點音訊都沒有，可擔心死我們了！”老婦人這是喜極而泣，終於盼回了自己的女兒。
一旁有人附和道“是呀，夫人最近這半個月是吃不好睡不好，經常半夜起來看到夫人房間都還有亮呢！”
“好啦，好啦，我都回來啦，您別再擔心了，娘，我帶了人回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葉雨晨，你認識一下！”
老夫人這才注意道藍蘭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不由的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年級蠻大，但人面善，應該是個好人，就是這名字怎麼聽的有點耳熟？”
“娘，我想起來了，葉雨晨，葉老先生的兒子就叫葉雨晨，不過他離家出走都二十多年了！”藍蘭的二哥拄着拐杖走了過來。
“雨晨這是我二哥，藍暉。二哥雨晨他......他就是葉老先生的兒子！”藍蘭直接說出了真相。
藍暉的拐杖差點沒拄穩摔在地上“你說啥，他就是葉老先生的那個不孝子？二十多年沒回過家的葉雨晨？不行，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他是個不孝子，幾十年不進家門，也不寫個信。更何況他現在四十好幾了，你才多大呀？想將來受活寡呀？不行，堅決不行！這個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二哥，你幹啥呢？人家第一天來！”藍蘭沒想到藍暉竟然這麼不待見葉雨晨，不由的有點急了。
“別叫我二哥，我不是你二哥，我不想你敗壞我們藍家名聲！你，給我出去，我們藍家不歡迎你這樣的人！給我出去！”藍暉來了個金雞獨立，抬起走路用的拐杖指在葉雨晨的鼻尖訓斥着，要葉雨晨馬上離開。
“二哥，你幹啥呢！如果不是葉老先生，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說話嗎？”
“正因為我的命是葉老先生救得，我才替他鳴不值！這樣的不孝子養來何用！”
見藍暉情緒激動藍蘭的母親也是黑着臉，一院子的人對自己都沒好臉色，葉雨晨尷尬的安撫藍蘭道“藍蘭，既然二哥不歡迎我，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登門拜訪。這個你先拿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緩解一下你家現在的困境。”
葉雨晨解下身上的包袱遞給藍蘭，然後轉身邊走。
“等等，把你的東西給我拿走，你跟我妹沒有可能，我們也不會要你的東西！”
藍暉用拐杖去挑藍蘭手中的東西，結果藍蘭一鬆手，沉重的包袱直接從拐杖上滑落跌在地上，包袱散開，金燦燦的金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些黃金是葉雨晨作為殺手這些年攢下的一部分，這一次為了來說親拿了大半出來，還有一些他攢着將來歸隱了靠它頤養天年。
看着滿地的金子藍蘭遲疑了片刻，看着葉雨晨走了便急忙追了上去“等等，雨晨，等等我！”
藍蘭一把拉住葉雨晨“雨晨，別走好嘛，我會勸我二哥和娘親的，剛剛我二哥說的話有些過了，你別在意。”
葉雨晨眨了眨眼盡量別讓藍蘭看出自己的傷心難過“沒事，你二哥說的是實話，我的確是個不孝子，二十三年沒回家，這期間連封信都沒有，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還是死了。你家人看我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好，我強留下來反而會影響你們兄妹的感情，我就先不留在這裏了，我先回家，你給你母親和二哥也說說，過幾天我也托媒人過來說說。”
藍蘭輕咬嘴唇一番思想鬥爭后“行，我這邊盡量做工作，你先回去。不管你當年為何離家出走，但那裏總歸是你家，落葉歸根嘛，你先回家！”
近鄉情怯，看着高大宏偉的城牆，葉雨晨不由心跳加速，二十三年來他周遊五湖四海，天涯海角都闖邊了，唯獨沒有走進這座高大的城池。原本是將藍蘭送回家自己就走，藍暉的斥責讓葉雨晨決定回去看看，不管如何回去一趟。
猶記當年，他聽信讒言說是童子之身練功速度會比常人快一倍不止，為了他的江湖夢大俠夢，他誓死不娶，從十六歲一直抗到十九歲。可是父母卻不再聽他一面之詞，強行為他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什麼身份長什麼樣子他都沒有去了解過，眼看家裏上下張燈結綵，為自己量身定製的新郎官服放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慌了。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藉著練就的輕功，翻越圍牆乘着夜色隱跡江湖，這一走便是二十三年。
雖然家中已無人在宮中任職太醫，但葉家的醫術卻傳承了下來，了事堂是京城響噹噹的醫館，每天求診問葯之人數不勝數，門庭若市。
站在石獅子後面看着碩大的葉府匾額，葉雨晨的心情難以平復，直覺心跳加速，口乾舌燥。左腳邁出又收回邁出又收回，來來回回幾十次始終沒有勇氣踏入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