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風戈被急急傳入羽皇寢宮時，一個太監宮女都沒有，只有“雪素”一人正坐在寢外堂，閉着眼睛手指正在揉着皺得死緊死緊的眉頭，整個寢殿裏浮動着一股香氣。
風刃嗅了嗅，有些訝異地看向“雪素”。
“不是我。”都沒睜眼，“雪素”就猜出了風刃在想什麼。
滿室坤澤的香韻，而顯然此時的羽皇寢宮裏除了“雪素”這個坤澤外，沒有……
想到了什麼，風刃臉色驟變，搶上幾步進了內室寢殿，見到安睡在床榻上的小天逸。
濃烈的香韻讓給風刃不過呆了片刻就迅速退出。
腦中一片混亂。
從兄長病逝接過攝政王的位子起，風刃就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情況必然是複雜艱難的，但沒想到在小天逸竟然分化成了坤澤！
複雜之上再加複雜，艱難之上翻倍的艱難。
“這個消息是瞞着還是公佈出去？”“雪素”再次開口了。
風刃神色一凜。
他拿不準“雪素”說這話的目的。
如果天逸真的是“雪素”生的，那麼以雪素的性子，他有把握即便公佈天逸是坤澤，不論誰對天逸坐在這個帝位上有意義，“雪素”都會毫不猶豫地鎮壓。
當年天逸出生立儲時，有人就萬一天逸成年分化成坤澤的事情質疑過，“雪素”是怎麼回應的，風刃還歷歷在目。
但……天逸不是“雪素”生的話，這個時候“雪素”提議把天逸分化成坤澤的事情公佈出去……
由不得風刃多想。
“天逸身體沒什麼嗎？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沒馬上回雪素的問話，風刃探問起天逸的身體狀況，有些案例顯示分化時處理不好，怕是會留下後遺症。
“我平時隨身有帶抑制的藥物，給他服了些，放心，都是很溫和無害的藥劑。”風天逸（雪素）回道。
“這宮裏的人呢？會泄露消息嗎？”風刃又問道。
“我釋放了香韻，蓋過了天逸的，讓他們以為是我到了雨露期了，人都遣出去了……先帝一去，天逸身邊的人，除了自幼撫養照顧他的幾個，我都換成我的人，應該泄不出去。”風天逸（雪素）道。
風刃垂眸思索良久，最後抬頭道：“瞞下來吧，皇兄剛走，新帝登基，人心動蕩，朝局不穩，人族又虎視眈眈，這個時候再填變數，實在沒有必要。”
揉着額角，風天逸（雪素）靜靜地聽着風刃的分析，最後嘆了口氣道：“那就先瞞下來了吧。”頓了一下，又道，“只是要委屈一下攝政王今晚留宿，還有日後名聲上可能也要多少有些妨礙。”
風刃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當然，等到宮中開始流傳攝政王在雪鶴王雨露期夜宿羽皇寢宮，共度幾日夜的傳聞時，風刃肯定就反應過來了。
這個香艷的傳言傳得甚囂塵上，人們自然忽略了，那幾日羽皇寢宮裏，小羽皇也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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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昏睡中醒來的小天逸還有些渾噩，全身發軟，掙扎着想爬起來卻失敗了。
守在他床榻邊上的風天逸（雪素）端了一碗要來，扶着小天逸飲了。
小天逸喝了葯后，好了些，軟軟地道：“母父，我病了嗎？”
風天逸（雪素）沉默了一會兒后，道：“不，你沒病，你分化了，分化成坤澤了。”
小天逸瞬時瞪大了眼睛。
他花了點兒時間消化掉“雪素”話語中的信息，隨即滿眼無措。
出生起就被立為太子，又是獨子，小天逸也許被驕養得有些過於晚熟，但卻從來都把整個羽族的未來視為自己的責任，他身邊的所有人包括老師、親人在內，也一直是這麼灌輸的。
小天逸不蠢，他當然知道自己分化成坤澤意味着什麼。
抓着被子的手開始顫抖，小天逸看着“雪素”，驚惶又恐懼。
嘆了口氣，握住小天逸的手，風天逸（雪素）道：“怎麼？覺得分化成坤澤就意味着孱弱不成？我倒是不知，天底下有人敢覺得我孱弱的！”
小天逸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母父，他似乎有些明白母父想對他說什麼了，但又沒完全明白。
風天逸（雪素）看着小天逸的雙眼，很認真、堅定、近乎冰冷地道：“天逸，記住一件事情，強大就就強大，強大能抹掉一切其他的屬性。我是坤澤，但我也是權傾朝野的雪鶴王，整個羽族，沒有個人敢在我面前又半分放肆，那些敢於放肆的人，都已經讓我宰了。”
泛着血腥味的言語，讓小天逸打了一個冷戰，但卻又神奇地被安撫了。
恐懼、驚惶，對未知的未來的無措，漸漸消減。
安撫地撫摸着天逸的頭，風天逸（雪素）道：“天逸，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出生時便被立太子，有朝臣質疑如果你分化成了坤澤該如何是好？天逸，你記得我是怎麼回應他們的嗎？“
“如果他是個坤澤，諸位便接受羽族會迎來一位坤帝……”小天逸重複了遍當日風天逸（雪素）宣言。
至此，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
小天逸把自己挪進自己母父的懷裏，像一隻小獸一樣尋求着安慰。
輕輕拍着懷裏的孩子的背脊，風天逸（雪素）輕聲道：“放心，母父在，沒人能動得了你的位置。”
然而，嘴上這樣說著，一縷憂色從眉目間劃過。
他十二歲的時候，真的又這麼天真稚嫩嗎？
這個模樣，怎麼擔得起整個羽族天下啊？
難怪父皇要熬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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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幾天，小天逸徹底熬過分化期后，卻從自己母父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他要被送去星辰閣求學。
滿是不解地奔去詢問母父，風天逸（雪素）給出的理由十分充分，讓小天逸沒有起半分懷疑。
“天逸，母父不可能跟着你一輩子，我在這些朝臣不敢起異心，可總有一天我會不在，我和你父皇母后一樣都會走的，那一天你怎麼辦？你需要變強，而在南羽皇宮之中，你永遠不可能真正變強起來，因為你是羽皇，所有人都會恭維你、奉承你，你得不到強大應該有的磨練。
再者，你該知道你出聲前人羽兩族曾經有過大戰，我羽族險些亡族滅種，當時我赴星辰閣求援時曾經答應過拜入星辰閣為弟子，你是我的孩子，當然也要遵守這個承諾。
而且我得到消息，白雪女帝把她的太子送到了星辰閣求學，星辰閣的老閣主是一位大宗師，星辰閣中有很多秘密和寶藏，實力不容小覷。在人羽兩族的爭端中，他們倒向人族，人族就會佔優，倒向我們羽族，則羽族佔優，所以白雪送了太子，我羽族自然也要派個足夠分量的人去，拉住星辰閣不能讓他們有所偏向。”
風天逸（雪素）最後嘆了口氣，拉着小天逸道：“你長大了，其實母父有時希望你能無憂無慮像還真那樣過一輩子，但不可能，你是羽皇，你有責任要擔負。”
剛剛分化，便被告知要離開親人離開家，小天逸即使心裏明白母父的安排很有道理，卻依舊有些恐懼、不舍，但風天逸（雪素）最後這句，讓他昂起了頭、挺起了胸膛，道：“母父，我去，我是羽皇，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的，我會像母父一樣變得無比強大。”
風天逸（雪素）笑了，摸了摸小天逸的頭道：“放心，母父會在這裏幫你看着一切。”
等到攝政王風刃得到消息趕來時，護送小天逸出城去星辰閣的隊伍已經啟程離開許久了。
“為什麼！？天逸剛剛分化！這個時候去人生地不熟的星辰閣，萬一出事兒怎麼辦？”風刃憤怒質問。
“能出什麼事兒？”風天逸（雪素）淡淡道。
“萬一有乾元存心不軌，或者天逸喜歡上什麼不靠譜的人……”
“如果他竟然弱到了讓有不軌之心的人佔了便宜，那就把香腺摘了，如果他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那就讓事實教會他，羽皇心中只能有羽族江山，他不能愛任何人超過羽族的江山！”猛地站起來對風刃冷冷地道，“你知道一個分化成坤澤的羽皇如果不夠強大，不論是實力還是內心，命運會有多麼悲慘嗎？”
風刃看着風天逸（雪素），他忽地想問：你是想讓天逸變得強大，還是想讓他乾脆折損在外面？
但他忍住了。
問出這句話等於撕破臉，而他現在沒有和風天逸（雪素）撕破臉的實力。
風刃便沉默了。
對着風刃，他曾經“唯一”的親人，風天逸（雪素）總是會有幾分心軟的。
“我給天逸挑了向、杜、月、雨等幾家的公子跟着他一起去，飛霜和還真也在列，他若能收付一批心腹，也是他的收穫。”風天逸（雪素）。
風刃抬眼看向風天逸“雪素”。
似真心似假意，他看不透“雪素”對待天逸的真實態度。
再次垂眸掩蓋了真實的情緒，風刃想，兄長想讓自己能維持住風家與“雪素”分庭抗禮的局面，何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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