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爺爺的師傅
怕!
是因為恐懼。
恐懼是因為對未知的東西不了解。
什麼東西見多了,對它有所了解,那麼它就不可怕!
鬼也如此!
鬼選擇的目標絕大多數都是有針對性的,可是不管如何,只要你精力充沛,意志堅定,鬼就算找到你,也傷害不了你分毫。
我爺爺也跟我一樣,從小雙目就能見到鬼,而且當時社會動蕩,孤魂野鬼比我所處的年代多得多。
但我爺爺在對付鬼方面比我強太多。
他學過道士,也學過老士,在後來還學過巫術,很可惜的是,這三者我爺爺都只虐懂皮毛。
我家在湖南懷化與湘西很近,但是我很反感,每當我說我是懷化的,別人就說,那你是湘西的。
我心裏總是想着要反駁。
其實,湘西地方很好,就現在而言,至少環境非常的好,而且那裏的大多數人都和善,但是從絕大部分人口中說出來,都帶有很大的貶義成分。
我想,絕大部分人看不起湘西這個地方,是因為覺得這裏落後,直到現在還保留着許多古代生活作風,而這裏許多詫異的事情讓他們心生恐懼,這也是他們貶義湘西的原因所在。
而在文化人心中,是很抵觸舊時的惡習跟封建迷信。
當然,許多人是對未知的恐懼而貶義,就如同得不到而怨恨。
不管別人如何看待湘西,在我心中,湘西是神秘的,你了解的越多,你就越加神往、越加恐懼,而恐懼也會讓人好奇、無法自拔。
湘西暫且不說,待我長大后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去的就是湘西········
我們這裏的道士,並不是修鍊仙術的道士,而是專業的替死者超度亡靈,當然,道士也有功夫深的,厲害的道士,能夠開陰眼、下地府,驅鬼、鎮鬼、捉鬼。
老士與道士的本質,大同小異,只是老士在驅鬼、鎮鬼、捉鬼方面更專業。
巫術可以說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或許是它太過妖邪,一直不被學術界認口,而我們這地帶的巫術,不過是一些旁門左道的小把戲,學者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說是能請鬼上身,能知福禍,知姻緣、送鬼、請鬼。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它們的這些本領大多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後人都之略懂皮毛。
可憐我爺爺的師傅,一生替死者超度亡靈,死後卻沒有人替他超度。
當時社會動蕩不安,到處打仗、土匪強盜橫行鄉里。
我爺爺才六歲,什麼都幹不了,以為自己要被餓死,哪知道被一個老士收養。
老士跟道士是一樣的,不能近女色,不能結婚。
這老士有點本事,一見到我爺爺,就皺起了眉頭;小小年紀身上積聚如此大的怨氣,想來你祖上肯定受到了詛咒,不過他卻道不出我爺爺受到的是什麼咒詛?因為當時他根本不知道我太爺爺身上所發生過的事情。
老士給我爺爺改名后佑,意欲,上天不保佑,後天保佑。也就那時,我爺爺有了自己的真正名字——周后佑。
老士將我爺爺當成自己兒子一樣看待,就算我爺爺做錯了事,也只輕言細語的教育一下,從不打罵。
待我爺爺八九歲的時候,已經學會了畫最簡單的鎮鬼太極符。
我爺爺跟我說過,鎮鬼符有上百種,最簡單的就是太極符,而最厲害的就是混沌符,其次便是天字符。
混沌符刻畫非常困難,本領再高,刻畫一張混沌符也要幾個時辰,而且消耗的精神力、法力與體力都非常的龐大。
餛飩符一出,可以鎮壓世間任何鬼怪。
只是好景不長。
老士與道士師傅一樣,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色慾,經常半夜敲寡婦家的門。
而老士與道士一樣,最忌諱的就是破色戒。
破色戒,就等於破身,破身之後,道行就會差很多。
老士快死的那一年,我爺爺經常看到老士身後有許多小鬼跟着。
老士師傅對此並不在意,還大大咧咧的說道;“沒事,這都是我的孩子,他們跟着我是應該的,不過你放心,他們傷害不了我。”
爺爺聽了,心中有些觸動。
老士師傅從小就沒了雙親,被老士收養之後,才入了這行,以前有老士師傅管着不管破戒,可老士師傅走了,他就管不着自己了。
老士師傅對我爺爺說,我不能教你太多東西,一旦入了這行,你就沒了回頭路,這些年我們存點錢,等你長大後去學個手藝,到時候你也好娶個老婆,延續周家的香火。
雖然時隔五六十年後在提起,但是我記得,我爺爺每次提到他老士師傅的時候,眼睛都是濕潤的。
老士師傅到死都沒有告訴我爺爺他的名字。
他說,我們這一行的人不需要有名字,死後也不需要人祭拜。
想想也是,沒後人子孫,知道名字又有何用?
那一晚,好圓的月亮。
天剛黑,就有人敲門。
老士師傅打開門,便見到一個長相非常美麗的女子。
她畫了很濃的妝,嘴唇抹了很厚的口紅。
本是極美的女子,這濃妝卻成了敗筆,看上去妖異如魔,不過女子身段如妖,臉蛋極好,依舊掩蓋不住她的美。
“師傅,我家婆八十大壽,煩請你前去唱戲。”
她的聲音非常好聽,讓人銷魂。
不過,你仔細去聞,就會察覺到,她說話時,空氣中夾雜着燒盡的紙錢味。
我爺爺年紀小,不被女色誤導,坐在床上朝門口看去。
我爺爺有意的看女人的腳,女人穿了一雙紅色的布鞋。
可這不是一般的布鞋,而是死人穿的壽鞋。
我爺爺心中大驚,甚至有些害怕。
他敢確定門口的就是鬼,一個女鬼。
她腳跟懸浮,腳尖着地。
老士師傅喝了點酒,見女鬼漂亮,二話不說就拿着器具,跟着女鬼朝門口走去。
可憐我爺爺想說話,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佑兒,你在家睡吧,為師明早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師傅,師傅······”我爺爺都急出了眼淚,可是嘴巴就是發不出聲音。
我爺爺只能眼睜睜得看着老士師傅跟着女鬼走,可沒走多遠,女鬼一回頭,看向我爺爺。
我爺爺嚇得臉色慘白,因為他看到的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塊白骨。
我爺爺雖然怕的要死,但是他擔心老士師傅發生不測,想下床追出去,卻發現自己的雙腿被一雙鬼手死死的按在床板上。
那是如何的一雙手?
廋得只剩皮包骨,滿手的泥土,髒的要命,若隱若現。
可它卻力大無比。
“師傅,師傅·······。”
我爺爺哭泣中呼喊着。
此時,我爺爺卻能喊出聲音。
奇怪的是,平日裏,叫囂的狗,走動的鄰居,今晚全部都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響,也沒有聽見我爺爺的呼喊聲與哭泣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爺爺只知道,到了後半夜,鬼手消失了,我爺爺雖然害怕,但是師傅的安危戰勝了內心的恐懼,鼓起勇氣,一股勁拚命的往外跑。
我爺爺說到這裏的時候,搖頭嘆息自己年少不懂事,明明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鬼,卻沒有做任何的防備措施,走到一半卻發現自己被倒路鬼擋住了,怎麼走,就在原地打轉。
可我爺爺卻看到了老士師傅,就在一百米外的一座山頭上,山頭之下全是墳,而老士師傅就像瘋子一樣,在那山頭上哭,喊,唱、跳,不知疲倦·········。
我爺爺喊破了喉嚨,老士師傅卻毫不知情。
我爺爺道行太淺,根本破不了倒路鬼的障眼法,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士師傅在山頭上盡情的表演。
黎明前的黑夜最黑。
而這黑,指的就是黑暗。
最黑暗的時候,鬼氣也就越盛。
到了黎明前,我爺爺看到,山頭下,一隻只鬼從自己的墳墓中走出,老的、小的,少人、壯的,缺胳膊的、少腿的、少眼睛、爛腦殼、軀體腐爛的·········四面八方一起,走向山頭,走向老士師傅。
最後,我爺爺看到那個帶走老士師傅的女鬼,看向自己,接着,我爺爺便暈倒在地,可是他的腦子裏卻莫名的多出了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