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二.來訪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將莉西婭從睡夢中喚醒。
“莉絲，找你的！”媽媽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
“誰啊這麼早……”她咕噥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坐直了身子。
“對了他要來他要來……”
她衝到洗手間抹了把臉，整理好衣服，來到門前。
透過可視門禁系統，她看見熟悉的兩個身影，一男一女。
“早啊，埃斯特，梅麗莎。”她按下屏幕邊的一個鍵，“來拿那個老古董了？”
“是啊，莉絲。”埃斯特笑到。
聽見那沉穩的聲音，莉西婭的臉頰有些泛紅，她連忙按下另一個藍色的按鈕。
別墅最外側的大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媽，記得等會別打擾我們！”她笑着對一旁的母親道。
“誰啊，不會是哪個男生吧？”她笑着摸了摸莉絲的頭。
莉西婭臉一紅：“您想什麼呢！”
“好了知道了，我和你爸在二樓工作，不來打擾你。”
“謝謝媽媽！”莉西婭又展顏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離開客廳打開別墅的大門。
“莉西婭！”梅麗莎看見眼前少女可愛的臉龐，張開雙臂，二人擁抱在一起。
“才幾天不見就這樣。”埃斯特站在一旁看着兩個女孩，面帶笑意。
莉西婭臉一紅，鬆開雙臂，將二人帶入一樓的客廳。
她家的客廳很大，但佈置倒是非常簡約。雪白的牆面上沒有太多裝飾，桌面整潔，像是剛整理過，茶几上堆着些小件金屬零件。白色的燈光投射下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從紐約州到這兒，麗莎你也是挺閑的啊。”莉西婭看着二人坐下，道。
“還行，磁浮列車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吧。”
“話說……你們今天都還沒上線吧？”埃斯特忽然問。
“有什麼事？”梅麗莎扭頭看向埃斯特，發現他的神情有一絲嚴肅。
“昨天，機械聯邦和我們進行了談判。”
“嗯？”梅麗莎捋了捋耳畔的發梢，身體微微前傾。莉西婭卻離開桌邊，走向自己的房間，只有聲音從遠端飄來。
“這麼多年談判也不少了，也不差這一次，能談出些啥呀？”
“能讓我們埃斯特先生關注的事，當然非同一般了。”梅麗莎笑到。
埃斯特從上衣口袋中磨出一支筆，筆在他的指尖翻飛。他低頭看着水筆白色半透明的塑料外殼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痕迹，許久開口。
“機械聯邦對我們開放南極了。”
抱着什麼走回客廳的莉西婭腳步忽然一頓，手中的東西差點沒拿穩，一陣手忙腳亂中才沒摔在地上。
“這……他們居然讓步了？”
“是的。不過我們也相應地付出了一些代價。”
莉西婭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東西平放在桌面上。那是一個黑色的翻蓋長方體，黑色的磨砂表面粗糙，佈滿也許是因撞擊而產生的坑窪。她打開它的翻蓋，露出內部的結構。屏幕很新，是莉西婭自己更換的；鍵盤上卻佈滿灰塵，甚至有幾個字母已經丟失，露出下方圓形的鈕。這東西梅麗莎只在虛擬博物館見過，貌似在上個世紀被稱作“筆記本電腦”。莉西婭俯下身，將它接上一個白色的小方塊。
“我記得你之前也說過他們遲早會開放南極的。”梅麗莎看着埃斯特道。
埃斯特聳了聳肩：“機械聯邦的非全自動化機器工作效率太低，在南極那種環境，現存資源都在百米冰層下方。而且我們的AI必定會在他們的監管下，他們覺得只要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就沒什麼可怕的。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
莉西婭將白色小方塊接入身側的插座：“那我們的代價是？”
“第一，對方將從我們開採的資源中抽成一半。”
“一半？！”莉西婭抬起頭，“這……”
埃斯特並未多做評論：“第二，我們的三名外交人員被留下做人質。”
“至少……算是個好的開始吧。”梅麗莎輕聲道，“那三位外交官值得尊敬。”
“呵。”莉西婭輕笑一聲，“麗莎，你真的認為會是他們主動要求留下的嗎？我猜，根本是政府只是讓他們去談判，但自己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吧。”
“政府？可政府之上又是誰呢……”梅麗莎的聲音一點點放輕。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天花板，彷彿能透過它看見蔚藍的天空，看見更高處不斷繞行的衛星。
“嘀。”響聲忽然傳來，打破了三人間剛陷入的沉默。
“搞定！”莉西婭看着亮着的屏幕綻放出天真的笑靨，“果然是變壓裝置的問題。21世紀裝置的差異和如今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呢。”不等埃斯特回應，她又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東西接在屏幕側面，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起了鍵盤。
梅麗莎笑着和埃斯特對視一眼。莉西婭還是這樣，對自己的“專業”領域永遠那樣熱情。
“對了，發生了這些事，埃斯特你依舊打算……”
“當然。而且那邊有人質，我如果真的獲得機會從事談判外交，不反倒更加安全嗎？”
莉西婭忽然停下手中的工作，語氣忽然異常嚴肅。
“埃斯特，你還記得那三位外交官的名字嗎？”
“嗯……”他皺眉回憶了數秒，“蘭斯洛特·洛維爾、帕列斯·索斯特、霍勒·海因姆。”
“真的……”
“什麼真的？”
“你們記得洛維爾這個名字嗎？”
“洛維爾……很熟悉的名字……”梅麗莎捋了捋髮絲。
“洛維爾，就是當初發明Universe算法的那個家族。”莉西婭的臉上已經不見燦爛的笑容，“人質沒有那麼簡單。”
“的確。”梅麗莎凝思着，“人質甚至比一半的抽成更可怕。”
“怎麼說？”埃斯特問。
“我們智能聯邦的文化是已當初的北美文化為基石，人們大都持自由主義和人權至上的觀念，自由與人權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主權。一旦人質出現了任何問題，必定能煽動起人民的怒火。”
“而如果我們趁機搶回南極，大概率會發生內亂。”埃斯特瞬間明白過來。
“南極……”莉西婭忽然輕聲道，“突然很想去那裏啊。”
“什麼？”
“沒什麼。”莉西婭眼中前一瞬的恍惚消失，又恢復了她標誌性的甜美微笑，指了指筆記本電腦，“它已經可以用了。”她合上屏幕，將這台老機器裝進梅麗莎隨身帶來的箱子。
“不愧是我們的莉西婭。”埃斯特笑着誇讚了她一句。
看着莉西婭微紅的側臉，梅麗莎站起身：“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在中午前回家。那，莉絲，下次再見吧。”
少女鼓了顧腮幫，似乎想對梅麗莎直接叫她昵稱表示不滿，卻看見對方在出門前朝她眨了眨右眼。
莉西婭看向埃斯特。他正站起身，將自己衣服上的褶皺弄平。因為住在同一座城，所以並未顯得像梅麗莎那樣匆忙。整理完，他揉了揉莉西婭的頭，轉身離去。
她感受着頭頂餘存着的掌心的溫暖觸感，望着埃斯特的每一個動作，怔怔地有些出神，直到他打開大門，右腳跨出門檻。
莉西婭張了張嘴，終於開口。
“等等，埃斯特！”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褐色的雙眼沉靜深邃，帶有一絲疑惑。
“我——”她感到臉頰有些發燙，“有一份禮物給你。”
埃斯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令人心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