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走投無路
齊德勝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恢復了鎮定,他一臉忐忑不安走進這間雜貨店裏,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雜貨店不大,裏面溫度也挺高,可是齊德勝卻並不這樣覺得,他覺得有點冷,他下意識的縮了縮鼻子,凝視着那個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的男人,恭敬的道了一聲:“三爺。”
三爺年紀不大,約莫四十左右的模樣,只是那頭頂的禿頭看起來頗有種滑稽的味道,不過齊德勝顯然並不認為好笑,他見三爺不答話,便小心站在一旁,不敢有任何造次,三爺此刻半眯着眼,似乎在打盹,他手裏提着一桿煙槍,悠悠抽了一口煙,這才睜開眼,上下打量着一臉卑微的齊德勝,良久,這才緩緩開口道:“得勝啊,你可是很久沒有來我這裏了。”
齊德勝心裏腹誹:啥叫很久沒來過,前幾天他剛剛還來過。不過這話他沒膽子說,三爺這時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他走路有點跛,齊德勝聽說,三爺年輕的時候,在道上跟人拼過命,腿上挨了一刀,這以後便成了個跛子。
他雖是個跛子,可是這一站到齊德勝跟前,倒生出幾分高大威猛的錯覺,三爺凝視着一臉小心的齊德勝,突然噗嗤一聲,笑了,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在齊德勝心裏焦躁不安,他開口道:“得勝啊,這雖說平時我們以兄弟相稱,可真要是思楠哪天嫁給了我,您可就是我賴三兒的岳父大人,你說,你在我跟前這般小心,要是讓你那寶貝女兒見着了,她會怎麼想?”
“我賴三兒雖說不是個好人,可對自己媳婦那是沒得說的。”三爺姓賴,他自稱賴三兒,他不等齊德勝反應過來,已經一臉親熱的拉着齊德勝,朝那張太師椅走去,又吩咐一旁王二去上茶,被賴三兒這份親熱態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齊德勝只好一**坐下,齊德勝腦子不笨,相反這廝也算有點小聰明,眼珠子滴溜溜那麼一轉,瞬間便明白了咋回事。
以前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可是現在不同了,自己的這未來女婿牛叉啊,看着那遞茶過來的王二,喝了一口,當下連忙吹嘴,喝道:“這茶怎麼這麼燙呢?二哥,你是不是想燙死我?”
他雖叫王二為二哥,可是語氣里委實沒有一絲尊敬的味道,原本也想對三爺擺擺威風,可礙於以往賴三兒的餘威尚在,也不敢冒犯,看着一臉鬱悶的王二,他心裏頓時一陣酣暢淋漓的痛快。
接下來又隨意聊了一會兒,賴三兒突然直接了當的問道:“得勝,你家那個寶貝閨女是個啥意思?你總要說來聽聽嘛。”
齊德勝惡狠狠‘呸’了一口,無奈道:“她能有個啥意見?她是我女兒,就應該聽我的。倒是任青那個娘們,這娘們不好對付,我說要給思楠介紹對象,她二話不說,就把我給轟出來了。”
“還有那條惡犬,我心裏巴不得把它宰了做下酒菜。”齊德勝想了想,又補充道。
賴三兒拿着那桿煙槍,突然往桌上一拍。
啪。
清脆響亮。
齊德勝心裏一驚,猛地站起身來,也不敢再坐下,賴三兒凝視着他,語氣里有着近乎刻薄的冷漠:“齊德勝,你想清楚,若是你那個寶貝閨女從了我,你我便是翁婿之情,你欠我的錢,自然可以不還,可若是她不嫁給我,那麼你我便沒有這份情義,那麼你欠我的錢,自然要還。”
說到這裏,賴三兒朝一旁的王二吩咐道:“王二,你給他算算,他一共欠我多少錢。”
王二略微一思索,恭敬道:“回三爺的話,小勝子一共欠你十萬八千八百九十七塊錢。”
齊德勝聽到這數字,眼珠子一翻,差點沒緩過氣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辯道:“我哪有欠三爺這麼多錢?”
王二心中冷笑不已,顯然對剛才齊德勝在他跟前擺譜的那一幕懷恨在心,他譏諷道:“你一共借了三爺兩萬塊,這些年來,加上利息啥的,一共將近十一萬塊,你莫非想賴賬不成?”
賴三兒那冷漠的聲音這時候響起:“算了,我跟得勝也算是相識一場,那多餘的零頭就不用了,得勝,我給你一周時間,你還我十萬塊,這事兒就算完,否則……”
賴三兒沒有說下去,齊德勝心裏卻是惶恐不已,他明白這賴三兒的意思,這廝絕對是個狠人,到時候真要是不還錢,說不準哪天自己這條命就無緣無故的給丟了。
只是不要說一周還十萬塊,就算一周還十塊,對齊德勝來說,那都是個問題,他心裏倒抽了一口冷氣,強保持着鎮定道:“三爺,您能否給我寬限幾天?”
一旁的王二則藉機插口道:“小勝子,不說寬限你一周,就算給你一年,你還得了嗎?”
齊德勝頓時啞口無言。
王二看了一眼賴三兒,賴三兒一臉讚賞的看着他,受到鼓勵,這廝又道:“齊德勝,三爺給你一周時間,那是相信你。你可別盡想着溜了,你應該知道,你一旦溜的下場,到時候可別讓看着你的弟兄們為難啊。”
他這話已經純粹帶上了威脅的意思,齊德勝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除非他死,否則他只要走出這間雜貨店,肯定有人暗中在監視他。
他只好將目光重新瞧向了賴三兒,目光里隱隱帶着一絲哀求的味道。
賴三兒這時吸了一口煙,吐出幾個漂亮煙圈,他那對渾濁的眸子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齊德勝,似乎‘善意’提醒道:“得勝,不是我賴三兒為難你。可是你借我這錢也這麼多年了,是不?我可曾為難過你,可是你這錢,總得還吧?要是一家人還好說,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賴三兒的錢,自然也是你齊德勝的錢,可我們終究還不是一家人不是?”
賴三兒眸子裏滿是玩味之意,落在齊德勝眼裏,卻有一種高深莫測的味道。
他的腦子霍地靈光了起來。
似乎想到什麼,他拍拍胸口,信誓旦旦道:“三爺,您放心,一周以後,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他轉身就走。
只是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過頭來,惡狠狠瞪了王二一眼。
只是他不知道,等到他離開,雜貨店裏頓時傳出一陣頗有譏諷味道的爽朗大笑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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