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客棧
一行人走了多半天的路,總算出了黑風山的範圍,來到了官道上。WenXueMi。com到此,眾人才算稍
微放下心來,有官道就有驛站就有官兵,不管是多是少,總算能代表一方官府。鎮南鏢局雖是保鏢
行走江湖之人,各方關係盤縱複雜,自然少不了與官府打交道。李總鏢頭原望着到了驛站便向那官
員建議,多少帶些官兵,壯壯底氣。怎料那禮部侍郎一口回絕,甚至連驛站都不住,直接便在荒野
外的馬車上過夜。鎮南鏢局經秋上蟲於忠一陣砍殺,已折損了不少人手。李鏢頭無可奈何之極,便
讓這些人縮小圈子,把馬車圍在中央,預防再出差錯。鎮南鏢局這次可算是載了,若是再出紕漏
怕是以後在武林上除名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李鏢頭深知父親所創下鏢局及為之付出的努力,卻也恨
自己武功低微,弄的鏢局聲望越來越低。白日要不是有高人相助,又遇到了隱姓埋名的張虎頭,怕
是今日每幾人能活下來。待一切都安排妥當,李鏢頭便來到一處馬車前,猶豫了片刻,正準備扣窗,
才剛提起手,只見厚厚的車簾被拉起,倪必敗倪不勝從裏面走出來,忽而又想起什麼沖裏面道:“那
個大官兒,中原那個城的人最多。”裏面響起有些嘶啞的聲音,道:“這個……說不準,但淮河一帶
多富饒,應天府,揚州城等地的人更多些吧。”李鏢頭聽出這正是那禮部侍郎的話音,忙走開些離馬
車遠遠的,怕聽到些什麼不該聽的話。二人又說了幾句才轉身走來,李鏢頭忙迎上去,拱手道:“在
下鎮南鏢局總鏢頭謝過兩位救命之恩……”他話還滅說完,倪必敗就昂首洋洋自得道:“那沒什麼,
幾個小毛賊而已,再來十個八個的我也能對付的了。”倪不勝滿臉不耐煩,道:“什麼叫你也能對付
的了。要不是我,那個張老虎早就把你揍趴下。”轉眼間二人又吵起來,把李鏢頭涼在一邊。李鏢頭
只能傻傻苦笑,卻也不敢多嘴。忽聽身後有人道:“你們在這幹什麼”,李鏢頭回頭一看,不過是個
十五六歲的少年,背着個奇怪的竹筒,平靜的望着爭吵中的兩人。更奇怪的是倪不勝倪必敗二人宛
如老鼠見了貓般立馬噤若寒蟬,良久見少年還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二人,倪不勝終於訕訕道:“少爺,
我們在……討論問題,對,談那個臉上帶疤叫張老虎的人使得什麼武功。”倪必敗臉一紅,卻也不敢
插嘴。少年便是周牧,只見他輕輕一笑,這兩人連謊話都不會編,任誰一眼都能瞧的出來,道:”
早就跟你們說了,不要叫我少爺,更不要叫前輩,我比你們年紀小的多,擔不起。“倪必敗小聲嘀咕
道:”這是那大官兒教我們說的,還說什麼主僕有別,什麼……“話說了一半便被倪不勝狠狠在下面
踩了一腳,當際忍着痛住口不言,腳下卻無聲無息的向倪不勝踢去。周牧把一切都瞧在眼裏,搖了
搖頭,嘆了口氣道:”那個大漢使的輕功叫連雲三度,很可能是連雲派的人。本來我還有些疑慮,今
日在車內遠遠看了下,他與你比武雖竭力隱藏本門手法,但最後一招卻卻是由連雲掌第十二式變化
而來。必不會錯。而那個胖子於忠,雖然拿着雙錘,可招式上看,卻與揚州燕家脫不了干係。“這一
番話倪不勝倪必敗對中原不甚了解的人自然反應不大,李總鏢頭心中卻如同響起了炸雷。他在場上
已經認出了大漢,也聽江湖朋友說過秋上蟲的來歷,這少年所說的全都相符。一時間,竟驚得說不
出話來。
鏢局從應天府出發,穿過臨近一片山脈后,上了官道,速度加快起來。幾日下來,均是疲憊
不堪,那官員也未加督促,李鏢頭通稟了一聲,便尋了處小鎮準備歇息一天。他心中對那官員倒無
多大反感,朝廷文人多半走的都是科考一途,自是不了解江湖兇險,死了十多個弟兄,雖這次買賣
已是分文不賺,甚至還要往裏面砸錢,但畢竟性命仍在,還有什麼好抱怨。反倒是車中那個一直未
曾下來的少年讓他是又驚又怕,不敢接近分毫。那兩個家丁模樣的人已是他所不能及的高手,但對
那少年仍是恭敬異常。他要是江南第一鏢局的總鏢頭還敢過去套套近乎,但鎮南鏢局只是在應天附
近還有些名氣,只是尋常鏢局,自是不敢有這念頭。好在那少年一直待在車上,少有出來走動,讓
他安心不少。一行人又趕了十多里路才到了一處小鎮上,找了一家客棧安歇下來。這地方來往客商
不多,客棧也是簡陋之極,前面就一間正堂,後面則是一間小樓,中間圍着的院內還種着幾株花,
卻也多是衰敗枯萎,蕭條之極。但一路匆忙,眾鏢師神經都綳得緊緊的,除了幾個必不可少的哨崗,
全都洗涮之後擠在一間大通鋪里沉睡過去。天沒多久便黑下來,樓上角落一間房門吱一聲被推開來,
周牧從屋內走出,來到院中幾株花前仔細一瞧,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青蛇在背後竹筒里十分不安
分,不停的敲打着桶壁,顯然對此很不滿意。這些天來他一直呆在車中未曾出來,所存留的花朵早
就耗盡,但進了官道一路上卻沒發現一處有種花的地方,又不好讓隊伍停下,只好忍耐到了小鎮上。
現在只好再去別的地方尋找,他起身走到正堂正見倪不勝倪不敗二人拉着官員不停追問什麼,見他
一來忙住口站了起來。倪不勝忙道:“少爺,去哪”周牧沖官員笑了笑,算打了聲招呼,腳步一刻不
停道:“去外面找些東西,你們別跟着。”倪不勝被瞧破心思略微有些尷尬,官員是點了點頭,算是
回了禮,他早就見識過這二人的反應,也知道他們並不懂中原的繁縟禮節,自不會見怪。周牧出了
客棧,卻也不知該到哪去尋找,青蛇卻頗有靈性,從竹筒里鑽出來,在前面帶路。周牧不緊不慢的
跟在青蛇身後,好在才剛入夜鎮上不少人家仍點着燈燭,勉強還能看清。青蛇越游越遠,慢慢遠離
了鎮上,也不知到了哪,周牧眼前只能看見模糊一片,卻只能聽着聲響前進。約莫翻過幾片草叢,
青蛇停了下來,周牧只聞到一陣清淡的花香,知道已經到了地方,便坐在草叢裏等待。這時,卻響
起一陣悠揚的簫聲,但周圍皆是漆黑,周牧只能隱約看到不遠處有一道黑影,當下便道:“敢問前方
何人,為何在這野外獨自吹奏。”那人也不答話,只等一曲完后,才緩緩走過來,離周牧不遠的地方
站住,開口道:“閣下又是何人,又為何在這野外聽我吹簫“聲音清脆婉轉,卻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周牧笑了笑,卻不知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跟着一條蛇過來。那姑娘似乎看的見周牧的樣子,雙眸
微轉極為意外,心下卻是忍不住奇怪道:想不到張叔叔口中的前輩高人不過才跟我一般大小,這其
中肯定有古怪。一時間周圍竟寂寂無聲,一陣涼風吹來,周牧終覺不妥,道:“姑娘為何而來”那女
子輕輕啊了一聲,顯然失了會神,雙頰不禁一紅,道:”我姓蘇,是張虎頭張叔叔讓我來求解藥的。
“周牧奇怪道:”什麼解藥“只見遠處忽然響起一聲長嘯,蘇姑娘臉色一變,忙道:”那個……明天要
是又人問你,你千萬別說見過我“說完竟一轉身隱入黑暗中消失不見。這倒是個奇怪的女子,周牧搖
了搖頭,低頭一看,不知何時青蛇爬在身邊發出嘶嘶聲響,準備離去,忙跟在青蛇後面。
待回到客棧已經是半夜,官員早已回房歇息,正堂中倪不勝倪必敗仍靠在桌子旁打盹,周牧
叫起二人準備回房睡覺,這時從外面走進來頭帶斗笠的人,逕自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道:“掌柜,來
一間客房,順便再弄些飯食。”只見他聲音粗獷一身江湖打扮,渾身上下透着風塵僕僕,四十多歲的
掌柜兼小二慌忙揉了揉稀鬆的眼睛,迎了上去,陪着笑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本店已經客滿,
沒有空房了。”那人聽了也未見多麼失望,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道:“掌柜的,你們這有什
么地方能湊活一晚。”掌柜接過碎銀,臉色一喜道:“後院裏還有一間房,我嫌它有點漏雨就一直沒
動,準備以後再收拾收拾的。客官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在那住下。那屋子每天都打掃,我再給您拿
床被子,您放心,一點不比別的房間差。”那人靜靜等掌柜說完,道:“不妨事,你先去準備些飯菜,
一會領我過去。”掌柜忙應了一聲,歡喜的轉到裏屋忙活去了。周牧困意正濃,只遠遠瞧了一眼未多
注意,倪不勝腳步一停忽然低聲道:“少爺,有人來了,在屋頂上。”倪必敗也不再嬉笑,臉一寒轉
了個身隱隱擋在周牧身前。周牧見二人如此謹慎,反而輕笑道:“沒人會傻得有大門不走偏要到屋頂
去,除非那人喜歡站高點看月亮,或者……心虛,底氣不足。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點。”但見二人抬
頭向上看去,露出了了凝重神情,當即也住口不言。約莫過了片刻,只聽極輕微磚瓦裂開的脆響,
那帶斗笠中人底呼一聲,一拍桌子猛然拔出劍,從正門一躍而出,行動極為迅速,片刻之後又轉了
回來,一句話不發的又回到桌子旁坐下,顯是屋上的人早已離去,沒找到人影。這時,倪不勝才長
長呼了口氣,和倪必敗對視一眼,道:“少爺,你先去睡吧。我還想再坐會。”倪必敗連忙附和道:“對
對,我們還要待會,看看晚上會不會下雨”。周牧哪裏不知道他們的打算,但一路上二人稍有風吹草
動便是這麼一副架勢,對此他怎麼說都不管用,只好打了個哈欠,獨自回房中去了。
半夜時分,周牧忽然被一陣大喊聲驚醒,飛快的穿上衣服,背起竹簍來到前屋中,兩道正在
激斗,其中一個帶着斗笠,正是先前到客棧的人,另一個是個中年男子,滿臉絡腮鬍,揮舞着一把
長刀不停的砍向對方,凌厲之極,把帶斗笠的人苦無兵刀,險象環生不停向後退去。客棧老闆躲在
倪不勝倪不敗二人身後嚇的渾身發抖,一直大叫。不多時,十多個鏢局中人手拿着刀劍也紛紛趕了
過來,李鏢頭本來氣勢洶洶,待看清形勢,走到倪不勝身旁道:“這位兄台,這發生了什麼事,他們
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打起來。”語氣仍是十分恭敬。二人轉身一看,倪不勝道:“不知道,莫名其妙
的來了這麼兩位,莫名其妙的他們又打了起來,那人出手那麼狠看上去像是生死對頭,不過似乎還
有些手下留情,明明早就可以殺了對方,偏偏又不動手,真是莫名其妙。”說完邊和倪必敗逕自走到
周牧身邊,道:“少爺,你也起來了。”周牧點了點頭,眉頭一皺,不知在想些什麼。倪不勝眼光非
常之准,李鏢頭在他提醒下看了片刻才隱隱看出些門道。那中年人使的是江湖上普通的刀法,招式
都十分簡單,可刀鋒利銳,顯然不是凡品,帶斗笠的人根本不敢讓刀近身,一直縮手縮腳左移右挪,
使得都是小巧功夫,看似兇險,卻並沒有姓名之憂。雖是這樣,李鏢頭仍是心驚不已,這兩人每一
個是他能對付了的,心神不住的往壞里想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倪不勝身邊的周牧,後者面無
表情,望着激斗中二人默不作聲。李鏢頭臉色微露苦相,只好低聲向眾鏢頭囑咐戒備。只見滿臉胡
子的中年人一招力劈華山砍下,帶斗笠的人來不及躲閃,眼見就血濺三尺,刀鋒卻往右一偏,劈開
了一張桌椅。中年人反而退了兩步,開口道:“曾兄,今日你沒兵器不是我對手,我們改日再戰。”
戴斗笠的人看不清表情,一口應承下來道:“行。等我把東西送到地方,自然要和你真正的打上一場。”
中年人點了點頭,思緒片刻又道:“我看你這一路上不會安寧。我聽說漕幫吳大派了不少人來追你,
神劍門的司徒剩也對你保的東西感興趣。“斗笠中人笑道:”我接了活,自然有些把握對付那兩人。
若是沒出什麼差錯,現在那兩位正在幾百裡外追着我的替身,一時半刻還察覺不出。“中年人道“那
就好”,對周圍圍觀的眾人熟視無睹的樣子,竟是毫不理睬,轉身走出了客棧。斗笠中人瞧着那中年
人遠去的方向,過了片刻才又在桌子放坐了下來,摘掉斗笠,露出了一張粗獷的臉來。李鏢頭一愣,
拱手道:“敢問閣下可是千里鏢客曾不通曾大俠”。那人這時才注意到周圍圍着的眾人,打量了李鏢
頭幾眼,心下一寬道:“我是曾不通。你是……這不是李鏢頭么,鎮南鏢局不是不往北方走么,你怎
么到這來了。”李鏢頭聽到那人親口承認,也是心中大定笑道:“還真是巧。接了趟去鳳陽的活,就
碰見曾大俠您了。”曾不通嘆了口氣道:“五年前在江南上百家鏢局集會上,李兄弟接管了鎮南鏢局,
看來如今可算的上是風生水起,不愧為李老英雄的後人。”李鏢頭忙道:“混口飯吃而已,曾大俠過
獎了。”眾鏢頭中有不少老手都認出了眼前這之人,也是放下心來。在走鏢這行提起曾不通或許有剛
入行的夥計不知道,提起千里鏢客的名頭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人自然乾的也是鏢局這行當,
但行鏢時一直獨來獨往,無論多貴重的物件從來沒失手過,在江南這塊的聲望可謂是威盛之極。周
牧站在那,困意逐漸涌了上來,待見不過是虛驚一場,李鏢頭走到曾不通身邊坐在聊的正歡,便低
聲對倪不勝倪必敗二人道:“今晚看來不會有什麼事了,你們也回去睡吧。”二人不可置否的嗯了一
聲,腳仍像生了根般一步不動。周牧搖了搖頭,便不再管他,自去回到房中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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