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罪有應得
毒蛇的身份,一直都隱藏的極好。
喬敏惜花費了六年時間來佈置策劃這場陰謀,自以為天衣無縫,卻不知早已經露了馬腳。
姜幼夏沒有防備她,同樣的,喬敏惜自以為對姜幼夏的了解,也沒曾想,她竟然真的這麼狠,反客為主,將她置於最危險的位置。
心中的驕傲,她無法接受自己會坐牢,會被折磨瘋掉的結果。
哪怕捨棄喬家千金的身份,她也一樣要逃離掉這個地方。
上了車后,她臉色一直很差,跟毒蛇沒什麼交談。譚星旭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說道:“我們出發去櫻花國,等風頭過後,你想回來再做詳細安排。”
喬敏惜一言不發,垂放在大腿里的手指攏緊,在隱忍克制着什麼。
譚星旭緩聲說道:“惜惜,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到了這一步,沒有更好的選擇。”
“錦年他怎麼樣了。”
“他沒肯供出你,攬下了所有罪名。”
喬敏惜沉默,看不出多少傷心難過。
譚星旭專註開着車,目光不經意往後一瞥,他臉色驟然一變:“糟了。”
“什麼?”喬敏惜蹙眉,譚星旭沉着臉:“我們被跟蹤了。”
那輛車跟着不近,但譚星旭反偵查的工作一直極好,特意饒了路,那輛車還在,甚至,他一眼就認出了是游蘿兄妹的車。
喬敏惜瞳孔緊縮,下意識想要回頭去看,譚星旭攔住她,從凹槽里拿出早前準備的好的護照和一支手槍:“一會你先下車,我引開他們。惜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千萬別衝動。”
“學長。”
“我的命是你給的,惜惜,你別出事。”譚星旭目不轉睛,專註着前面的道路。
喬敏惜迅速用手機叫了輛車在前面的路口等着,等到三岔路開,譚星旭一個虛晃,在交叉口車輛蜂擁的階段停車,把喬敏惜放下車:“趕緊走。”
喬敏惜拳頭攥緊,旁邊車輛呼嘯,不能久留。
喬敏惜心一沉:“我在櫻花國等你。”說話間,喬敏惜下了車,纖瘦的身體穿過綠化帶,上了旁邊一早叫的車,沉聲對司機道:“碼頭,趕緊。”
司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邊不能久停車,很快就將車開走。
怕引起察覺,游伽一直跟前面的車保持着距離,不過游蘿敏銳的察覺到剛剛車的異樣,似乎有人下車了,但隔着距離,光線又暗沉,不易引起注意。
這裏不能停車,毒蛇還在前面,游蘿給蘇泓發了消息,告知剛才的事,讓他立刻調人去追喬敏惜。
喬敏惜一直都是隱匿在幕後當她的千金大小姐,還是第一次經歷逃亡,沒有毒蛇跟林錦年在,心亂如麻,她無法冷靜克制應對這種場面。
但喬敏惜不傻,盛景廷的人既然已經識破她的計劃,碼頭必定有埋伏,她現在直接過去無疑等於羊入虎口。
可現在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難道,她真的要等死嗎?
喬敏惜思緒混雜,越是緊迫,越是無法冷靜下來思考,但她不甘心就這麼坐牢,就這麼死了!
她本應該美好的人生,憑什麼要這麼毀了?!
車輛一路疾馳,喬敏惜看向車窗外沿途風景,在途經繁華熱鬧的地帶,心一沉,她忽然對司機道:“讓我在這下車行了。”
“這裏不能停車。”
“立刻!”
司機見她臉色不太對勁,便只好先停車讓喬敏惜下車。
喬敏惜下車后,張望了眼四周,迅速往前面人多的地方跑。
蘇泓抵達的時候,只攔截到已經空了的車輛。蘇泓罵了聲髒話,趕緊吩咐手下去調監控去找,千萬不能被喬敏惜給跑了。
否則盛景廷追究下來,怕是要剝了他層皮……
晚上十一二點,許是因為新年的緣故,景城的夜晚格外的冷靜,喬敏惜鑽進了居民樓,從沒收走的晾衣架上胡亂拿了套衣物換上,從另一個方向逃離……
……
喬敏惜越獄逃走的事,不過兩天的時間,就已經被傳開。
而毒蛇譚星旭,則被逮捕落網。
喬夫人從電視上看到消息時,整個人如遭雷劈。而喬氏集團的股價,也隨着喬敏惜越獄的事傳開大跳水。
喬縉父子忙於公務的同時,也不得不抽出空來安撫喬夫人的情緒,忙的一個頭兩大。
喬修珏第一時間把盛景廷約出來,問清楚事情微末。
“與其問我,不如問問霍家究竟怎麼回事。”
本該呆在看守所里的喬敏惜,哪裏來的本事,能夠光明正大走出拘留所的?
“盛景廷,你是不是知道小惜躲在那裏?”
“我若是知道,她還能活着?”盛景廷薄唇弧度陰鬱。
喬修珏不信:“蘇泓說那天你的人一直盯着,景廷,你要知道,請你告訴我?我會勸她回來。”
再這麼下去,喬敏惜必然會死。
這是他唯一的親妹妹啊!
喬敏惜一向聰明,喬修珏難以理解,她為什麼要一錯再錯!
就為了眼前這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真的值得嗎?!
“盛景廷,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她已經遭到報應了,你非要她死不可嗎?”過於憤怒,喬修珏失控的情緒偏激。
“想她死的人不是我,是她自己。”
喬修珏臉色一變,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盛景廷沒心情跟他廢話,站了起身要走,喬修珏擋在他跟前,俊雅的五官複雜深沉:“盛景廷,當我求你,放過惜惜吧。”
“你該求的是喬敏惜,而不是我。”
盛景廷給游伽使了個眼色,攔住喬修珏,俊美無儔的男人邁着長腿離開了包廂。
……
回到車上,盛景廷薄唇輕啟:“喬敏惜現在躲在哪?”
游蘿道:“郊區那個廢墟房裏。”
“時間差不多了,讓蘇泓動手。”男人閉着眼睛,俊美無儔的臉龐看不出喜怒。
逃獄,罪加一等。
原本可能只要判十年以內,如今再被抓回去,無期不止。
這也是盛景廷沒急着第一時間抓喬敏惜的原因。
不怕她跑,就怕她不跑!
……
喬敏惜躲藏了幾天,外面的消息,她大致有猜測,但畢竟躲在郊野山林里,她也無從預測太多,也不敢怎麼去打聽,怕暴露自己的蹤影。
山林里沒有監控,被抓到的機率不大,但一直躲在這不是辦法。喬敏惜急得不行,思慮再三,她揣着譚星旭最後給她的手槍,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間察覺到附近有聲音,她臉色驟然一變:“誰?”
喬敏惜警惕的拿着手槍,回頭對準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
幾乎兩人大的樹後面,突然走出來一個身影……
看到出現的人時,喬敏惜一怔,揚起眉,詫異道:“姜叔,怎麼是你?”
眼前的姜志南穿着長款風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神情憔悴邋遢,向來潔癖注重外表的人,如今鬍子都長出來,正仇恨的盯着她看。
“我聽說鄒淑死在這裏,過來看看。”姜志南沉着臉:“你竟然是躲在這裏。”
姜志南一手握着拳,一手抄在寬大的口袋裏。
喬敏惜眯着眼眸,情緒晦暗不明,姜志南道:“你逃不掉的,我女婿正讓人到處找你。敏惜,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孩子,你怎麼能做出這麼多歹毒的事?”
姜志南從前雖然一直冷待無視姜幼夏這個長女,但對聰慧嘴甜的喬敏惜,一向頗有好感,還時常拿她來跟自己的一雙女兒做比較。
萬萬沒想到,喬敏惜竟然是個人面獸心的蛇蠍。
燒死鄒淑,是鄒淑罪有應得,可姜如瀟也是死在她的手裏,連果果跟姜幼夏都差點折在她手裏,幾乎讓他家破人亡。
喬敏惜臉色微冷:“姜叔,看在夏夏的份上,我不想殺你,你趕緊走,否則,你別怪我不客氣!”
喬敏惜雖然算計了不少人,那次錯手殺姜如瀟是個意外,那時神志不清,她只想自保,才會錯殺了姜如瀟。
私心裏,她並不想真的殺人。
還是在這個節骨眼裏。
警告了聲,見姜志南站着沒動,也沒有什麼威脅,喬敏惜握緊着手槍準備上車,孰不想,她這一留情,姜志南忽然撲了過來,拿出兜里一早放着的硫酸潑向喬敏惜。
突如其來的舉動,喬敏惜儘管有了防備,仍舊措不及防被潑了一臉,灼燒的疼痛襲來,喬敏惜痛苦的尖叫,倒在在了地上:“我的臉……你……啊……”
“喬敏惜,你這個毒婦,你殺了我女兒,害了我女兒,我殺了你!”
姜志南哆嗦着抄起硫酸的瓶子就往喬敏惜腦袋裏砸,想要奪走喬敏惜手裏的手槍,僅存的理智,喬敏惜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條件反射般顫抖着手朝姜志南連開了機槍,砰砰砰的槍聲響起,鮮血四濺,姜志南瞪着眼睛,徹底倒在了地上……
伴隨着姜志南的倒下,身上被灼傷腐蝕的疼痛蔓延折磨着她,喬敏惜意識逐漸昏沉,在徹底昏迷過去之前,喬敏惜隱約聽到了巡邏車過來的聲音,卻已經動彈不得……
蘇泓跟游蘿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被震驚到。
剛才遠遠地就聽到了槍聲,隱約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事,卻沒想到是姜志南。
看清喬敏惜的臉時,游蘿臉色驟然一變。
即便見慣了生死,也不由被眼前這一幕給震撼到。
喬敏惜半張臉都被硫酸給腐蝕了,鮮血淋漓,格外的滲人,手裏還緊緊握着一把槍。
蘇泓幾人小心翼翼的過去試探喬敏惜是昏過去了,忙不迭拿走她手裏緊握着的手槍,探了探氣息,還活着。
連忙讓人把她帶上車。
游伽撿起地上的玻璃瓶碎片,氣息撲鼻而來,他眉頭緊皺着,吐出三個字:“是硫酸。”
看向身上幾個血窟窿,死不閉眼的姜志南,神情複雜。
游蘿當下立斷:“蘇警官,先都帶回去吧。”
一死一傷,現在這個情況,只能一律送到警局。
回去的路上,游蘿給盛景廷打了個電話,向他彙報了剛剛的事。
接到電話的時候,盛景廷正跟姜幼夏在一起,在西餐廳里用餐。
電話的聲音不大,但安靜的氛圍里,隱約讓姜幼夏猜測到了電話的內容。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盛景廷掛斷電話后,見她低垂着的小臉面容發白,男人深吸了口氣,平復着氣息對姜幼夏說道:“你父親去找喬敏惜,潑了她一身硫酸,身中五槍,過世了。”
男人簡言意駭的話,聲音平穩,若不是內容,完全感知不到,他說的是件聳人聽聞的事。
姜幼夏緊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着酸。
“夏夏。”
姜幼夏剛切好的牛排塞進嘴裏,“嗯。”
“剛送往醫院,你要去看看嗎?”
“不必了。”姜幼夏嚼着牛排:“你讓人安葬他吧。”
盛景廷多問了一句:“你真不要去看看?”
姜志南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即便感情淡薄,但人死了,他怕她只是氣話。
姜幼夏繼續切着牛排:“我媽是個孤兒,從小寄人籬下,靠着資助獎金考上的大學。那時候,她是村裏的驕傲。在大學裏,我媽跟他戀愛了,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了他,專心相夫教子。當時村長對我媽很失望,幾乎斷絕了來往。除了姜志南跟我,她什麼都沒有了。
我十歲的時候,我媽才知道他出軌,在外面有一個而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從那以後,我媽開始病了,愈發不正常,他們經常吵架。直到我十二歲時,她受不了,想拉着姜志南一起死……她失敗了,死的只有她自己。姜志南恨她,可我媽死了,他恨沒有用,就把對我媽的恨意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他也怕我,怕我恨他,他就開始縱容鄒淑虐待我。可是,我小時候,他也很疼我的……”
不緊不慢的話落在耳畔,盛景廷墨眉緊鎖。這還是姜幼夏第一次,跟他提及家裏的事。
那冷峻的男人眉眼間浮現出心疼,他喚她:“夏夏。”
姜幼夏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繼續說:“上次在醫院裏,我說他不得好死,他這樣的人,就不該被原諒他,他應該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可現在,他被我說中了,他真的不得好死。”
男人沉默,俊美的臉龐不知道在想什麼,姜幼夏道:“我不想見他,不管他找喬敏惜的原因是什麼。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死去的姜如瀟,都不重要。”
“好,你不想見他,那就不見。我會讓人安葬他,處理他的身後事。”
姜幼夏沒吭聲,儼然默認了盛景廷處理事情的方法。
除了心裏的恨,她大抵,是不願意去面對,不願把他過世時的模樣記在腦海里。
姜幼夏分不清是那種情緒,可她不想見姜志南最後一面。
一言不發的切割着牛排,極力的剋制,熱淚也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從眼眶裏,順着臉頰涌落。
盛景廷看着這一幕,情緒複雜。
放下手裏的杯子,男人邁着長腿過去,將她擁入了懷中:“別哭。”
姜幼夏臉埋在他的胸膛里,隻字不言。
無聲的淚,濕了男人的衣襟。
她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是罪有應得,他們都遭到報應了,可是,我好難受。”
“夏夏,你還有我。”
低沉的聲音是在對她的保證,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鎚敲砸在她的心上。
姜幼夏卻覺得很疲憊。
好累。
明明她的計劃都成功了,所有人都遭到了報應,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
可真到了這一剎那,她卻高興不起來……
……
逃獄的喬敏惜被姜志南潑硫酸,在南橫山裡被抓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喬修珏的耳朵里,震驚的同時,他不敢告訴喬夫人,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喬敏惜搶救過來后,已經清醒了,但也差不多瘋了,在病房裏大喊大叫,瘋狂地砸東西,最後警員沒辦法,只好把喬敏惜綁在了病床里,怕她繼續發瘋,做出傷人的事。
喬修珏進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臉部被包裹成木乃伊一樣的喬敏惜。
心臟狠狠一抽搐,喬修珏啞了聲線:“小惜。”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落在耳畔,喬敏惜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滾,都滾,不要看我,都滾出去!”
低着頭的頭,她不願意讓喬修珏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
毀容,這比讓她死,還要痛苦難受。
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喬敏惜情緒激動,醫護人員進來提醒,讓喬修珏先出去。留在這裏,只會愈發刺激到喬敏惜的情緒,引來更壞的結果。
喬修珏無比複雜,閉了閉眼睛,看着瘋癲顫抖的親妹妹,他閉了閉眼睛,心一橫出了病房,對醫生囑咐:“照顧好她。”
醫生是認識喬修珏的,點頭向她保證。
正好看到過來的游蘿秦或和蘇泓,喬修珏臉色微變。
“喬總。”
秦或跟他打了聲招呼,喬修珏攏緊的拳頭,青筋凸起,問蘇泓:“蘇警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泓看了眼秦或跟游蘿,見他們沒有說話,便把找到喬敏惜的原委,悉數告訴了喬修珏。
見他一言不發,面目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刑警隊長蘇泓還向他說道:“我們在姜家找到了姜志南留下的遺囑,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你妹妹會躲在南橫山裡,具體過程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此舉,確實是去找喬敏惜報殺女之仇。”
喬敏惜害死了姜志南前妻跟小女兒,又差點逼瘋了姜幼夏,還把盛果藏着,導致了種種結果,姜志南找喬敏惜報仇的動機充足。
唯一讓人奇怪的只剩下,姜志南怎麼會知道喬敏惜躲在南橫山裡。
但隨着姜志南的死亡,也無從再追究。
想到什麼,蘇泓又道:“喬敏惜傷勢很重,精神也不太對勁,開庭的時間會延遲,這段時間,她會暫時呆在醫院裏治療。喬總,你妹妹這次逃獄,刑法會加重……你還是好好勸勸她,讓她配合庭審吧……”
喬修珏沒說話,沉着的臉,失了神,連站都幾乎站不穩,偉岸挺拔的身影,隱隱顫抖。
唯一的親妹妹落到這樣的下場,換做任何人一時間恐怕都沒辦法接受,蘇泓大抵理解,也沒跟他多說。
一向得理不饒人的游蘿,也難得沒再落井下石,相繼離開醫院,去向姜志南彙報進展。
……
姜志南的身後事,雖說是盛景廷讓人一手處理,但葬禮這天,仍舊需姜幼夏出席。
她沒再排斥,葬禮那天,她換上了黑裙子,披麻戴孝,帶着一雙兒女跟盛景廷一起出現。
姜志南家裏的事處理的一團糟,但平時里愛面子,關係好的朋友還不少,尤其還是盛景廷的岳父,往日也沒少人巴結他。
他的葬禮,不少人出席弔唁。
紛紛安慰姜幼夏,節哀順變。
知道事情原味的賓客,看姜幼夏的眼神,更多了分同情。
這種事,換做誰也難以承受。
姜幼夏幾乎沒怎麼說話,面對安慰同情,以及賓客對姜志南的緬懷,她也只是象徵點頭,附上一聲謝謝。
盛景廷陪在她的身旁,默默地安撫她。
葬禮結束后,盛景廷猶豫再三,將姜志南的遺囑遞給姜幼夏:“夏夏,游蘿在姜家找到的,岳父留下的遺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