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是他的妄想

第211章 是他的妄想

盛景廷一言不發,沉鑄如常的俊容,看不清喜怒。

沈玉珠氣不打一處來:“景廷。”

“媽。”

盛景廷突然喚了她一聲,沈玉珠微愣,被他深邃的眼眸盯着,不由得感到一些心虛和不自在:“你這麼看着媽媽幹什麼啊?你又不喜歡喬敏惜,我也是不想去你見她,再煩心。”

盛景廷長腿交疊,瞧着沈玉珠,似揚非揚的唇角噙着嘲弄:“找到喬敏惜這個兇手,媽就以為,你真無辜了。”

“你這什麼意思?”

“喬敏惜作惡多端沒錯,但若不是媽你費盡心思想逼我離婚,喬敏惜又哪裏來的機會。”

沈玉珠本就有些心虛,被自己兒子說破,更感到尷尬和難堪:“你,盛景廷,你就這麼跟媽媽說話的?”

“你若不是我親媽,就憑你做的這些事,我確實不該這麼跟你說話。”

沈玉珠瞳孔緊縮,彷彿難以置信,自己疼愛的唯一的兒子,會這麼對她。

“當年父親與你相戀結婚,爺爺奶奶不允許,認為你年紀太小,比父親年輕了十歲,與父親不合適。父親為了你一意孤行,喜歡媽你的單純善良,不顧爺爺奶奶反對,迎娶你進門。因為你的任性,生我早產落下終身不孕,奶奶雖不滿母親你孩子心性,想要父親離婚再娶,父親護着你,未讓奶奶為難你分豪。可媽你現在,還記得你從前的模樣嗎?”

盛景廷什麼注視着沈玉珠發白顫抖的臉:“姜幼夏是我妻子,是你兒媳,只因為你不喜歡,你費盡心思想要逼走她,事情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你不喜歡她,我不勉強你,但她是你兒媳,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不緊不慢的話音落在耳畔,沈玉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如同打翻了的調色盤,緊緊攥着顫抖的手。

“景廷,你……”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只求媽你別再為難她。”

盛景廷話音一落,起身出了書房,徒留在原地里的沈玉珠身形一顫,不由得跌坐在地上,眼淚噙滿了淚珠,喃喃的念叨着:“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啊。”

他可是她兒子,她唯一的兒子,她怎麼是想害他?

沈玉珠紅着眼睛,心裏委屈不已。

卻又不敢往深處去想。

……

盛景廷出了書房,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姜幼夏,不由愣了愣。

眉眼的詫異,像是疑惑,姜幼夏什麼時候在這的。

“我聽說馮局長來了,就過來看看。”姜幼夏聲音很淺,漂亮的小臉情緒淡淡。

也不知道,剛才的話,究竟有沒有聽到。

盛景廷稍緩面容,沒繼續這個話題,只說:“果果呢?睡下了?”

“剛哄她睡着。”

這幾天,姜幼夏幾乎寸步不離的照顧着盛果,生怕自己不留神,盛果就會不見。緊張過度,她精神都有些憔悴了。

秀麗如雲的秀髮隨意扎在腦後,稍長的劉海垂落在臉頰,盛景廷替她撩至耳後:“既然睡下了,到樓下走走。整天呆在房裏,又憔悴了。”

姜幼夏沒反對,盛景廷就牽着她下樓。

兩人散着步,盛景廷道:“果果身體還虛弱,過幾日,送她到醫院裏照顧。”

“不要。”姜幼夏想也不想就拒絕,口吻篤定:“就在家裏。”

“夏夏。”

“你把醫生請到家裏吧。”姜幼夏盈盈雙眸哀傷,懇求她:“不要讓果果離開家裏,我害怕。”

姜幼夏彼時完全是草木皆兵。

但盛果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姜幼夏精神確實有問題,盛景廷不想刺激她,被她含淚的眼眸懇求着,盛景廷點頭。

“那好,我讓秦或安排。”

聽男人這麼說,姜幼夏這才點點頭,滿意了。

初冬的天氣,寒意襲人,姜幼夏低着頭,跟着盛景廷,漫無目的的走在花園裏:“敏惜她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盛景廷牽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答應過你,不會太為難她,一切按照法律走,判多少年,看她造化。”

“果果已經找到,敏惜她……”

“夏夏。”盛景廷聲音沉了分,截止她求情的話。

只讓喬敏惜坐牢,已經是盛景廷最大的讓步。

再放過喬敏惜,不可能!

如果不是喬敏惜,最近的都不會發生。

盛景廷怎麼可能饒恕她!

姜幼夏聲音很輕:“我聽你的,你別生氣了。”

盛景廷頓住步伐,轉過身來,跟姜幼夏面對面對視:“夏夏,事情都過去了。媽不會再為難你,你如果不喜歡這裏,你挑個喜歡的小區,我們搬出去住,不讓其他人打擾你。你聽話,好好配合凱里,治好你的病,好嗎?”

“我每天都有吃藥。”

“夏夏。”

男人深邃的目光,彷彿輕而易舉就能夠看穿她的靈魂深骨。

姜幼夏粉唇輕抿:“我盡量。”

話雖然這麼說,但不配合的情緒,仍舊隨處可見。

盛景廷心臟隱隱抽痛,壓着那股疼痛,他深吸了口氣,長臂一伸將她擁在懷裏:“是我的錯,姜幼夏,我不該把情緒發泄在你身上。你恨我無所謂,但別再折磨你自己。”

他擁着她很緊,骨節分明的大手罩着她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寬慰着姜幼夏,是愧疚也是自責。

“你先生知道錯了,對不起太太,他以後不敢了。你再給他機會,好嗎?”磁性的聲線低沉,滿滿的歉意和自責。

姜幼夏像是聽不懂他的話。

“景廷,你胡說什麼啊?”姜幼夏抬起小臉,彎着的唇角溫柔:“我都說了,事情結束,我們就好好的,你幹嘛還要我給你機會啊?”

姜幼夏有些無奈:“我看,你才要讓凱里給你吃藥,疑神疑鬼的。”

盛景廷抿着薄唇不語,只摟着她:“上次你問我,為什麼我可以為了孩子娶你,為什麼不能喬敏惜。夏夏,你是我選的,她不是。那晚我清醒,是我想要了你,跟孩子無關,跟什麼都沒關係。”

單純,只是他想要她。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對她上的心,動的情。

本可以剋制,可少女不停地往身上靠,他失控了。

盛景廷是個自制力極好的。

他可以因為沈玉珠給他下藥,他不情願,不顧自己身體情況,就開車回君庭找姜幼夏。

五六年前那一晚,他若是不願意,姜幼夏一個小胳膊小腿的女孩子,哪裏近的了他身?

姜幼夏聞言一愣,面露驚訝。

那晚盛景廷清醒的嗎?

盛景廷難得袒露心扉,話在喉嚨里,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對姜幼夏,很早就上了心。

不然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大發善心,親自送姜幼夏去醫務室?

愛上他,不是她的錯。

是他盛景廷的錯。

明知道自己是這樣的人,一個冷心冷情的病秧子,何必還要要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愛她。

自食其果。

四目相對,姜幼夏沒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麼,盛景廷在她額頭烙印下一吻,“外面冷,回裏面吧。”

姜幼夏點頭,被他牽着回卧室。

盛果還在熟睡沒醒,盛景廷拿了葯吃下,下午三點,時間尚早,盛景廷道:“我出去一趟,晚上想吃什麼,你讓周姐準備。”

盛景廷一走,卧室里再度安靜了下來,姜幼夏坐在床邊,看着熟睡的盛果,眉眼間有些複雜。

抬起的手輕撫着小女孩圓乎乎的小臉蛋。

腦中揮之不散的是盛景廷那番話。

姜幼夏到浴室里洗了把臉,迫使自己清醒下來,正好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顫動,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陌生的號碼,姜幼夏有些奇怪,摁下接聽鍵,是一道焦急的聲音:“你是夏夏嗎?我是楊叔叔,你爸爸剛剛情緒失控,送到醫院了,你趕緊過來看看。”

姜志南被送到醫院了?

姜幼夏心裏奇怪,好端端的,姜志南怎麼會情緒失控。

不過電話里楊叔叔的聲音焦急,姜幼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問了醫院的地址,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姜幼夏到的時候,姜志南正檢查完,還在昏迷中。

知道是父女關係后,醫生板著臉呵斥:“你爸爸有心臟病,你怎麼能讓她亂吃藥?安西汀這種葯吃多了,精神會出現問題,也會加重病情。幸好服用的時間不長,吃的不多,送來的也還算及時,要是再晚一步,神仙也救不回來。”

“什麼安西汀?”姜幼夏面露疑惑:“醫生,你說我爸爸吃了治療精神疾病的葯?”

“剛才體檢結果是這樣沒錯,你最好回去看看,你父親有沒有亂吃藥。趕緊停止他這種行為,再吃下去,真的會死人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姜幼夏感激道,目送着醫生離開病房后,視線才定格在姜志南的身上。

姜志南極其惜命,不可能亂吃藥。

姜幼夏忽然想到了上次她給姜如瀟的那兩盒葯,她沒記錯的話,那兩盒葯最終是被姜志南給吃了。

難道葯有問題?

姜幼夏心裏奇怪,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姜志南,遲疑了一下,轉身就想往外走的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突然間夢囈:“伊雪……”

聲音不大,姜幼夏才聽清,他念叨的是:伊雪,對不起。

伊雪是姜幼夏母親的名字,眼眶不禁有些溫熱,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姜志南,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轉身就往外走。

絲毫沒有對父親的任何同情觸動。

反而覺得很諷刺。

清醒的時候,憎恨着她的母親,避而不見。

當年若不是她苦苦哀求,抱着母親的牌位,給他拚命磕頭求他,姜志南連牌位,都不許進祠堂。

如今,甚至不想卻喊着她母親的名字,光是聽着,姜幼夏就覺得噁心。

遲來的深情不如喂狗。

狗都嫌棄!

姜幼夏步履匆匆,忽然裝進了一個懷裏,步伐踉蹌險些摔倒,被一隻手扶着,才勉強站着。

“你沒……”話還沒說完,喬修珏看清眼前的人兒,愣了下,詫異道:“夏夏?”

姜幼夏抬首,看見撞倒自己的人是喬修珏時,也有點驚訝。

“修珏哥。”

喬修珏疑惑:“你怎麼在醫院裏?”

“剛才我爸爸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他情緒失控,病發作了送進醫院,讓我來照顧,我就過來看看。”

聽到是姜志南病了,喬修珏愣了下,蹙眉關心道:“姜叔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只是亂吃藥導致的。”

亂吃藥?

“醫生說,他吃了大量的安西汀,治療精神病的葯,才導致如此。不過我爸向來惜命,而已不知道哪裏來的這些葯吃,我正準備回去看看。”

姜幼夏拉開跟喬修珏的距離,正準備告辭,喬修珏就說:“我陪你一起吧。”

姜幼夏想拒絕,喬修珏道:“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男人溫柔的眉目認真,姜幼夏粉唇輕抿,略一思索,倒也沒再拒絕,讓喬修珏陪她一起。

上了車,姜幼夏就給司機打了電話,讓他自己先回去,不用等自己了。

最近,盛景廷很緊張她,雖然沒有再讓人整天跟着她,但出門一直都是讓司機送的,不放心她自己出門。

姜幼夏知道,盛景廷覺得她精神有問題,怕她想不開,也怕她跑。

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盛景廷能放心,不阻攔她出門姜幼夏都無所謂,隨他了。

一路上,奢華狹仄的車廂里氣氛靜如針落,彷彿能聽到彼此起伏跌宕的心跳。

喬修珏見喬若惜從上車后,一直都在發獃,不知道在想什麼,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麼說。

喬敏惜做的那些事,直到現在,喬修珏都無法完全消化。

也不太敢面對姜幼夏。

“果果怎麼樣了?”

聽到果果的名字,姜幼夏一個激靈,瞬間緩過了神:“身體還有些虛弱,沒什麼大礙。”

“對不起夏夏。”

“修珏哥好端端的,跟我道歉幹什麼?”姜幼夏面露疑惑。

“我替敏惜替你道歉。”

姜幼夏沉默不語。

“小惜做的那些事,我很抱歉。如果我早點知道,她就不會如此。讓你跟果果,受了許多委屈。”

這段時間,姜幼夏大致已經清楚,喬家人確實不知情。

但喬敏惜騙的她太慘了,她不敢信他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我聽說,是你找到的果果。”

“嗯。”

“過去的都過去了,就當是,兩清。你不用替她跟我道歉,她現在被抓,也是兩清了。”

“小惜做的這些事,傷害了你,我身為她大哥,沒能管束好她,我不請你原諒我家的失職。但她做錯了事,我們也不會包庇她。”

喬修珏想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發生了這種事,即便早前不知情,可喬敏惜是他的親妹妹,他沒有臉讓姜幼夏原諒他,亦或者原諒喬敏惜的所作所為。

可若什麼都不說,喬修珏心裏也過意不去。

苦澀的情緒在心底里蔓延,喬修珏複雜的面容深沉,稍緩着氣息克制沒有表露,車一路開到姜家,兩人也沒再說話。

姜幼夏有家裏的鑰匙,開了門進去,看到眼前的狀況,她有些被嚇到。

以往整潔乾淨的家,現在亂糟糟的一片,煙跟酒瓶都亂扔,碎了一地的玻璃。

姜如瀟的房門也開着,凌亂一片,想是被土匪光顧過的一樣。

姜志南有潔癖和強迫症,又是個極其注重表面功夫的偽君子,實在很難想像,他會把家裏弄得這樣亂糟糟的。

還有李姐呢?怎麼不見人?

姜幼夏心裏奇怪,環顧了眼四周,進了姜志南的卧室,比外面還要亂,酒瓶跟煙蒂堆得更多,他的畫作被扔了一地。

桌上的墨都灑在桌子跟地板上。

喬修珏判斷道:“姜叔的病,應該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姜幼夏抿了抿唇沒吭聲,目光被地上的照片給吸引。

喬修珏注意到姜幼夏盯着地上的相框看,替她撿了起來,是一張全家福。

一家三口,男的穿着白襯衫黑西褲,年輕的女人散着頭髮,穿着一條碎花裙,溫柔漂亮,中間牽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赫然是年幼的姜幼夏。

照片是被撕碎過的,有被粘貼的痕迹。

怎麼會在姜志南的卧室里?

姜幼夏擰着眉,將照片拆出,撕掉了一邊的姜志南。

只留下年輕的母女倆人。

“夏夏?”

“他不配站在我媽身邊。”姜幼夏嗓子發啞,絕美的小臉冷漠,毫無情緒。

她沒忘,也忘不了,是姜志南逼死的她媽媽。

如今所有一切都沒了,就想起了她的媽媽,是不是太好笑了!

喬修珏還是第一次看到姜幼夏這麼冷漠的表情,不由發愣。

姜幼夏稍緩情緒說道:“先找葯吧。”

喬修珏這才想起他們過來的目的,在卧室里找起了葯。

很快,喬修珏就在抽屜里找到了一瓶服用了一般的葯。

喬修珏雖然不像是喬敏惜一樣讀醫,但對藥物也有大致的了解,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這就是安西汀。

“應該是這瓶。”喬修珏蹙眉,有些奇怪,喃喃說道:“姜叔,怎麼會吃這種葯?”

姜幼夏把藥瓶拿過來,嗅到葯的味道,她秀眉不由皺起。

這味道,好熟悉……

怎麼那麼像,喬敏惜之前給她吃的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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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荒唐,半世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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