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誰都比我重要
和姑想收回手,但是被張士彥捉住了,“你在他面前,定是說我對你百般不好,說你與我如此記恨結仇,但他肯定沒有想到,你還是愛着我的,
哪怕那麼一點點,
他只看得見你的冷漠,卻看不見你的
柔軟,他就像是世人對神醫的偏見,他以為你的冷淡獨居,孤處一處,你的不近人情,冷血,都是真的,
但我知道,那些都是你保護自己的假象而已,你漂泊無依,卻秉從師訓,心懷天下,世人只看得見你冷淡的一面,
卻未曾看到你心底的柔軟,這云云眾生各有命數,但他們總是想着用你來回天改命。
神醫,都是孤獨的,都是不被理解的。”
外面的風霜雖好,但是日久天長,風餐露宿,和姑怎能不想找一個安靜之處,以避風雨呢?
張士彥確實能夠給她一個溫暖的避風港,但她卻不想過於依賴他,也不想成為他甜蜜的包袱,畢竟他家門第,家道中落,雖為豪門舊族,在這九品中正制度下,宜陽郡張氏一族已為寒門人士。
醫堂的小廝急慌慌地從外面趕回來,彎着腰,大口喘着粗氣,“知堂大人……”小廝着急地說,“城西茶坊家阿娘難產,產婆弄不來,眼見着茶坊阿娘漸漸氣弱,這才趕忙差人來醫堂找大人求助!”
小廝扶着門框,衣衫單薄,許是睡在醫堂的前院,剛從被窩裏爬起來的緣故。
屋外的動靜讓和姑聽見了,“知堂若是應付不來,來回顛倒折騰,許是耽誤時間,我去便可。”和姑將氣虛的男人扶到葯台後的木凳上坐下,“你且在這兒等着,我差水芝送你回房。”說罷,和姑起身要走。
張士彥便有些委屈,吃味,“你向來上心你的病人,”想想就來氣,這都拋下他多少回了,“可我現在也是病人,你怎不上心我呢?”和姑轉身要離開,卻被這個氣包子拽住衣角,“你說你這三年成長了很多,可我見如此,還是個不懂事的潑頭,知堂年邁,更深露重的,耽誤了時辰,怕是要一屍兩命,你暫且安可,留我又如何?”說著,扯回了他攥在手心裏的衣角,對門外喚道,“水芝姑娘勞煩你送你家主公回房安歇,小廝帶路,我替知堂去茶坊催產。”
和姑撇下他,快馬加鞭地趕到城西的茶坊,還好及時,倘若再晚上半步,這臍帶繞頸怕不是要把小兒給憋壞了,“萬幸,張家良駒得力,跑得夠快,若是再晚些,別說我是神醫,就是神仙也難辦,”和姑欣喜,擰着的愁眉這才有些舒展,可轉念又想到,自己的兒子還在賊人手上,也不知天涼有沒有添衣加被,有沒有瘦了……
素巾遮面的和姑微微嘆了口氣,她左右得了別人孩子的生死,卻左右不了自己的孩子。
茶坊阿娘的一家皆跪拜於和姑面前,作揖感謝,淚眼涕零:“謝神醫救小女孫兒一命,願為神醫鞍馬在前,勞頓差使,萬恩……”
當師父還在和姑身邊的時候,就時常教導她行醫救人不是要人萬恩於她,不過是她亂世之間求生度日的手藝罷了,別把自己擺在神龕上供着。
“此言嚴重了些,小醫不過是做了能做的事情罷了,”和姑將懷裏的小嬰兒移交給阿娘的懷裏,“產婦吃了些力,傷了元氣,得補神養氣,情志舒暢才可。”
“府上還有事要辦,就不再多留片刻了,若是有事,便去張府葯坊喚我,短時間內,我同以前一樣,都在張府坐診。”和姑脫下罩在衣裙外的白袍,“神醫姑姑這是回來了嗎?以後不走了吧?!!”茶坊爹爹又驚又喜地問道。
世事難料,誰知道這次和姑又能在宜陽停留多久呢?
“小醫只是路過宜陽,步履還在四方,還請見諒。”說完和姑提起裙邊,邁開步子往外大步走去,張家那“潑頭”要是等急了許是難哄,和姑這不得不蹬鞍上馬,火急火燎地往張家府上奔去。。
東廂屋內燭火通亮,和姑氣喘不及,推門進去,只見張少爺披着避風的羊毯,伏案在案幾前,“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嗎?”和姑擔心他體內餘毒未清,身體會吃不消,但他面色尚可,讓她有些困惑,快步上前,捉住張士彥的手腕,“我看看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