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疆野狂沙

奔波了近半日，十一他們依然沒有放慢腳力，經過十二年的苦修，按修真的級別來說他們這一批孩子現在都已經進入了後天期後期的水平，只不過十一和阿三這兩人對塵寰心訣的吸收力高得多提前達到了引塵期中期。因此雖然不能像冥漠他們一樣可以不吃不喝，但是體力的持久能力是不弱的。

由於在他們被灌輸的思想中，一切都是以強者為首的，因此在他們往西面方向突圍的小隊中，十一自然就被默認為臨時隊長。

起初，喜歡說話的十二還比較鬧騰，隨着黃沙地帶氣溫的升高及時間的推移，身體內不斷流失的能量讓他自動地閉了嘴。

“停！”一個清麗的聲音突然劃破空寂的環境，十一他們及時止住了腳步，同時把目光轉向發聲處。

“十五，你發現了什麼？”十五是他們這組中唯一的女孩，也是他們二十個人中對危險警覺性最高的成員，她既然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停下來，那麼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故而十一直接反問她所發現的東西。

十五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現在還沒發現什麼，只是內心很不安，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情況發生。”十五沒有再說話，她秀美的柳眉微微地憷起，剪水雙瞳里沉澱着讓人難以琢磨的東西。儘管長期在炎日裏暴晒，可令人驚異的是她的肌膚依舊如雪，在緊身黑衣的映襯下更加白凈剔透，柔美的面容透着淡漠的脫俗氣息，此時，在金黃的沙土和金黃的烈日的映照下，靜立在沙土之上的十五渾身都散發著朦朧的光澤。世間不知其根細的人，只怕都會將其當成一位不問世事的仙子，十一他們這群與她一起長大的人對十五的能耐卻是了解得很，只要是十五參與的行動，那一定是受傷率最低的，不僅僅是由於她對危險的敏銳感知能力，還有她天生的謀略才能。

.十一望了望前方廣袤無垠的黃沙地表：“圍成包圍圈，同時集中精神好好感知一下周邊的環境。”

五人瞬時緊靠在一起，圍成一個小圈，隨即以此小圈為中心點，每個人的神識都從此處輻射開來，形成一股強大的探測性磁場。

荒蕪、蕭瑟、悲愴——這片黃沙透着平靜的感傷，除此之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在十一準備撤回收勢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悲憤的氣息正由西面方向朝着他們襲來，並隨着不斷地靠近，那股狂烈的憤怒越來越盛。

“西面，有狂烈的沙暴危險！”十一的感應能力是最強的，當他感知到危險時，立刻向其他隊員發出警告，“阿九，我和你換個方位，其他人守住自己的位置，集中好自己的精神意念，隨時準備迎擊。”十一很清楚從剛剛的感應來看，那股強大的攻擊性衝波應該是類似沙塵暴的對象，只不過較之平常的沙塵暴多了許多的狂虐之氣。

和阿九換過方位后，十一正對着西面的方向，那雙原本漠然的眼神，在這時變得鋒利而危險，只是眼底還是深黯平靜，黝黑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只有緊抿着的乾澀薄唇透露着一絲緊繃。

當他看見前方平靜無痕的黃沙形成勢如滔天的浪波以離弦快箭的速度向他們奔馳而來時，十一雙眼的神色又暗了幾分，幾乎在瘋狂的黃沙浪潮打在他身上的同一時間，他周身的氣焰突然大盛起來，與迎面滾滾而來的灼熱氣焰不同，他的周邊都縈繞着冰涼且平靜的如水氣息。

而這時間，其他幾位也都引發了自身內在的精氣，以抗衡住這個熱浪的侵襲，一旦這狂暴的疆野黃沙沖入他們所支撐起的防護罩，那麼他們必然將會被淹沒在數十丈高的黃沙堆中，因此，每個人的臉上都凝重異常，不敢有絲毫大意。

但是，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后，這股狂沙也沒有停息的勢頭，先前趕路已經消耗了他們不少的力量，在狂沙的重壓之下他們的體能正以在大風裏燃燒着的蠟燭般迅速地流失着，此時的他們已經完全被狂沙包圍住，微小的防護罩在此時就像在巨浪中搖晃着的一盞微弱魚燈。

阿九、十二的持久力是最弱的，他們的衣服已經被時不時襲到眼前的滾熱狂沙給磨蝕開來，肌膚也被灼傷。阿二、十五也是自身難保只是靠着意志力勉強地支撐着，汗水不斷地從他們身上冒出來，還沒待汗水滴落在地，已經被熱浪所蒸發，汗水中的鹽成分瞬時凝結成的顆粒佈滿了他們的肌膚。

饒是十一也好不到哪去，他所處的位置正是狂沙肆虐力度最強的方位，強烈的熱風甚至把他綁在頭上的黑色髮帶都吹散開來，瞬間被狂風捲入黃沙層中，淹沒不見，滿頭烏黑的青絲在狂亂的熱風的扑打下張揚開來，一些飄揚到防護罩外面的頭髮一瞬間就被燒灼斷，而其身上唯一不與黑沾邊的剛毅紅唇也被熾燙得發裂，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整一個與他黝黑的臉龐融到一塊去了，乍一看，十一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大體型的長毛黑刺蝟，若是十二此時還有精力心思回頭一看，必是要好好笑話他一番。只不過在此時大家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只想儘可能地撐過這一難關。

“我想我們只能冒險一番才能離開此地了。”十五清麗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較之上次已經沙啞了些，時間緊迫，她也沒待有人應聲就直接說明自己的想法，“按照暗電閣的考核慣例，他們萬萬不可能在考核中置我們所有人於死地，肯定會有一條活路留着。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之久這狂沙還是絲毫沒有歇勢的跡象，在這種重壓下無論是哪一組都不可能再堅持得更久一些了，因此可以斷定這一項內容應該不是考核我們的承擊力，抑或是在考核我們承擊力極限的時候緊接着考核我們其他能力。”

十五也顧不上隊員在這麼緊張的時間裏是否能理解得了她的分析，現在最緊要的就是必須照她的方法一試，不然只能坐以待斃了，咬了咬牙，似乎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一般：“我認為我們所前進的方向一定是生門所在，所以，現在我們必須儘可能突圍出去。突圍時我們中間必須有一人留在此處運用塵寰心訣中的引塵決吸納控制這股狂亂之氣，在我們收勢和他發動引塵訣的瞬間時差中，趁着黃沙在撞破防護罩那一瞬間的鬆動，其他四個人立刻及時向西面方向突圍。”

十一沒有做聲，但十五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很仔細很清楚，直到她說完才冷靜地問了一句：“突圍的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除非這股狂沙是自然形成的，否則肯定能活。”不過像這種勢頭的狂沙基本不可能是自然形成，十五的回答其實很清楚地表明了只要突圍，那麼存活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

聽到十五的答覆，十一滾動了一下喉結，輕“嗯”了一聲，隨即便立刻開口道：“我留在此地發動引塵訣，你們立刻準備突圍。”

其他四人一時間都呆住了，原本他們以為這種事應該是要討論后才能決定讓誰留下的，他們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能力無論誰留下來控制這股強大的狂沙，那個人必定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十五以為在這種關鍵時刻十一可能還沒意識到留下來的結局，正準備開口說明，雖然十一留下了就代表着他們剩下的人能夠活下來，不過這樣太過於不公了，他們都是冷血的殺手是沒有錯，可那畢竟是對任務而言，並不代表他們連起碼的認知都拋棄了，畢竟都是一樣煎熬過來的同伴。

十一淡然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不過目前在我們中間，我控制外界物體的能力是最好的，我留下，你們突圍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當然，倘若運氣好些，我或許也能活下來。開始突圍吧，大家的體力都已經到達極限了。”

站在十一左邊的十五側過頭，定定地看了十一一眼，在她的印象中，十一一直是一個寡言淡漠的人，在一堆黑黝黝的冷漠男孩子中並沒有什麼特別，唯一讓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內修速度，可如今這麼近距離的看着長毛黑刺蝟般的十一，突然發覺他那雙鋒利晶亮的眼及淡定無畏的神情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信任與心安，甚至讓人感到一絲絲心疼。

“我開始倒數，當我數到一時，你們就即刻從我身邊衝過去！”十一此時的臉在黃沙的映照下顯得越加黝黑暗黃沒有什麼生氣，但是他的聲音依舊清亮如鍾。

十五也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可行方法了，她安定好自己的情緒，聚集起所有的能量準備突圍。

“三、二、一！走！”隨着十一的一聲喝令，其他四人鼓起自身所有的力度，風馳電掣一般從十一身旁閃過，五人所支撐起的防護罩立刻開始傾倒，在同一瞬間，十一發動引塵訣旋轉周身的黃沙形成一個微型氣場，防止黃沙在此時完全壓砸下來。

十五和十二不約而同地在躍出防護罩時回頭看了看十一。見十一像蠶蟲一般被黃沙漸漸包裹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繭蛹，十五原本就白皙的臉頰此時看起來慘白無光，而十二不常正經的臉此刻顯得異常肅穆，深瞳里傾瀉出厚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