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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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寨子的時候,林言已經開始和他們幾個稱兄道弟了。

寨中的孩子此時放了課,正在田間勞作。幾個大的將剛墾出來的荒地重翻了一遍,好讓土質更加鬆軟,更多的孩子力氣不大,但幾個圍成一團推着農具播種施肥也有模有樣。

修律法的韋一關看到寨子裏的情景不禁有些咋舌。他們並非沒見過農家耕作的景象——月關土地貧瘠風沙肆虐,村子裏的農人們早早被困苦壓彎了腰,半大的孩子也跟着在身後緘默不語的勞作,但他們面黃肌瘦,遠不是眼前這群穿着粗布短衫眼神明亮的孩子們。別說是村子裏,就連月關城裏這樣快活的神情也是少見的。

徐羅衣介紹:“寨子分了三塊,前面是特意空出來用以平時活動的空地,中間一排是生活起居的房子,後面就是開墾出來用以耕作的土地了。平日裏的果蔬可以自給自用,除了糧食還要下山買以外,我們準備在這一片蓋上棚戶畜養家畜。”

他們一路上碰到許多跑着鬧着的孩子,見到徐羅衣和林言之後就乖乖停下來問好,瞧見幾個陌生人也不害怕——和最初來時的心驚膽戰完全不同了。江小妹拉着一個小孩的手,見到徐羅衣后扯扯她的衣角,問姜弦什麼時候回來,他們種的菜已經發芽了,她還想給恩人看看呢。

徐羅衣笑着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主子晚上就會回來,讓她去找幾個哥哥過來。

韋一關等人已經知道寨子裏的孩子多是孤兒,想想平日裏見到的路邊乞兒,再想想眼前看見的一切,不禁感慨萬千,也更堅定了對姜弦的信任。

等到江厭青姜年幾個過來,徐羅衣介紹兩邊。

“厭青對器物製造頗感興趣,姜年平日裏對各項律法也甚是着迷,我想着他們可以和各位先生取取經。還有江風和這幾個孩子,他們......”

他們一聽這話就明白這幾個少年是姜寨主看重培養的苗子,也好奇他們幾個的資質如何能得到姜弦的青睞,便無不可的答應下來。

姜弦和李謙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幾間書房都滿滿當當坐着人,他的幾個手下或說或寫,在一群孩子面前做足了師傅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滿意。

李謙笑道:“看來他們不僅要為你鞠躬盡瘁,還要肩負起教書育人的責任。”

姜弦:“他們也樂在其中嘛,誰不想將自己所學傳承下去?”

她也不是全能的,雖然現在教導他們還是夠的,等到日後再去征戰也沒空做這些。而寨子裏的其他人,最多也就是略通文墨,在尋常百姓家已然足夠,但對於她寄予厚望的幾個孩子來說,有專門授課的老師才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最合適的人選不就擺在她眼前?

姜弦準備在晚飯過後再同他們商議這件事,不過已有九成把握,天賦高有慧根的學生誰不喜歡?

他們的身影自然被發現了,好幾天沒見到姜弦的小孩們霎時間坐不住了,但幾個老師還沒停下,他們也不好出去。好在韋一關等人動作不慢,過了一把教書癮之後就走出門拱手,向姜弦誇讚他們的天賦。

姜弦笑容謙虛,說哪裏哪裏,實則滿滿都是驕傲。

“我想着他們也該鍛煉鍛煉,除了讀通書里的內容,也要實踐一番......”

韋一關心思敏捷接到:“不若讓他們跟着我們幾個身後,平日裏處理城中事宜,多學多見。”

“那就再好不過了。”姜弦笑着帶他們去前邊的空地,那裏已經擺好了桌椅。

隨着天色暗下來,寨中的人全都出來,一個個人的精神面貌和外面的人們天差地別,李謙第一次見到也覺得驚嘆。

蘇墨見到姜弦,腳步微動,但令君已經湊過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上前。他看到了姜弦身邊的人,李謙,李大人,對方不經意瞥過來的眼神顯然也是眼熟他的,那一點驚訝喚醒了他快要遺忘的過往和難以自抑的羞恥心,好像在提醒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讓姜弦蒙羞。

令君還沒開始撒嬌賣痴就被旁邊男人審視的目光凍的心頭一緊,他揚起笑臉讓姜弦好好保重身體,彙報了這幾日寨子裏的情況之後就借口離開了。

李謙看着他的背影皺眉:“你知道那樣的瞳色只有胡人才有吧。”

姜弦一愣,反應過來他是讓自己小心令君:“我知道他留在這兒有其他目的。”

面對李謙“那你還留着他”的反問神情,她摸了摸下巴:“左右他現在沒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我沒有理由趕一個能為寨子添磚加瓦的人走,而且他若是胡人,在其中又是什麼身份?”

令君的氣度談吐都說明了他絕不會是最底層牧馬放羊茹毛飲血的胡人,而胡人的貴族......

“你不是一直在擔心關外的威脅嗎?或許他能帶來那個一舉解決後顧之憂的機會。”

李謙為她的大膽生出幾分意料之中,從她單槍匹馬到衙門求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姜弦骨子裏是個大膽的賭徒,不過因為足夠聰慧並且冷靜,她始終將風險控制在收益之下。

他心中嘆息一聲,決定好好盯着,免得她一不小心被鷹啄了眼。

在用過晚飯後,李謙幾人在邀請之下住在了寨子的空房間裏。此時還未到休寢的時候,他順勢走到了亮着燭火的書房。

敲了敲門得到應聲,映入眼中的就是姜弦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擺的各式衣物帕子和手工小玩意兒。

她朝他笑了笑,像是想規整桌面,卻不知從哪裏下手,赤綾白練去了女人孩子住的那一片區域——她們晚上無事時就會過去教點東西,或者只是談談自己的經歷,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她身邊只有這兩個,讓男人去鼓勵她們別說效果不好,恐怕會一直讓她們提心弔膽。一段時間下來,原本憔悴枯槁的女人們都精神了不少,不說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起碼不再渾渾噩噩。

具體就表現在她面前這一堆東西上,這些都是她們在閑暇時刻做出來表示感謝的,心意姜弦是接收到了,但問題是——實在太多了!

而姜寨主幾近完美也還是有缺點的,她可以搞定一切事唯獨除了整理東西。沒了穩重妥帖的白練之後,她只能團巴團巴把它們全都塞到一處去。

就在她想讓李謙出去說話時,就看到他沒有遲疑的走到桌邊,拿起一件青色的袍衫三兩下折好,將綉着青竹或君子蘭的帕子疊放在一起,再歸置好小孩們雕的木雕,轉眼桌子上就乾乾淨淨,順便連筆墨書籍都被重新整理好擺放的整整齊齊。

姜弦敢保證,她在知道李謙並非如同傳言所說尸位素餐反而一心為民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驚訝。

李謙對上她的眼神嗤笑一聲:“等到你獨自生活十幾年也能學會的。”

姜弦在心裏默默反駁,那也不會像他這樣有天賦。說真的,李謙雖然可以稱得上好人,但在月關城裏的明槍暗箭下生存了這麼些年,加上曾經遭受過的苦難,脾氣絕不能稱得上好——單看他露出來最多的表情是各種各樣的冷笑就知道了。就這樣一個冷酷、深沉、彷彿下一秒拿刀捅人也不違和的男人正在幫她賢惠的疊衣服的反差可以說是非常驚悚了。

但他的話又讓姜弦起了一點好奇和人性固有的八卦。

“現在月關慢慢穩定下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事?”

李謙曾經在京城也是風頭無兩的狀元郎,天縱奇才,策馬遊街時不過十六歲,後來封侯拜相成為了朝堂上最年輕的侍郎——這些在姜弦的印象里不深,她那時候才七八歲,是在姜父難得回京時不經意感嘆時聽到的。先皇昏聵,有才之士在朝堂是佞臣奸相的靶子,更何況他那時候正是少年郎意氣風發胸懷熱血的時候,每一次才華的展露都在威脅着其他人的地位,每一句直言勸諫都在撼動帝王的威嚴,順理成章的,他被當時權傾朝野的左丞相當頭扣上一個罪名關進了天牢,若不是姜父求情,早已人頭落地。

後來他身上的髒水沒有被洗清,但也沒有被定罪,就這樣不清不楚的被重新貶為翰林,在他人的冷眼中遊魂一般度過了幾年,直到七年前朝堂最為動蕩的時刻,以左相為首結黨營私的利益團體隱隱預感到大廈將傾,便在臨死前瘋狂攀咬,李謙這個曾經被污衊的小翰林也不知道招了誰的眼一紙調令被丟去了月關,誰都知道這是有去無回,誰都沒有在意過他的死活。

而在這之後幾個月裏,姜弦就從邊關趕回京城,幫謝衍奪得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們之間彷彿有很多說不清的牽扯,又總能完美錯過,直到現在姜弦才知道父親口中驚才絕艷的狀元郎已經被邊關的風沙磨礪成了這幅模樣。

李謙聽到他的話,抬起眼皮,半張臉在燭火下暈出暖黃的光,像是消融了他眉宇間長久凝結的冰霜,但一開口就變回了原來那副陰陽怪氣的臭德行:“你覺得現在算是穩定?”語調平穩,但總有股說不出來叫人牙痒痒的嘲諷。

姜弦覺得自己好心餵了驢肝肺——他長相俊美在月關又算位高權重,可身邊連個情人都沒有,絕對是因為那張嘴。呵了一聲,她從一旁取出一疊紙拍在他面前。

“看看吧,徵兵、水利、通商、糧食增產的計劃都在這兒了,夠不夠讓月關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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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手撕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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