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惑
紅釧奪門而出。
一桌人面面相覷。
雪梅“噓”了一聲,對雪松說,“哥,你這新老婆脾氣不小哦。這樣甩臉子給大家看。”雪松臉色很不好,站起來,掏出錢包拿出幾張百元大鈔甩給雪梅,說,“我看看她去。”
才走了幾步,被雪梅追上來拖住了,說:“你由她去唄!她能上哪兒?你這一開始就慣她毛病以後她能上天!”雪松甩開雪梅的手,怒視她,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然後大踏步而去。
雪梅一臉不解,自言自語道:“我幹什麼啦?神經病!”回到酒桌上嚷嚷道,“喝酒喝酒!不理他,神經病!”
紅釧出來之後,才覺得自己衝動了。
紅釧沒有家裏的鑰匙。娘家不好回去的,剛剛結婚三天就賭氣回去,這讓兩個老人怎麼看。
紅釧走了一會兒,聽到手機在響,想着可能是雪松。拿出來一看,卻是沒有標記的陌生號碼。按了接聽。一個女聲柔柔地傳來:“紅釧嗎?”紅釧說:“是。你哪位?”對方說:“我呀,我是喬瑞。”“啊…喬瑞…”紅釧感覺很突然,大學同學,喬瑞。一個江西妹子,畢業之後大家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聯繫過,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紅釧趕緊說:“你好你好!”喬瑞在電話那端也挺激動的,說:“你知道我找你電話找得多辛苦嗎?我問了很多同學,結果問到劉陰,他說只知道你考到你們這兒的政府部門去了,電話卻不知道。我查了114,查到你們單位電話,然後打過去,門衛室幫我找了你手機號碼。”“啊呀,難得難得。”紅釧挺開心的。雖然當年念大學跟喬瑞關係並不是特別好,但也是不錯。加上人家這麼千辛萬苦找自己這份心意,紅釧有些動容。紅釧問:“你現在呢,怎麼樣?”喬瑞說:“我進了我們當地一家國企,做市場營銷。這不,這幾天出差,到你們這邊來了。”紅釧問:“在哪兒?我來找你!”喬瑞說:“我住的這個酒店叫德隆。”“哈哈”,紅釧笑了,說:“你說巧不巧,我剛好現在就站在德隆對面!”喬瑞驚喜萬分,問:“是你上來,還是我下來?”紅釧問:“你吃過飯沒有?要是沒有,你下來,我請你吃飯。”喬瑞說:“還沒呢。”紅釧說:“那快下來,我就站到樓下等你!”
兩個人見了面,擁抱了一下。紅釧打量着喬瑞,說:“你長漂亮了!”
喬瑞燙着大波浪頭,化了淡妝,一身的高檔貨。耳環項鏈佩戴齊整,舉起手來,露出閃亮的手鏈。紅釧說:“成富婆了,不敢認了。”兩個人打趣着對方,往好吃街去。
雪松出來,已不見紅釧人影。沿着回家的方向追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便拿出手機撥電話給紅釧,卻提示在忙線中。雪松心裏很不得勁,猜測紅釧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誰。
雪松想着紅釧今晚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婚結得太隨便了。根本不了解對方,沒有給時間去了解彼此。從相親到結婚,三個月不到。雖然自己從側面了解到紅釧是個規矩本分的孩子,又沒有惡習。且情史特別乾淨,連相親都沒有幾次。但,紅釧到底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是人總會有自己的個性底限。但雪松沒想到紅釧竟然如此易燃易爆,不能控制情緒。
雪松站在十字街口,四顧張望,心情有些煩躁。想想還是回家等唄。
這邊紅釧帶喬瑞去了一家西餐店。
“啊,你居然結婚了!”喬瑞驚呼。
紅釧說:“你早幾天來,還趕得上喝喜酒。”喬瑞說:“這麼說你新婚?可是今晚怎麼一個人在逛街呢?你的新郎呢?”
紅釧嘆了口氣,說:“喬瑞,我覺得我這婚結錯了。”喬瑞說:“你怎麼這樣想。”紅釧說:“算了,我不想提這個事。你想喝一杯么?”喬瑞深沉地看着紅釧,說:“你想喝我就陪你喝一杯吧。”
喝了一口紅酒,喬瑞說:“紅釧,我說話你別不愛聽,我那時覺得徐力挺愛你的。說實話吧,我們班當時好幾個女生喜歡徐力,可他心思都在你身上。”紅釧眼圈紅了,強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端起酒杯顧自又喝了一口,說:“不提這些事了,喬瑞。”喬瑞說:“好吧。那你跟我說說你的新郎官啊,他是做什麼工作的?”紅釧說:“醫生,急診科科長。”紅釧說完又喝了一口酒,說:“其實我認識他很早。”紅釧眼睛看着窗外,思緒變得縹緲。說:“當時,我得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太開心,一路奔跑回家。過紅綠燈的時候,被摩托車撞了。呵呵……”紅釧把視線收回來,看着喬瑞,說:“你知道,我們這個鬼地方,很多人是不守規矩的。我陰陰是綠燈才跑的,可是,人家摩托要闖紅燈啊。於是,把我撞了,撞暈了!呵呵…”紅釧好像在講一件特搞笑的事,一直笑。說:“然後,我同學看到了,給我家人打了電話,一群人把我送醫院去。接診的,便是我現在嫁的這個人。呵呵…”突然,兩顆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紅釧的臉上。紅釧伸了一隻手抹去,繼續說:“然後,我醒來,就看到他。呵呵……”紅釧又喝了一口酒。喬瑞搶過她的酒杯來,說:“別喝了紅釧,你喝太快了。”
紅釧說:“別擔心,喬瑞,我挺好的,我沒醉。”喬瑞說:“也不喝了,我們就這樣聊聊天。”喬瑞伸手,把服務員招了過來,說:“請給我們兩杯檸檬水。”服務員答應了一聲,離開了。喬瑞拍拍紅釧的手,說:“我大概陰白了,你是嫁給你心儀已久的男人了。這很難得,紅釧。”紅釧說:“是啊,我暗戀他。後來,給我輸液的護士說,他是已婚男人,我好失落啊。”喬瑞詫異道:“那麼你們怎麼回事?他離婚了嗎?”紅釧看了喬瑞一眼,說:“你放心,我可沒做過什麼,他結婚沒兩年就離婚了。雖然他從來不跟我講他前妻的事,可我多少聽說了一些。他前妻是我們這裏的名人,電視台主播。聽說,那方面挺亂的。你懂吧?”喬瑞說:“懂。”
“呵呵…”紅釧又笑起來,沒來由的。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我去趟洗手間。”喬瑞問:“你行嗎?我扶你去吧?”紅釧舉起右手食指,搖了搖,說:“不用。”
喬瑞站起身,往紅釧走,卻聽到紅釧的手機在桌上響起。拿起來一看,“李雪松”,依稀記得紅釧說了這個名字。便拿起來接聽。
那頭問:“你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家?”喬瑞說:“李先生,你好,我是紅釧大學同學喬瑞。我從江西過來,我跟紅釧聚了一下。”“啊…”雪松遲疑了一下,說:“你好!”喬瑞繼續說:“紅釧剛剛去了洗手間。不好意思,我感覺她可能醉了,你能來接她一下嗎?”雪松說:“當然…麻煩你告訴我你們所在的店名。”喬瑞看了看桌上的號牌,說:“彷彿是叫做慕名西餐。”雪松說:“好的,我馬上過來。”掛了電話。
出門的時候,又給雪梅打了個電話,一接聽,就傳來打麻將的聲音,有人呼“碰”,有人罵罵咧咧嫌牌不好。雪松的厭惡感立刻上來,說:“你今晚就在外面找地方睡,別回來,住賓館的錢我給你報了。”雪梅說:“我們打通宵,你就別管我了。”
雪松想,紅釧終歸不是那種不開心就哭哭啼啼去娘家訴苦的人。不由得稍微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