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復始4

一元復始4

天宮閉塞,幾乎不與外界相同,僅靠圈養的靈獸飛羽與外界書信往來,一年之內下山採買的次數亦是屈指可數。但相愛之人相守在杳無人煙之處,倒並不覺得時日漫長難捱。

清明已過,再過幾日,便是約定的下山之時。

時至春日,萬物萌發生機,天宮外是無邊的林野萬物趁着春光萌發,生機勃勃。

凌輕霜一如往常,只是對這般寧靜並無波瀾的相守日子,多了幾分適應與歡喜,只是面上卻依舊是淡淡的。

晚飯過後,凌輕霜正收拾這卧榻,為下山盤算着吃穿用度,沐錦自門邊悄悄地摸了進來,神神秘秘道:“師傅,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凌輕霜正坐在卧榻上疊衣衫,抬了眼去瞧她,沐錦便依舊匆匆趕上來,捉着自己的手搖晃着撒起嬌。

“好。”凌輕霜微微頷首。

面前生機勃勃的的女子彷彿春日的陽光感染,黑眸間坦陳地敘述着歡愉及快樂,興緻勃勃地走在前面,向著自己講述可以感知操控靈獸之後的變化之處,歡樂的像是一隻春日裏才被孵出殼的小鳥。

身後的女子沉穩,只是又沉靜的眸光靜靜地看過去,偶爾回答兩句,任由這小鳥在身邊環繞嘰喳,自己則如同一棵被這小鳥棲息蓬勃筆直的樹。

凌輕霜被沐錦引領着,七拐八繞到了天宮後殿的門口處。

“師傅,你要閉上眼。”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正對着自己,黑眸中卻是又壓抑不住的興奮。

“為何要閉上眼。”凌輕霜道。

“你閉上么……”眼前的人搖着自己的手臂。

凌輕霜無奈,偏對於這種這般耍賴的招數一點對策也無。

闔上眼,眼上便被溫軟地拂上一層紗布。

“錦兒,你這是做什麼?切莫胡鬧。”眼前忽然一黑,凌輕霜有些無措,問道。

“怕你偷看。”沐錦俏皮地回道:“沒關係,還有一段路途,你牽着我便好。”

眼前的人因着消失了一種感知,表情有些拘謹地抿了抿唇,凌輕霜向來在沐錦面前,從來都是自信沉穩,仿似永遠是掌控全局的那一個。

偶爾的這般失了主動,反倒有些茫然無措的可愛。

沐錦看着那露在白色絹紗下挺直的鼻還有那無措的唇,不由地被牽引着,向前靠近,只在這唇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個吻。

唇上一軟,凌輕霜心中一動。

?!

蒙眼瞧不見身前人到底在做什麼,略微帶些忐忑的心思讓唇上的觸感更加敏銳了。沐錦卻只微微像是蝴蝶翅膀只輕柔地觸碰了一瞬,那唇便離開了。

“錦兒……蒙眼便是為了……”凌輕霜雖是欣喜,亦是愈發地覺得有些怪異了。

這些日子……莫不是有些過於縱容她的胡鬧了。

唇上旋即又是另外一種觸感,是沐錦的指腹,接着便聽沐錦俏皮道:“師傅,你可不準說不準。蒙眼不是為了親你的,只是我忍不住……師傅,你真的是好好看啊。你抓好我的手,我們要走了哦。”

面前的人聲音中壓抑不住的喜悅。

手被牽起,任由着身前的人就這般在不可見的情況下拽着自己,胸中卻並無半點不安及擔憂,這便是積年累月的信任。

腳下的地面由硬到軟,前幾日方才下過春雨,腿間便能感受到那幾分鬱鬱蔥蔥的草,鼻中撲面而來的春雨氣息明顯,應是出了天宮的後殿,又走了一段路程,身前的人停了下來。

手中忽然沒了另一隻手的牽引,忽地有些空落落的。

“錦兒?”凌輕霜的手依舊維持着沐錦牽着自己的姿勢,五指微屈,掌心向上攤開在空氣中。

“師傅,你先莫動,先莫動,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聽聲音,沐錦當是退後了一些,在距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細微的衣料聲和口中低語聲傳來,沐錦不知在自己身前默念着什麼。

凌輕霜心中溫和,帶着一些些對於沐錦即將要做的事的小小期待,樹林的草葉腥氣夾雜着土壤的味道,被雨後微涼的微風調配的將將好,吸入鼻腔里是一種自然的方向氣息,裸在空氣中的手臂及脖頸微涼,耳中是不知名的蟲鳴哇叫聲。

凌輕霜被穩妥地安放在了仲春的自然里,一身純白皎然如月色,一片深綠淺綠中的一抹悠然月色,不知是自然的原野滋潤了她,還是她為自然添上了一抹幽幽的月色,在這暗夜的原野中,只是相得益彰地相互映襯着。

“好了……師傅……”出口的聲音竟是稍稍地帶了因着不知凌輕霜反應如何的拘謹,沐錦緩緩緩緩打開了那布帶上的結。

蔥蔥鬱郁的森林裏,成百上千的綠色亮點,宛若銀河裏最美的星辰,閃爍在這淡綠色的銀河裏,一點點,起飛,降落,停滯的,舞動的,閃爍的,常明的……

這些幼小的生命似乎已是用盡了全力,在這世上美麗着。一片熒綠色的流淌的海洋里,一張期待又略帶拘謹的臉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眸子裏,切切的盡數是詢問與不安。

凌輕霜一瞬竟講不出任何話語,或許這世上的話語,在這隱忍壓抑慣了的她的心底,都失了顏色。

“只有在天宮這裏,我能做這個……這山上的靈獸很多的,前幾日我發現竟還有螢火蟲模樣的靈獸……師傅,我都忘了問……”沐錦有些拘謹地道。

“師傅,你可歡喜?”沐錦忐忑地道,面前之人已是許久沒有再講出一句話。

凌輕霜心中感動異常,眼中波光涌動,卻依舊是隱忍着。

“我總想着,我們的那個吻,第一次的那個,你醉了。我總想着,能待到你清醒時,再與你有一個,有一個全新的,全新的第一次。師傅,你可歡喜?”沐錦越發地拘謹了,抬着眸去辨認凌輕霜臉上的表情。

凌輕霜緩緩地,深深地點了點頭。

沐錦腦中嗡的一聲,原地炸開如煙火,如同得了全世界的最好的嘉獎。

“師傅,你瞧,我還能做這個。”沐錦更加歡喜,笑的星眸閃爍不定,撒嬌般地伸出手,掌向上攤開。

十幾隻只螢火蟲盤旋着飛舞着,似是就派出的天地間的小小精靈,緩緩地落在了沐錦的掌中。

“這個,送給你……”沐錦將手掌向上一顛,那螢火蟲便瞬地集體向上飛起,似是一個小小的煙火,又似是凌輕霜贈與自己的那晶瑩雪花般,仿似一朵盛開的鮮花般,在沐錦手中綻開了。

“師傅,我真開心,我現下能給你保護了,我很厲害。我以後定能保護你。我要你,與我一起,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分開。”沐錦眼中閃着光,捉住了凌輕霜的手,熱切地說道。

“嗯,你很厲害。”凌輕霜微笑着,瞧着眼前這個似是世上最開心的女子。

沐錦撲上來,環住了女人的肩,腰間傳來了女人的溫暖的回抱,待自己的激動的心緒稍稍穩定了些,沐錦向後退。

宛若昨日那般,捧住了凌輕霜的臉,盯着她亦是流動着水波的眸道:“師傅,我愛你。”

還未等到凌輕霜的回答,沐錦便再也耐不住性子,緩緩地向著湊近,吻住了凌輕霜的唇。

這個吻比初次的那個要甜上許多,這般同等的有個愛自己的人的緩緩地溫柔的研磨回應,沐錦心中緩緩地流淌着暖意,只希望,這一刻就這般發生着,再也不要分開……

幾日後清晨天宮宮門口

暖山草木豐盛,駿馬在三月之內,亦是被養肥了許多,噴着鼻響,腳下不安地踱着碎步,只待着在這山野之地肆意地狂奔。

月桂順着駿馬的鬃毛,不舍地瞧着眼前要踏上歸程的凌煙閣三人。

“花姨,你真的不同我們一起下山么?”沐錦總是覺得有些依戀,這些日子與花度相處,已是對於這個嘴毒心硬的女人有些說不出的依賴,她雖是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但好像更像是一個長輩,在明處暗處偷偷地偏愛照料着自己。

花度狹長眼中的沒有再吹起往日似的冷風,看着眼前這個與風尚微面容相似之處並不多的沐錦,說道:“天宮上還有許多事未處理完,待處理完了我下山去瞧你。你現下技藝精進了不少,此番下山,也可以保護自己了。”

沐錦終是有些不舍與傷心,眉擰着,瞧着眼前這個一身黑衣的女人。

凌輕霜牽着白馬立在沐錦身側,心中五味雜陳,來時的五人,歸程只餘三人。

月童坐在阿荼之上,以童音道:“原本是要同那紅衣姑娘道別的,她竟先走了,待你們再見她之時,請幫我既阿荼問她好。”

凌輕霜微微頷首。

“一路上多小心。”月桂將手中牽着的馬匹交到霄淺手中憨道,白面書生般的面容上總是帶着幾分不舍。

“這些日子,叨擾了。”霄淺垂着眸,聲音細小地回道。

月桂手摸着馬後背的鬃毛,手掌在馬身上磋磨了一會,忽然瞪着眼,局促又緊張地地大聲問道:“淺淺姑娘,你可願意留下來?”

這一句,已是攢夠了足夠的勇氣問出口,月桂自知並無任何能留下霄淺的理由,但依舊是壯着膽子問出了口。

這份勇氣與決心藏這的神情,霄淺是明白的。她的眸中閃爍的,是盡數知曉的光,那光的主人緩緩搖頭:“我是要走的,我要回去凌煙閣,那裏是我的家……”

這一句,卻又是包藏了無數的心緒,大約是疲乏困頓狠了的人,才想着能回家去修整躲避與療傷。

“那……那我就不送你們了,再往下走幾里,便下山了。”月桂垂了眸,少年英氣挺拔如松,眼中依舊是難掩失望與落寞。

“錦兒,你要好生顧看自己,莫輕易再受傷了。”花度已無法再只將她當做故人之女,她便是她,沐錦便只是沐錦,不再只是風尚微的女兒。

只是這般離別,又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團聚。

沐錦眼中酸澀,眼前黑衣的女人,對自己總是對旁的人不同,帶着疼愛與關切,總是想要將好的留給自己,可是命運從未曾善待過她。

“花姨……待我同師傅捕完了七怨靈,我便來瞧你,同你常住。你可千萬千萬莫要忘了我。我肯定是不會忘了你的……”說著說著,幾分悲涼越發地在心頭蹭蹭地增長。

沐錦乾脆環住了花度的脖子,給花度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花度已是許久不曾被這般擁抱過,眸中暖了不少,僵直着身子拍了怕沐錦的頭,說道:“你帶一隻飛羽走,要與我長聯絡,待我將天宮的事安排妥當便下山了,你若是想我,便差飛羽來尋我。我有黑羽,比你的腳程要快上許多,到時候說不準是誰去尋誰。我怎能將你忘了,你這般乖巧的……”

花度說著,又拍了拍沐錦的頭,像是長輩極其疼愛晚輩的那般,出口的聲音亦是帶了澀,沐錦吸着鼻子,終是在花度脖頸上沾染了許多的淚水,愈是道別便愈是不忍道別,乾脆回到凌輕霜懷中繼續流淚。

“少閣主,山高水長,有緣再聚。多謝你。”花度狹長的眼含着淚與笑,向著凌輕霜瞧過去。

多謝。謝你最初便能相信我不是殺害凌雲之人,謝你滿足了雪姬師叔的遺願將她體內的邪靈捕捉,謝你的信任能將沐兒交由我教授,多謝你。

凌輕霜微微頷首,說道:“花大人,山水輪轉,定能再相逢。多謝你。”

多謝。謝你宛若親人般待着錦兒,謝你放下了心中的舊怨赤城地待凌煙閣上的人,謝你能藉由馭靈帶給錦兒自信與力量,多謝你。

百般謝意胸中流轉,卻是沒有之字片語再說出口。

二人目光對視中停頓了一秒,這一秒卻是道出了二人之間堅實的信任。

一黑一白二人,乃當世留存捕靈馭靈的個中翹楚,宛若圍棋上的對弈的雙方,缺一不可。

天宮春日裏的暖陽撒了一地,柳葉上反射着細碎的銀光,楊柳依依,卻終是要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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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主線順了一遍,

看到後面的結局,

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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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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