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夜女鬼
有鬼?
坦白講,我是個無神論者。幾年的警校生涯告訴我,無論是多麼複雜的案件,只要排除所有的不穩定因素,剩下的無論多麼不靠譜都是真相。
“怎麼回事?”第一直覺告訴我,如果旅館老闆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那麼一定有證據證明,這不是一場自殺案件。
可能是我打心底不願意承認,一個常年吃喝嫖賭的混混會輕易放棄生命,他做這些事不就是為了不勞而獲得到虛榮的生活嗎?
老闆的臉色看起來很擔憂,一次又一次抬頭看着二樓那個房間,似乎忌諱又疑惑。
想到他在一樓供奉的財神爺,我猜想,他大概是個有些迷信的人。
鍾建和老孫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一致決定,帶他回警局做筆錄。
鍾建和老孫坐在前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F縣平時的治安問題,巧妙的避開不應該讓群眾知道的晦澀部分,氣氛顯得稍微放鬆了一些。可和我坐在一起的賓館老闆反反覆復的十指交叉進行摩擦,這是一個標準的焦慮性反應。就算他看到了什麼,也不應該是這種情緒。
而我還注意到,老孫談到F縣的掃黃活動時,旅館老闆的腳微微錯開,呈一前一後狀,這是一個想要逃跑的動作。
“老闆貴姓?”
我冷不丁得開口,嚇了他一跳,背部和腿部的肌肉瞬間收縮,像只受到驚擾的兔子。
他有事隱瞞,而且很怕被我們知道。
所有刑警在警校都有一門必修課,就是通過人的表情和動作判斷內心的真實想法。
事實證明,這對於判斷案件有着絕對的作用,可以避免在調查過程中少走彎路。而這一科,恰好是我最出色的地方,因此我才一畢業就到了市刑警局。
“我,我叫嚴聰,四十七歲,土生土長的F縣人,警察同志,你不會懷疑是我乾的吧!”老闆說道,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去警局了,我要下車!不相信我的話,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嚴聰突然臉色一變,開始用手敲車窗玻璃,看起來很急切的樣子。
“不行,有線索不提供,是包庇!”鍾建沉着臉,很明顯,他是通過倒車鏡看到了嚴聰的不正常反應。
“警察也不能污衊人!”嚴聰突然向我揮拳,老孫只好緊急剎車。我用手擋住嚴聰的拳,看似用盡全力,但是我卻覺得軟綿綿的沒有力道。
看見老孫剎車,他一下子解開安全帶想要衝下車。我用腿別住他的腿,單手迅速解開安全帶,握住他的拳順勢壓在他的身後,用手銬一下子拷在車把手上。
這一下他安靜多了,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座位上,我探身關上車門,才陰着臉對他說:“你現在涉及故意包庇和襲警,必須和我們走一趟。”
事情發生的太快,鍾建和老孫剛剛解開安全帶,我就將他拷住。在鍾建眼裏,我看見了類似欣賞的情緒。
要知道,有時候故意誇大的罪名,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嚴聰用一隻手擋住臉,伏在膝蓋上沒有說話。
在他果露的手腕處,我看到了和預料中一樣的東西。
針眼。
很快,我們便到了F縣公安局,在老孫的帶領下,我們坐在一間審訊室里進行了和嚴聰的一次談話。而老孫從局裏找來一個女警員進行記錄。
一進審訊室,嚴聰就變得和剛剛在外時判若兩人,無論我們問什麼,都堅決不回答。
鍾建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調亮了審訊室的燈,給他換了一杯涼水,然後將我們叫了出去。
這就是老刑警的獨到經驗,他們知道如何做能夠快速使人恐慌。例如一個無比明亮卻孤身一人的審訊室,和一杯冰冷的水。
果然,等我們十五分鐘后再次進入時,他顯得有些疲憊了。
“好吧警官先生,我都說。”
老闆看了一眼漂亮的女警員,才接著說:“我不跟你們來不是因為我殺人了,而是因為我的旅館提供特殊服務,而我也是最近染上毒癮。”
他說的特殊服務,就是小姐。其實雖然已經明令禁止這一行業,也少不了人鋌而走險。暴利和虛榮,已經讓這些女孩捨去了本我和自尊。
“你!”老孫剛想說什麼,就被鍾建擺擺手打斷,示意讓嚴聰繼續。
可接下來,嚴聰的話就有點斷斷續續,沒有邏輯了。
“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星期一那天,那個叫彭強的人剛剛住進旅館。哎……說來也晦氣……本來我是找二樓的小梅的,路過215時,我聽見裏面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爭吵的聲音,好像說愛滋病還是什麼。”老闆一臉悔意“真是晦氣,真是晦氣,還死在我的賓館裏。”
我心裏一涼,幾乎條件反射似的看向鍾建。果然,鍾建臉上的表情也是幾乎凝固。
我們都很清楚,早在之前一個多月,程萌就死了。
“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看我們倆都沒有動靜,老孫問道。
“那天晚上下雨,聽起來就像我老婆看的八點檔泡沫劇,對,聲音也像。”
嚴聰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