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被我喜歡
想要選擇柴安緒也不是那麼簡單,首先得讓這事看起來合情合理。
江仁烈躺在榻上,大睜着眼看向洞頂。
柴安緒是個男子,那首先就得有意無意地透露他江仁烈有斷袖之癖。但即便如此,為何是柴安緒?狼族中才貌雙全的男妖眾多,為何偏偏喜歡上一個傻子?
江仁烈翻了個身,努力地想了想柴安緒的優點。
清醒的時候柴安緒的確是個千伶百俐的孩子,但除了他恐怕無人知曉。至於長相倒是不賴,但掩在痴傻的言行下面,估計也沒有誰會注意。
江仁烈又翻到了另一邊。
感情這種東西,說到底只會傷人。
江仁烈閉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
總而言之,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起床穿戴整齊,江仁烈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赤紅的狐狸頭。還好來的時候變成了這樣,替他省了不少麻煩。
小妖端了早點過來,江仁烈沒有動筷,反而讓墨桃青黛把東西都端起來,準備去柴安緒的洞中吃飯。
剛聽到的時候兩個侍女大吃一驚,“主子為何要去那裏?”
“就忽然想去那邊走走。”江仁烈咧開嘴笑。
不給兩個侍女勸阻的機會,江仁烈直接站了起來,“走啊。”
“不如吃了早飯再去?”墨桃問。
“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吃飯。”江仁烈微微歪頭。
青黛給墨桃遞了個眼色,道:“主子,這個時候安緒殿下興許還沒起呢。”
正說著,墨桃便打算走出洞口。
“去哪兒?”江仁烈看着她問。
墨桃停了下來,轉身道:“奴婢去安緒殿下的洞中瞧瞧他起了沒有,若是殿下已經起身再來回稟主子。”
“不用那麼麻煩。”江仁烈也跟着走到洞口,招手道:“一起。”
墨桃青黛無奈,只好領着主子去往狼王洞。
柴安緒作為狼王養子就住在狼王洞的側面,江仁烈一進去,就知道為何那兩個侍女為何要拖延時間。
柴安緒的洞不大,裏頭就一個正呼呼大睡的老媽子。洞中雜亂無章,散發著一股酸臭腐朽的味道。
難怪柴安緒身上總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江仁烈心中不悅,喊道:“還不起來?”
老媽子大約是喝醉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誰……誰啊?”
“這位是鏡族的江長老,還不速速拜見?”青黛沉聲道。
老媽子瞧了瞧青黛,忙爬起來又跪下,“拜見江長老。”
“你家主子呢?”江仁烈問。
“主子?”老媽子似乎不知他說的是誰,反應了一會兒才又拜道:“主子……主子還沒醒呢。”
江仁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朝着卧房走去。
還沒到門口,江仁烈眼前一震。
卧房的門從外頭上了鎖,裏面的妖怪出不來。
老媽子忙掏了鑰匙開門,往裏一瞧,卻不見柴安緒。
江仁烈也是一愣,莫非柴安緒是靠法術出去的?
老媽子還在發獃,江仁烈便吼道:“廢物,主子丟了都不知道!”
“這……殿下明明……”老媽子吞吞吐吐地道。
“我一進洞便嗅見酒氣熏天,”江仁烈赫然變色,“只怕是你這老東西吃了酒,殿下回沒回來都不知道就鎖了門。”
老媽子給嚇了一跳,竟真的自疑起來,跪下不停磕頭,“老奴……老奴知錯,求長老恕罪!”
江仁烈哼了一聲,揮袖道:“我去找殿下,你就在此處跪着反省。”
“是,是。”老媽子忙不迭地答。
說著江仁烈便要走,捧着早點的墨桃問:“主子,早飯怎麼辦?”
“帶回洞中去。”江仁烈看了一眼兩名婢女,腳下一點便飛遠了。
出了山洞,江仁烈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機智,要不然柴安緒會法術這事就暴露了。
在山上盤旋了幾圈,江仁烈在路邊找着了正在摘火棘果的柴安緒。
江仁烈俯身往下沖,一把撈起柴安緒便飛到了雲上。
柴安緒吃了一驚,轉眼看到是江仁烈,便安心地坐了下來,“你怎麼過來了?”
“你怎麼又在摘果子?”江仁烈問。
“餓唄。”柴安緒往嘴裏丟了一粒火棘果。
江仁烈皺眉,“沒有妖怪給你送早飯?”
“‘安緒殿下’一般會睡到午後,所以不用送早飯。”柴安緒似乎在模仿誰說話,“至於午飯和晚飯,反正給那傻子也浪費,不如先吃了,有剩的再給他。”
江仁烈眉頭更深,難怪他老是看到柴安緒在自己找東西吃。狼王本來就忌諱他,更不可能給他主持公道。
嘆了一口氣,江仁烈道:“走,去我洞裏吃飯。”
江仁烈拉起柴安緒,便朝自己洞裏飛去。
墨桃青黛見主子領着殿下過來了,忙到洞口迎接。
江仁烈自顧自地拉着柴安緒進洞,“重新送兩份早飯過來,再燒點熱水,找一套乾淨衣服。”
侍女愣了一下,應聲道:“是。”
婢女去準備膳食和熱水,江仁烈就帶着柴安緒大搖大擺地坐在洞中。
柴安緒大約有些無聊,用手指去摳泥巴玩。
“別弄。”江仁烈拉着他的手,沖一名隨從道:“先打盆水來。”
隨從立即跑去打水。
陳旭昌看了看拉着柴安緒的江仁烈,有些好奇地問:“長老,您……怎麼把殿下帶過來了?”
“瞧他可憐。”江仁烈嘆息道。
柴安緒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
畢竟是從雲鏡山一起過來的,陳旭昌對江仁烈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這位長老向來不問世事,怎麼忽然憐憫起他族的王子來了?
再一看柴安緒,可憐是可憐,但掛着這副蠢樣,誰心疼得起來?
陳旭昌心裏宛如九轉十八彎,面上仍是淡然,略一拱手便退到了一邊。
隨從端了水盆過來,江仁烈便抓着柴安緒的手按進水裏用力洗了洗。
柴安緒的指甲里全是泥污,江仁烈糾結着眉心,喊道:“拿剪刀和皂角過來。”
隨從立即去找了過來,江仁烈先給柴安緒剪圓了指甲,才又用皂角給他一點點洗乾淨。
柴安緒雖然裝傻,但至少傻得很乖,任由江仁烈如何擺弄都沒有反抗。
總算洗乾淨一雙手,江仁烈像是做了什麼大事一般滿足地笑笑。
墨桃端了飯菜回來,江仁烈便拉着柴安緒坐到桌邊。
盤子還未放下來,柴安緒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抓。
江仁烈瞪了他一眼,道:“乖乖坐着。”
柴安緒坐了下去,把手放到嘴裏。
才給他洗乾淨又弄得滿手口水,江仁烈眼皮跳了跳,“手拿出來。”
柴安緒聽話地照做。
江仁烈拿起一隻包子吹了吹,直到稍稍涼一些才遞給柴安緒。
柴安緒三口就把那大包子塞進了嘴裏,鼓鼓囊囊的咽不下去。
江仁烈頭疼不已,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邊,端着粥湊過去道:“慢慢地喝點。”
柴安緒喝了些粥才把一嘴的包子送了下去。
墨桃看了看青黛,青黛也是十分迷茫。
第二個包子江仁烈直接給他掰小了再吹涼給他,吃一口包子喂一口粥,至少吃了五六個柴安緒才飽足地滾到一邊玩耍。
正打算吃飯的江仁烈忙喊他,“地上多臟,別玩了,去洗洗。”
說罷,江仁烈看向青黛,“熱水好了嗎?帶殿下去沐浴更衣。”
兩名侍女欠了欠身,便引着柴安緒去另一個洞穴。
江仁烈這才開始吃飯,一轉臉,就見陳旭昌和一堆侍從都看着他。
“幹嘛?”江仁烈面色不善。
隨從都收起了目光,自己做自己的事。
江仁烈吃完,隨從便把碗碟收走。
等了一會兒,墨桃青黛把梳洗乾淨的柴安緒帶了出來。
江仁烈一看,收拾一下果然順眼多了。
穿着乾淨的衣服,柴安緒似乎有些不適應。
江仁烈站了起來,道:“過來吧。”
柴安緒走向他,江仁烈便帶着他進了卧房。墨桃青黛本來也想進去,被江仁烈攔在了外面。
關上門,設了結界,江仁烈道:“自便。”
柴安緒放鬆了下來,找了個墊子坐下,“你這是在幹嘛?”
江仁烈微微一笑,拉了拉銅鏡前的椅子,道:“過來我給你梳頭。”
柴安緒覺得頭皮發麻,“梳什麼頭?”
“你別管,先過來。”江仁烈招了招手。
柴安緒只好坐了過去。
江仁烈把他按在椅子上,拿起梳子給他將頭髮梳順。
“以前我父親常給我梳頭。”江仁烈笑道。
這是把他當兒子了?
柴安緒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後來李夫人也給我梳過幾次,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學會自己梳頭,也就不麻煩她了。”江仁烈擺弄着木梳。
“李夫人是誰?”柴安緒問。
“算是我的養母,”江仁烈看着柴安緒如瀑布般流瀉的灰色長發,“雖然沒有正式認過親,但在我心中與母親無異。”
“那你養母應該對你挺好的。”柴安緒扯了扯嘴角。
江仁烈又從上往下給他梳直了頭髮,“對啊。”
將頭髮全部梳順,江仁烈站在柴安緒身後,問:“以後雖然能吃飽穿暖,但比你現在過的生活要危險不少。”
柴安緒心中一驚,隨即明白這妖怪是接受了他之前的建議。
“所以你要準備一下。”江仁烈道。
“準備什麼?”柴安緒從鏡中看着他。
“準備一下,”江仁烈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被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