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患難靠己才是真
“虎……子,他們能堅持弄完嗎?”子瀾滿臉緊張,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
虎子也搓了搓手心的冷汗,已經完成了一半,可千萬堅持住啊!
“虎……虎哥,這裏有管涌……”突然,遠處樹上一個鄉鄰聲音帶着哭腔。
“哪裏?”虎子手腳發抖。
“就我這裏,大堤腰間,還在涌泥水……怎……怎麼辦……”
虎子瞪大眼睛仔細盯着,這才看到,施法仙長們身後二十多丈的大堤腰間,的確有泥水向外湧出。
“仙長!仙長!這裏有情況!”虎子帶着大家齊聲大喊,終於引起了釘樁修士的注意。
一名中年婦人飛了過來。
順着眾人指向查看到管涌后,她又極速沿着大堤向前飛去。
不一會才慌忙飛回來,“文心閣道友,不用施法了,這大堤在水中泡了月余,已經不堪重負,前面又發現了兩處管涌一處堤裂,另外那頭估計也有。救之無益,撤吧。”
本就精疲力盡的幾名修士被這句話徹底擊垮。停止施法后,中間的長須修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遠處打樁的修士也一個個向這邊聚攏。
“天威當前,人力微渺。劫數啊劫數。”長須修士在旁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蒼茫地環顧左邊江水和右邊林地,“唉,我們先走了,你們,給這些鄉民一些救助吧。”
向打樁的眾人拱了拱手,長須修士遺憾地搖搖頭,帶着竭力的幾人,勉力升空飛走。
救助,怎麼救助?
望着即將二次崩潰的江堤和樹上的一百多人,中年婦女嘆了口氣,“給他們砍些樹,能不能依仗逃生,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虎哥,我們怎麼辦?”
運來十幾根三丈長原木樁,修士們不顧樹上鄉鄰的哀嚎求救,決然地飛走。大災面前,他們也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千頭萬緒,所有人都需要一個領袖,一個主心。
虎子看了決堤一眼,“今年江水高懸,如今此處潰堤分洪,周近府縣甚至鄰國必定全都受災。”
“已經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只能自救。”
“現在水勢被仙長們施法減緩。樹下又有十幾根木樁,我們可以撕開衣褲搓繩捆綁成浮筏。”
“所有人涉入水中,扶抱木筏漂向遠處擇機上岸。”
“倘若等身邊的大堤二次崩潰,水流直衝之下,我們可就萬無生機了。”
所有人連連點頭,飛速脫下自身衣褲撕裂搓繩。大堤崩潰就在眼前,每一瞬時間都異常寶貴。
其實,虎子這個辦法也就死中求活。如此洪災,一望澤國,哪有那麼容易擇機上岸的,再說,即使僥倖上岸,沒有糧食,也僅僅多苟活幾天。
沒有剪刀工具,花了個多時辰他們才湊齊十幾根繩索。
幾十個擅水的將修士卡在林間的木樁慢慢歸攏,用繩子固定綁牢,勉強形成了三隻木筏。為了有抓手,還在上面綁了一些樹枝樹杈。
這樣小的筏子根本容不下一百多人,虎子他們所有人都光着身子泡在水裏,抓着或抱着木筏枝杈懸浮在水面。
“三艘筏子連在一起,別失散了。開拔。”
虎子解開綁在樹榦的繩子,一群人順着水流,向下游漂去。
一百多人圍着三艘筏子,每個人搭着木筏或者前人的肩膀稍微借力。偶爾撞上大樹,免不了頭破血流手腳淤青。
穿過防洪林,眼前水面一片開闊,遠處偶爾幾棵大樹露頭,或者某間房子顯出屋脊。
隊伍里又傳出抽泣,天災面前,眾生皆螻蟻。
“虎子,我們就這樣漂下去嗎?往東不到二十里就是縣城,那裏地勢應該沒問題,並且也有糧食。朝廷賑災的話應該也是縣城優先。”
老火頭是隔壁村的頭人,五十來歲,據說年幼時差點被修仙宗門納傑。
他們村地勢最低,現在家裏應該片瓦無存。只能替帶在身邊的小兒子謀划,建議往縣城去。
虎子緊皺眉頭,“我覺得還是向西南去摸天台,離這裏只有六七里路,也比較順流。那裏地勢高,也存有一點餘糧。”
“並且,我們裏面好多家人應該在那裏。”
他的話得到了半數人同意,剩下一半則沒有主意,現階段最重要的事,就是能抱團活下來。
看到沒人反對,虎子點了點頭,“就這麼定了,大家輪流划水。倘若摸天台沒有活路,我們再想辦法造船去縣城。”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潰決的江水向內陸漫延,水流雖然沒有剛開始湍急,但要改變航向,還是十分困難。
一百多人俱是江邊長大的會水之人,輪流划水踢水,總算讓木筏的大致方向沒有謬誤。
可是,忙碌了一晚上加半天,所有人沒吃沒喝,力氣很快用完。
行駛三四里,木筏失去動力,漸漸隨波向下游漂去,偏離了航向。
“虎哥,實在……沒力氣了……”三德疲憊不堪,別說划水,就連抓着樹榦的力氣都沒有,差點掉隊沉底。
幸好身邊的虎子將綁木筏的繩子扔過去拉他回來。
事到如今,虎子也沒有了辦法,“大家休息一會,這裏離摸天台已不遠,待會看到大樹、屋頂或者小山我們就想辦法停下修整。”
“林忠,林忠……”
突然,一個四十來歲大叔哭喊,眾人身後幾圈漣漪,虎子只勉強看到一隻無力掙扎的左手。
來不及說什麼,虎子推開木筏轉身潛進水裏。
另一邊也有一名青年快速向落水點游去。
江水衝擊田野變得十分渾濁,水下睜眼讓虎子眼球脹痛,卻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手腳齊動,快速鑽出水面。
“虎子,右前邊兩丈!”只聽到吵雜中有人大喊,好像是子瀾的聲音。來不及分辨,虎子快速向指定的方位劃去。
考慮到水流的影響,虎子向旁邊歪了一些。再一個猛子扎進去……
另一個青年也潛進水裏。
即使大家奮力固定,木筏還是越漂越遠,筏上的眾人盯着微波四散,卻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就在所有人揪心之時,一顆腦袋鑽出水面,露出的肩臂還在用力划水,四處打量一下,發現離落水點有些距離。想了想,又一個猛子紮下去。
不一會,又有一個人冒了出來,離落水點更遠,是虎子。
滿臉也不知道是水還是淚,浮在水中茫然四顧,茫茫渾濁浪濤,不知道該向哪裏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