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彩照人

光彩照人

前幾年,番邦進貢過一隻小鼠,叫作金絲熊。

雲韶每次投喂它,金絲熊會兩隻小爪子捧住瓜子,腮幫子撐得鼓起,啪嘰啪嘰吃瓜子。

所以當君王看到微鶯時,想起那隻金絲熊,出神片刻。

微鶯還在快樂地吃瓜,突然聽到宮斗姬歡樂地提醒:“宿主!皇帝正在看着你!”

她微微一怔,偏過頭,正好對上君王審視的目光。

現任帝王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雷厲風行,手段殘忍,重用酷吏東廠,弄得文武百官叫苦不迭。微鶯本以為他是個面目可憎的老頭,但映入她眼裏的卻是個極為年輕蒼白的青年。

皇帝只着淡黃的便裝,墨發束入金冠,眉目精緻,長相……好看是好看,未免太像女子。

她只看一眼就飛快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垂下頭。

聽說皇帝最恨人家說他男生女相,從前有個不長眼的諫臣抨擊他的新政時,順便提了嘴他陰柔寡斷,結果皇帝不在意諫臣前面的話,卻記恨那句陰柔,活生生把諫臣給逼得自盡了。

這暴君長得有多荏弱美貌,心地就有多算計狠毒。

秀女們發現聖上到來,都跪倒在地,連剛才囂張跋扈的宮貝奴也顫抖着跪在地上。

宮貝奴早聽說雲韶暴行,再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不免有些害怕。

就算她有東太后撐腰,可這位……這位皇帝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讓皇帝生氣,他不會馬上收拾你,卻會讓你在很長一段時間過得生不如死,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生在人世。

蕭千雪卻悄悄抬起頭,打量黃昏中的君王。

長身玉立,人面桃花。

她心中無端想起這兩個詞,心微微一顫,有些看痴了。

雲韶的目光也落在蕭千雪的臉上,眼眸漸漸睜大,露出幾分痴意。

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許久,君王自桂花林中走出,肩頭幾粒玉屑般的桂花,緩步朝少女走去。

宮斗姬着急喊:“宿主宿主,觸發原著劇情,任務快要失敗了怎麼辦?!”

微鶯心道,就算阻止宮貝奴和蕭千雪吵架,皇帝還會出來對女主一見鍾情,這就是受原著的影響嗎?

她想想自己-99的體質,又想想那十點體質值,暗嘆一聲,對宮斗姬說:“使用‘一見鍾情’卡。”

宮斗姬:“好!馬上就給你用!”

這樣皇帝就會對宿主一見鍾情,就算時間只有三秒,但——

微鶯打斷它:“誰說是要對我用?”

宮斗姬愣住:“啊?那、那是要對誰使用?”

它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微鶯嘴角翹了翹,狗皇帝不是喜歡蕭千雪這張和白月光相似的臉嘛,不如——

手中半透明的卡牌飛出,一張沒入到目光痴怔的君王身上,一張沒入到蕭千雪身後的小白馬上。

使用卡牌:一見鍾情

卡牌說明:蒙君一見鍾情,故妾有感於心。適用對象產生“一見鍾情”的效果,持續時間3s。

宮斗姬呆住了:“宿主你認真的嗎?”

微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這不是很好玩嘛。”

不如讓這一人一馬來場曠世絕戀吧。

蕭千雪仰頭望着朝她走近的帝王。

就算來時,父母叮囑過她君王無情,可初見這幅好相貌,她還是有些心馳神遙,心中湧上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憧憬。她看着帝王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彷彿宿命的牽引,一種悸動從心頭湧起,“皇……”

帝王無情地邁過她,站在她的小白馬身前。

小白馬撅起蹄子,發出聲深情的嘶鳴:“咴!”

蕭千雪愣住了。

不止蕭千雪,在場所有人都呆怔住,傳聞中鐵面無情的君王,正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一匹白馬,深黑眼眸柔軟無比,映着夕陽粼粼的光。

太監:“陛下?”

微鶯皺眉,圍觀群眾來打擾這場曠世絕戀,她不允許。

於是她又拿出那張“光彩照人”的卡牌。

宮斗姬聲音顫抖:“宿、宿主,你又、又想幹什麼?”

微鶯:“我想讓圍觀群眾也滿意我編排的劇本。”

光彩照人的卡牌飛到小白馬身上,剎那間,所有人的眼神都從驚訝變成驚艷。

“好美的馬!”

“我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光彩照人之馬!”

“天吶,看它的毛,多麼白,多麼有光澤,這一定是匹配得上陛下的馬!”

太監默默收回腳,心裏也想,這一定是匹配得上陛下的馬!

蕭千雪忍不住站起來,把馬韁一把塞到君王手中:“我把小梨花獻給聖上,祝你們終成眷屬!”

雲韶:……

剛才發生了什麼?

微鶯低着頭,忍笑忍得肩膀微顫。

系統:“……您真會玩。”

微鶯:客氣客氣。

最後雲韶騎着小梨花慢慢離開御景軒,半天沒回過神。

她是誰她在哪發生什麼?

為什麼那時看到小白馬時,心中會湧出莫名柔軟的情緒,就好像瞬息之間,眼裏心裏只有這匹白馬。難道她竟不知自己是個愛馬之人?

小梨花:“咴!”

馬蹄嗒嗒打在青石磚道上,君王身騎白馬,微低着頭,柔美的臉龐被夕陽鍍上淡金。

是夜,寢宮一盞如豆燈火。

雲韶坐在燈下,身披龍袍,執筆硃批,看了會奏章,她望着搖曳的燈火,又想起白日驚鴻一瞥的臉。那秀女的長相,像極了……當時她明明想將蕭千雪帶回,為什麼結果反而帶回了她的馬?

她掩唇輕咳兩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太監福壽壯着膽子勸:“陛下,早點休息吧,龍體要緊。”

雲韶搖了搖頭,將碎發攏到耳後,忽然笑了一下,搖曳的燈火中,她笑得十分好看,全不見天子高居九重的威儀:“瓜子有那麼好吃嗎?”

福壽有些沒回神:“陛下餓了嗎?我讓人送點東西來。”

“不必。”雲韶拿起硃筆,只是眼前突然晃過微鶯嗑瓜子的畫面,有點想笑。

低頭看會奏章,她突然站起,“白日朕帶回來的馬呢?”

福壽:“按照您的吩咐就在御花園養着呢。”

雲韶往門外走:“備馬,我要出去。”

福壽連忙給她披上披風,快步跟在身後,雲韶輕巧地躍上馬,俯視着他:“別跟來了,朕一人過去散散心。”說罷一揮馬鞭,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福壽望眼無星無月的天空,擔憂地在寢宮外踱步。

無論是取走秀女的東西,還是深夜騎馬散心……陛下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可不會真看上那匹馬了吧?

他攥了攥袖角,又想:但那匹白馬確實十分好看,光彩照人!

————

微鶯捂住嘴,手絹底下傳來輕輕咳嗽。

就算白天獲得十點的體質,對這幅破爛身體也約等於無。

她只是從-99變成-89,還是負的。

任重道遠啊,微鶯躺在床上,喉嚨生疼,血氣漫上來。

蕭千雪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聲音問:“鶯鶯,你怎麼啦?”

微鶯:“無事。”

說完,她就聽到旁邊有秀女不滿地弄出動靜。

明日是選秀,對秀女們意義重大,她就算儘力壓住咳嗽聲,也難免打擾到人家。

微鶯翻身而起,披上厚實披風,無聲無息地走出儲秀坊。

一離開這,喉中咳嗽就再也壓抑不住,她捂住唇咳嗽聲,肩膀微顫,素白手絹壓着一抹紅,格外突兀。

有個小太監從遠處走來,和她打個照面,突然臉色煞白,大喊一聲“鬼啊”,丟下燈籠跑開。

微鶯怔了怔,才想起自己這披頭散髮慘白着臉的模樣有點像女鬼。她沒法回去,又不願再嚇到可憐的小太監,便撿起地上燈籠,選着僻靜的道路走。

夜風凜冽,宛如刀割,吹得她渾身冰涼。

微鶯哆哆嗦嗦提着燈籠,看到個僻靜的荒廢院子時,徑直走進去,免得直接被凍死在這個寒夜。這裏好像並未有人居住,她沒打算進屋子裏,摸黑站在廊檐下,拿出一捧瓜子,抖索着手磕了起來。

宮斗姬:……宿主的吃瓜精神真的很讓統敬佩呢。

微鶯喉嚨里溢出破碎的咳嗽,一邊咳,一邊快樂地嗑瓜子,和系統聊起天來:“你說皇宮裏怎麼冒出這種地方,像是沒人住一樣,難道是我走到冷宮來了嗎?”

宮斗姬:“宿主,你沒看見牌匾上那兩個字嗎?”

微鶯:“沒看見啊,我這眼睛,夜裏能看見什麼。”她自嘲地笑起來:“跟個瞎子似的。”

大概是體質為負的關係,一入夜,她就什麼都看不到,只能隱約望見個輪廓,何況這時寒風侵體,她咳得兩眼昏茫,胸腔劇痛,哪裏能看清小院牌匾上寫的什麼?

“你跟我說唄,這裏叫什麼地方?”

宮斗姬突然沉默,安靜如雞。

微鶯在心裏喊了它幾聲,沒有得到回應,正詫異的時候,突然聽到個好聽的女聲說:“瓜子真有這麼好吃嗎?”

微鶯下意識伸出手:“好吃,一起來嗑瓜子嗎?”

雲韶:……

這個女人怎麼敢邀請她一起嗑瓜子?不要命了嗎?

隨即她又想,這個秀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要命了嗎?

微鶯睜着半瞎的眼,身前只有團黑乎乎的東西,“你不吃嗎?不吃我吃啦。”

一隻手接過她手中瓜子。

雲韶想,處死她之前,先嘗嘗她的瓜子到底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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