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弔死

王妃弔死

夏天匆匆而過,秋老虎又開始發威,大家還是熱的穿不住衫子,只有黛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素來身體不好,即便在這最炎熱的時候,也不能與常人一樣太過涼快。

林鈺琅從外面回來,手裏拿着幾匹布遞給黛玉:“暹羅國進貢的,穿在身上很是涼快,你做兩套衣裳吧。”

黛玉讓紫鵑接了,一邊笑道:“你才給了我一塊寒玉,戴在身上一天都不覺得熱,何必又費這個心思。”

林鈺琅指了指她身上的行頭:“好好的,穿成這樣幹嘛?”

黛玉也低頭看了自己一番:“今日北靜太妃壽辰,探春妹妹發了帖子邀我們過去吃席,左右也閑着無事,我跟着一起去湊湊熱鬧。”

林鈺琅知道她心裏記掛自己跟老皇帝的事情,嘆道:“去那就好好玩樂,別操心其他的,剩下我都會處理的。”

黛玉點頭:“本來也就是去看看,總得知道北靜王府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賈探春雖說如今還是側室,但因正室王妃被軟禁,她主理中饋,因而與正室王妃一樣,再加上她自己有手段,府里的下人也都巴着她而無視王妃,這些老牌世家都講究的很,因此府里藏污納垢,下人也都各個刁鑽,最是善於鑽營討好、捧高踩低,如今眼看賈探春得了實權,便處處敬着她,賈探春自己就是個自私的,當初能為了好過不理親姨娘兄弟,如今到了北靜王府,也是與賈府一樣的做派,只一心捧着太妃、王爺,對於不得喜歡的王妃也同樣厭惡,任由府里下人欺辱糟踐,全做看不見。

趙姨娘因為女兒的風光,這段時間也同樣得意洋洋,恨不得尾巴翹到天上,今日北靜太妃壽辰,她早早就打扮好候着,想同大家一起去賀壽,結果事到臨頭,北靜王府派來接眾人的轎子卻沒有她的份,趙姨娘丟了臉面,本想撒潑打鬧,被探春身邊的侍書把她拉過去悄悄警告了一番,趙姨娘訕訕的回去了,王夫人心裏倒是滿意了些許。

最近戶部清查當年欠銀的賬目,就等着抓個雞頭好殺雞儆猴呢,所以大家都低調的很,北靜王府也沒請多少人,就自家親戚過去熱鬧一番得了。黛玉他們一下轎子,就看到賈探春穿着一身大紅喜慶的衣裳站在側門口,笑語晏晏的與各家夫人迎來送往,儼然一副當家女主人的姿態,神情中滿是爽利得意,顯然如今的生活她很是滿意。

黛玉悄悄皺了皺眉,大紅乃是正室夫人的配色,往常妾氏只能着粉紅或是桃紅,賈探春如此明目張胆,顯然如今北靜王府已經與賢妃一脈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因而才不在乎是不是撕破臉,說白了,賈探春不過是北靜王府擺出來的門面,既是做給他們今日這些人看,更是做給皇帝看,所以……是皇帝容不下賢妃一脈了?

賈惜春小聲說道:“還是這麼勢力,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黛玉搖了搖頭:“夫妻之間一旦牽扯了利益,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北靜王是皇帝一派,戶部再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只要面子過去了,別讓皇帝太難堪,誰也犯不着跟他們過不去,因此今日的壽宴還是很熱鬧的,關起門來別人也不會看見,北靜王府自然是怎麼有面子怎麼來,光是澄陽湖的大螃蟹就蒸了好幾筐,如今還不到蟹膏最為肥美的時候,大家也就吃個新鮮,黛玉怕涼沒動筷子,意思的稍稍用了幾口菜,又抬頭瞟見遠遠的一簾之隔,北靜王正與一個男子親密的喝酒玩樂,想起往日的流言,猜到那男子想必就是府里真正的另一個主人了,黛玉不禁轉頭看了看賈探春,見她說說笑笑毫不在意,顯然與北靜王也沒什麼感情,不由嘆了口氣。

北靜王府如今志得意滿,太妃也是興緻勃勃,吃完了席又邀着眾人一起去看煙花,一邊笑道:“這可是茜紗國進貢的,聽說白日也能看見,聽說我過壽,陛下仁德特意賜下的,我也沒看過,咱們今日就一起看個熱鬧。”

顯擺的語氣讓其他人羨慕不已,在大家都心驚膽顫的時候,唯有北靜王府還能如此逍遙,於是心裏對北靜王府更加推崇,紛紛給面子的讚嘆不已,尤其賈府如今是支離破碎,就更加巴着北靜王府了,就連對賈探春也變得小心翼翼,不得不說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煙花像是專門為賀壽而做的,先是一陣天女散花,新鮮的樣式讓眾人都驚嘆連連,尤其最後居然在空中形成“壽比南山”四個大字,更是讓大家嘆為觀止。

眾人圍着北靜太妃一陣恭維,就在最熱鬧的時候,一個婆子匆匆跑來,白着臉跪倒在地:“王妃、王妃弔死了!”

空氣中突然一陣靜默,眾人面面相覷,北靜王府的人也變了臉色,尤其是正在說笑的賈探春,更是差點站都沒站穩,北靜王妃再說在王府不受重視,他們怎麼磋磨關起門來也是他們自家的事情,可如今弔死卻是大事,再怎麼說那也是賢妃的親妹,就算如今賢妃的家裏被陛下盯上,可只要一日不倒,就是陛下也不能完全偏袒他們!

北靜太妃沉下臉:“快帶我過去!”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乾脆都跟着過去看看,北靜王妃被關在王府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院子裏蕭瑟破爛,就連跟進去的眾人都皺了皺眉,覺得這北靜王府也是太不像話,堂堂王妃再怎麼不得寵,也不該如此作賤對待。

王妃平日被關在這裏面,外面的門都是上鎖的,只有下人來送飯時才會打開一會兒,有時候忘了,王妃就只能餓着,一個人孤零零的被鎖在這裏。因為府里的不重視,下人跟着捧高踩低,平時也不理會王妃,壓根不知道她何時上了吊,還是今日北靜太妃心血來潮,突然想顯示自己的仁厚,就特意賜了兩盤菜給王妃,讓下人送去,下人這才發現王妃弔死,整個人都已經硬了。

等眾人進了屋子時,北靜王妃已經被放下來,人死後本就會比平常縮水一些,再加上王妃先前被磋磨很久,躺在地上看着瘦瘦小小一團,身上穿着粗衣麻布,讓人看的心酸不已。

北靜太妃又氣又怒,偏偏選在今日,這麼多人看着,當真是晦氣!

忍氣讓人收斂了屍體,又轉過身假模假式的哭了一番,以彰顯自己的仁和與寬厚,再之後就是明示暗示,讓眾人莫要說出去,在這的眾人不管心裏怎麼想,面子上都答應的好好的,然而如今眾家皆難,唯有北靜王府過的風生水起,大家心裏早就羨慕嫉妒,尤其王夫人等等看着曾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現在變的高高在上,心裏怎麼可能舒服?北靜王府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心裏直埋怨王妃死的不是時候,故意給他們找麻煩,不過心裏卻也不怎麼害怕,他們有陛下撐着,大不了到時候交個替罪羊出去,量賢妃一家也無可奈何,只有賈探春白了臉色,再不見之前的春風得意,因為她心裏清楚,她就是那個替罪羊!

黛玉突然感覺身邊有些陰冷,她心裏若有所感,便回頭四顧,果然在不遠的陰暗處看見北靜王妃的魂魄站在那裏,冷冷的注視着一切,突然她眼裏恨意大盛,一把撲上去想與北靜太妃拚命,卻在靠近她時被一陣金光所灼傷,只能驚懼的盯着她。

北靜太妃彷彿也有感覺,捻着手裏的佛珠默默念了幾句佛,她這串佛珠是高僧所贈,已經被加持過好幾年,非是一般鬼魂可以抵擋,北靜王妃捂着頭痛苦的蹲下身子,眼看魂魄都有些不穩了,黛玉忙上前一步,穩穩的遮在她面前,也替她遮住了佛珠上的威壓。

北靜王妃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感激對黛玉道了聲謝,也沒再衝動了。

北靜王府出了這事,大家也留不下來,就早早告辭回去了,黛玉坐上轎子,果然看到北靜王妃的魂魄就蹲在轎子裏,看見她剛想開口,黛玉連忙噓了一聲,這個北靜太妃警惕的很,現在還沒離開北靜王府,開口容易被她察覺。

直到回了家,黛玉才說道:“可以說話了。”

北靜王妃有些驚訝:“你能看見我,這是為何?還有我為何會變成這樣?”

黛玉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或許是你心裏恨意太大,無法投胎。”

北靜王妃苦笑:“原以為弔死了就是一了百了,沒想到依然無法解脫,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黛玉問道:“你不想找北靜王府報仇嗎?可我看你方才明明那麼恨北靜太妃。”

北靜王妃嘆了口氣:“我自幼沒什麼出息,性子也溫溫吞吞,方才不過是一時被恨意沖昏了頭腦,看見她就忍不住沖了上去,過後才覺得有些后怕。”

黛玉不解:“你為什麼要弔死?”

“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北靜王府當初求親,說的天花亂墜,我信了他們而拒絕了其他親事,結果入府才知那北靜王居然喜愛男子,誆我嫁給他,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是因為我大姐姐宮中得寵。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可他不該為了那些男人處處作賤於我,我們成親至今連房都沒圓,可他家卻到處給人說是我生不出來,弄得我娘家其他姑娘沒法出嫁,娘家也處處埋怨我!”

“可即便是這樣,你可以與娘家細說,大不了做主讓你們和離了,何必把自己鬧成今天的地步?”

北靜王妃冷笑:“娘家?我自幼因為性子綿軟,十分不得寵,家裏把我嫁給北靜王府,本來就是為了大姐姐的利益,怎麼可能會為我做主?他們巴不得我在北靜王府死了,好借故發作一頓,把北靜王府拉下去呢,怎麼可能會管我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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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眼睛能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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