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番外:白月光(下)
站在女皇身邊的人,一位是將軍,一個是閑散王爺。
當今女皇共有六個妹妹,先前要走李相浮小廝的那位,是關係最不親近的一個。而此刻伴駕左右的,雖說也無實權,卻和女皇同父同母,旁人自然不可比擬。
“這哪裏是招人分明是在選人。”王爺搖頭說“還是萬里挑一的選。”
將軍是個閑不住的性格,跑到一邊,詳細詢問路人其中貓膩。不過片刻,她一臉複雜走回“據說住在裏面的九少爺能旺小廝。”.
見另外兩人皺眉,彷彿她說了什麼胡話,將軍不樂意了,快速三言兩語說明情況。
“九少爺”女皇似笑非笑問“那日橋下戴帷帽的少年,是他么”
將軍一臉鬱悶點頭,想不通為何會有如此離奇的事情。
戰場教會她的生存道理是世間少有巧合,多是人為安排的必然。可若如此,對方圖什麼
閑散王爺眯着眼笑道“上一個拚命往世家送美艷男子做眼線的,還是皇姐。”
女皇冷冷掃過去一眼,王爺做了個舉手投降的姿勢。
“還有一種可能,”王爺虛握摺扇說“起初一兩次是人為謀划或巧合,後來引得人人好奇跟風,才釀成現在這種局面。”
“這少年家世清白,從小長於深宅,也許真是巧合。”
王爺看了眼將軍“你居然替一個陌生人說話,就因為人長得好看”
將軍絲毫不覺得可恥,反而頷首“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實在難得。”
王爺“從哪看出的性格好”
“這麼多人願意打白工,他卻沒收,說明不貪財;沒有和選秀同一天舉辦,避免資源爭奪,說明他溫柔。”
“”
王爺無言以對,女皇則是冷笑“難怪自古人皆擔心禍水,美人禍的都是腦子進水的傢伙。”
來者不拒這一詞,李相浮從來瞧不上。
無論人事,都要經過篩選才能派上大用場。
陳籮如今已經是跟在李相浮身邊資歷最老的一位,見識多了,他反倒覺得留下受益更多。
“您不準備親自去挑人”陳籮問。
李相浮擺手,中間牽扯太多,老府君那自會有安排。
他半闔着眼,憊怠道“得留着點精力,應付後續麻煩。”
“麻煩”陳籮不解。
現在正是他們風光無限的時候,誰敢來找麻煩就連正夫都在老府君的授意下,不敢輕舉妄動。
“別只盯着府里。”
同性相斥,這一點在王都的上流圈子裏可謂扭曲的法則。
稍微有點背景的大戶人家時不時就興舉辦宴會,赴宴人如花朵般爭奇鬥豔,為的就是搏一個美名。
如今他橫空出世,不出意外,會成為未來一年討論的焦點。
李相浮向來說話很准,然而這次看似出了偏差。
老府君對他不要求親自挑選小廝的做派非常滿意,派人送來不少好東西。
外界非但沒有禍事,反而傳的神乎其神,有一種說法更是漸漸流傳開李府九公子的命格十分貴重,是天生的鳳命。
暗示他生來就是為了做皇后。
消息傳到李相浮耳中時,陳籮正在給他剝瓜子仁,滿臉異彩說“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少爺您可能真的是鳳命。”
激動的語調在對上李相浮毫無波瀾的目光時,漸漸弱了下來。
“他們的眼睛明不明亮另說,你是真的心盲。”
陳籮頭回見他神情如此冷漠,納悶其中莫非另有隱情
李相浮沒有任他猜測,直接說道“這種說法一旦傳開,日後我若沒有成為皇后,世人會如何想”
私下嘲諷必定不少,僅是如此也就罷了,傳言不破,至少在他二十歲以前無人敢接近,更別提議親。
誰敢娶一個有可能是皇后命的人,那不是跟女皇對着干
李相浮的人生安排里,絕對沒有嫁人這一項,但也不能通過這種方式實現,不利於未來做生意。
經他一提醒,陳籮面色發白“好歹毒的計策。”
深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陳籮焦急問“現在該如何反擊”
李相浮絲毫不見急迫,發現到了午睡時間,便先打發人下去,睡覺養顏。
當初正夫故意安排一間陰寒的屋子,冬日遭罪,夏日卻是真的舒服。
“醒醒。”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聲音將他從夢中喚醒。
系統鬧鈴服務,面無表情站在床邊“該工作了。”
李相浮睜開雙目,稍頃,眼中最後一絲睏倦散去,談起正事。
“傳流言的未必沒有借刀殺人的意思。女皇登基后一直沒立后,后位的熱門人選一是寧尚書的兒子,再者便是永城侯府的嫡長子周午安。”
他緩緩說道“連老百姓都知道這兩家水火不容。”
謠言很可能導致這兩家仇視自己,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得防着女皇真起了興趣。
說到這裏,李相浮偏過頭望向系統,“對於這兩家,你都了解多少”
系統“我得先出去聽兩天牆角。”
“”
結果系統直接去聽了雙倍時間的牆角,大概離體太久,回來時略有些虛弱“尚書府暫時沒動靜,永城侯府在試圖給你拉仇恨。”
李相浮視線上下一掃,考慮扼殺系統聽牆角的愛好。
系統警覺“宿主的眼神很危險。”
李相浮笑笑不說話,示意繼續說下去。
系統“永城侯正在找人放消息,所謂的鳳命之說,是你自己傳的。”
李相浮聽后不作表態,明着上眼藥的不用擔心,他在等尚書府的動靜。
沒多久,外界有了兩種不同的聲音,部分看熱鬧者和有心人起鬨鳳命之說,另一部分則暗諷李相浮有心機,自導自演。
就在這時,一條新的消息傳入王都玄慧法師將在不日到來。
玄慧法師德高望重,據說佛學造詣相當深,擅長卜算。這些年曾有很多人去拜訪過,得到法師指點的人,後來都有大造化。
老府君信佛,日日念叨着此事。
李相浮則對這位法師的傳說嗤之以鼻,去拜訪能得到接見的香客往往都是高官貴族,有些造化再正常不過。
而他隱隱有種預感,玄慧法師來王都,和自己有脫不開的關係。
這日,陰雨綿綿,李相浮被叫去了老府君那裏。
“玄慧法師已經到了,會在寒蟬寺暫留講經。”
李相浮佯裝高興“早些年您一直想去拜訪,這次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老府君喜色不多,反而眉頭聚攏在一起“今早我已經去送了趟拜帖。”
為表誠意,她都是親自前往,誰知剛好在那邊遇到了寧尚書。
李相浮試探問“巧合,還是”
老府君嚴肅道“我讓人去打聽過,玄慧法師出家前和尚書府有過一段淵源。”
“之後玄慧法師同時見了我二人,中間提到鳳命一事,想要見見你。”
在老府君面前,李相浮從來不會佯裝愚笨,而是表現出恰到好處的聰明“倘若見面后,玄慧法師說我沒有這種命格”
老府君“出家人不打誑語,法師應該不至於當眾說些什麼。”
話雖如此,口吻卻夾雜着諸多不確定。
老府君是信佛,也崇尚法師,但她終究不信人。今天叫李相浮來,亦是暗示他可以裝病。
“現在外面已經有我在自導自演一說,”李相浮冷靜道,“稱病不去,會顯得心虛。”
事已至此,老府君也覺得騎虎難下,最終還是決定讓李相浮走上一趟。
玄慧法師親自相邀,面子上的功夫要到位,李相浮第二天便乘坐馬車去往寒蟬寺。
夏日炎炎,玄慧法師暫住的屋子,論陰涼程度更勝李相浮在府里的住處。
法師人很瘦,對比滿臉的皺紋眼睛格外清澈,甚至有種孩童的純真,這大概也是能被人信賴的原因之一。
得知李相浮要來,不少人都提前趕往寒蟬寺,好巧不巧,向來喜歡清修的玄慧法師偏偏選在今天公開講經。
“人多口雜,這裏有什麼動靜會立刻傳出去,這少年怕是要吃大虧。”
不遠處的大樹上,過來湊熱鬧的將軍嘖嘖了一聲。
她常年駐守在外,每年回來的時日寥寥。
女皇,閑散王爺和將軍,三人是實打實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每當將軍回來時,剩下兩人都會陪着她胡鬧幾天。
將軍是特意來湊熱鬧的,女皇坐在高牆上,一隻野貓窩在她旁邊不敢動,不知道是不是被習武之人身上的煞氣嚇住了。
此刻女皇眺望禪房內,眸底的冷光一閃而過。
王爺向來最懂她的心思,知道自己這位姐姐不喜宗教。
先皇在世時,曾聽信一位妖僧的讒言,將一位親子寄養在宮外,女皇年幼時還挺喜歡這個弟弟,曾直言妖僧誤國。
禪房內,玄慧法師講經前以有緣為由,正要問起李相浮的生辰八字幫他看命格,卻被對方先發制人。
“最近一個問題常常困擾着我,想請您解惑。”
玄慧法師輕皺了下眉頭“請說。”
“物質和意識,誰是第一性,誰是第二性”
玄慧法師“物質意識”
顯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相浮“幾年前,我偶然從一位大師的手札中看到。”
他搬出一位莫須有的存在,虛擬了異邦傳道士,根本無從查證。
接下來的時間,李相浮硬是拉着一位搞佛法的談哲學,當玄慧法師提到超自然現象,李相浮又強行把話題扭轉到辯證法。
真正的佛學大師自然不會受此困擾,但道貌岸然和時代的限制,讓玄慧法師不由自主被牽着走。
李相浮點到即止,忽然裝出身體不適的樣子“我似乎有些中暑了,有關剛剛那些問題,可否晚幾天再繼續請教。”
玄慧法師求之不得。
陳籮連忙小心攙扶着李相浮,同他一道走了出去。
一到門口,確定背後沒人跟上來,陳籮一臉暢快“少爺,您是沒看到剛剛那些看熱鬧人的嘴臉,到我們走還一臉迷茫。”
頓了頓又說“只是您為何要再來下次未必就這麼好糊弄了。”
李相浮胸有成竹“我心裏有數。”
他即將梵語十級,下次玄慧法師能講哲學時,自己再跟對方講回佛理。
“看來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清朗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他抬起頭,高牆上沒人,身後卻多出三道身影。
李相浮今天沒帶帷帽,先前因寺廟大樹層層遮掩,真實容貌看不太清。
如今這一回頭,除了早就見過他的將軍,女皇不禁目光一凝,就連一直掛着溫和笑意的王爺,瞳孔中同樣有一絲異樣的光稍縱即逝。
李相浮裝模作樣地欲要行禮,被女皇抬手打斷。
“你有信心應付玄慧”
先皇信佛,當今聖上態度不明,但從玄慧法師多年前離開王都,李相浮進行了大致推測,回道“大師老了,時代變了。”
女皇微怔,沉默幾秒后竟哈哈笑了起來。
將軍還是頭回見她這麼開懷,可見對方說的話很合心意。
“時代變了”女皇笑容漸斂“你說的對。”
她可不像先皇,遇事只知道求神拜佛,可恨朝中還有不少愚昧老臣,天天喊着要擴建欽天監。
其中真正擅通天文之人,又能有多少
“過些日子異族的王將親至,屆時兩國交流,宮中會設宴,”女皇凝眸望向李相浮“如果你能讓玄慧夾着尾巴離開,我可以破例准你參宴。”
馬術,舞蹈,吟詩作對都是兩國交流的項目,一旦李相浮能在某個環節爭光,他的美名將傳遍王朝內外。
這可是光宗耀祖,別人求而不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