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情一發任紅顏

第六章 高情一發任紅顏

蘇陽聽得頭頭是道,理所當然,道:“噢……這麼說我倒不怪你了?”夏雲道:“不怪我有什麼用,我還得在萃月庵中呆上一年!再說我還挺怪你呢!”蘇陽小心道:“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做的?”

夏雲道:“別怕,我先來陪陪你……你說我陪着你,總比陪着些老尼姑好吧?總比我在庵里恨你恨得咬牙切齒,又找不着出氣的人好吧?”蘇陽就道:“不好!你問過爹爹了嗎?”

夏雲一愣,緊盯着蘇陽看。.確定了他沒在扮自己的爹,方道:“不怕告訴你,姑奶奶偷偷逃出來的!”蘇陽才得意道:“那更不好了!你要像我一樣,被人家趕出來才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夏雲不禁喝問:“你到底想去哪兒?”

蘇陽道:“也不怕告訴你。老子看慣了中原的名山大川,對那險俊峰巒、滔滔激流,都有點厭倦了,如今要去找個溫柔一點的地方。你要是敢跟着我咬牙切齒,我不打斷了你的腿,也會封了你的嘴!”

夏雲登時眉開眼笑,從馬上的皮囊內掏出了一本書。拿在他面前晃了晃,道:那你可得慢着點動手,等我告訴了你,什麼地方最溫柔!”蘇陽聽着一瞪眼,見到了書上寫着幽客集三字。心便往上提。

此書雖只是歷代高士合成的遊歷之著,內載不過四海風月之類,對他來說,卻比任何武學經籍都要珍貴。

夏雲已將書打開了,翻了翻,道:“噢,在這兒。有一地方,山不多,也不高,偶有綿延,如處女倦卧,伏而少起,滿蘊溫情。更有水色千古秀,多如平鏡,少見風波。人若泛舟,便似悠悠入夢,可以神仙般地暢遊下去——依水鄉之清幽,經東湖、西湖、南湖、南北湖,四方柔漪,無處不見勝景。”

說著,夏雲將一隻腳擱上了馬背,看了蘇陽一眼。見他已聽得入了神,便又道:“還有些絕的!比如那地方除了湖,還有數不清的盪……盪啊,真是多得數不清了,每戶人家都有一個。其實那些盪也是湖啦,當地人愛這麼叫喚。反正你別小看了。如相家盪,大該是一戶姓相的人家買的。咱要去那兒還得走水路。陸路非是不通,通倒是通的,但人走過去困難——那相家盪的周圍種滿了花啊,紅花、藍花、白花、黃花……看得人眼花繚亂的,找不到北了。除非坐着船兒、順着河流,才能進入。

“這樣進去人也舒坦,悠哉悠哉的,儘管閉上眼睛,聞着花香,任隨那裏的芬芳包圍了你。要是伸手在河流里一沾,你還會感到那河裏的每一滴水,都是被花浸香了的。然後水中又有了白蘋的香味兒,你就真見到相家的盪了。

“看到了平整密實的油綠大道,連接着青磚碧瓦,你可別走上去要茶喝——你的腳下可能還有水,那些大道都為菱荷之物。你若是真的口渴了,怕喝那生水鬧肚子,可摘一點菱果嘗嘗。那大嫩的綠菱,比南瑚菱尚多幾分滋養。有碧透碧透的,入口甜冰一般,輕嗑一下,即散碎如汁,連個渣也沒有,可能解渴了。還有一些板凳般長的大活魚,翻着肚皮躺在水草上曬太陽,待你肚子餓了,撿一條去,將船劃到主人家,盡可燒煮。總之相家盪菱多魚多,‘尺水皆腴’,保你大飽口福。還有享不盡的眼福——落日霞被鶩鳥歸,星月滿湖熠熠輝。都能讓你神怡若仙,恨不得死在那裏也好。不過,我就是有點不明白了!”

說到這兒,蘇陽已聽得獃獃的了。夏雲望着,停了停,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才道:“前段日子,我聽遊客道,相家好像要把盪賣掉了呀!”蘇陽便也驚道:“呀!”后又道:“你聽清楚,他們到底賣掉了沒有啊?”明顯的,是要將相家盪買下來改成蘇家盪的。

夏雲心領神會道:“這個倒是難說,不過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你跟着我,行不行啊?”蘇陽忙道:“行!”夏雲擔心道:“那你還要不要打斷我的腿,封了我的嘴呢?”蘇陽急道:“這個說了不算!”

夏雲忽然冷笑,道:“是嗎,這又做得了假嗎?其實你不必客氣了。難道我真怕被你斷個腿、封個嘴嗎!老實告訴你,我還想砍你的耳朵、割你的鼻子、挖你的眼珠子呢!只要咱倆在一起,就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我可不是好意的,不過是為了報仇方便而已;你也不用假惺惺的,口是心非!”蘇陽道:“如此甚好!”又嘿嘿樂道:“我們可以做壞朋友。”夏雲認真道:“一言為定!”打馬便走。

蘇陽騎到驢上,叮囑前方:“慢點,別讓我跟不上。”夏雲像是有一肚子的火,都憋到頂了,罵道:“你這頭小公驢,怎麼會跟不上!你這頭小公驢,就是個沒有人情、沒有人性,不三不四、不仁不義、不倫不類、不可理喻、不可救藥的畜生!”

蘇陽聽着自不舒服,指着那驢子道:“罵你可別生氣。”那驢子自是呆的,眼瞧着前面的千里飛雲駒都飛騰了,它還未動。蘇陽方想要拍,那傢伙猛地撒開了蹄子,狂奔直上,差點躥上了人家的馬**。

看來那千里飛雲駒是匹母馬,蘇陽騎的是一頭公驢。公驢惹得母馬可火了,母馬才使了點勁——身子一矮,蹄子直蹭着地面,一路小跑,平直了移,卻閃電似的快。一眨眼,它將驢子甩出了一大截。

夏雲扭頭看着,明顯地一副怒容飛速遠離。蘇陽道:“了不得,這人和馬都有脾氣!”只覺得自己坐的驢子也倔,全身的毛都豎立了,顫動着每一塊皮肉,使足了勁往前追。慢慢地竟又趕上,又要往人家的馬**上躥。

千里飛雲駒氣得都似要趴下了。只見它的身子矮了又矮,已跟那驢子不相上下。正中了那驢子的下懷,使驢子獸性大發,往上直撲。飛雲駒一弓腿,嘩啦啦——刨起了滿天的沙塵。身影瞬息即沒,恍如土遁。

驢子自然撲空。蘇陽驚奇不已,左右看去,也已失了馬影,才聽得空中冷笑。夏雲已乘飛雲神駒奔騰於沙塵之上,罵道:“公驢,果然不要臉!”仿如銀鈴一震,人又不見。

蘇陽遠眺之下,方見五彩斑斕——夏雲在前方好似蝶舞。令蘇陽顧不得被罵,只管羨慕。那公驢更要親近,前蹄狂、后蹄瘋,全身無處不想飛。偏偏升不了天,只能將四個蹄子往地下死踏,恨不得將那地面蹬掉,或者將那蹄子蹬掉了。

如此拚命,“他倆”才又接近了馬**。吃足了塵土,接着被甩,卻依然奮勇,再接再勵、百折不撓。

這樣,兩人一驢一馬,以風雷之速奔過了出山的密道,再踏淺草、闖高林,依然神迅。

當時耳聽得兵戈陣陣,呼喝聲時斷時續自草木深處傳來,尚未閃現個人影,兩人也沒理睬,疾快地離去。

青山隱隱,視線之內已少顯動象,只有土丘、亂壑在兩人的眼前一晃一晃的,劃出了長長條條。他們已跑進了大片的原野,四下里都是空空蕩蕩的,偶爾可見散落着的孤村,離他們也遠。

蘇陽開始注意到了村落間的炊煙,感到肚子餓了,想來已近午時。夏雲也有同感,從馬上的背囊內摸出了食物。在馬上轉了個身,朝後坐着,似要與後面的蘇陽分用。

蘇陽能聞到甜蓉包的香味,伸手接去。兩人差距尚遠,夏雲也不給。她先吃了。又取出了一葫蘆水,喝了些。仍舊倒騎着馬,架起一條腿,半躺個身,便看那本《幽客集》。好是愜意。

千里飛雲駒體貼主人得很,跑得又穩又快了,沒讓她受個顛擾。蘇陽學着她也轉了個身,倒騎、架腿半躺,就是不能學着人家看書、吃東西、喝水。那驢也學不來馬,顛得他直往下掉。迫使他重又坐好了,忍飢挨餓地望着前方,苦道:“馬是好的,書是好的,甜蓉包是好的,水是好的,馬上的人也行行好嘛……”哀求不已。

午時已過,兩人從平原又轉入了山林。夏雲瞅着一個山坡上林莽森森,率先奔了進去。在裏面繞了半圈,她拉住了馬兒。

但見那千里飛雲駒猛地一掉頭,正迎住了蘇陽的**公驢。緊接着,飛雲駒一聲嘶鳴。嚇得那驢子立馬兩蹄子朝天,把蘇陽差點掀翻了下去。他是好不容易夾住了。再看那笨驢,好不容易四腳着地,噔噔噔地後退了一段,耷拉下了腦袋,竟吃起草來。蘇陽道:“怕什麼!”下了驢,向前走進。

夏雲沒有下馬,從馬背上還在往上躍,飛身上了大樹。從樹上摘下了桃子般的青果兒,丟下來喂馬。那馬兒還真喜歡吃。蘇陽順手也接了一個,正要餵驢,忽然靈機一動,忙着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咬了一口,就咧開了嘴。然後嚼着笑着,明擺着是嘗了甘味。顧不上餵驢了,還跟那馬兒掙着搶着,接果子吃。

看來這兩個傢伙是餓壞了,夏雲費了好一番勁,才將他們餵飽了。罵了聲:“賤貨!”又摘了滿滿的一布包青果,才重新上馬。

蘇陽也上了驢,想起來道:“你剛才罵的賤貨,是不是我?”夏雲道:“當然是你!”蘇陽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我還以為你罵的是馬兒呢。如此寶馬良駒,可輕蔑不得。”夏雲沒有再說什麼,用輕蔑的眼神掃視了蘇陽和公驢,又打馬上路了。

那驢子吃足了草,又望見了馬**,又來勁了,忘了剛才的驚嚇,狂追上去。重蹈前轍。蘇陽道:“唉,你這頭笨驢,還想拍馬屁呢!”

其後翻山越嶺,他們都極少歇息,只為著驢、馬進食略有停頓。夏雲依然用青果子喂馬,蘇陽仍舊搶食。夏雲倒也不加阻止,只要罵上幾句。如此從白天趕到了晚上,日夜兼程。

夏雲真急得很,似擔心相家盪被別人買去,蘇陽撲空,從此居無定所,帶着他的耳朵、鼻子、眼珠子四處漂泊,可難捉弄。蘇陽倒不太急,但那**之驢追着馬跑,拉也拉不住,只有緊隨。便困得直打哈欠。

月光之下,他們的速度更是疾若流星。卻見夏雲已經趴在馬上不動了。過了一陣子,又翻了個身,側身卷卧。在那高高大大的千里飛雲駒上,已睡得舒坦。

夜半微寒,她又醒來,從行囊內拉出了一件羽紗絹衣,裹在身上,接着睡去。蘇陽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好的條件,覺得冷了,取了件青袍穿上。所幸褲子捂幹了,不須再換,也便知足。

這般趕路,真可謂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第二天時,他們已進入了一處繁華地面。逢有城郭高壘、人流往來不斷之處,兩人即繞行,方未減速。

又近午時,前方出現了一片市集,夏雲才直奔了進去。因其馬大勢猛,驚得裏面的小驢子、小馬都慌了神。人們也亂做了一團,擋了過道。蘇陽頗為不解。聞得滿鼻子的肉香,才有所領會。那千里飛雲駒又回身嘶鳴,驚散了邊上的畜類。蘇陽的公驢嚇得重又後退,地上雖無草吃,它的腦袋還是耷拉了。

也許是因這驢子沒被嚇跑,人群中便有聲音道:“這才是一頭好公驢,雖小了點,卻是有膽的種!”隨後便出來了好幾條邋邋遢遢的大漢,衝著蘇陽道:“這位小兄弟,跟我們走一趟吧!咱有幾頭母驢待配,付你銀倆!”

夏雲暗自一驚,心知這公驢一配,跟着馬兒的精神頭就沒了,她再難控制……立刻大聲喝道:“不行!滾!”跳下馬來,極具氣勢,令人呆立。不知是將他們震住了,還是她那美貌迷人。

眾人都沒了聲音,只聽得邊上一位老者長嘆,道:“粗人,粗人,如今這種行當,也能當著婦人的面說了嗎!”只此一句,讓那幾條漢子灰溜溜地走了。

夏雲方將馬牽至路邊,倒出了剩餘的青果喂它。蘇陽習慣了似的,又下驢搶了個果子。眼看着夏雲又要罵了,他才忙着餵了驢。

邊上正好有間賣吃的鋪子,夏雲在旁邊尋了個座位。蘇陽望了一眼裏面滿滿當當的人,自然地來到了夏雲的對面,兩人共用一個桌子。

她叫道:“店家,來一碗牛雜拌!”蘇陽道:“店家,我也要來一碗牛雜拌!”夏雲瞥了他一眼,蘇陽道:“奇怪。”用目光示意,所有的人都在打量着夏雲,街面上走着的人都有止步的。眾人就差沒圍上來了。夏雲道:“有麻煩,等一下你少管閑事。”蘇陽道:“我困了,等一下我要睡覺。”

店內的夥計上來道:“來啦——”將倆滿碗往桌上一放,眼瞅着夏雲。他挪不開腳了,接着唱道:“冷麵條兒熱鍋兒氽,啪的一聲落了碗。打火鍋內起了肝,滾心燙肺撈一半,剁碎了就是面兒蓋。忙把蔥椒蒜片兒擺,吱啦啦的油水澆得快,小子趕緊送上來。

“客官你雖急着用,咱也不能賴着賣。此才是,關道的牛雜拌。說起來歷開人懷。

當年霸王天下勇,劉家兵馬逃得快。一日來到了荒涼地,抓了野牛要當飯。開了膛子還沒涮,江東子弟先已來。劉家大小紛紛散,急得劉邦滿地踹,鑽進牛內滾下了山。

“耳聽得,上面有人笑得壞,說是牛肚內的貨兒真不賴,可以拿來煮煮爛,嚇得劉邦肝兒顫;又聽得,上面說,要將那肝兒斬,氣得劉邦肺也壞。又說肺兒也得剁,劉邦自知沒法躲。偏偏沒膽不敢出,只恨牛肚非娘肚,從此投胎把命苦。哪知道,上面在做牛雜拌……”

唱到這兒一停,眾人喝彩。蘇陽已將那碗牛雜拌吃完,飽了。夏雲還在喝湯。蘇陽滿意地笑道:“不錯,這一頓該我請客了。”言下之意是,他以前受了人家的恩惠,要有所回報。

夏雲放下了碗,也吃飽了,也道:“不錯——還有人記得,吃了我的馬糧。”蘇陽客氣道:“別這麼說嘛!”已從衣服內摸出了一個大餅狀的東西——黃澄澄的,引人注目。竟是一個奇大的金餅。

他有一次山谷尋幽,見着這東西好玩,且能當錢使,拿來貼在了肚子上。因其冬暖夏涼,甚感舒適,而一直貼着。如今可用它去買相家盪,付個飯錢更是不在話下。便沖那夥計道:“拿個鎚子來,讓我敲敲。”自要取下些來付賬。

夥計啊地一叫——他瞅着夏雲唱得出了魂,醒不來了,被那金光一道引開了視線,才明白了。急道:“兩位客官快走,快走!咱不收錢了——帶這塊金餅可要鬧出性命!”說得蘇夏兩人東張西望。周圍的人都似被一言驚醒,顧不得再看美人了、顧不得吃飯了,紛紛離去。

留着的大多面目不善。但有一位老者,瘦得精神,發須理得一絲不亂,坐在一邊,極為端莊。蘇陽見過,知道他不喜歡在婦人面前交配——比如,找驢交配。只見他看着街面說道:“兩位馬帶驢奔,好個手段!不知有何要事?”夏雲想起來道:“對,有要事。”起身要走。

老者嘿嘿冷笑,道:“慢着!別以為我真當驢交馬配的有何不雅!今日你們不把事說清楚了,我就先破了這小公驢的精元,讓你們跑不快!”

夏雲頓驚,見到街面上又出現了那幾條邋遢大漢,還趕來了好多的母驢。顯然,他們跟老者是一夥的,已趁他倆吃飯的時間做了準備。

蘇陽站起來搖頭,道:“太不講理了,我們的買賣是不能說的。”老者正色道:“什麼不講理?什麼買賣?老夫身為衡山派的人,身具本派南路監察御史的令下之責,為朝廷效力恪盡職守,對江湖上往來人等都要一一盤察……”說著,這位老者突然雙目直暴、鼻孔大張,死盯住了一個地方。

原來,夏雲已掀開了身上的紅衫,正在解裏間的青絲束腰。此舉不僅令老者動容,更有好色者糊想亂猜,不知老者意圖配驢,何以輪到女子寬衣解帶。

立時,鋪子內翻桌子倒凳,離着遠點的人都在跳起來、湊上來,撞成了一片。街面上的大漢也止不住地奔來。正見到夏雲也向他們趕來,有投懷送抱之勢,真令人人得意。

夏雲轉瞬即至,似將腰帶解開了,抓在手裏向一條漢子甩去。那漢子覺得臉面上挨了一下,滿不在乎,伸手欲抓。猛然驚覺,那腰帶竟是一把青顫顫的軟劍,急摸臉上。幸好沒覺着縫,也沒流血,才放心了。

夏雲揮着劍,已在人、驢之間舞弄開了。眾人先都一驚,隨即鬨笑,看着夏雲的劍雖然嚇人,卻似軟得過頭了,沒開刃的樣子,只能當鞭子用,啪啪啪地打得亂響,落在皮粗肉厚的漢子和驢子身上,沒起多大作用。她就像一個生了氣的牧羊女,使勁地趕着狼群,卻只能讓那些傢伙稍稍地後退。

不少人看她沒有真的寬衣解帶,略感失望。老者為此也有所收斂,將那眼珠子、鼻孔子都又擺正了,莊重地揮了揮手,讓眾人坐下。對蘇陽道:“你也坐下來,咱好好談談。”

蘇陽道:“好。”真又坐了。自語道:“你昨晚上睡得舒坦,現在讓你去趕驢,我正好歇歇。”便往桌面上一趴。老者將臉一沉,甚感不適。又笑逐顏開,招手道:“來來來,上這兒來!”原來是外面走來了一個兇巴巴的黃衣人,引起了他的關注。

但見那黃衣人背着大刀,臉上沒毛,看不出年歲。徑來老者對面一坐,便道:“老頭子,你怎麼昏了頭了,動我的貨物?”老者才收了笑容,道:“別說得不中聽,我們誰不是在為朝廷出力?”黃衣人道:“呸,老子聚資購糧,是為朝廷出力,你出什麼力?一個勁地找女人,弄得我們華山派的所轄之域都要沒娘們了,大家難得見上了一個就看得挪不動腿,成何體統!”

老者方才大聲呵斥:“沒長鬍子的,你懂什麼!”即拱手向天,道:“當今聖上,三宮六院,所須女子已不下萬人;滿朝重吏,為了臣子的體面,每位也得蓄妾三千;加上各地府縣的官員,個個養婦近百,都得有人為之操心。我正是在為朝廷出這份力!所在之地也是華、衡兩派共轄的分界之處,在按盟約辦事!”

黃衣人道:“辦的好事!你們收羅的女子,有多少被你們衡山派佔為己有?至少你們也是先奸後送,一個都沒浪費吧!”老者急道:“住嘴!我還沒有說你們華山派收金采銀,有幾個錢效敬了朝廷呢!看來你們已經財大氣粗,富可敵國了吧!”黃衣人忙道:“糊說,華山派上下哪有一個是貪財的!”老者亦道:“你也不要血口噴人,衡山派上下哪有一個是好色之徒!”

蘇陽趴在桌子上看似睡了,也不知怎麼聽到了這幾句,噗地笑了一聲。正巧,進來兩人哈哈大笑,他的聲音才沒有引人注意。黃衣人和老者扭頭一瞧,都道:“原來是北嶽、東嶽的朋友,快來評評理!”便進來了一大一小兩個行者,入了他們一桌。大行者道:“二位何必多此一爭,貪財好色,在咱四岳派的上面都是可以明說了的。只要咱們盡了監管之責,這些也是咱份內的享用。”前二位才略有所思,感到了自己的假樣,又心有不甘。

老者道:“對呀,我還未忘了自己身為監察御史的下屬,在例行查問,以免被華山派的朋友放過了一些可疑的人,去壞了江湖的太平。”黃衣人道:“什麼可疑的人,都會被老子一刀砍了!”老者道:“你們就會砍砍砍!我說你們平日裏收了人家的錢財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把人家的命也收了呢?弄得人心惶惶,老百姓見了金銀,跟見了鬼一樣地跑,生怕會出人命!”

黃衣人道:“你……你***!老子說將可疑的人砍了,還沒說到砍我們的財主呢,你媽的真會東拉西扯,挑老子的毛病!不過老子沒病,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收財又收命,一是防着他們沒錢了四處喊冤,二是防着他們沒錢了滿街乞討,都是為了保全天下太平、繁榮富足的盛景。不像你們,將多少女人都活活地弄死了,都不知道為了什麼!”老者道:“我們……”真還難言。小行者忙道:“我來,我來告訴他其中的樂趣。大家都不要再裝了,咱說說亮話……”

話才說了個頭,蘇陽就在桌子上滾了滾腦袋,道:“壞,我不聽了。”黃衣人喝道:“別吵……”可想聽個明白呢。冷不防一塊抹布飛進了嘴,他倒先沒聲了。臉都紫了,噌地起了身,伸手往嘴裏一掏——抹布、牙齒、爛舌頭,全掏出來了。噴血而倒。

老者驚道:“有個尖渣渣!”兩位行者叫道:“一起上!”還有六七張嘴跟着嚷嚷,各自亮出了傢伙,都衝著蘇陽。

蘇陽道:“看你們鬧的!”極顯無奈,在桌上撿了吃飯的筷子,往前扔。

老者搶先叼到了一根筷子,二位行者隨後獲得。三位都使足了勁,不願意吃它——往外吐。吐血、吐牙齒、吐舌頭,沒把筷子吐出來。猛地像知道錯了,往下趴,三腦袋磕了下去,再沒起來。其他的人一時驚呆。

蘇陽手裏還剩一根筷子,不知道給誰,拿着它晃了晃。嚇得那些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嘴。蘇陽往地上一指,那些人都聰明地趴了下去,個個安靜。蘇陽才又往桌上一趴。耳聽得街面上也沒了響動。

夏雲忽道:“走啦!姓蘇的快點走啦!”已經上了馬背。蘇陽哎呀一叫,趕緊上驢,隨之疾奔。街面上的母驢和邋遢漢子都已倒地抽搐。他從中掠過,道:“好險,我可就剩下一條好褲子了!”回頭看時,那些人、畜已血花飛濺,飛射得一片艷紅。知曉這小女子的劍法勢若無形了,殺人殺驢都能暫時隱血,以後她要割起耳朵之類的,可得多加註意。

一時無話,他們奔出了兩里來地。後面傳來了嗚嗚的號角聲。夏雲心中起疑,向身後道:“姓蘇的,你沒把人殺乾淨?”蘇陽道:“你讓我少管閑事,在下豈敢多管。看他們乖乖的,也就算了。”夏雲道:“那不行!”竟在坡路上撥轉了馬頭,繞個彎,又往回奔了。

那驢子忙着轉身,也跟得緊。蘇陽道:“還折騰呀!”夏雲道:“那些都是壞蛋,會害死好多人啊!”說話間,那號角聲已從後面傳到了前面,遠處的幾個山上,已有人吹號接應了。

夏雲驚道:“來不及了!”急得再次掉頭。蘇陽道:“急什麼呀!看着自己的驢子轉圈圈。夏雲罵道:“你懂個屁!”拍打着千里飛雲駒一閃而過。蘇陽追着,嘀咕:“這封路號我聽得出來,看你拍個屁——馬兒再快也沒用。”只見夏雲的身影越去越遠,這次真要將他甩了,才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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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清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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