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聽,它的哭聲在風裏,在雨里,
在思念你的山谷、湖泊與樹林,
在滴落的鮮血滋潤過的土壤里。
然後,才能開的美麗,開的令人着迷。
*
“衝動型犯罪,又稱激情犯罪,具有突發性,其誘因多為強烈的刺激事件。但從整體而言,考慮到犯罪行為人的心理因素,對於案件的發生又存在着相應的必然性。總結來說,我們知道在一定的心理因素下,犯罪行為人一定會因為某件刺激事件而實施犯罪行為,但我們不能確定他會在何時何地進行犯罪。”
講台上的教授寫下最後的板書,轉過頭輕輕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白色襯衫配上鬆鬆垮垮地搭在肩頭的米色毛衣,乾淨而柔和。面部輪廓既不強硬亦不過分溫柔,尤其是瘦瘦的下頜角,那凌烈的角度,完美而考究,如同一件藝術品
“時間差不多了,我就不再往下講了,針對這一節的內容,同學們還有什麼問題可以現在提問。”他的目光掃過下面的一眾學生,長而密的睫毛微微擦過眼鏡片,隨機點到前排的一名女同學,“那位同學。”
前排的女生趕忙站起身,臉頰通紅,終於鼓起勇氣一般地開口:“司教授,您有女朋友了么?”
司教授神色不動,舉起手腕看了看手錶:“既然大家都沒什麼問題,那就這樣。”言罷便拿起課本大步走向門口。一眾女生頓時長嘆失望,只道果然如此,這位司教授真的除了講課多一句都不會說,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而眾人的思緒還未從司老師最後那句話中的失望里解脫,走廊上驟然傳來了一聲尖叫:“啊——”
胡桃里餐廳門口,男子大步走出來,一身筆挺的藏藍色西裝,精緻的袖扣,黑色立領襯衫,簡約而莊重,身後跟來一名身着軍綠色夾克的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我說師兄,師兄,傅沉川同志,你就聽莫局的話吧,只要咱們心理療程一過,你就可以回來複職,這第一刑偵隊隊長的位子不還是你的么,你怎麼就非得跟他對着來!”
傅沉川大步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唐一,你別忘了,我還是‘417’案的重要嫌疑人,在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之前,你們人民警察的隊伍不會需要我。”言罷徑直進入駕駛座。唐一仍舊不死心,趕忙上了副駕繼續遊說:“師兄你這分明是鑽牛角尖,所有的證據都已經證明事情跟你沒關係,無非你想不起當時發生了什麼,那些流言蜚語莫局都說不在乎了,你為啥就非得揪着這事過不去呢!”
傅沉川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開口:“我在乎。”他的語氣格外嚴肅,使得車內的氣壓一下子降到最低,唐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雖然“417”案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但線索盡斷,已成懸案。
唯一的當事人就是眼前這位固執的師兄,明明現場的證據已經洗清了他的嫌疑,但他卻對自己記憶里模糊的片段存有懷疑,一心覺得事情沒有現在看到的這麼簡單。或許也是不能原諒自己最親密的戰友死在眼前卻毫無印象。但局長對他始終是信任的。
不曾想傅沉川從醫院一出來,就提交了辭職報告,一度鬧的局裏蜚聲四起。問其緣由,人家一句“警察干累了,要回家繼承祖宗基業了”把眾人噎了個半死。也是,畢竟傅氏集團一家跨國大公司,就這麼一根獨苗,好像也無法反駁。
但唐一也跟局長一樣,始終相信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說出來,然後回來。
“怎麼著,唐大隊長,要跟我回家是么?”傅沉川看着有些發愣的唐一開口揶揄道。唐一的電話卻在這時響起:“喂,好的,我知道了。”掛了電話,唐隊長一臉嚴肅地看着傅沉川,從口袋裏掏出證件往他眼前一舉,“這位同志,我是警察,現在要徵用你的車,走着,京州大學。”
傅沉川一臉哭笑不得。
京州大學公共教學樓三樓畫室門口,早已被警戒線層層圍住,唐一拉着傅沉川出示了證件后大步走進現場。
案發現場是三樓走廊盡頭的一間畫室,但由於今天沒有課,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裏面的情況。畫室正中央擺着一副畫架,一名男子坐在畫架前面的椅子上,腹部中刀身亡,腳邊是大片的鮮血。
“死者是京州大學美術學院的老師,杜桑,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7點左右,死因是利器刺穿肝臟,導致肝臟破裂。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死者的學生,說是跟老師約好了今天上午幫她輔導上星期的畫作作業。結果推開畫室的門就看見了這一幕。”女子一頭清爽的短髮,語速略快,足見颯爽,她將目光從屍體身上轉回來,在看見傅沉川的那一剎那,彷彿露出了精光:“老大!”
誠然這聲老大跟唐一沒關係,唐一聳了聳肩:“哎呦呦呦,我們高冷法醫陶昕同志,一見着某人就渾身上下冒着小桃心!”陶昕狠狠用胳膊肘給了他一下,他這才擺着手走進現場。
傅沉川對二人這樣的情況早已是司空見慣,只笑着拍了拍陶昕的肩膀走進畫室內。現場的工作人員也因為陶昕這一聲發自內心的“老大”紛紛轉過頭來,這位是真的老大,當年京州警隊的神話,在他突然提出辭職以後,有大批人曾經前仆後繼地去挽留,逼得傅沉川不得不出國避風頭。那大批人里,現場每一個都有。
“現場有什麼發現?”唐一的聲音喚回了眾人的注意力,痕檢員侯銳趕忙上前:“現場除死者之外發現另一枚指紋,死者周圍發現幾枚鞋印,推測兇手在行兇後跳窗而逃。”
傅沉川環顧了現場,死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地上大攤血跡證實他死亡的最後地點就是此刻所坐的位置,但仍有一條血跡從椅子延續到門邊,再度折返。他在受傷后,曾經走到門邊,又走了回來。他的目光繼續向前,定在窗邊的鞋印上,成年男子的大小,鞋跟處有輕微的拖拽痕迹,步幅約55cm。
“另外,還有這個,唐隊,老大,你們看。”傅沉川和唐一隨着侯銳的話轉過身,看見畫架的左上角粘着一隻白玫瑰,花開正艷,玫瑰上有零星的幾點紅,恍若玫瑰流下的血淚。
“拿回去化驗。”
“是。”侯銳話音剛落,傅沉川只覺身邊人影一閃,唐一不知何時竄了過來,扶着傅沉川的肩膀,抬起頭看着他:“師兄,你怎麼看?”
傅沉川白了他一眼,一邊摘手套,一邊大步往門口走:“這是你們人民公僕的職責,我只是路過!”
唐一趕忙追出來:“哎,不是,這好說,那事能不能提上你的日程,傅大總裁,你知道莫局為了你這個事兒,請了多少專家嗎……”這話還沒說完,抬起頭看見走廊那頭的一個人影,趕忙越過傅沉川撲過去。
“司教授,司教授!”
傅沉川愣了愣,眼見着唐一從一拐彎的地方帶了個人回來,指着他道:“司教授,這就是我們莫局跟您提過的那位。師兄,怎麼樣,莫局為了你的事兒,請了我們京州最牛掰的專家,這位是司南司教授,全國心理學界最年輕的博士后!”
司南莫名其妙地被拉過來,有一剎那的愣神,終於弄清楚狀況之後,朝着前方伸出手:“您好,傅先生,我是司南。”
傅沉川看着眼前這個眉目清淡,神色疏離,乾淨的讓人心癢的男子,伸出手握住他骨骼勻凈修長的手,配上標準笑容:“您好,司教授。”心裏想的卻是,莫局這是豁出去了,甚至不惜□□他去進行心理治療。眼前這位渾身上下透露着“禁慾”氣息的教授,似乎正合自己的口味。可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對面這位教授卻先開了口:“麻煩你們轉告莫局,我很忙,沒有時間可以浪費。”言罷,就這麼轉身走了。唐一一臉懵比,趕忙追過去:“司教授,別呀……”
看着那倔強高傲的背影,傅沉川提了提嘴角,有點意思。而且……
傅沉川回憶起他剛剛在現場內環視四周時,曾瞥見司南站在門口,當時他望向屍體時的神情,有些特別。
刑偵一隊辦公室,眾人正在探討案情。
侯銳站在白板前:“杜桑,男,32歲,2056年3月2日晚7點到7點半,於日常授課的美術教室被殺。死因系近距離被人用雕刻刀刺入肝臟,失血過多,死前沒有任何打鬥掙扎的痕迹,因此判定兇手為死者的熟人,而且可能是十分親近的人。”
“排查死者的社會關係,父母健在目前正外出探親,正在聯繫。人際關係簡單,與他關係稱得上親密的朋友,幾乎沒有。工作交往比較頻繁的幾位老師我們也都一一問過了,都有相應的不在場證明,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日常就宿舍和學校兩點一線,哦,外加個食堂。另外,那把作為兇器的雕刻刀,很有設計感,刀柄是個狼頭雕像,我查過沒有賣家,應該是個私人設計品,看起來像是個禮物。還有就是,從學生口中似乎有點線索,老關你來說!”唐一將話語權交給了關風和。
關風和點頭:“我走訪了杜桑的一些學生,他們對杜桑這個青年英俊的美術老師都十分有好感,因此在感情方面相對比較敏感,據他們說,杜桑最近的情緒不太好,能看得出有些憔悴。大家猜測可能是感情方面出了什麼問題。還有,”關風和將照片調到大屏幕上,“杜桑與他們年級的一名女生走的很近,時常為她進行課下輔導,而這名女生正是發現屍體的歐陽慧。畫板上發現的另一枚指紋也已經得到證實是歐陽慧的,但那幅畫就是歐陽慧的,有她的指紋好像也無可厚非。”
“屍體上有什麼發現。”唐一問。
“屍體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致命傷就是肝臟刺穿失血過多,沒有任何掙扎廝打的痕迹,整個屍體呈現出一種莫名的安詳。另外就是,玫瑰上的血跡是屬於死者的。”陶昕補充道。
侯銳接過話繼續道:“歐陽慧的口述稱自己原本跟杜桑約定昨天晚上7:00在畫室見面,幫她指導上星期的美術作業,但大概在7點左右收到杜桑的微信,稱晚上要去見一個重要人,所以將時間推遲到第二天上午十點。結果早上到了畫室,就目睹了杜桑死亡的現場。
“我也問了她關於她跟杜桑之間的關係,她的答案是,她跟杜桑之間就是單純的師生關係,而杜桑之所以會對她多加指導是因為她一貫是這屆美術專業的尖子生。說的十分坦然。她還為我們提供了一條新的線索,她說杜桑並不是真的沒有什麼朋友,只是他的朋友在日常生活中沒有什麼交集。說是之前看見杜桑的桌上曾經有過一枚CClub的徽章,那應該是會員才有的東西。”
“普通師生關係,竟然了解這麼多!”唐一冷笑,“她的不在場證明呢?”
關風和:“她說接到杜桑的消息之後,就跟同班的男生一起去了圖書館,圖書館的監控顯示,她大概7點進入圖書館,8點離開。因為歐陽慧的奶奶是個盲人,開了個盲人按摩店,她通常要在八點半趕回去幫老人關店。”
“跟他一起的男同學呢?”唐一問。
關風和合上手裏的記錄:“說是請了假回家了,剛聯繫上,正在往回趕。”
唐一點頭:“那好,我們分頭行動,猴子、老關你們倆負責繼續跟進歐陽慧這條線,陶昕再去查一遍屍體,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我今晚去探探那個CClub。”言罷大步向外走,一邊掏出手機:“喂,全球VIP用戶寶典傅大總裁嘛,求你個事兒唄,我下午去給我那個敗家妹妹唐予送錢,咱們就晚上見,么么噠!”
身後一眾人,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侯銳捅了捅陶昕:“md,老大喜歡女人對吧,你快告訴我他們是清白的。”
關風和熊軀一震:“啥?老大喜歡男人?”
陶昕白了他倆一眼:“能不能別在這兒腦補,老大當然喜歡女人,不過就算老大喜歡男人,也絕不是唐二那樣的!”
侯銳嘿嘿笑了兩聲,只道對對對,唐二,那絕對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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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經破案,正經談戀愛。。。我就是來轉轉,刷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