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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關於傅思嶺之死的記憶是假的，那麼就更加能夠確定何欽的身份與當年的實驗有關係。

是大輝的死，讓傅沉川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可能存在問題。因此開始着手進行腦部實驗的研究，推進TR的開發與應用。於是追蹤到prometheus這條線，追蹤到當年的實驗。

與此同時何欽開始了針對司南“情書”計劃，將司南一步步帶到傅沉川面前，然後再一手導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戲，在他們之間劃下一條不能逾越的鴻溝。

那一剎那傅沉川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一路走來的每一步，都好像被精心設計過，哪怕有細微的偏移，最終都還是會走向這個必然的結局。

他會因為司南始終有所隱瞞而心生芥蒂，繼而生出懷疑，然後被修改的記憶，就會化作引線將一切串聯起來，彷彿織就了一張□□無縫的網，將他引向這最終的結局。

傅沉川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在見到何欽的時候覺得如此順眼，甚至心生好感，因為他跟司南很像。這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對司南的感情，更代表着他對司南的了解。

所以，所有的一切，從開始就是他設計好的。憑藉著對司南的了解，以及對當年事實的操控。

傅沉川的腦海里回想起會議室內關風和的話：“……是不是意味着，無論在當年的實驗，還是現在的幕後兇手心中，司教授都是特別的……”

司南對於當年實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當年的實驗並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他們一定曾在年幼的司南身上發現了什麼？作為其中一個實驗品，司南一定是被注射了藥劑，並最終得到了與其他人完全不用的結果。一個只有六七歲的孩子是不可能有能力掌握什麼關鍵性技術的，因此司南並不是掌握了實驗成功的關鍵，而是，他本身就是實驗的關鍵。

所以，那個想要將實驗進行到最後一步的幕後之人需要司南，或者說需要作為實驗品的司南。那是一種對於小白鼠的感情，雖然珍惜，但需要捨棄的時候也絕不會猶豫。

可這樣一來，何欽對於司南的執念就與之相矛盾了。

如果說這件事的背後還有一個真正的幕後黑手，那麼他跟何欽又是什麼關係？

此時的司南，會不會就在何欽的手上？

“……傅先生，現在的情況，正是我之前就已經料想過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所有的一切，從來就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結束……”

那是司南在那通電話最後說過的話。

“他說他還有未完成的事，所以不會想不開，他的眼神……就跟當年剛剛到我家來時一模一樣……”那是包房內祁航帶着憤恨的指責。

“那麼一個愛你愛到退讓，甘願放棄驕傲選擇卑微的人，你有什麼理由……”

所以，那所謂的“現在的情況是早已料到的”，指的或許並不是他們之間的感情。

傅沉川猛地瞪大了眼睛，何欽在自己的記憶上動了手腳，司南明明知道，卻還是會選擇承擔一切的背後，只存在一種可能……

那麼此時此刻的司南，一定在何欽的手上！

身後的門忽然被人推開，祁航大步走進來，將手上的資料遞給傅沉川，目光落在傅思嶺身上。

“我找到了所有有能力進行這類屍體保存的公司，對相關技術數據進行了對比。如果按照這個方向去計算，應該可以推斷出傅思嶺的死亡時間，其間的誤差應該不超過兩天。”

“要多久能有結果？”傅沉川沉聲道。

祁航道：“數據模擬大概需要一天，算上後期分析，兩天。”

傅沉川點頭：“好。辛苦了。”

傅沉川大步走向門口，卻被身後的祁航叫住。

“傅組長。”祁航只是叫了一聲，卻並沒能說出下文來。

傅沉川轉過頭看着他，開口道：“你放心，司南的事，我心中有數。”言罷便快步離開。

*

何欽看着對面的男人，歲月的痕迹已經將那張曾經英俊的臉刻滿了縱橫的溝壑，卻仍舊能夠從精明的眸光中窺見當年的氣質。他一直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上有着一種吸引人的能力，即便並非是出色到極致的五官，卻總能流露出不同尋常的神采。觀之驚艷，久不能忘。

那是義父曾經給他的評價。許多年過去，何欽仍舊能夠記得義父望向這個男人時的眼神，充滿着不計代價的迷戀和瘋狂。

“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男人的語氣雖重，但卻難以掩飾其中的有氣無力。

何欽靠在沙發里，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勾起嘴角：“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任何事，那些承諾，是給義父的。”

對面的男人似乎並不意外他是這樣的態度，冷哼一聲道：“就算你義父還活着，他也同樣會聽我的話。”語氣里是滿滿自負，卻隱隱透出幾分不屑來。那些微的語氣浮動，使何欽皺了皺眉，卻也旋即恢復平靜。

“我相信。”何欽坐起身，雙肘撐在膝蓋上，抬眼看着對面的男人，從容道，“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男人的臉因為這句話瞬間褪去血色，因急促的呼吸而劇烈的咳起來，良久才抬起頭看着何欽道：“你知道的，只要實驗最終成功，我們將享有全世界的盛名，那時候你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裏，就差這最後一步，就什麼都有了！啊？”

何欽笑着搖了搖頭：“K，看來你一直沒明白，我想要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司南。其他的事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男人怒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合作！”

“我當然要跟你合作，”何欽輕笑，“因為當時的我還不夠強大，我保護不了他，所以只能想盡所有辦法，讓你來保護他。不僅如此，我還要你培養我，資助我，讓我變得足夠優秀足夠強大，然後我會將他從你的掌控裏帶走。”

“你……咳咳咳……”男人再度劇烈地咳起來，聲音之大讓等在門外的青年聞聲而來。如同這些年一直做得那樣，飛快地拿出口袋裏的葯，塞進男人的手裏，男人服了葯，半晌才回復平緩的呼吸。

青年人轉頭看着何欽：“你要怎麼樣，才肯把他交出來。”

何欽微微仰頭看着青年：“怎麼樣，都不肯。”

青年人怒意染上眉梢：“你明明知道，我們需要他。”

“我之前給過你們建議，讓你們去找新的目標的。但你們，似乎並沒有在意我的話。”

“去哪兒找！如果那麼容易，這項技術早就成功了，還用等二十幾年？”青年人握緊拳頭看着對面傲氣直視自己的何欽。

“那就繼續慢慢找啊！”何欽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開口，望向一旁已然恢復的男人，“我並不着急要什麼名利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可能是催命符也說不定。”

“你……”青年被氣得幾乎要暴起，卻礙於何欽身後的Caleb並沒敢發作，身旁的男人卻在此時攔住了他。

“所有關於實驗的名給我，利都是你的。包括太平洋上的三座小島，我可以立刻賣出去，將錢轉到你的賬上。”男人緩緩開口道，“我只要我的命。”

何欽看着他，只見他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你既然一直都在等待今天，那就應該早已經調查清楚，我需要司南，不僅僅是為了實驗成功的創舉，更是為了活下去。”

“E，你有沒有想過之後的生活，就算你跟司南能夠如你希望地在一起，你們也需要錢。你即將暴露，所有的一切都將被清零。而我，可以給你重新開始的本錢。”男人看着對面的何欽，多年的了解讓他清楚地知道，在物慾上，何欽從來不知節制。彷彿是兒時被貧窮烙下的刻印，那些時光，何欽絕不想再次想起。

果然，何欽垂下眼，似乎在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青年幾乎快要沉不住氣的時候，何欽終於有了反應。他站起身，未發一言，大步走向門口。

“你還沒有回答！”男人在身後喊道。

何欽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Caleb果斷攔在了身後兩人的面前。

“我老闆的意思，隨後會傳達給你們。”

隨之而來的，是大門緊緊關合的聲音。

*

“人呢？”何欽快步穿過大廳，神色焦急。

“已經控制住了，在三樓的暗室。”身後的保鏢道。

何欽猛地停住腳步，揚起手一拳將其打翻在地：“暗室！你他媽把他關進了暗室！誰給你的狗膽！”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踹在那人的身上，燃燒的怒火令旁邊的眾人不敢上前。

“E。”Caleb伸手拉住6他，“先上去將人帶出來要緊！”

何欽找回了一絲理智，甩開Caleb的手，快步進了電梯。

能夠適應驟然而來的黑暗，自然也能在突降的光明裡迅速找到視線的焦點。司南抬起頭看着熟悉的客廳——又被帶回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