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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之所以會跟我來,是怕吧。”何欽笑,“怕最後一塊拼圖,在他身上。對不對?”

“但其實你會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畢竟那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總要是你最喜歡的才行。”他頓了頓,眼神暗了幾分,“可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做完嗎?”

“因為你妒忌。”司南忽然開了口。他原本以為他是在等待自己回歸“本惡”,與他共同完成這個作品。但看到今天的這一切,便發覺是自己把問題想的複雜了。人終歸是情緒動物,很多事情,做與不做,大都基於是否願意,是否開心。

司南轉頭看着他,仍舊是神情淡漠的臉,但語氣里卻隱隱透出幾分不屑來:“就算你再不想承認,那也是事實。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那份禮物,因為在我心裏,最完美的並不是你給出的那些。我的答案,一直都沒變過。”

他最愛的一切,都是那個人的。那個人的一切,才是他最愛的。

何欽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才不至於因為司南的這一句而變得神色猙獰:“那又如何,他最終還是離開你了。在你身邊的人,並無所求,只想一直陪着你愛着你的人,只有我。”

“無所求?”司南冷笑,“呵,你若當真無所求,我就不會在這裏。”

“你設了這麼大一局棋,殺人喚醒我的過去,更改阿川的記憶,真的無所求?”

何欽皺了皺眉:“或許你說得對,我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偉大,我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默默地守着你。可當我看到你竟然越過了我們共同的黑暗,走進該死陽光里。我受不了……”

“我真的受不了。你應該是站在我這邊的,你怎麼可以……變成跟我完全不同的人……”

何欽起身走到司南面前,伸出手,試圖捧住司南的臉,目光也變的熾熱而決絕:“你是我的。”他的聲音極輕,裏面卻是全然的肯定。

“阿羨,你只能是我的。”

司南猛地抓住他的手用力背向身後,將人狠狠摔出去。撞倒了角落裏的古董落地燈,碎片一地。何欽倒地的聲響,頓時驚動了門外守着的保鏢破門而入,打頭的卻是剛剛趕回來的Caleb。

他飛快地衝過去將何欽扶起來,看着他額頭上和手臂上的血跡,狠狠地皺起眉,起身便要朝着司南的方向過去,卻在那一刻被何欽用力拉住。

“出去。”那聲音響亮清晰。

Caleb身形一滯。

“我說,出去。都給我出去!”語氣裏帶着的厭惡在空曠的房間裏,已經不能更清晰。

Caleb起身,走到一旁將醫藥箱拿出來放在了茶几上,才轉身離開了客廳。

何欽自行起身,看着被碎掉的落地燈割傷的手臂,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袖,他緩步走到沙發旁坐下來,沒動。鮮血順着衣袖流下來滴落在地板上,啪嗒。

在何欽略帶挑釁和些許趣意的目光中,司南果然朝着他走過來,打開醫藥箱,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衣袖。

“這件衣服很貴的。”何欽扁了扁嘴,故作委屈,“還是為了見你特地定做的,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嘶啦”司南用力將袖子剩下的部分撕開,毫不留情。

“嘶,真的是……凶的可愛。”何欽話音未落,司南已經將蘸了酒精的消毒棉直接按在了傷口上,何欽的身形微微一顫,卻仍舊保持着笑容。但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這是怕我失血過多死了,沒人給你答案了是么。”

“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司南道。

何欽笑:“那就說說,你猜到了多少吧。”

司南將他的傷口包起來:“你不是已經都那麼明顯地告訴我了。怎麼能算猜到。”

“不,如果換了別人,一定看不懂我留下的信息。只有你,”何欽看着司南垂下的眼瞼,長長的睫毛擦過鏡片,彷彿搔在心口上,“只有你最懂我。”

“那個研究,始終沒有停過。所以在陸舟死了以後,有人接手了實驗,那時你還太小,不會是你。但你的確幫了很大的忙,畢竟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當年實驗發生了什麼事情。”司南將藥箱合上,緩緩開口道。

“沒錯,那時候我還沒有能力負擔整個實驗,而且你不是已經猜到了,義父的實驗只不過是整個計劃中的一環,關於prometheus的實驗,才是真正的內核。”何欽看着手上的紗布,那包紮的手法,仍舊是司南的風格,莫名的嚴整精緻。

“或者該說,那個人始終就是實驗的一部分,關於prometheus的實驗,一直都是他在背後操控的。當時的陸舟,只是為了掩蓋一切的一枚棋子。”

“所以你們一直都知道TR-30的提取方法,你們知道該如何才能使prometheus真正成為你們想要的東西。”司南看着他,“但是這個方法,並非是可持續性的。他的原材料,恐怕是孩子未成形的大腦。”

何欽似乎並不意外司南這樣的推論,朝他抬了抬手:“繼續。”

“所以夏萌萌才會說,我才是第一批試驗品。我反覆地想為什麼我會擁有那條項鏈,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直到最近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項鏈,那是飼養牲畜的標誌牌。只有通過了一代prometheus試驗,被證明擁有抗體的孩子,才有資格得到的標記。”

司南冷笑:“我想就算是完全恢復當年的記憶,我也並不知道那時通過試驗的孩子有幾個,恐怕不多。才會讓你們如此畏首畏尾,不敢大規模推進實驗。”

何欽點頭:“沒錯,你說得對。不僅是不多。而是只有你一個。”

只有一個,這卻是司南沒有想到的。

何欽倒了一杯水,用手在杯壁外試了試溫度,這才慢條斯理地推到司南面前:“開始的時候,的確只有你一個。所以他只從你的腦部提取了少量所需,卻已然給你造成了記憶創傷,如果繼續大量提取,恐怕你會瘋。甚至是死。”

“現存的TR-30,數量也絕對不是當初從我身上提取的那一點。所以,那是傅思嶺。”司南語氣平靜,他記得當時的傅思嶺原本是個聰明冷靜的孩子,與後來發瘋的那個,是天壤之別。

何欽笑:“原來他叫傅思嶺,我只知道他的代號是0。”

“說來,也得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發現TR,我們也沒辦法利用他培養出TR-30。”何欽繼續道,“當時只是發現了你腦子裏關於prometheus一代的抗體,並沒有能找到真正進化它的方法。而傅思嶺的發現,幫了我們大忙。”

“更巧的是,他竟然也通過了一代藥品的試驗,所以……”

“所以,你們原本就沒想讓他活着,抽幹了他的腦子。”司南握緊了拳頭。

何欽看着他:“阿羨,他不是你,他沒有豁免的資格。”

他聲音溫柔,就連看着司南的目光也柔軟異常。

司南冷笑:“呵,我還要多謝你了?!”

何欽搖頭:“不必,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掙來的。你明明是實驗區里年紀最小的,卻比他們更明白自己要什麼。就好像,一群發了瘋的家畜,中間卻有一隻天鵝。我看到你時,就覺得,你能走的更遠。”

“別說的那麼深情,那時候的你,還沒有這個能力。”司南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嘲諷,“我想,是因為時間不夠。我還沒有達到能夠發揮最大用途的時候,你們在等,等時間,等我。”

何欽的神色有一剎那的僵硬,但也轉瞬收斂,他沒有看司南,聲音也冷了幾分:“是,你說的沒錯。TR-30可提取的數量和質量,取決於人的大腦承載能力,也就是說,是隨着年齡增長的。後來我們進行了更多的實驗,始終沒能找到更多生有抗體的孩子,我們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等他們長大。你是唯一的選擇。”

“但我現在還活着。”司南笑,“呵,你之所以佈置了這麼大一盤棋,就是為了現在吧。”

“將我關在你的視線里,在你的掌控,總比在那個人手裏更好。對吧。”

何欽再度靠向司南的方向:“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想保護你。”他頓了頓,“但我不能,保護一個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

“我要讓你重新走向我,重新認同我們共有的一切。”

“如果不能呢?”司南問。

何欽搖了搖頭:“阿羨,你始終沒能想起我究竟是誰,不過這也不奇怪,曾經的我,不過是默默躲在你身後看着你。並沒有打算真的走到你面前來。等到我想要的那一天,卻被宣告結束了。”

“如果那時,我們能繼續走下去,或許你就會明白,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何欽望着司南的笑容里,帶着灼熱與把握,不容置疑,“我用了二十三年,就只為一個你。你說,我會不會接受‘不能’這種可能性?”

他伸出手,試圖撫上司南的臉,卻再度被他狠狠地握在傷口上,紗布上驟然滲出鮮紅。何欽悶哼一聲,沒有後退,笑出聲來。

“阿羨,你可以拒絕我,但有件事別忘了,我送給你的禮物,還沒有最終完成。我那麼愛你,不管我是否妒忌,最終都會按照你心意來完成。”

何欽的聲音因為手臂上加重的力道而有一剎那的顫抖:“唔,呵,我可以暫時容忍你想要保護他的心情,所以願意給你承諾,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一切都會結束。一切的一切,對你,我決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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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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