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醫院東北角有一塊長方形場地。場地左側有一個籃球架,籃球架上有銅色銹斑,像是曲奇餅乾上的黑色巧克力塊。它右側有兩台乒乓球案子,水泥壘的,球來球去,彈得老高。網子是細鐵絲纏的,有點扎手,有時候球蹭上去,戳一個小洞,立馬癟了。
這兩處是醫院的娛樂場所。
現在早晨九點鐘,場地上已經有五個人佔據了籃球場,四個人兩兩揮拍打乒乓球。
其中一人見林三柱停在遠處,便招手道:“打籃球不?三對三!”
林三柱有點心動,但他不會。未等林三柱說話,另一個小夥子嗤笑道:“瞧這樣子就不像會的。算了,咱們自己玩吧。”
林三柱嘁了一聲,他鼓着腮幫子,等着吧,他要悄悄學習,驚艷所有人。
林青萊離開后,先去了機械廠。
機械廠後面是一座小包山,前面有一條深溝,裏面散發出臭味。大鐵門很高,旁邊值班室有一個老頭,他眼戴老花鏡,手拿報紙,嘴裏念念有詞。
突然,裏面發生了不小的騷動,林青萊踮着腳看去,只見一男人鼻青臉腫被圍在中央,嘴裏道:“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大鍋飯效率低,咱們機械廠固定資產不到一萬,年利潤才五百出頭,現在且不說能不能領到工資,飯碗保不保得住都沒有準話!所以當務之急要改革,這樣的話,工廠才能恢復生機,否則就是倒閉。”
男人是機械廠副廠長,皮膚很白,三十多歲。因為制度改革這事,得罪了機械廠的老職工,他們一個告狀信寫到縣裏,男人被革職處理。
男人條理清晰,邏輯嚴謹,他說出這番話后,不少職工心中有些動搖,但都不敢站出來,倒是有個老傢伙無所畏懼,慢悠悠走到男人面前。
“副廠長,我聽說人家資本主義國家才搞這一套,我們沒舉報你已經算仁至義盡了,畢竟你是為機械廠做出大貢獻的人。現在這個結果,無論你接不接受都已成定局,所以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聽從上級指令,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吧。”
老傢伙職位不低,因為他一說,立馬有不少人附和道:“是啊,副廠長,你別掙扎了,胳膊擰不過大腿,縣裏的安排不能不聽。”
男人沒再說話,他諷刺一笑,心裏門清,新來的廠長能調到這裏全靠賣老婆,最終長長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
林青萊總覺得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她問看門老頭,“這廠長是不是姓布?”
老頭點頭,“是姓布,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林青萊沒理,她連忙追上男人,“叔叔,等一下。”
布昇平回頭,是一個小姑娘,他既不認識也沒見過,於是皺眉問:“是你叫我嗎?”
“是我,叔叔。我們在醫院見過,我爸爸的工作多虧了叔叔你幫忙呢。”林青萊把關係一說,布昇平很快就想起來了,他扯嘴角笑了笑,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有沒有錯?”
……
封景鑠醒來后,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一抬頭便見林秋陽瞪着兩隻大眼睛,他嚇得一哆嗦,語氣十分不滿,“你誰啊?怎麼在這裏?”
等等!
封景鑠猛然清醒過來,他穿了!穿到了七十年代!
艹!
他三兩下穿完衣服,從床上下來。
林秋陽開門見山,一板一眼道:“哥哥,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姐姐救了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哥哥,你準備怎麼報答我姐姐?”
封景鑠:“……”他這是被道德綁架了嗎?
封景鑠筆直大長腿一彎,身體略微前傾,視線與林秋陽平行,似笑非笑,“小傢伙,你不會因為我長得玉樹臨風,就動了邪念了吧?”
林秋陽:“……哥哥,臉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有。”
封景鑠:“……”
突然,一個白白胖胖的男人衝進來,速度驚人,他一把摟住封景鑠,喊道:“兒子啊,你可想死了我了!”一時間聲淚俱下,肉麻的話“噼里啪啦”響成一串,叫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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