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林青萊找林斧頭只有一件事,就是看倉庫。倉庫有個架子,上面放着社員上工的工具,鋤頭、杴、鐮刀……舊的新的放在一塊兒。她挨個兒看了一遍,能修和該修的東西有三分之一。

打工人的煩惱從睜眼開始。

林三柱從暖烘烘的被窩裏醒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覺得昨天的假期恍如隔世。

眼看外頭的太陽一點一點往天上爬,他從被窩裏出來,洗臉刷牙照鏡子。

林青萊塞給林三柱一個紙袋子,“爸,記得吃。”袋子裏面是煎餅,家裏沒有鏊子,用鐵鍋攤出來的,厚薄不均,裏面夾着酸白菜和肉渣子。

林三柱把書包掛在脖子上,裏面裝着一瓶酸白菜,是之前林青萊腌好的,黃澄澄的,顏色很好看。

“知道了,閨女。”林三柱把紙袋子裝在飯盒裏,“我去上班了。”因為天氣越來越冷,林三柱沒再讓林青萊送他去公社。

大屋裏封興修和封景鑠都沒起來,倒是小傢伙林秋陽醒了。他毛茸茸的頭髮亂飛,身上的破棉襖皺皺巴巴,他迷迷糊糊道:“姐,有啥需要我.乾的嗎?”

林青萊從小屋裏拿出一頂絨毛帽,“你戴上試試。”帽子裏面是兔毛,她找劉裁縫做的。劉裁縫是個孤寡老太太,一手針線活出神入化。

林秋陽立馬清醒了,他瞪圓眼睛,問林青萊:“給我的嗎?”

林青萊點頭,她幫林秋陽戴上,“出去的時候就把帽子戴上,不然耳朵會爛掉。”她見林秋陽經常搓耳朵,還說耳朵有點癢,她立馬就明白了,林秋陽的耳朵凍傷了。

林秋陽一直負責家裏的豬,兢兢業業,之前老隊長過來檢查,豬圈乾乾淨淨,他捻了捻鬍子,誇林秋陽豬養的不錯,還特意說分肉的時候多領點。

“爛掉?”林秋陽嚇得摸了摸耳朵,委屈說,“我不想沒耳朵。”

林青萊被林秋陽的語氣逗樂了,她笑着說:“只要好好戴帽子,耳朵就不會爛掉。”帽子是雷鋒帽的樣式,兩側有護耳,下面有帶子。

戴上帽子的林秋陽樂不開支,他抬頭挺胸,小臉努力板着,“姐,你看我像不像雷鋒?”

“嗯,像。”她把木盆遞給林秋陽,“水我燒好了,你要不要去洗澡?”崖下封興修父子倆住的地方被林青萊改成了澡堂,昨晚她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渾身暢快了許多。

林秋陽立馬應道:“要洗。”

冬天洗澡很麻煩,城裏還好些,有專門的澡堂,大家.脫光了一起,跟下餃子一樣,人和人之間沒有擋板,肩膀挨着肩膀,腳跟碰着腳跟。有大人帶着小孩一起洗,小孩不老實,在人海里竄來竄去,大人洗完澡,低頭一看,孩子不見了,他們大吼一嗓子,像唱山歌一樣,熱氣騰騰的澡堂立馬響起陣陣迴音。

農村洗澡,只有一個主旨,一切從簡。

像黑娃他奶,架起大鐵鍋,水咕嘟咕嘟燒開后,她把黑娃往鍋里一扔,從背開始搓,一搓一條泥,白的、灰的、黑的,層次分明。

農村不光洗澡是個大難題,上廁所也是。

老林家的茅房只有一個,在角角上,一家人都用這個,裏面有桶,有盆,門上掛着一個兜,裏面塞着手紙,擦腚用的。

林三柱父女倆剛被趕出來時,家裏沒有茅房,後來林三柱在靠樹的地方扎了個草棚子,裏面挖了一個大坑,坑兩邊擺上大石頭,就當是廁所了。

……

這個年代的娛樂生活十分匱乏,生產隊沒了“林三柱大鬧老林家”的戲碼后,社員的生活更單調了。有半導體收音機的人家可風光了,大半個村的人都蹲在那戶人家裏,大家恨不得釘在地上。

除收音機外,電影也很受歡迎。

兩毛錢一張的票,算是很便宜的了,但鄉下人摳,不捨得花這些錢,可小孩子們不樂意,哭喊着非要去。

林三柱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他經常湊到小孩子堆里,噼里啪啦把電影裏的情節說一番,地道戰,游擊戰……他還手把手教小孩子怎麼玩,誰當敵人,誰當解放軍,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給他好處的小孩當解放軍,沒給他好處的小孩當壞蛋。

小孩子哪有願意當壞人的,於是賄賂之風就此形成。

他們身上,無非是些果子、螞蚱之類的小玩意兒,林三柱不嫌棄,果子他和他閨女分,螞蚱用草枝串起來,烤熟后當零嘴吃。

那時候的林三柱,還留着殺馬特髮型,他大高個子在二十幾個生產隊裏飄蕩,來無影去無蹤。孩子們在林三柱的熏陶下,都對電影充滿了期待。

不過,大人們很不期待。

兩毛錢也是錢,這些錢拿去看電影,太不值了!買個冰棍也比看電影好啊!起碼吃進肚子裏沒浪費。

但大人們拗不過小孩子——家裏有男娃的,尤其是只有一個男娃的,大人都同意了,那些家裏有好幾個男娃的,他們為了一個名額吵來吵去,至於家裏全是女娃的,大人沒這個困擾。

封興修對電影的熱情一般,比起電影來,他更喜歡看歌劇。

京市電影院修的很氣派,屋頂是哥德式風格,每次電影院開始買票,售票廳就跟放炮一樣,人聲鼎沸。隊伍不用說了,老長一條,都排到門口去了。

電影院放的電影翻來覆去就那幾樣,大家一點都不嫌煩,看一遍,再看一遍,來來回回看七八遍,台詞都背過了。其中內部片少,每次賣,人們擠破腦袋、拿出吃奶的勁兒搶。

這票子不僅養活了電影院的工作人員,還養活了倒票的票販子。

封興修要乾的就是這個。

林三柱下班回來后,盤腿坐在床上,“老哥,投機倒把是要進牢子的。”

穿鞋的不怕光腳的,封興修現在一沒錢二沒權,啥都不怕。人家項羽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後生,他現在倒賣電影票,和它一個性質。

封興修緩緩說:“咱們僱人排隊買票,二百張票,咱們就買二十張,至於怎麼買,我已經吩咐給陽陽了。”

電影票有限購的政策,一人只能買一張。

林三柱指着林秋陽,“他?”

封興修點頭,“我讓陽陽跟隊裏的孩子說了,如果他們幫咱們買票,到時候咱們給他們糖葫蘆吃。”

林三柱大喝一聲,“糖葫蘆?一人一根?”

林秋陽使勁兒搖頭,“是一人一顆。”封伯伯讓他把買來的糖葫蘆擼下來,然後放進紙袋裏,一人發一顆,發完后剩下的全是他的。

“老弟,這兩毛的電影票,咱們賣兩毛五分,中間賺五分。”封興修笑着說,“我們有票,他們要票,我們把手裏的票賣給他們,我們有了錢,他們得了票,你情我願,誰也沒強迫誰,說不定他們還感謝我們把手裏的票賣給他們了呢。”

林青萊和封景鑠兩個人聽的目瞪口呆。

林三柱掰着指頭算了算,每張票賺五分錢,一共二十張票,所以能賺一塊錢,“咱們只賣公社這邊的嗎?縣城那邊——”

封興修笑眯眯道:“縣城那邊先放一放。”省城他不熟悉,貿然行動的話不安全。

林三柱嘿嘿兩聲,“我明白了,這就跟打仗一樣,得一個一個來,不能着急。”電影裏邊經常演這種,跟革命根據地一個道理,先拿下公社電影院,再拿下縣電影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封興修贊同的點點頭,“老弟說得對。”

林三柱想的比較長遠,一次一塊,一個月干十次的話,就是十塊,比他上班輕鬆多了。“老哥你,不愧是當過官的人吶,這想出的法子,從頭到尾都不用自己親自干,村裡那些孩子說不定還眼巴巴等着被使喚呢。”

好處擺在眼前,林三柱咧嘴說:“我看我跟着你幹得了,公社那邊我不幹了。”他一個月十五塊錢的工資,分給孫淑花一半后,還剩下七塊五,還不如倒賣電影票呢。

封興修立馬阻止說:“老弟,看事情要全面,高收益往往伴隨着高風險,你的工作雖然麻煩,但穩定啊。”

林三柱撇撇嘴。

林青萊靈機一動,“爸,醫院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每個人都有看電影的無限可能,我覺得爸,你可以在這方面發揮發揮。”

林三柱來了興緻,“閨女,你說的有道理。”

電影票生態鏈就此建立。

從買票到買票,環環相扣。

他們的口號是,周瑜打黃蓋。

除了電影事業,林三柱還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才藝表演。

醫院領導對他十分看好,他腦子一熱,當著領導的面立了個軍令狀,說啥要大膽創新,讓人耳目一新。

封景鑠給他出點子,“叔,你可以唱我教你的rap啊,多麼創新,多麼令人耳目一新。”

林青萊:“……”她一會兒看看封景鑠,一會兒看看林三柱,不知道說啥才好。

“這可不行。”林三柱連連否定,這罵人的唱法還是留給特殊的人吧,他就不當著領導的面展示了。

封興修有這方面的經驗,“我看你表演個電影裏的片段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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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爸是極品[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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