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選擇，境遇

回到宿舍，葉心故意板著臉站在門口，就那樣靜靜地盯着唐瀟三人，一言不發，直至把三都人盯得發毛。

凌菲菲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笑得一臉討好，“心心，你可不能牽連無辜啊，這全都是瀟姐的主意，我和影子都是被逼的！”

何穎也趕緊附和點頭，“對對對，我們都是被逼的，有事兒你找瀟姐。”

見此，唐瀟瞪向身旁兩個“叛徒”，恨恨道：“你們兩個給我等着！”

然後轉向葉心，做出一臉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地開口：“我親愛的心心啊，我也是看雲澈師兄太可憐了才答應的嘛！雖然說我們就這樣把你拋下你是不對，但這也是我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雲澈那麼靠譜的一個師兄，你和他一起回來比和我們一起要安全多了嘛！”

葉心幾乎要被唐瀟這顛倒黑白的一通話氣笑了，也是真的笑了出來，只不過，那笑容帶着些微的冷意，“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

“感謝就不用了，誰叫我是你姐們呢！嘿嘿！”唐瀟完全沒有察覺到葉心笑容中的陷阱，走到葉心旁邊，一把就將胳膊搭在葉心的肩膀上，笑得十分燦爛。

凌菲菲在一邊看着，悄悄移到何穎身邊，小聲說：“我怎麼覺得葉心的情緒有點不對呀，瀟姐，呃……是不是有點危險？”

何穎讚賞地看了一眼凌菲菲，這小妮子今天腦子開竅了，真是不容易，然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暗藏殺機，我們的葉心學壞了，這表演功力，嘖嘖，跟着劇組混過就是不一樣！”

然而對危險沒有一點預知的唐瀟此刻還在不停地彰顯着自己的功績，“你說你和雲澈師兄好歹也認識快兩年多了，給他一個表白機會怎麼了，說實在的，雲澈師兄也挺可憐的，你是沒看見今天他拜託我們的那個樣子，哎呦，當時我要是說出一個‘不’字，我都覺得雲澈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師兄要哭了？”葉心偏頭輕翹嘴角，笑着開口。

“嗯嗯，”唐瀟瘋狂點頭，“你是不知道啊，雲澈師兄對你的愛有多深，簡直比大海還要深邃，比藍天還要寬廣，比大地還要厚重，比……”

“比什麼？”葉心似笑非笑地盯着唐瀟，順便吐槽了一句，“李老師如果聽到你這比喻和用詞，非要氣暈過去不行！”

“呵呵，”唐瀟乾笑兩聲，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注視着葉心那雙清亮的黑眸，沉默半晌，卸下了臉上玩鬧的笑容，換上一副略顯沉重的表情，無奈輕嘆了一口氣，“唉，其實我就是聽說雲澈師兄過幾天就要出國了，好像要去挺久的，我覺得在臨走前讓他和你說清楚也是一件好事。”

葉心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這段時間她花了太多精力在劇組那邊，對學校里的一些事情知道的並不是那麼清楚。

“怎麼回事兒？師兄怎麼要出國？”葉心急忙問道。

何穎和凌菲菲也瞬間圍在了唐瀟身邊，“我怎麼沒聽過這個消息？最近學校也沒有什麼交流活動啊？”

“就我們籃球社的前前前社長鬍旭，他不是和雲澈師兄一個寢室嘛，上次一起打球的時候聽他說到的，好像是因為家庭的一些原因，雲澈師兄已經在辦理退學手續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唉！”唐瀟說。

葉心的眼中染上一抹沉重，竟是因為要離開所以才和自己說那番話的嗎？那樣的深情她不敢要所以選擇了拒絕，就算這樣，那個人還是笑着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將所有的悲傷深深埋藏在自己心中，自己的沉默，對師兄的傷害究竟有多深呢？

她對雲澈沒有男女之愛，但卻有着淡而深的師兄妹之情，淡可如君子之交，深亦可似誼切苔岑，他們志同道合，在學術上有着說不完的話語，雲澈於她，是師兄，是老師，也是朋友，她想過離校之後的分別，也許她會在更大的平台上看到他更高的成就，她會為他鼓掌，因為那是她的師兄，她以為，雲澈是熱愛這個專業的，所以才能一路讀到博士，可是，現在，雲澈竟然要退學，她想不到原因，更有一種不知如何面對的慌亂。

見葉心沒有說話，凌菲菲問道：“消息屬實嗎？雲澈師兄這麼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怎麼會選擇退學呀？再說這個專業也沒有哪所學校能比得上B大呀？”

唐瀟聳聳肩，“消息應該是真的，胡旭說雲澈已經在辦理退學手續了，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麼。”

“聽說雲澈的父母都是美籍華人，他從小是跟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難道說，雲澈要去美國找他父母嗎？”何穎分析道。

“不過真的好可惜啊！我一直都覺得雲澈師兄未來一定會成為文壇新秀的呢！”凌菲菲孩子氣般地撅着嘴，她來B大才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和雲澈並不是很熟，但是卻在很久之前就聽過他的名字。

B大的雲澈，青年才俊，她本科時的導師就經常這樣感嘆。

何穎無語地拍了拍凌菲菲的腦袋，“小朋友，不要露出這樣可惜的神色，雲澈師兄現在就已經是文壇新秀了好不好？你們專業的人大部分人都知道雲澈好不好？”

聽何穎這樣一說，凌菲菲顯然也反應過來自己語句中的錯誤，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唐瀟難得沒有調侃凌菲菲的犯傻，一直認真的注視着葉心，不想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但讓唐瀟抓狂的是，葉心的臉上有驚訝，有擔憂，有疑惑，有不舍，甚至還有一絲不滿，各種情緒的混雜讓唐瀟根本抓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甘心就這樣損失掉八卦，唐瀟鼓起勇氣試探性問道：“心心，這雲澈師兄就要走了，你是怎麼想的呀？”

聞言，葉心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輕瞥了唐瀟一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怎麼？想聽八卦呀？沒門！”

說完，葉心就繞過幾人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唐瀟忿忿的看着葉心的背影，但不到三秒鐘，便又揚起八卦專用臉，“噯，你們說今晚的事到底成沒成啊？”

“成什麼成，你看葉心那麼平靜就不像成的樣子好嗎？哪有剛戀愛的人會像她一樣？”何穎道。

“就是呀，你自己不是還一直說葉心不喜歡雲澈師兄嗎？”凌菲菲反問道。

“我這不是還抱着一絲希望呢！”唐瀟嘟囔着，直接被凌菲菲這天真的話語打敗了，然後又一臉惋惜地嘆息一聲，“雲澈師兄真是太不給力了！”

“你怎麼又說雲澈師兄啊？剛剛不是還很惋惜師兄出國的嗎？”想到唐瀟前後的態度，凌菲菲不解地皺着眉頭。

唐瀟卻不理這問題，淡淡的看了一眼迷茫的某人，便逕自出門了。

凌菲菲將疑惑的眼神移到了何穎身上，何穎無奈，剛剛不是聰明了一次嗎？怎麼就不能多開幾次竅呢？不過，看着這張懵懂可愛的小臉兒，何穎還是很耐心地開口：“你瀟姐剛剛的惋惜沉重都是做給葉心看的，只是為了觀察出一點八卦而已。”

“什麼呀！”凌菲菲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就開始抱怨起來，“唐瀟怎麼能這樣呢？虧我還以為她對師兄的感情有多深呢！”

那邊兩人還在不停說著什麼，葉心卻已經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好久，剛剛衝動之下，她很想直接給雲澈打過去問他為什麼退學？是不再熱愛這個專業了嗎？難道她曾經以為的志同道合都只是自己的錯覺嗎？

但那種衝動也只是一瞬，此時葉心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雲澈離開的原因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雲澈是一個對自己負責的人，他所有的決定都不會是意氣用事，而對文學的熱愛，雲澈不會少於任何人，不管身在哪裏，葉心相信，雲澈一直都是她最尊重的那個師兄，他那一片赤誠之心還是會在文學這個領域。

想到此，葉心腦海中又浮現了雲澈那雙深情溫柔的眼睛，輕嘆一口氣，愛情就是這樣的嗎？那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深情她不敢要，也要不起，因為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敢愛得那麼深，更無法回應那樣的愛，如果說以後必然會有傷害，那她寧願將這種可能性殺死在萌芽之中，那是她尊敬的師兄，她怎麼能傷害？

“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已經說清楚了一切，就不要再多想來煩擾自己了。”

不知何時，何穎走到了葉心的身邊，將手搭在葉心的肩膀上，雖說她們想從葉心口中探知一些“八卦”，但其實結果如何她們心中都有數。

葉心回過頭來，抬頭望着何穎，輕聲問道：“影子，你後悔過嗎？”

何穎微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葉心在問什麼，放在葉心肩膀上的手也不禁微微攥緊，半晌，才悠悠開口：“怎麼會不後悔呢？我無數次想要逃脫出這個愛情漩渦，可是，我已經陷得太深了，之後會怎樣收場我也不知道。”

“你其實可以讓這一切變得更好，不是嗎？你是愛他的。”葉心輕握住何穎的手，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何穎輕笑，清亮的眸中沒有一點遲疑與猶豫，卻帶着幾分自責，“你明白的，愛情，在我的生命中佔據的分量太輕，他要的愛我給不起，卻又舍不下他的溫柔，葉心，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

“際遇不同，選擇不同；選擇不同，際遇不同，你確定他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想要卻不能要，你懂嗎？”何穎沒有回答葉心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葉心沉默，其實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她和何穎很像，她們都一樣是付不起深情的人，她們都有一套自我保護機制，但她們的狀態卻又相差很多，她沒有經歷過愛情，沒有嘗過愛情的苦澀和甜蜜，以一種自由隨性的姿態生活着，可以在如今這個思維清晰思想成熟的年紀把控着自己對生活對愛情的態度。

但是何穎卻在高中就遇到了謝翊，在那個還有些幼稚的年紀就陷入了一場愛情的追逐戰中，無法自拔。

“那以後呢？你想好了嗎？”葉心問。

何穎微垂着頭，低聲說：“大概快要到頭了，我能感受的到。”

看着何穎這樣高傲的人低下頭的樣子，葉心也沒再多勸什麼，她明白何穎的意思，也懂得何穎的心思，其實只要何穎多用一點心，他們就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但是對於何穎而言，這一步，大概比要了她的命還要難。

看着葉心擔憂的面容，何穎輕笑着抬手捏了捏葉心的小臉，“明明在說你的事情，怎麼就扯到我的身上了呢？話說回來，你就真的對你們那個雲澈師兄沒有一點感情？”

葉心佯怒甩掉何穎的手，“你就明知故問吧！”

“我是知道啊！”何穎嬉笑着搖頭，“可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捨得？”

“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從未想過擁有，何談不舍？如果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捨不得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師兄吧！”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葉心的臉上始終帶着淡然的微笑，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大概要說一句“狠心”，但何穎知道，葉心始終都是用這樣一個姿態面對周圍的一切，哦不，大概她們初識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