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未婚先孕
姜宜凝早上起來,先去平安弄外面的早餐鋪子買了剛炸好的油條和糍粑,又要了兩碗熱乎乎的豆漿,裝在小籃子裏拎回來。
剛拐到平安弄門口,就看見一輛卡車停在弄堂口。
這個時代,大卡車是很少見的。
姜宜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江芳芷推開卡車前座的車門下來,笑着把捲曲的頭髮繞到耳朵後面,溫柔地姜宜凝說:“姜大夫早晨好,這是剛去買了早餐?”
然後不等姜宜凝回答,就轉身朝着車門,從裏面抱出一個小男孩。
這小孩子看起來跟鏘鏘差不多年紀,穿着一身時髦的呢制小大衣,長得白白胖胖,大眼睛圓溜溜的,看人的時候特別活泛。
江芳芷愛憐地摸摸他的頭,對姜宜凝說:“這是我兒子,小名燦燦,他屬狗。”
姜宜凝想了一下,屬狗,應該是46年生的。
她笑着說:“這麼巧,鏘鏘也屬狗,兩人差不多年齡呢,以後可以在一起玩。”
鏘鏘一直跟他們這些大人在一起,姜宜凝還是希望他有些同齡的小夥伴。
江芳芷是她的大恩人,又是新政府的人,姜宜凝對她很放心。
江芳芷立刻綻開笑顏,“這太好了。”
她回身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大卡車,“我在這裏租了套房子,剛搬進來。等收拾好了,請姜大夫帶着鏘鏘來暖房。”
“一定,一定。”姜宜凝笑着點點頭,又誇了那小男孩燦燦幾句,提步要走。
燦燦一大早被叫醒,本來就很不高興,這時一陣寒風吹來,正好聞到從姜宜凝那邊傳來的一陣食物的香氣。
他抽了抽鼻子,拉着江芳芷的手開始耍賴:“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江芳芷忙彎腰說:“姆媽這就帶你去買,燦燦聽話。”
“不要!我要吃油條!馬上吃!她就有!”燦燦的小手指向了姜宜凝。
姜宜凝有些尷尬,忙從小籃子裏拿出一根油條,笑着說:“小孩子不能餓着。”
江芳芷還沒說話,燦燦已經從姜宜凝手裏一把抓過油條,唔地一聲大口咬下去。
“燦燦!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江芳芷氣的臉都紅了,可是看着孩子吃得那麼歡快,她又沒法把油條從孩子手裏取回來。
“姜大夫,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放在我的一個遠親那裏撫養。他們都疼他,所以慣成這個樣子……”江芳芷嘆了口氣,代替孩子向姜宜凝道歉。
姜宜凝抿嘴笑了笑,把自己的小籃子遮蓋嚴實,輕描淡寫地說:“沒關係,孩子還小,慢慢教。”說著就往自己家走去。
江芳芷看着姜宜凝的背影,眼神漸漸深邃。
……
姜宜凝回到自己家,見鏘鏘已經起床了。
他很熟練地去盥洗室漱口洗臉,一身棉布小襖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姜宜凝把早餐從籃子裏拿出來,擺在餐桌上。
等鏘鏘來到餐廳,她把他抱起來放到兒童高椅上,兩人相對而坐,開始吃早餐。
姜宜凝一邊喝着豆漿,一邊把剛才的事說給鏘鏘聽。
鏘鏘眨了眨眼,皺着小眉頭說:“那個叫燦燦的小朋友一定是餓壞了,姨姨把鏘鏘的油條都給他,鏘鏘一頓不吃沒關係。”
“但是鏘鏘不吃,不會餓嗎?”姜宜凝好奇地問。
鏘鏘點點頭,“是會餓啊,鏘鏘知道餓着可不好了,可是燦燦更餓,他要不是餓得受不了,不會找別人要吃的……”
姜宜凝摸了摸他的頭,心想燦燦那孩子長得白白胖胖,哪裏餓着過?
就是個被寵壞的饞嘴小孩兒罷了。
這種孩子如果跟鏘鏘在一起玩,鏘鏘會不會被他欺負啊……
姜宜凝在心裏嘀咕着,但也不會說出來。
鏘鏘還小,她不想把成人世界裏的這些彎彎繞繞過早地教給他。
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哪怕小心眼兒,嫉妒呢,只要不做壞事,就是正常的。
姜宜凝把一個糍粑掰成兩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給鏘鏘,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餓壞了,不過他是江副專員的兒子,看他穿的挺不錯,長得比我們鏘鏘胖多了,應該是沒有餓着過。”
鏘鏘:“……”
他本來腦補了一個面黃肌瘦連站都站不穩的小孩子,結果人家比他胖呢。
鏘鏘看了看自己的小胖胳膊,略驚訝:“比鏘鏘還胖?鏘鏘已經是平安弄個裏最胖的了。”
“以後啊,我們鏘鏘就是平安弄里最靚的崽!因為最胖的崽,已經不是鏘鏘了,而是燦燦。”姜宜凝朝他眨了眨眼,俏皮的說。
鏘鏘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露出幾顆潔白的小米牙。
……
吃完早飯,姜宜凝帶着鏘鏘來到伯格力醫院。
醫院裏最近沒有什麼事了,特別安全。
因為上一次被匪徒衝擊,現在醫院裏都是站崗的士兵,效果非常好。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走路的時候都比以前要昂頭挺胸。
何遠之從病房裏出來,看見正要來查房的姜宜凝,朝她揮揮手,微笑說:“姜大夫,正好遇到,我就不去你的辦公室了。我今天出院,這陣子感謝姜大夫的照顧,我恢復得很好。”
他披着一件軍大衣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長身玉立,有點像從古書里走出來的貴公子。
姜宜凝快步走過去,略帶欣賞地說:“何政委恢復得不錯,不過我給你開的那幾幅中藥還是要繼續喝下去,連着喝上一年,才能說安全痊癒。”
何遠之的笑容更加明顯,“我會的,就算我會忘,小李也是不會忘的。”
小李就是他救的那個勤務兵,現在對他的身體狀況也是最關心。
姜宜凝主動伸出手,給何遠之最後一次診脈,“嗯,你的身體底子還行,我批准你出院了。”
何遠之是姜宜凝的病人,他要出院,確實需要姜宜凝簽字的。
不過看何遠之的樣子,他是要先斬後奏了。
何遠之點點頭,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樣子,“那就好,不然我可是要犯錯誤了。”
兩人寒暄幾句,正要握手告別,從樓梯口傳來一聲厲喝:“住手!你要幹嘛!”
姜宜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訝然回頭。
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姑娘氣沖沖跑過來,一把推開姜宜凝。
然後迅速抓住何遠之的手,怒視着姜宜凝:“你誰啊?!大白天地跟男人拉拉扯扯,你要不要臉!”
姜宜凝認識這個姑娘,據說是何遠之的養女。
何遠之這麼個人,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養女?
何遠之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把自己的手從那姑娘手裏抽出來,依然伸向姜宜凝:“姜大夫,謝謝這些天的照顧,告辭。”
姜宜凝也不管那姑娘呲牙咧嘴地瞪她,還是跟何遠之握了握手。
那姑娘快要氣炸了。
但是何遠之瞥她一眼,她就立刻向嚇破膽子的鵪鶉,縮了回去。
“……義父,您身體好了嗎?這麼快就要出院?我還想來照顧您呢……”她小跑着跟在大步往前走的何遠之身後,不斷嘀嘀咕咕。
何遠之走了幾步,在樓梯口停下來,淡定地對那姑娘說:“佩佩,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我是幫着你母親照顧你,並沒有行使過作為長輩的責任,以後不要叫我義父,我擔不起。”
何佩佩怔怔地看着何遠之,見他撇清跟她的關係,難受得不得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瞪着何遠之說:“義父!我媽媽哪裏好?你到現在都忘不了她!她已經結婚了!跟別人結婚了!她給那個人生的兒子都五歲了!你還在等她?!”
何遠之沉下臉,不悅地說:“我跟你母親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你這麼說,不僅是污衊我,也是污衊你母親。”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撇清關係?!我從十一歲就跟着你,你現在說不要我就不要我!”她終於痛哭流涕,捂着臉,肩膀一抖一抖的。
何遠之揉了揉眉心,疲憊不已,“你十一歲被你媽媽送到我這裏,我就把你放在育紅院,你是在育紅院長大的。”
這姑娘一口一個“說不要我就不要我”,讓旁邊的人聽見了,還以為他跟她是那種關係。
何遠之覺得自己不能再含糊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貌似在做自己的事,但實際上都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人,淡淡地說:“過幾天我給你媽媽寫信,把你的名字改回去。你不姓何,姓蔡。我的工作馬上就會忙起來,你也長大了,不需要人照顧,你就去北方找你媽媽去吧。”
何佩佩大怒,正要說我不要姓蔡,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臉上一紅,再看着何遠之,聲音就小得像是蚊子哼哼,低頭捻着衣角,說:“……好,我聽你的話,我去改姓,我不姓何,我姓蔡。”
何遠之:“……”
雖然覺得這孩子的話有點怪怪的,但是只要她改姓回去找她媽,何遠之也就沒說什麼了。
他“嗯”了一聲,往樓梯走去。
……
吃午飯的時候,何遠之跟何佩佩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醫院。
霍平戎來醫院換藥,聽姜宜凝說起這件事,像是漫不經心地添油加醋:“……何佩佩?嗯,那是何政委當年未婚妻的女兒。她未婚先孕,在外面一個人吃了不少苦頭。後來想通了回來嫁人,就把孩子託付給何政委。”
姜宜凝失態地張大嘴:“什麼?!是何政委未婚妻的私生女?!怎麼會這樣!”
難怪醫院裏都在傳何遠之對義女的生母情有獨鍾呢……
霍平戎笑得雲淡風輕:“那個年代,這種事不少。不過別人的父母是為了革命把孩子不得不送人,何政委的未婚妻,可是為了回去嫁個好人家,才把孩子送人的。不過現在解放了,何政委的未婚妻眼光不錯,她嫁的那個人,現在可不是一般人。”
姜宜凝半天才回過神,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嘖嘖兩聲:“不懂你們這些人。”
“……姜大夫,這跟我沒關係,你不要把我跟他們歸到一起。”霍平戎似笑非笑,“我可沒有未婚先孕。”
他舉起自己的手,狀似無辜地說。
江芳芷拉着燦燦的手,站在姜宜凝的辦公室門口,恰好聽見這句話,緋紅的臉一下子白得不見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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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正在趕一個deadline,加班加的天昏地暗。昨天沒時間寫,今天更新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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