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叫父親來提親
宮女們聞過寧神花的葉子,睡得很死,就是外面開炮也醒不了。
一團影子從窗外爬進來,黑漆漆的屋子,兩隻眸子反射出微光,像是兩顆黑寶石。
影子抬眼見到方晴高舉茶壺,便不確定地問道:“你……打算把那玩意砸到我臉上嗎?”
“不,我請你喝茶,難得一見的熟普洱。”
“……”
方晴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放在桌上推過去。
凌銳摸了摸,快沒溫度了。
這理由找的,不過倒是有警惕性。
撇撇嘴,直接問:“你在宮裏什麼情況?”
方晴把這幾天的情況說了一遍,王后、童靖、付景蓉、李奉先,這些人都在宮裏打過照面了。
尤其是李奉先,見到他的時候,好似很憋屈。
方晴和他“偶遇”,一見如故,說起自己被童靖逼迫,不得不嫁給他為妃。
李奉先深有感觸,也倒了一肚子苦水,童靖只喜歡巴結逢迎的人,對他動輒打罵之類。
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他同意幫方晴送信到驛館。
“信上內容不重要,密文藏在裝飾信紙的花紋里,旁人看不出來的——你拿給陸師兄,他知道怎麼辦。”
這是百花谷傳遞情報的手段,類似現實中間諜用的密碼。
母本是醫經《百花總綱》,百花穀人人會背,知道密碼和醫經中文字的對應關係便能譯信中真正的信息。
“你們是探子還是大夫啊?這種手段都有?而且,送信的怎麼是他?可不可靠,萬一、萬一……”
“現在只能賭一把,倪原分量不夠,讓他再和我接觸會讓人起疑。李奉先嘛,這些個宮女最多私下嚼舌根,不敢去告密。”
又是李奉先。
啊,這傢伙,再這樣下去我媳婦快被拐跑啦。
好想打他一頓!
方晴沒發現凌銳不對勁,吧啦吧啦說不停。
凌銳突然開口道:“阿晴,這次事了,我就讓父親到吳江提親。”
“直接幹掉童靖不是不行……啊?你說什麼?”
寢宮裏,一對年輕的人兒相顧沉默,只能聽到心在嘣嘣跳。
方晴只穿着素白的中衣,外面隨意披一件衫子,秀髮披垂腦後,着實有些撩人。
對面少年嘴唇翕張,眼眸中,火光漸漸變得濃烈,身子慢慢靠過來。
啊,這……
他想幹嘛?弒君者的宮殿裏,周圍都是王后,還有別人的眼線……
方晴身子一瞬間繃緊,向後挪了挪,椅子哐當倒下。
這動靜讓少年意識到自己失態,他坐回去,耳尖迅速變紅,手足無措,哆嗦着灌了一大口冷茶。
兩人齊齊鬆口氣。
靜靜默了片刻,他道:“我該走了。”
“嗯……”
凌銳開窗爬出去,方晴叫住他:“方才你說的那件事,等回到吳江再說好嗎?”
聽着意思,她沒有反對?
有戲!
凌銳整個人,頓時燃燒起來,瘋狂點頭。
“好、好、好,你就瞧着童靖插標賣首吧!”
人一溜煙跑沒影了。
月華似水,松濤如歌,陣陣蟲鳴作為伴奏,溫柔了夜色,妝點了夢境。
在這心緒綣繾的時刻,方晴不禁莞爾,替他關上窗戶。
倘若真要一個人陪,戰神大人是個不錯的對象。
一起經歷過這些,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吧?
至於將來他和兄長反目,現在還有機會改變一切。
一夜好夢……
轉日,李奉先當真送來了信件。
這個眼高於頂的傢伙一到驛館,趾高氣昂擺着一副臭臉,就差在腦門上貼個生人勿近。
有使者打招呼,他看也不看一眼,鼻孔里擠出聲“嗯”,直接略過。
“呸,什麼人嘛,真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
“你打得過他?”
“……”
“這年月,實力才是硬道理。”
李奉先找到吳江使團所在的屋子,大咧咧站在門口,道:“信。”
展鴻雁和凌銳同時捂臉。
大哥,你敢低調一點嗎?
怕別人不知道?
展鴻雁趕緊去關門,凌銳把他拉進來,收了信交給陸俊生去翻譯。
“信已送到,就此別過。”
李奉先說完就走,凌銳趕緊叫住他。
“奉先將軍就這麼走了?不怕別人說閑話?”
“清者自清!”
“嘿嘿。”凌銳意味深長地笑笑,“倘若不清白呢?”
李奉先濃眉緊鎖,眼中殺機盡顯:“什麼意思?”
“先別急,咱們好好聊……”
不多時,驛館內響起激烈的爭吵,伴着桌椅粉碎的動靜。
“爾等吳江小兒,竟敢輕慢於我,就方瑜那個病秧子,也配與我相比?”
“給臉不要臉,當真以為你是天下第一嗎?”
“你一試便知!”
又過得一陣,門“砰”地被推開,兩人各自提着兵器出來。
驛館的官吏過來詢問,被李奉先推個趔趄。
凌銳跟在後面,對官吏吼了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挖牆腳嗎?”
這一幕,各方眼線都同時看到了,還以為李奉先也是來招攬那個吳江小將,結果卻打了起來。
兩人到得外面空地,擺開架勢,儼然是準備大戰一場。
這事雖然當個笑話看,但兩大高手的對決還是很有看頭的,眾人呼朋喚友,烏泱泱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
有人不嫌事大,直接以二人輸贏開起盤口,押李奉先的人最多,雖然這白面小將表現亮眼,但眾人更看好李奉先。
比斗瞬間爆發,兩人都沒拿自己的兵器,用的是護衛們的朴刀。
李奉先天生神力,雙手持刀劈下,凌銳橫刀一擋。
“當”一聲,雙刀火星四射,兩人各自退開,虎口發麻,驚訝於對方的實力。
又試探一陣,再次戰到一起。
凌銳向方瑜討教過幾招方家的“千軍刀法”,此時施展出來,還算有模有樣。周圍人一邊品評,一邊與自己武功互相印證,竟無人瞧出凌銳是個冒牌貨。
起初兩人打得中規中矩,就像是尋常的切磋交流。
不知怎的,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
凌銳一刀緊似一刀,李奉先也不甘示弱,掄起刀來,如秋風掃落葉,罡風一陣一陣地湧向四周觀眾,就好像刀子割在臉上。
圍觀的人看得心驚肉跳,圈子嚮往擴張了一大截,生怕把自己卷進去。
某一刻,兩人狠狠撞在一起。
當——
雙刀發出的聲響好似洪鐘大呂。
兩人都沒有退開,頂住刀背互相角力。
又過得片刻,兩人一起仰面望天,同時向後倒下去,兩把全是豁口的鐵刃滾落塵埃。
他們哈哈大笑。
“哈哈哈,痛快......”
“今日咱們算打平手,如何?”
“行啊,回去我便在府中擺擂,凌三兄弟咱們再打一場。”
“好說、好說!”
戲總算演完了,以後去找他打架別人該不會起疑了吧?
真特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