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輻贈玉
霜天之下,桑間盛滿了桑樹,在高風的吹拂之下,桑樹的枝葉由碧變黃,些許黃葉飄落於地。
小王子聖背上掛着弓鞬,裝滿了一把降龍箭,左手牽着白色獵犬,右手拿着鐵力弓,一雙黑色琥珀般的眼睛注視着前方,一步一行,儘力搜尋着獵物的去處。
一隻黑熊運用粗壯的四肢在長滿荒草的土地上行走。
瞄到了有一隻黑熊在走動,子聖立即握緊鐵力弓,拾取弓鞬里的一支降龍箭,利箭撘上弓弦,發射出去!
嗖——
降龍箭射中黑熊,那一隻黑熊就此倒地,流出泊泊鮮血,染赤了黃葉。
順着血腥的氣息,小芭蕉狗率先跑到獵物邊上,見到獵物,高興得搖了搖尾巴。
子聖便命令隨行在側的一名男性伺官拿着專門狩獵所用的皮袋裝起死去的黑熊,放到椎車之上。
此時,林間的猛獸都在躲避着人類,除了草地上所潛伏的褐色兜蟲在嗞嗞嗞地鳴喚,方圓五百里之內沒有聽到猛獸在咆哮。
一陣微風吹來,松樹與柏樹上的啄木鳥們暫時停止了治療松柏,享受着輕颸的撫捫。
鴻鵠羽毛終有志,素絲琴瑟自諧聲。
姒圓與姒夢,兩名侍女見到王女大人停止撫琴,俱是懷抱孔雀羽扇登上三級台階前來會合。
王女子穆打趣她們道:“真像兩條青蛇口銜孔雀羽毛。”
姒夢揶揄道:“王女大人身上的羽毛都快被我們咬光了。”
姒圓則是以手掩飾笑意。
子穆登時睜圓了一雙含露之目,似怒非怒地說道:“我乃是玄女,一隻母孔雀,身上可沒有公孔雀所展開的孔雀扇尾。”
姒夢立即求饒道;“王女大人息怒。”
子穆微笑地說道:“阿圓、阿夢,快隨我前往鹿地。”
“唯。”姒圓與姒夢異口同聲地說道。
在群鳥以羽翼托起之下,一輪炎日從太行山的背面冉冉升起,以朱光染赤了大山廣川。
一輛懸挂着白色流蘇的金制軒車咕嚕咕嚕地轉動,進入鹿地境內,停止了御馬而行,車輪之下塞上一塊軔木,防止軒車滾動。
暖融融的太陽以一照萬里的光輝撫育世間萬物,生靈為之蒙惠愛。
王女子穆在兩名侍女的陪伴之下,走出軒車之內,遠視前方秋色所染就的太行山。
地上的千里香開出潔白的花朵,吸引了蝴蝶前來吃食霸王餐。
美麗的蝴蝶張開四片湛藍的翅膀,趴在花朵之上吮吸花粉。
“阿穆,原來你在這裏。”
想必是小王大人來臨,正在欣賞蝴蝶的子穆此時轉過身來,流露出心甜意洽的笑容。
一隻玉制蜜獾呈現在她面前,映入眼中,卻非小王大人手捧玉器,而是來自夏國的土輻進獻禮物給她。
猶似一隻落了單的百靈鳥,站在枝葉之上,遭受風吹雨打,子穆登時轉換成失落的神色。
見到王女大人由喜轉憂,土輻依然不改笑容,說:“王女大人,我命令良工能匠為王女大人雕琢了一隻玉制蜜獾。”
子穆見他手上所捧的玉制蜜獾,宛若活生生的蜜獾在玩鬧,模樣甚為乖覺,玉身分為兩色,白色在上,黑色在下,真乃渾然天成的一塊琦瑋。
見王女大人還是沉默不語,土輻笑着問道:“王女大人可喜歡這一隻玉制蜜獾?”
“喜歡。”子穆伸出雙手捧起一隻玉制蜜獾,拿在手裏仔細鑒賞。
夏后氏尚黑,這一隻玉制蜜獾主題色調以墨為要。
土輻看着眼前美麗的王女大人,上罩白衣下穿素裳,尤其是一支采自巨龜之緣的靈釵更為王女大人增添了清逸之氣,恍若帝使降下塵寰。
以手輕撫玉制蜜獾,子穆命令小臣道:“阿圓,把這一隻玉制蜜獾送到我的璧室。”
“唯。”聽聞王女傳令,姒圓便手捧玉器而走。
望着土方王子,子穆想起了上一次土方王子贈予她的金制佩刀還放在藏室之中,尚未動用,一思此物,她微笑地說道:“阿輻,多謝你的禮物。”
見王女大人莞爾一笑更增嫵媚,土輻動情地說道:“有朝一日,若能為王女大人生殉,百年之後,同穴而卧,便是我的榮幸。”
聽聞土方王子所發的誓,子穆以一雙含露之目凝視着土方王子,似有所觸動,問:“王子大人何出此言?”
土輻微笑地說道:“王女大人的美麗使我尤為鍾愛。”
“請王子大人改日再來吧。”子穆下達了逐客令,雙頰卻生紅暈。
見到王女大人羞態頓生,土輻展顏說道:“但願你我再會有期。”
子穆此時注視着土方王子,一雙蘊含著銀珠的眼睛滿是暖流。
咯噠——
咯噠——
念茲在茲,滿懷着難捨王女大人的心境,土輻騎上白色駿馬絕塵而去。
咯噠——
咯噠——
晴空之下,荒草叢中,千里香所開出的潔白花朵依然在吸引蝴蝶前來。
一名女性小臣懷抱一隻剛出殼的黑色孔雀。
王女子穆正在跟自己的侍女姒夢敘話,忽然見到一隻幼年孔雀捧在小臣手心之中,孔雀身體的顏色黑若點漆,模樣甚為可憐。
姒夢驚詫地說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黑的孔雀。”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黑的孔雀。”將黑孔雀抱過來,子穆以一隻玉手輕輕撫摸那一隻剛出殼的黑孔雀。
“怎麼樣?”須臾之間,亞蒡子稽出現在她身邊。
見他前來,子穆便笑着問道:“阿稽,這一隻幼鳥黑得像一塊烏炭,你從哪裏找來的孔雀?”
“我從雀舍當中發現一隻藍孔雀誕育了一隻黑孔雀,便想着把這一隻黑孔雀送給阿穆。”子稽此時同王女大人看向那一隻黑孔雀。
子穆饒有興趣地鑒賞着那一隻黑孔雀,時不時以一隻玉手輕輕地撫摸幼鳥,充滿了憫護之意。
“王女大人,我先行一步。”子稽朝王女拱手而別。
子穆也向他拱手道別,髮髻上所插戴的靈釵泛着柔和的光澤。
咯噠——
咯噠——
亞蒡子稽騎上一匹白色駿馬,就此絕塵而去。
在王女大人的吩咐之下,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來,把那一隻剛出殼的黑孔雀帶到王邑的雀舍里養育。
西風襲來,荒草升寒煙,遠望秋色所染就的太行山,彷彿吉金所鑄成的黃銅器。
只見小王子聖手執弓箭前來,肩上所掛的褡褳裝的全是熊肉和兔肉。
千盼萬盼,小王大人終於出現在她面前,王女子穆高興地施禮道:“兄長現在才來?”
“讓阿妹久等了。”子聖看着徵子粲齒說道:“等會我帶你去郊野當中尋訪賢者。”
子穆笑語以對地問道:“尋訪賢者作什麼?”
“上一次在楹東,我就說過要陪同阿妹尋訪黎民,以此來研習音韻之學。”子聖握緊她的一隻玉手,說:“這一次征伐人方,我和阿妹都前往東夷討伐叛逆之臣,沒有時間溫習功課。”
子穆掩口胡盧地說道:“兄長不講,我都差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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