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宮變
第四十四章天下大喪
說來可笑。低俗的東西,反而可以互相妥協,一旦上升到了理想之類的,反而不能妥協。
王安石是壞人嗎?司馬光是壞人嗎?
從個人道德水準上來看,都不是。但是新舊兩黨傾軋的力度,讓一些貪污的小人嘆為觀止。
如果大家都為了搞錢,只要能搞到錢,未必不能和解。但是政治理念這東西,從來是非此及彼的。雙方是萬萬不能妥協的。
這也是為什麼,周夢臣一定想讓張居正接他的位置。只要維持壓倒性的優勢一段時間,將保守派的人熬死。畢竟,嘉靖四十一年之後的進士,他們的考題都與之前的人不一樣。先天是周夢臣這邊的。畢竟,他們也要考慮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對手反撲了。他們的科舉成績還會認嗎?
所以,等聯繫數任首輔都是一樣的政見,熬過三十年上下。或許這一場變法,才真正算是安穩了。
畢竟,對於有一些人是很難用思想去改造的。最妥帖的辦法,是熬死他們。
只是,其中一旦出現反對變法的人上台,立即就有可能變成宋代新舊黨爭的局面出現。到那時候,不管而今大明局勢多好,估計也會毀於一旦。
要知道,宋代舊黨上台之前,新黨做得不能說多好。但也不是多差。但是接下來舊黨寧可將新占的土地讓給西夏,也要否定新黨。
簡直是毫無底線可言。
而明人就比宋人有底線嗎?
不見的。
這一切,說嘉靖沒有洞見,就太小看嘉靖了。嘉靖可不是尋常皇帝,權謀之術可是點滿的。宋代新舊黨爭的範本在哪裏放着。嘉靖豈能沒有看過。
但是,嘉靖依然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嘉靖內心之中,從來是將維繫自己的地位,而今是維繫孫兒的地位作為最第一要務。變法這一件事情,對周夢臣來說,有極大的分量,甚至周夢臣不惜赴死。但是在嘉靖哪裏不過是維繫統治的一種手段而已。
如果有需要,他不惜廢掉他。
嘉靖見高拱沉默,說道:“高卿,你覺得朕不放心誰?”
高拱說道;“臣不知道。不過在臣看來,內閣諸臣都是兢兢業業奉公報國,朝廷肱骨之臣。可以令陛下放心。”
“是嗎?”嘉靖說道。
高拱咬着牙說道:“是。”
嘉靖說道:“既然如此,你走吧。”
高拱這才緩緩起身,退了下去。高拱退到門后,燈光將高拱的背影投射在牆壁之上,一瞬間好像一個巨人一般。
嘉靖忽然叫住了高拱,說道:“高卿。你今日就當沒有來過吧。”
高拱說道:“陛下,臣明白。”
“還有。”嘉靖說道:“你是皇兒最相信的人,有時候,還需要你支撐局面。你不要辜負皇兒的信任。”
高拱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很明白嘉靖的暗示,首先,這一件事情你既然不願意參與進去。那麼就請你保密。另外,在周夢臣死後,內閣需要你來支撐局面收拾爛攤子。
只是這兩個條件,高拱無法拒絕。
以這個時候君臣之間的關係,皇帝要讓臣下保密一件事情,簡直天經地義的。高拱無法拒絕。而在周夢臣死後,收拾局面。高拱也無法拒絕。
如果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好處。高拱定然不會的。但是太子剛剛亡故,太孫不過十歲。高拱這個時候怎麼願意放棄權柄。他放棄了,太子的孤兒寡母的誰來照顧?
高拱一想到這裏,就心如刀絞。
但是坐視周夢臣被陛下除去。對於高拱也是極大的負擔。
無罪而誅,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不對的。
可是他將這些事情告訴周夢臣,就意味着背叛陛下,背叛太子。他與周夢臣的關係,還沒有到這個地步。雖然他也知道周夢臣如果無罪被殺。會有非常惡劣的影響的。
但是他也覺得自己即便是去告訴周夢臣又怎麼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高拱並不覺得周夢臣有什麼辦法能夠逃避?
高拱本想勸勸嘉靖,卻見嘉靖已經閉上了眼睛,一揮手。一個小太監已經等着送客了。
高拱,只能乖乖的退了出去。
高拱出來之後,抬頭一看,漫天星辰不見,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陰了,只是在晚上,很多人都是後知後覺的。
這一件事情,就好像一個小插曲一般。
接下來最大的事情,就是太子的喪事。
嘉靖對太子的喪事十分看重。下令以帝陵的規格修建太子寢陵。不過。好在,大明皇帝之中有幾個陵墓很小的。比如仁宗皇帝。太子畢竟是太子,他即便是以帝陵的規格修建陵墓,也不可能越過仁宗皇帝去。再加上這些年施工能力加強了,大量運用了新材料。
估計三個月之內,將讓太子陵墓完工。
再次之前,先修養太子的享殿。也是太子停靈的地方。太子先在東宮停靈,百官祭拜之後。選黃辰吉日,出-殯。文武官員送太子靈柩到昌平去。
停到陵墓前的享殿之中。等陵墓建好之後,然後在葬入陵墓之中。
這些流程說起來容易。
但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特別是周夢臣作為百官之首,這些時候是不能偷懶的。原因很簡單。太子喪禮是國家大典,幾乎文武百官都要參與的。當然了不同官員有不同的級別,高官還能進東宮哭,小官們,只能按衙門不同,成批次在東宮外面廣場上哭哭就行了。
但是周夢臣卻作為文官之首,很多場合都要到,尋常小官,如果不出現。人太多,或許沒有人察覺。但是周夢臣如果不到的話,那成什麼樣子?
周夢臣一邊參與喪禮。一邊抽時間批閱奏疏。因為太子靈柩前,一直要大臣專人值守,內閣之中的人都到不齊,所以內閣會議也一直沒有召開。
一連忙活了一個多月。太子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終於送到了昌平。
這一次送增葬,周夢臣與高拱過來了。張居正在內閣留守。當然了,還有其他大臣,比如英國公,成國公,已經京城之中其他勛貴。
也包括了戚繼光。
戚繼光在遼東之戰後,就已經在北-京樞密院掛一個閑職。
好在戚繼光是一個能坐得下,熬得住的人。雖然幾年沒有事情做,但是已經鍛煉身體,有時間就去武學之中教授學子。有時間,也根據周夢臣的意思,寫寫戰記。
周夢臣要戚繼光寫的,可不是那種軍中泛泛而談。而是哪種非常詳細的作戰記錄。從什麼地方出發,行軍的時候是什麼行軍序列,遇見了什麼事情。戰鬥如何展開,軍隊陣型是什麼,我方與敵方之間距離,什麼時間接戰,什麼時候取得決定戰果。
就是那種,一看書,就能完全將戰役復盤的戰記。
戚繼光倒是能安安分分的做這一件事情,時間長了身上的書卷氣多了不少。不知道,還以為戚繼光是讀書人出身。
周夢臣不希望坐轎,高拱也不喜歡。兩個人在路上不知不覺之間,並韁而行。
周夢臣說道:“高兄,我知道太子大行,對你打擊很大,但是我輩掌握天下樞機。一言一行關乎天下局面。你也要打起精神,不能如此頹廢。”
高拱心理藏的事情。難免要表現出來。
其實以高拱的城府,他什麼時候心中沒有藏了事情。不管有什麼事情,也不至於情緒外露。但是這一件事情在他心中太糾結了。
不知道該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