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錯行禮
宿舍里頓時充滿了尷尬的氣息。
尤其陸星澤剛進門那會兒，顏衡拿着內|褲出神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正經人會幹的事。
陸星澤看見地上兩個箱子，很快明白是怎麼回事，率先打破沉默：“我的箱子。”
見陸星澤沒追究，顏衡也就順着台階下了：“箱子看上去一樣，開錯了。”
說完，隨手將箱子合上，過去打開另一個箱子，開始將衣服收拾進衣櫃。
頭頂溫柔的燈光落下來，讓顏衡深棕色的頭髮變得毛茸茸的，就連側臉的輪廓都平添了幾分柔和的光暈。
對比之下，顏衡的行李箱就沒那麼整潔了，東西的擺放明顯比陸星澤要隨意。
大概這就是Beta和Omega之間的差別。Omega天生會比較注重整潔。
陸星澤的手停在開箱處，輕微扣緊，過了一會兒，忽然出聲：“今天的組隊……”
顏衡動作一頓。直起身，抱着手臂斜倚在床邊，似笑非笑：“故意的是吧？”
記得活動結束后離開，季晚還跟陸星澤打了個招呼，這一點更證明了他的猜想。
“是……”陸星澤留意到顏衡的神色，話到嘴邊，忽然改口，“季晚學長有急事，為了不影響新生活動，臨時將瓶蓋給了我，後來才趕回來參加。”
對他說了謊。
陸星澤心裏想着。
第一次。
顏衡半信半疑，就在這時，對面的司紀也給顏衡的終端發了條消息，替陸星澤解釋。
司紀：「顏哥，聽說你生陸哥的氣啊？陸哥他不是有意破壞規則的，當時季學長有事，學生會的都知道。」
……我敲？
還真是像陸星澤說的那樣，只是個意外？
顏衡：「你怎麼知道？」
往陰暗點想，不會是陸星澤讓司紀這麼說的吧？司紀大腦一根筋，以陸星澤的智商，隨便忽悠兩句絕對深信不疑。
然而司紀下一秒的回復就打消了顏衡的疑慮：「我室友說的。他親眼看見的。」
那個沈晏青？今晚帝星廣場上那麼多人，他竟然能觀察得這麼仔細？
“行，”顏衡自知理虧，語氣難得緩和，“看在你幫我贏的份上，這回不跟你計較。”
顏衡將剩下的東西收拾好，終端忽然接到一條通訊請求。
屏幕顯示的名字：顏朝暉。
“浴室用嗎？”陸星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今天第一天入校，晚上又參加了新生活動，兩人都出了一身汗，自然需要洗澡。
顏衡盯着屏幕，目光漸漸凝重，倉促地跟陸星澤打了個敷衍：“你先去洗，我這有點事。”
陸星澤隱約察覺到什麼，沒有多問，拿了衣服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流聲從浴室里傳出，顏衡這才接通了通訊請求。
光屏上顯示出一張冷肅的面龐，自帶威嚴，看上去有點不易親近。
金色的肩章無聲昭示着男人的身份。
雷霆軍團總指揮，顏朝暉中將，他的父親。
顏衡收斂了情緒，抬眼對上顏朝暉目光時，已經是一張沒有溫度的臉。
像是雕塑被磨去了稜角，露出裏面倔強的石灰，卻依舊冷硬。
顏朝暉見兒子沉默，過了很久才主動開口：“入校還算順利？”
“很順利。”顏衡語氣冷淡，不像是在對父親說話，更像是下級在面對上級。
“按時注射了嗎？”顏朝暉問。
顏衡眼神黯了幾分，手無意識間收緊：“注射過了。”
每每提到注射的事，父子間的關係都會變得僵持。這麼多年來，顏衡早就習慣了。
只因為他是一個無法徹底分化的Beta，遠遠擔負不起顏朝暉對他的期望。
“軍校耳目眾多，別讓其他人發現。用完了跟家裏說。”
“知道了，我會避開他們的。”
“你的室友……”顏朝暉和顏衡之間不常溝通，但也知道顏衡在這方面的謹慎，今天會特意打來囑咐，主要還是擔心住宿的問題。
顏衡下意識看向浴室的方向。
陸星澤當初不知道是怎麼被帶進他家的。記得當年醫生還給他倆分別做了檢測，說是匹配度高，讓陸星澤刺激顏衡分化正合適。
結果和他處了半年也沒能讓他分化成Alpha，最後還從他家跑了，特沒良心。
顏朝暉最初是挺喜歡陸星澤的，但對於沒能幫助顏衡分化，肯定不怎麼滿意。要是顏朝暉知道他主動要求和陸星澤一個宿舍，也不知道會怎麼想。
分化，他早就放棄了。
因為有個人曾告訴他，Beta也可以不比Alpha差。
分化阻隔症患者成年之前沒有分化跡象，將終生不會再分化。他早就過了分化的時期了。
顏衡臨時拿人出來擋了一下：“爸，我和司紀住一起。”
顏朝暉眉頭輕蹙，他沒有忽略掉顏衡那一瞬間的遲疑，卻沒有追問下去，只是低聲說了句：“嗯。司家那小子你熟悉，就算知道了也好說。知道你和他同宿我就放心了。”
顏衡總算在心底鬆了口氣。
看來今晚算是糊弄過去了。
但顏朝暉的精明豈不是他不知道，就着沒營養的話題閑聊幾句后，才切斷通訊。之後立刻給司紀發了條消息。
顏衡：「我爸要是問起來，就說我跟你一個宿舍。」
司紀化身好奇寶寶：「咦？陸哥這麼拿得出手，你還要拿我擋伯父？」
顏衡懶得跟他解釋：「少問。記得幫我掩飾。」
司紀早就習慣了：「沒問題，包我身上。」
計劃萬無一失。
顏衡放下終端，拿了杯子去智能飲水設備旁接水，準備給自己潤潤嗓子。
浴室的門被打開，陸星澤正好從裏面出來。
他頭髮半濕，身上只套了件白色的襯衣，紐扣一粒未扣，結實的腹肌上掛了幾顆晶瑩的水珠，泛着迷人的光澤。
漂亮的人魚線引人無限遐想。
……沒想到這傢伙的身材竟然這麼好。
顏衡喉結輕輕滾了下，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杯子裏的水快要滿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陸星澤意味深長地提醒：“想看可以光明正大，不需要藏着。”
“呸，”顏衡冷笑，移開目光，“自戀是病，得治。”
“可是，”陸星澤一頓，視線轉移到他杯子上，語調輕浮，“你的水都漫出來了。”
草！
顏衡猛地轉過頭，發現水杯里的水已經接滿，智能飲水設備還在不停地放水。
屁的智能！
顏衡在心裏罵了一句，都怪這玩意兒害他丟人。
他伸手去拿杯子，陸星澤卻同時一隻手從他身後繞過，伸向開關。
“我來。”
聲音清冽，像流水般劃過他耳膜，令心臟都顫了下。
兩人步調本就不一致，顏衡這麼一走神，杯子直接撞上陸星澤手臂。
潑了。
滿杯水全部傾倒在了剛洗完澡的陸星澤身上。
顏衡：“……”
窒息了。
他這輩子就沒犯過這麼低級的錯誤。
“我……”顏衡這會兒多少有點尷尬，他不是犯了錯死不認賬的人，但幾秒鐘前，他才剛懟過陸星澤。
這時候道歉簡直就是打自己的臉！
“沒關係。”
見陸星澤沒和他計較，顏衡在心底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
“幫我擦了就好。”
？？？
顏衡對上陸星澤目光，嘴唇的線條壓緊了幾分。
“擦就擦。”
陸星澤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拿過毛巾給他，輕聲提醒：“溫柔點。”
顏衡在心底冷笑。
溫柔點？
原本還想認認真真道個歉，陸星澤一句話就把他的想法澆滅。
“行啊。”
顏衡接過毛巾，動作卻一點也不溫柔。
陸星澤很快有了意見：“這麼用力，擦壞了怎麼辦？”
草！
“那正好，少個人讓我操心。”
“你為我操心？”陸星澤笑，“顏少爺這麼關心我？”
……不要臉！
聽到那個久違的稱呼，顏衡的臉莫名紅了一下。
“我是說，少個拖油瓶。”Omega都麻煩得很。
溫熱的呼吸劃過臉頰，顏衡躁得慌，忍不住閃躲，沒再往陸星澤挖的坑裏跳。
幫陸星澤擦完身上的水珠后，顏衡將毛巾丟還給他，對着智能飲水設備前不知所措。
一片狼藉。怎麼整？
“放着，待會兒我來清理。”陸星澤輕描淡寫帶過，重新拿了件襯衣，當著他的面換上。
顏衡望着陸星澤寬闊結實的脊背，心想幸好不是滾燙的開水。
儘管他看陸星澤不順眼，卻不得不承認，陸星澤骨子裏其實是個相當有教養的人。
就好比剛才，換做司紀一定會吐槽“顏哥你怎麼這麼不注意”，陸星澤卻不會讓他感到任何難堪。
……也不知道當初顏家那群熊孩子怎麼能被陸星澤這種人懟哭。
正出着神，一杯七分滿的水平穩呈到自己面前。
陸星澤給他重新倒了杯水。
草。
顏衡頓時覺得臉面有點掛不住。
明明是自己犯了錯，這會兒不但要陸星澤處理爛攤子，還要陸星澤給他倒水。
他硬着頭皮伸手接過，語氣卻有些不自然，聲音放得很輕：“……謝了。”
那個瞬間，餘光似乎瞥見陸星澤手指微頓。
嗯？
一秒走神的功夫，陸星澤已經不動聲色扣好襯衣，只有領口微微敞着，不經意間露出深陷的鎖骨。
陸星澤長得相當好看，外表不像普通Omega那樣柔弱，儘管皮膚白皙，卻輪廓分明，眉目清冷，透着一股子冷峻的勁，像是凜冬化不開的冰。
他和每個人之間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感，卻從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舉手投足間優雅風度盡顯。
衣裝整潔卻不會過度拘謹，言辭很有分寸感，只要對方不想說的從不會多問，很多時候比顏衡更像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要不是早就和他認識，就連顏衡也不敢相信陸星澤會是個Omega。
他見過Omega發情的樣子。面色潮紅，眼角帶淚，哭着喊着求標記，身體渴望Alpha的安撫，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這一幕怎麼看都和陸星澤十分不搭。
由於洗了澡的緣故，陸星澤身上的Omega信息素更明顯了，從他身邊經過時，差點讓他起了反應。
甜度超標。
顏衡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把你的Omega信息素收一收，味兒太重了。”
宿舍沒有外人，他索性說得直白了點。看在陸星澤剛才沒和他計較的份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陸星澤。
更何況軍校四年，他也不想把宿舍關係處得太差。
陸星澤身子頓住。
Omega信息素？在說他？
※※※※※※※※※※※※※※※※※※※※
陸星澤：既然你說我是O，那就別怪我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