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寧願自己輸掉這場賭局

第62章 他寧願自己輸掉這場賭局

醫院。

裴歌抱着雙臂望着走在前面的男人,他手裏拎着飯盒,步履沉穩且堅定。

已經到了病房門口,江雁聲發現原本跟着他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了,他側頭,發現她就站在離自己二十來米的地方看着他。

男人眸子漆黑無光,看着她淡淡說:“你可以就在外面,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裴歌挑眉,“我為什麼要在外面等?”

她走過來,擠開他,率先打開門走了進去。

開門聲響起的瞬間,顧風眠迅速抬頭望去,嘴角的笑容還未完全擴張就凝固住。

是裴歌。

緊接着,江雁聲跟在她身後走了進來,顧風眠眼裏一喜,叫他:“雁聲哥。”

江雁聲將飯盒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他說:“給你帶了飯。”

顧風眠緊了緊手心,目光掠過裴歌,說了一句謝謝,見裴歌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顧風眠望着江雁聲:“裴小姐怎麼來了?”

沒等江雁聲開口。

裴歌就兀自說:“哦,不用裴小姐裴小姐的叫,你又不是我的保鏢,叫我裴歌就成。”

說完,她還看了江雁聲一眼。

江雁聲沉默着幫顧風眠將床上的小桌支起來,將飯盒裏的飯菜一一挑出來,然後將筷子遞給她:“吃飯吧。”

顧風眠沒動,裴歌在一旁看着說:“是不是還摔到手了,需要你喂她啊?”

“裴歌。”江雁聲朝她看來,語氣沉沉。

裴歌撥了撥耳後的長發,笑着:“我知道我叫裴歌,不用你提醒。”頓了頓,裴歌看着顧風眠,她說:“你滾下樓梯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雖然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滾下去,那個地方又沒有攝像頭,怎麼說好像都跟我脫不了干係……”

“我來看看你摔得怎麼樣……你要多少醫藥費、精神損失費我都滿足你……”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江雁聲打斷了:“裴歌,你是來看她還是來陰陽怪氣的?”

顧風眠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牙齒咬着下唇,蹙着眉,低頭也不知道看着什麼地方。

還沒等裴歌有什麼反應,江雁聲接著說:“她的醫藥費我自己會給,不用你操心,你也說了,當時那個地方只有你們兩個人,不管怎樣你都脫不了干係,我沒逼着你來道歉但你也不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於江雁聲來說,他無所謂,可顧風眠還是不一樣,她這個年紀,自尊心很強。

這話讓裴歌嗤出聲,但她偏偏就不生氣:“哦,果然是女朋友哈,這待遇就不一樣……跟我的話,連個套都捨不得……”

“裴歌。”他再度打斷她。

而顧風眠心裏卻突然像被針刺了一下,她的重點在前半句,之前江雁聲說的直白,她心裏的情愫還未開始生根發芽就被他徹底掐滅。

她抬頭想澄清,卻不經意間看到裴歌脖子裏若隱若現的紅痕,有些曖昧。

顧風眠大腦一白,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江雁聲拉着裴歌出去了。

裴歌半推半就的,掙了掙,抱怨:“人渣,你弄疼我手了。”

而江雁聲將手上的力道鬆了些,她又不高興地說:“我渾身還疼着呢,別走這麼快。”

就這麼幾步路,真是難以將就。

病房門被男人一把關上,他鬆開她的手。

“裴歌,你說話有必要這麼尖酸?”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她,臉色不太好看。

裴歌聳聳肩,又兀自輕輕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怎麼了?你心疼了啊?”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目光也漸漸轉冷,道:“雖然那個地方沒有攝像頭,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她會滾下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完,她又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心口:“可是這個顧小姐呢,卻故意將輿論指向我,不信你現在去學校問一圈,誰不知道我裴歌現在不僅囂張跋扈還多了一個心狠手辣呢?”

他靜默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會跟她說,但她的確是受害者,她跟你不一樣,你是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眠眠不同,她今天獲得的這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來的結果,你懂嗎?”

裴歌倏然笑了,她微微歪着腦袋看着他:“哦,合著還都是我的錯咯?”

男人轉身,手掌放到門把手上,微微側頭:“沒有誰對誰錯,我只是陳述事實。”

他手指一動,準備要開門進去,就聽裴歌在一邊幽幽道:“五分鐘。”

“什麼?”江雁聲有些沒明白,轉過頭來問她。

裴歌低頭看着自己好看的手指,盤算着是不是什麼時候去做個甲油,一邊輕描淡寫地道:“我只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后沒看見你出來,那我就進去叫你。”

“無理取鬧。”他冷嗤。

“是啊,可我有無理取鬧的資本,顧風眠她有么?”裴歌笑着。

江雁聲懶得理她,開門進去了。

病房內,顧風眠見是江雁聲進來,她沖他勉強扯出了個笑容,“雁聲哥。”

“今天有感覺好一些嗎?找的那個看護怎麼樣?”

顧風眠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湯,點頭:“都挺好的,就是不能回去上課,在這裏有些無聊。”

“我問過醫生了,你還算幸運,沒有摔得太嚴重,好好休養也就是躺大半個月的事,到時候去學校注意點兒就行。”江雁聲說。

見他站着,顧風眠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坐下說吧,站着累。”

“不用,我等會兒就走。”

顧風眠手上一頓,低下頭,僅僅兩秒,她又恢復原狀抬頭笑看着他:“裴小姐走了嗎?”

“還在外頭。”江雁聲見她面前的食物還剩下很多,蹙眉問:“怎麼不吃?”

“哦,其實還不太餓,下午看護阿姨給我吃了好些水果,撐着了。”

“嗯,還有剛剛裴歌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平常誰都不在眼裏的,也就是外強中乾,嘴皮子厲害罷了。”他說。

這話讓顧風眠心裏徒然升騰起鋪天蓋地的失落感,可她又不能太過於表現出來,只低頭苦笑:“你不用替她給我道歉,我不會放在心上的,班上的同學都說了,她就是那樣的性格,習慣就好。”

江雁聲點點頭:“好。”

恰逢看護回來了,那人見到江雁聲禮貌地點點頭:“江先生,您來了。”

“嗯,麻煩你好好照顧眠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江雁聲又轉頭看着顧風眠:“眠眠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來。”

“好,再見,雁聲哥。”

等江雁聲離開,看護才尷尬地笑道:“都不知道江先生要給您送飯,我這還買了一份。”

顧風眠人往枕頭上一躺,臉色有些蒼白,她說:“阿姨,麻煩您收拾一下,我吃飽了。”

看護一愣,看着她面前幾乎沒被怎麼動過的飯菜,忙點頭,又搖搖頭覺得十分可惜。

門口,男人高大的影子罩下來,裴歌低頭看着手機,頭也沒抬,只是說:“六分鐘,你多待了一分鐘。”

“所以你要治我的罪么?”他看她一眼。

裴歌收起手機站起來,邁着步子朝電梯的方向走,一面說:“算了,下次再說吧,我困了,得回去睡覺了。”

江雁聲不緊不慢地跟着她的步伐。

到了樓下,停車場。

裴歌剛剛打開車門要鑽進去,忽地就想起來什麼的,她叫住他:“正好那邊有藥店,去給我買點葯。”

男人眉頭微蹙,他說:“下午不是已經擦過葯了。”

“你還敢提!”她瞪他一眼:“你下午買的葯裏面可沒有避孕藥,趕緊去買,我可不想到時候未婚先孕生個野種出來。”

這話讓江雁聲莫名的不太高興,攥了攥手,還是邁步朝那家藥店而去。

裴歌坐在車裏閉目養神,沒多會兒駕駛的門被打開,江雁聲坐進來。

她睜開眼睛,男人將白色的藥丸連同水一起遞給她,裴歌接過一口喝了吃下去,江雁聲看着她利落的動作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隨即說:“這葯不能多吃,你今年內已經吃了兩次,不能再吃了。”

裴歌睨他一眼,將水遞給他:“不吃讓我懷孕啊,想都不想要,我還沒玩夠,生孩子那起碼是二十七八以後的事了。”

江雁聲將車鑰匙插進去,啟動車子:“下次我戴套。”

“還有下次?”她嘖道:“我願意和你玩兒是我的事,下次我得試試別的款,反正和你一起也不見得多愉快。”

尤其是事後,她都痛死了。

車子慢慢駛出醫院的範圍,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盤,眼神淡漠,語氣亦是:“裴小姐要真的這麼想,那我不介意告訴董事長,就說你濫交。”

裴歌攥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事,我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他依舊是滿臉無所謂的表情:“那你儘管試試。”

“江雁聲,你瘋了吧,注意你的身份,還敢管起我來了。”

到裴家差不多是晚上十點。

裴歌開門下車就往家門走,江雁聲追出來拉着她,將一瓶什麼東西塞到她手裏:“維c,可以減少那葯的副作用。”

她低頭看了眼,低頭哦了一聲,“知道了。”

走進那扇大門,裴歌未有任何猶豫,精準地將手上這瓶維c扔到垃圾桶里去。

江雁聲雙手插在褲袋裏,無聲地看着,眼神諱莫如深。

……

天氣逐漸轉涼,才剛剛進入十一月,就下了一場雨。

裴歌已經有一個月不曾聯繫江雁聲。

有一次她去公司找她爸,遠遠地在那一層碰上,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站在原地朝她看過來,抿着唇,面龐冷峻,線條冷硬,帶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

裴歌也不過就給了他無意抬頭看過去的眼神而已,轉身就走進了電梯。

那是他們唯一的一次見面。

她照舊和周傾他們一起花天酒地,十分愜意。

有次江雁聲晚上在和平大飯店應酬,剛好遇到同樣在這裏吃飯的裴歌。

她樓下的花園裏閑逛着講電話,抱着手臂,時而皺眉時而咬唇。

十一月里的天氣,她還穿着露臍的衣服。

幾乎是她一出現,江雁聲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當時飯局上除了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還包括一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富二代,模樣周正,留洋回來的,家裏為了他儘快上手公司的業務,便讓他跟着同公司的叔伯一起過來歷練。

席間,大家推杯換盞,論年紀,江雁聲是當中資歷最淺的,論職位,他也是當中職位最低的。

在座的,除了那個富二代,其他人不是股東就是老總。

唯一值得點出來的是,江雁聲是代表着裴氏來的,就他背後這個裴氏還有點分量。

這場應酬,他為了達成業務,喝了不少酒,偏頭朝樓下看去,剛剛好就看到了裴歌。

又是一杯酒遞到江雁聲手邊,某個穿着灰色橫條紋襯衫的中年男人靠過來,手掌拍拍他的肩膀,說:“江總,今天裴董托你來參席,可見對你是多麼器重,今日成了,日後你飛黃騰達可不要忘記大家的慷慨。”

江雁聲忙接下那杯酒,謙虛地笑着:“您叫我雁聲就行,江總可不敢當。”

旁邊有個地中海髮型的男人跟着就說:“哪裏不敢當,副總經理不也是總嘛,稱呼一聲江總不過分。”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笑了。

那話明着是在玩笑,實際帶着貶義和輕視。

江雁聲垂眸,斂住眸中的情緒,捏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卻在頃刻間就鬆開,也跟着無所謂地笑笑。

那富二代收回目光,轉頭看着江雁聲,朝他遞了一個眼色,讓他看窗外:“你不是裴氏的么,那你瞧瞧底下那是誰。”

聞言,他不動神色地朝底下遞出去一道目光,抿着唇,溫和地朝富二代搖搖頭:“莫少,我不認識。”

這位被叫做莫少的人嗤了聲,又嘖道:“你不是裴董很器重的人么,怎麼連她都不認識……她是裴歌,裴董事長唯一的掌上明珠,開始以為她就是個無腦的富家小姐罷了,這遠遠一見倒是沒想到。”

他們這對話吸引了席間其他人的目光,有人跟着也探頭出去,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點頭:“你小子年輕眼睛就是尖,還真是裴董的千金。”

“這位裴小姐年紀應該也不小了,之前又聽說這裴董身體不是很好,你看着近期好多應酬要麼推了要麼就交給其他人了,我看怕不是過不了兩年就要給這位千金覓個什麼公子哥。”

有人看了江雁聲一眼,問他:“雁聲,你應該和裴董接觸不少,就沒聽到點什麼風聲?”

江雁聲面無如常,搖頭:“沒有。”

“他受裴董重視但連這位裴小姐都不認識,裴董什麼心思想必各位心裏都有數了,將來這位裴家千金的另一半不出意外也得是個非富即貴的,裴董膝下就只有她一個女兒,他自然不會考慮一個既沒有家世也沒有背景的人,自然也就不用引薦他認識了。”

這人說完,還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江雁聲:“雁聲,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江雁聲眸中霧重暮靄,可面上卻絲毫不顯山露水,他點頭:“當然,我一沒有家世背景,二沒有學歷,能混到如今已是極致,自然不敢奢求太多。”

旁地人忙擺手客氣:“可不能這麼想,你李伯說的話可不能完全當真,雖然繼續往上爬的機會渺茫,但也不無可能,裴董如今可十分重視你。”

靠窗的另一外穿着藏藍的襯衫兜着啤酒肚的中年男性忽地說:“莫少,你年輕英俊又多金,還是從外頭留洋回來的,目前又單身……我看那裴小姐絕色的很,你不去試試啊?外頭風大氣溫低,好歹請人家上來喝口熱茶。”

這位莫姓少爺倒是正有這個意思,只是苦於沒有離席的借口。

聽人如此說,他將手上的煙撳滅在盤子裏,起身,抬手撣撣襯衣,理了理襯衣領和袖口,笑的意氣風發:“如此,那我去請那位裴小姐上來喝口熱茶。”

等他離開,眾人繼續推杯換盞笑開:“還真的就是年輕人啊,執行力就是快。”

“那位裴小姐雖然年紀小,但卻是被裴董慣壞了,性子潑辣,莫少不一定拿得下來。”有人說。

“我看不一定,聽說她從小在西班牙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莫少也是留過洋的,年輕人嘛,總有聊得到一起的話題。”

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唯獨江雁聲坐在椅子裏,半闔眸盯着面前的透明酒杯,側臉線條繃著,眉梢眼角皆是冷意。

偏地有人還湊過來他打賭:“雁聲,你來說說莫少請到動那位裴小姐嗎?”

他側頭朝窗外看去,樓下,裴歌低着頭站着,剛剛打電話,準備離開時莫少剛好從搭着花架的拱門出來,臂彎里搭着他的白色西裝外套。

他還未開口,就聽那人繼續說:“輸了可要接受懲罰哈,就喝三紮啤酒吧。”

江雁聲在這些人中間沒有什麼話語權,心裏清楚這就是一條他必須向前的路,若是說莫少請不上來,那就是變相諷刺留洋歸來的莫家少爺不行。

若是說請的上來……

男人嘴角抿出一點涼薄的笑,他道:“拋開其他,莫少自身條件也在那裏,怎麼可能請不動?”

而於他自己來說,江雁聲寧願自己輸掉這個小小的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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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朱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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