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活該

第49章 活該

他住的地方,是很簡單的男人的風格。

顧風眠站在門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雁聲找杯子給她倒了一杯水,指着沙發的位置,“你先坐一會兒,屋裏什麼都沒有,我下去給你買洗漱用品。”

“好。”顧風眠也沒拒絕,她走到沙發那邊坐下。

她看着到那道高俊偏黑的身影消失在門背後,顧風眠端起面前的杯子低頭喝了兩口。

這是她第一次來江雁聲住的地方。

其實他平常跟她的聯繫不多,除了給她生活費,他幾乎不會主動找她,而她上了大學以後,也能自己兼職自己賺錢了,出於女孩子那點自尊心,她也不想找他要錢。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聯繫。

後來也是有一次他來學校看她,帶她出去吃了飯。

顧風眠忘記不知道是哪個視頻或者報紙上見過他的身影了,只聽說他升了職,事業蒸蒸日上,那次相遇她也順口問了幾句,他簡單的給了答案。

她知道江雁聲是個目標明確的人,雖然他不像別人那樣有雄厚的背景和華麗的學歷,但顧風眠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成功。

她也要跟上他的腳步。

沒十來分鐘江雁聲就回來了。

該用到的日用品他都買了,洗漱用品、女士拖鞋這些。

他將這些放進浴室,出來就站在她面前指着浴室的方向,跟她說:“不早了,去洗澡吧,東西都放在裏面了,弄完就早點休息。”

這裏雖然有一間多餘的房間,但江雁聲平常根本用不上。

他又指着某間房,“今晚你先睡在那間,將就一下。”

顧風眠很順從地點點頭。

從沙發上起來時,顧風眠身體失衡地往旁邊栽,男人及時伸手扶住她,顧風眠看了他一眼:“謝謝。”

江雁聲嗯了一聲,叮囑她:“快去吧。”

浴室門關上,而後不就便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江雁聲叼着煙去陽台抽,夜深人靜,幾聲狗吠此起彼伏,小區的燈慢慢的都熄滅了。

顧風眠出來還是穿着自己的衣服,“雁聲哥。”

聽到開門聲,江雁聲從沙發里站起來,指尖勾着車鑰匙,身上依舊是那身黑色的襯衫。

她眨了眨眼睛,問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啊?”

“嗯,”他視線從她身上掃過,說:“早點休息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顧風眠想說點什麼,但張嘴卻只囁喏兩下,發現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語。

男人朝門口走,顧風眠獃獃地望着他的背影。

走到門口,他又頓住腳步,回頭看着她。

顧風眠以為他不走了,她心裏有點小小的竊喜,只聽他問:“轉學手續那些都辦好了嗎?”

“都辦的差不多了,只是需要去臨大找老師簽字的文件還沒弄好,之前去了幾次都沒見到人,白跑好幾趟了。”

江雁聲抿了下唇,眼睛眯了眯,方說:“你明天把所有要簽字蓋章的文件都拿過來,改天我去辦。”

顧風眠愣怔了下,機械地點了點頭。

接着他就開門出去了。

房門關上,顧風眠臉上難掩失落。

她打量着這房子,企圖在這裏找到什麼跟他過去有關的蛛絲馬跡,但他收拾得太乾淨了。

夜裏躺在床上,顧風眠望着窗外明亮的圓月,聞着空氣里屬於男人淡淡的味道,在酒精的侵蝕下慢慢進入了夢鄉。

……

暑期正式開始。

周傾已經帶着那個小女朋友去了大溪地,裴歌在着手準備去北歐的旅程。

臨川市失蹤了一個風塵女,只在地方報紙佔了一塊小小的地方,隱隱約約刊登着一張模糊的照片,幾行隻言片語,只說希望見過的人積極提供線索。

裴歌將這張報紙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里,紙屑紛紛揚揚落下,她決定徹底將那段她遭受非人對待的經歷給掀過去。

她是裴歌,雖然遭受了這世上很多女性都接受不了的事情,但那些害她的人也沒有好結果。

報紙是祁成寄到她家裏的。

這些天他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裴歌都沒接,但她也沒將他拉黑。

祁成為了那個cici能執着到這種地步,興許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愛情。

旁邊手機在震動,裴歌拿過來接起。

還是他。

祁成在電話里說:“裴歌,我已經將這件事捅了出去,你不承認沒關係,輿論會讓你承認的。”

裴歌將自己要用的東西一樣樣的往行李箱裏面扔。

她笑道:“你大概是給的錢還不夠到位,人家就給了那麼一塊小地方給你,祁成,你傻不傻。”

“你等着吧。”

“嗯我等着呢,還有你,勸你最好麻溜地轉學,下學期開始我不想還在臨大看見你。”

“裴歌。”

裴歌勾唇:“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這次掛斷,她直接將人給拉黑了。

晚上六點,裴歌很準時地出現在餐廳。

廚房將菜一樣一樣地端上來,裴歌找到莫姨,問:“莫姨,我爸回來了嗎?”

莫姨哎呀一聲,“我就說忘記了什麼事,先生說今晚要早點回來陪你吃飯的,結果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我去打個電話問問啊,興許是工作上的事情給耽擱了。”

裴歌挑眉,說:“算了算了,我去吧。”

她去給裴其華打電話,完了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剛到大門口,裴其華的車子就遠遠地那邊開過來。

等他下車,裴歌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爸,你今天回來得太遲啦。”

裴其華拉着她的手一起朝屋裏走去,臉上帶着笑,他搖搖頭:“知道你明天要出遠門,都準備回來了,結果臨時又簽了好幾個文件。”

裴歌噘嘴,吐槽:“這個陳秘書。”

簽字這類的東西,一般都是陳秘書在張羅。

進了屋,裴其華上樓去了。

吃完晚餐,裴歌陪着裴其華外出散步,秦叔跟在一旁,後面還跟着兩個保鏢。

裴歌都以及習慣裴其華身邊這樣的標配了,她回頭看了看那兩個木頭一樣的人,小聲地跟裴其華吐槽:“爸,我以後要是管了咱家的公司你可不能找這些保鏢來跟着我。”

“先前還說跟你沒關係,這會兒又要管公司了?”

裴歌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她所:“那不是我這段日子的反思起作用了么,我是裴家的人,你看看,你也沒有給我找個后媽也沒有私生子,以後還不得靠我。”

裴其華側頭看了她一眼,笑:“真想通了?”

她挽着他的手臂,看着前方,點點頭:“嗯,您辛辛苦苦了一輩子,為了我犧牲了很多,我也不能不孝,不是么?”

裴歌轉頭沖他瘋狂地眨眼睛。

裴其華搖搖頭,又拍拍她的手背:“那就好好學習。”

……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裴歌就出發了。

她想跟她爸告個別,但想了想還是沒打擾,司機提着她的行李出門。

這次,她要去北歐住整整一個月。

回來的時候臨川也差不多開學了。

只是沒想到,出門時江雁聲站外門口。

司機將她的行李箱遞給他,他拎了就朝停車的方向走去,裴歌喝住他:“你怎麼在這裏?”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送你去機場。”

裴歌擰眉跟了上去,“東西那天晚上就給你了,你還要幹什麼?”

“裴小姐上車吧,等會兒晚點了。”

她也不扭捏,坐進車裏。

到半路,江雁聲才跟她說:“董事長知道你要在新西蘭停留半個月,他給你在那邊報了一個培訓班,到了那邊你記得每天過去報道。”

說著江雁聲說:“資料會跟行李一起託運過去。”

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把裴歌的熱情全部都給消磨沒了。

她氣鼓鼓地看着窗外,不說話。

臨到機場,江雁聲停車,將她的行李拿在手上,裴歌下了車轉身就朝入口走。

男人腿長,沒兩步就追上她。

裴歌冷着臉:“別跟着我。”

江雁聲看着她,忽地笑了下:“不是你跟董事長說要好好學習的么?”

前方女人聽到這話倏地停住,回頭盯着他,眼睛眯了眯:“他連都這都跟你說?”

“董事長的初衷都是為了你好。”他說。

裴歌悟了。

難怪她爸昨晚說就早上不用跟他說了,收拾好了直接出門就行了。

原來是為這一茬。

七點四十分起飛的飛機。

登機口,男人單手插在褲袋裏,看着裴歌纖細且高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流里,眸色逐漸變得深沉。

……

裴歌到了新西蘭就把江雁聲的話給拋到腦後去了。

她先是在蔥仁谷待了一周,幾天都住在山上,她和其他冒險隊伍一起滑雪,晚上一起去山下湖邊燒烤,中途其中一個隊友差點出了意外,在半山腰因為雪杖斷裂整個人失控,一路衝到山下。

是她救了這人。

事後兩人一起站在山腳拍了一張片,鏡頭裏,裴歌穿着亮綠色的滑雪服,帶着頭盔眼睛,只露出紅唇,笑容明媚。

這照片被她發到了朋友圈。

後來又在奧地利、西班牙、意大利幾個國家待了差不多半個月。

最後一周,裴歌北上去挪威的特羅姆瑟北角。

那天下午,裴歌趁着手機有信號的時候和靜安通了個電話。

裴歌跟她說起自己的近況,說她最近的一些奇怪且驚險的經歷。

靜安一直聽着,到中途,她嘆了口氣問裴歌:“歌兒,暑假了,為什麼不考慮來加拿大找我?”

她沉默半晌。

隨後笑着:“你那兒沒什麼好玩的,也不自在。”

裴歌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她問靜安:“你在加拿大怎麼樣?有談戀愛嗎?”

“嗯,都挺好。”

“過年回來嗎?”

靜安說:“還沒確定,這邊學業很緊,每天都很忙,可能聖誕節的時候會回來一趟。”

裴歌眨了眨眼,雖然靜安語言裏都帶着疲累,但她知道靜安心裏是開心的。

她、周傾、還有靜安,他們三個年紀相仿。

靜安是學習成績最好的那個,就連弔兒郎當的周傾其實也不懶,他只是習慣了用那副花花公子的性格來掩飾自己。

其實真正不學無術的就只有她裴歌一個人而已。

“行,那到時候你記得回來,我約了人出去釣魚,就不跟你說了啊。”

準備要掛電話時靜安叫住她,問她:“歌兒,你現在在哪座城市?”

裴歌沒多想,將自己住的地方報給了她。

第二天她要出發去北極圈看極光。

當天傍晚,她和同行的西班牙人一起結伴回各自住的地方,當時天幕還未黑,但路上已經亮起了燈,高大筆挺的針葉林光禿禿的樹榦上掛着零星的雪。

一座座低矮的木屋像一朵朵小蘑菇長在散着松針的從里,四周都是霧藍色,這個小鎮像一個童話鎮。

她用西班牙語毫無障礙地跟隊友交流,笑的肆意開懷。

等會兒他們將繼續結伴往森林深處進發,到另一半的冰川處去看極光。

還未走到她住的小屋,她和身旁這個西班牙隊友同時看到了站在她門口的男人。

後者喊她的英文名字:“pheya,你好像來客人了。”

裴歌在見到來人時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她安靜的盯着前方那個穿着駝色風衣圍着灰色圍巾的男人,他微微側身背對着他們,所以還未發現這邊有人。

“pheya,他晚上是要和咱們一起去冰川嗎?”

裴歌轉頭很抱歉地跟他說:“晚飯不和大家一起吃了,出發的時候再見吧。”

等隊友離開,裴歌抬頭看了看天,星星比臨川密集許多,天空更低矮,彷彿唾手可得。

不知怎麼的,裴歌忽地想起臨川那晚,那鄉巴佬載着她去山上的時候。

那時候的景色和現在也很像,星星彷彿伸手就可以摸到。

這大半個月以來,她玩過很多極限項目。

滑雪、攀岩、攀登以及翼裝,每個項目擱常人身上都會覺得驚險刺激,但對於裴歌來講,它們所有的刺激緊張加起來,都不如她那晚在車裏度過的那幾個小時。

以至於她到現在都記得那時的感覺,甚至於連後面他騎着機車帶着她下山都成了某個時候想起就能夠刺激感官的記憶。

她雙手插在兜里慢吞吞地朝木屋走去。

視線里,那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前,時不時低頭看看腕上的表。

某個瞬間,男人眼角餘光里出現她的身影,隨後身形一頓,緩緩轉身,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那柔和溫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眼裏隱隱帶着笑意。

比起他,裴歌顯得過於面無表情跟冷漠。

他一直微笑着站在原地等她走近。

裴歌在距離他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站定,看着他。

這麼多年未見,她早就沉澱下來了,好像兩人之間並沒隔着那麼多空白的時光般,她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男人的笑里難掩疲憊,他說:“歌兒,我特意來找你的。”

“你來找我做什麼?”她又問。

“聽靜安說,你在這裏,要準備去看極光。”他道。

裴歌望着他,揣在兜里的手指扣着手心,指甲陷進皮肉里,有些淡淡的疼,她整個人有些尖銳:“是,我要去看極光,但這次我沒有說要人陪。”

“歌兒,你別這樣咄咄逼人。”他有些無奈。

裴歌深吸了一口氣,她淡淡地嗤了一聲:“我只是陳述事實,葉輕臣。”

說完,她朝他走去,卻在經過他時沒有任何停留,打開院子的門走進去。

葉輕臣跟着她的腳步,在門口被她攔住,裴歌看着放在圍欄上這隻手,頭頂男人淡淡地道:“歌兒,我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很累。”

她低着頭,沒說話。

葉輕臣說:“我以為你暑假會來多倫多找靜安。”

裴歌別開臉,看着某處的燈:“我跟你們都不一樣,我整天只知道玩兒,是沒煩惱的大小姐,你們都有自己的目標,都愛學習又很忙,我都知道。”

聞言,沉默一陣葉輕臣說:“歌兒,你還在生氣。”

“當初是我不對,我沒生氣,你進來吧。”

裴歌轉身往屋子裏走,雖是夏季,但這裏海拔高,一到傍晚氣溫開始下降。

她往壁爐里添了幾根柴,葉輕臣站在門口脫下圍巾跟外套掛在一旁,裴歌看了眼,什麼都沒說。

裴歌又去燒水,隨便泡了兩杯咖啡端過來放在小桌上。

“速溶的,喝不慣就放着。”她說。

葉輕臣看她端着其中一杯往椅子裏一坐,他也跟着坐下,目光卻沒有從她臉上挪開:“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裴歌眨了眨眼,輕描淡寫地跟他說:“過得挺好。”

雖然簡短,但葉輕臣是相信的。

他卻喟嘆出聲,溫潤的嗓音里照舊含着疲憊:“但我不太好。”

裴歌外頭朝他看去。

“學業很重,很累,嗯異國他鄉,也沒有朋友。”他淡淡地陳述着。

“活該。”裴歌說。

葉輕臣看着她慵懶地縮在躺椅里,長發濃密地披在肩上,捧着一杯咖慢慢喝着,目光望着前方,有些出神,但顯得十分安靜。

壁爐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爆着。

葉輕臣笑了笑,有些感嘆:“歌兒,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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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朱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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