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做過一次心理理療后,蘇尋乙並沒有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同,只是像是無形中有什麼東西猝然鬆了下來。
市籃球聯賽的原因,除高三外,重堯市所有中學都在五一這個節假日放足了三天假。
這幾天簡書白帶着蘇尋乙逛了重堯的幾個名勝景點、遊樂園,還在影院看了兩部電影,像是要把前16年不在他身邊的份都補上來。
兩人每天一大早出門,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
假期還剩最後半天的時候,蘇尋乙坐在海盜船上,在海盜船揚帆起航之際,忽然說:“下午我們去看看竹子吧。”
竹子在楊家老宅住得悠然自得、樂不思蜀,簡書白做主播的鄰居小姐姐在微信上問了簡書白很多次竹子什麼時候回來。
蘇尋乙一看她發的消息就老大不樂意,這次也不例外,當著簡書白的面,按下語音,“竹子現在在我奶奶家裏住得很開心,以後應該都不會回去了,小姐姐喜歡貓的話可以考慮自己養一隻。”
得到小姐姐滿是失望的回復,蘇尋乙展顏朝簡書白笑了一下,“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午飯,我現在給奶奶打個電話。”
簡書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隨你怎麼安排。”
……
……
到楊宅的時候,楊奶奶笑眯眯地親自等在院門口,竹子被她抱在懷裏,幾個月不見已經徹底圓成了一個球,眼睛和嘴巴陷在毛茸茸里幾乎找不出來。
虧得楊奶奶不嫌重一直抱着它。
蘇尋乙一下車就嫌棄地接過竹子抱在懷裏,感受着懷裏沉甸甸的重量,嫌棄道:“再肥下去就沒人能抱動你了!”
竹子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聞出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軟軟地“喵”了一聲,然後眯着眼享受地等待着摸頭。
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許久不見的鏟屎官的撫摸,便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上了一雙非常不高興的眼睛,它登時就炸了毛,想跳回奶奶懷裏,結果它低估了自己的體重,費力跳了一下竟然連動作都微乎其微。
竹子:“……喵?”
蘇尋乙扯着竹子的耳朵訓斥道:“你還朝我哈氣,養了你這麼久你還朝我哈氣,膽兒真是肥得沒邊了。”
竹子跳不動,就抬起爪子想要把提着自己耳朵的手拍開,抬到一半就被另一隻手抓住了。
“喵,”竹子聞出了這位鏟屎官的氣味,登時一改炸毛的氣勢,討好地舔了舔簡書白的手。
蘇尋乙不幹了,“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凶我!”
楊奶奶笑呵呵地陪着他們,也不插話,只是覺得看着年輕人這樣活潑地笑鬧,就彷彿自己也回到了年輕時候似的。
簡書白鬆開竹子的前爪,瞅着它,面無表情地說:“確實太胖了,我來抱吧,抱久了怕你手酸。”
竹子聽不懂人話,但能感受到人類對自己說話時候的語氣,一聽這話,豎著的耳朵頓時耷拉下來,霜打的茄子似的。
蘇尋乙嘴上嫌棄這嫌棄那,卻捨不得放手,直到實在抱不住,才不得不交給簡書白。
楊奶奶招呼他們換鞋子,領着他們去餐廳吃了飯,一個勁問他們住校委不委屈。
蘇尋乙嘴巴甜,一頓飯下來說得楊奶奶心疼得什麼似的,摸出手機就想給楊啟東打電話,撥出去了才想起這個兒子已經失蹤半年了。
可能是年紀大了,老兩口總是想起楊啟東上學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楊啟東也就蘇尋乙那麼個年紀,性子卻不像蘇尋乙那樣隨和,倔得牛一樣,只要是他決定的事,就算磕得頭破血流也要做好。
他們都還記得楊啟東第一次帶那小子回家的模樣。
那樣穩重的一個人,竟然總是因為那小子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就臉紅。
當時老兩口還年輕,經的事不算多,但同/性/戀這個詞對他們也不算陌生,生意圈子裏或多或少都能碰到那麼一兩個。
飯桌上看着別的男人和男人膩歪,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輪到自家兒子的時候,腦子裏的那個竅卻怎麼也打不開,現在想起當時為了拆開他們鬧出的那些事也都心有餘悸。
以至於現在這個唯一的兒子都不跟他們親,偶爾回來也都是沉默着對付完一頓飯,然後老兩口眼睜睜看著兒子找各種借口急匆匆離去。
這種僵持狀態在楊啟東把洛裴娶進門後有了些微緩和,本以為能看着他們夫妻兩和和美美,最好生個孫女,這樣就圓滿了。
可結婚沒多久,楊啟東就把他的想法和打算坦白了。
楊老夫人那時候要說多生氣其實也犯不上,只是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好像都錯了,若是當初知道兜兜轉轉下來,他們哪怕隔着萬里重洋也心繫對方,是不是就不會把事情弄得那樣僵?
要說後悔,也許是有的,可老兩口強勢了一輩子,這種想法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拉不下臉來。
如今看着蘇尋乙和簡書白,腦海里止不住映出當初楊啟東看向李重雲的眼神。
多年的堅守在楊老夫人臉上化作了一抹釋然的笑意,她想,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她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跟着瞎摻合了。
……
蘇尋乙想着一定要表現得含蓄一點,要是被楊奶奶看出來他和簡書白的關係,那就完了。
這會一見楊奶奶的笑臉,趕緊把簡書白狀似不經意搭在手背上的手拍開,把竹子頂在腦袋上,“奶奶,你今年種了什麼花啊?我們學校的花都謝了,我一個同學央我給她拍一點花的照片。”
簡書白挑眉,不動聲色問,“夏瑩翀?”
“是啊,”蘇尋乙說:“她學校舉辦了一個什麼畫展,下周末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楊奶奶的花田和爺爺的菜園各佔半邊天,總之站在田壟上望去,就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五顏六色,想到過年時候他們還親自摘了那麼多花做花蜜,蘇尋乙的腰就開始發酸。
不過已經答應夏瑩翀的事也不能因為這點原因就反悔。
很多花蘇尋乙叫不出名字,應該說蘇尋乙能叫出名字來的花加起來五根手指都能數出來,這還要歸功於簡書白在陽台上養的那些綠植。
但這不妨礙蘇尋乙拍照。
正是春末夏初時節,前兩天下過雨,空氣中還帶着潮濕的泥土清香,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讓蘇尋乙舒服得恨不能在花田裏打滾。
好在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拍完照,蘇尋乙就拉着簡書白開始追蝴蝶,就像自己還是稚童一般,簡書白陪着他胡鬧,還偷偷把被蘇尋乙不小心糟蹋的花處理掉。
回學校的路上,蘇尋乙哼着歌坐在公交上,和簡書白十指交叉牽着。
紅彤彤的夕陽斜斜照進來,這一刻時間都好像暫停了。
……
郭旭潔依然沒來學校,網上的新聞卻在持續發酵,刪了一篇又從另一個地方冒出另一篇,總也刪不完。
蘇尋乙冷眼旁觀着,看着新聞里郭旭潔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走到哪都有人指指點點。
郭旭潔勾搭的那些人的身份陸陸續續被曝光,有些有家有室,有些沒有家室卻風流成性。
有家有室的無一不是以妻離子散收場,沒有家室的翻臉不認人,還倒打一耙說是郭旭潔父女聯合起來想要上位。
消息真假難分,郭旭潔家裏的生意徹底黃了。
旁觀之餘,蘇尋乙心裏忽生憐憫,覺得世上果然因果相報,做了惡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
郭傑一行人最後一節晚自習才回來,假期剛結束,大家還沒那麼快從假期里回過神來,郭傑一回來,大家徹底放棄了學習,鬧哄哄聊開了。
這次的比賽成績因為很多去年參賽的選手都沒上,好在郭傑有了經驗,又有蘇尋乙、簡書白和丁銘請來的籃球隊做陪練,成績也不算太差,排在第三名,第一名毫無疑問落在了十六中。
班上人聽說十六中周末要舉辦畫展,頓時興緻勃勃地都說要去。
唐竹林站門口半天,聽他們沒有安靜下來的意思,乾脆走上講台大手一揮,“我給你們包輛車,就當班級集體踏青了。”
“……”
每年春季學校都會給每個年級安排一次踏青,一中因為每年的市聯賽,踏青時間都安排得比較晚。
有的班級要是不想跟年級組,在保證每一位學員安全的前提下也可以單獨去想去的地方。
但要是因為一次無關緊要的畫展就把踏青時間給佔了,那就太虧了。
郭傑還沒說什麼,于娜娜首先哀嚎一聲,“畫展我們自己去,踏青的地點學校已經定好了,老師你不能耍賴!”
唐竹林笑眯眯地說:“我不佔用你們的踏青時間,那麼同學們可以安靜下來了嗎?”
大家生怕踏青時間再被佔掉,趕緊閉了嘴。
周五簡書白和覃章約第二次心理理療的時間,卻被告知理療時間被推遲,具體什麼時候還不確定。
簡書白隱約覺得覃章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好像防着什麼人似的聲音壓得很低。
但覃章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
……
十六中的畫展辦得很盛大,畢竟是市裡唯一一所以美術為中心的高中,在這裏上學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美術愛好者,為了給他們的未來鋪墊,市領導毫不猶豫邀請了很多在業內久負盛名的畫家及所有與畫畫有關的行業佼佼者,甚至還有記者到訪,到處都是攝像頭,堪比一場名人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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