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兩路
徐北盡仔細考慮過,最終決定還是要和這些觀眾見面。
主要原因是,他確實希望通過這個機會,從這些觀眾們口中獲得關於外界的消息。
人類某一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被關在這個名為《逃出生天》的遊戲之中,此後就在其中掙扎了不知多少歲月。
不管是窄樓的居民還是外來者,他們都還記得曾經在地球上的生活,還擁有那些記憶,甚至偶爾能在窄樓中找到自己曾經的親朋好友。
但是……但是他們似乎已經永遠回不去曾經的生活了。
他們想要去往更高的樓層,想要真正意義上的“逃出生天”,就是因為,他們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地球怎麼了?就只剩下他們這些人了嗎?外面又怎麼樣了?
他們,還能擺脫窄樓的噩夢嗎?
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問題,而其中之一的問題,也許可以通過這個直播系統找到答案。
徐北盡通過這短暫時間的直播,觀察了一下直播間裏的幾名觀眾。說實話,他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麼問題,似乎他們就是在閑暇之餘,觀看一個遊戲主播的直播放鬆一下,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那位推理大佬有點過於認真了,但那說不定就是人家的性格呢?
這幾名觀眾,就是在非常“正常”地觀看着遊戲直播。
而這恰恰是最大的不正常。
所有人類都知道他們在一個遊戲裏,但是這個遊戲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別樣的人生。所以,為什麼他們這個遊戲,可以被直播?可以連結到外部的網絡?
說實話,徐北盡的第一反應是,缸中之腦?楚門的世界?
或許他們就在一個無形的舞台之上進行着不自知的表演,而在他們所有人都看不見的第四面牆背後,就有着無數的觀眾為他們歡呼喝彩。
或許他們的死亡、掙扎、沉淪、絕望……都不過是觀眾們津津樂道,甚至於鼓掌稱讚的盛大演出。
你看,他們這些窄樓的居民,本來就是扮演者,不是嗎?
這真是一個令徐北盡厭惡的可能性。
他可以接受在主腦的鉗制下,不得不進行着NPC的扮演,甚至於被迫隱瞞這件事情,不讓那些任務者知道。他可以將這樣的扮演,當成是一種任務,一條同樣可以逃出生天的路徑。
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以及其他的扮演者、任務者,就像是被耍的猴子一樣,在別人安排好的劇本里畏手畏腳地行進着。
誰可以高高在上、傲慢地操控他人的命運?誰應當?
任何人都不應當!
徐北盡靜靜地坐在那兒,目光平靜而幽深地望着前方。他知道此時直播間的鏡頭就對準了他的面孔——廢話,他就可以看見直播間。
老實講,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照鏡子。
虛空中的攝像頭讓他有些不適,但是他忍住了。
不管是缸中之腦還是楚門的世界,那都只是他的猜測和腦洞,現實如何他並不知曉。直播間的觀眾……說實話,他們究竟是無辜者還是幫凶,也沒有定論。
但是徐北盡決定謹慎一些。觀眾們表現得就像是正常的直播間觀眾,那麼他也準備表現得像一個正常的遊戲主播。
而且,如果他這樣的表現不會讓觀眾們覺得奇怪的話……那麼就說明,外界的文娛產業,特別是遊戲直播這一行業,還是正常地發展着的。
這個消息不知是好是壞。
徐北盡的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而下一秒,他依舊用着正常的語速和語調,向觀眾們說著:“之前沒有第一時間和你們見面,是因為想給大家留下一個深刻的第一印象。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哈哈哈哈我懂,我懂,主播一定沒想到你是兇手的事情已經被我們發現了!”
徐北盡心裏一哽,沉默片刻,他說:“我不是兇手。”
觀眾們:“?哈哈哈主播就不要掙扎了,我們都已經猜到啦!”
徐北盡幽幽說:“真的不是。”
推理大佬:“……”
片刻之後,他尷尬地發了一條彈幕:“哈哈哈哈。”
每一個哈字背後,都隱藏着一份心虛的尷尬。
一想到自己剛才信誓旦旦的發言,推理大佬恨不得遁地而走。
徐北盡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說:“現在這個誤會已經解開了,你們也見到我了,那麼我們繼續去看其他玩家這一輪的情況吧。
“對了,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遊戲的規則。這裏是名為‘噩夢’的副本,玩家進入噩夢之後,需要調查噩夢中的具體情況,解決噩夢的主人的……心結?並且找出噩夢的真相。
“玩家在噩夢中的行動,會直接決定噩夢的結局。結局分為真結局、普通結局、壞結局三種,另外還有特殊結局,比較少見。
“同時,噩夢中也會有相應的危險,比如這個噩夢中,就會出現玩偶的追殺。如果有玩家在噩夢中死去,那麼噩夢就會立刻重啟,玩家也會復活。
“但是隨着噩夢重啟次數的增加,噩夢也會變得越來越危險,相應地,暴露出來的信息也就越來越多。是在短時間之內儘快解決噩夢,還是在應對危險的同時掌握和了解更多的信息,對於玩家來說,也是一個取捨。”
徐北盡將噩夢中的基本規則緩緩道來。
他沒有把扮演者的部分講出來,也沒有解釋這些所謂的“玩家”是真的在進行一場場的生死考驗。此外,關於窄樓、道具卡、崩潰的噩夢等等部分,他也沒有全盤托出。
他就按照這些觀眾認知中的“遊戲”與“玩家”,就當自己也是一個初來乍到的主播,為觀眾們解釋着這個遊戲的大致情況。
觀眾們也總算是從雲裏霧裏的狀態,慢慢明白過來。他們討論着。
“聽上去還蠻有意思的,解謎逃生向的遊戲。”
“我喜歡這個遊戲!搜查線索抽絲剝繭追尋真相……聽上去太棒了!”
“那主播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徐北盡回答:“有些玩家進入遊戲之後,可能會收穫特殊的身份。”
他盡量踩着主腦所能容忍的邊界,暗示着自己的身份。
而觀眾們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畢竟之前那位推理大佬就進行過一波腦洞了,此時觀眾們也順理成章地想到了。
“哦!我明白了,這個遊戲裏果然是有不同的立場陣營,不同玩家的身份和他們一開始掌握的信息也是不一樣的啊。”
“有意思有意思,聽起來很考驗智商啊。”
“但是感覺主播比其他的玩家知道的多多了?為什麼會這樣啊?”
“初始獲得的身份不同吧。主播也說了,他的身份是特殊的。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不能進行自由的探索,只能呆在書店裏?”
“這樣的話,其他玩家還會過來向主播詢問信息……笑死,真的很像一個工具人NPC誒。”
“也不能說是NPC吧……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個大型在線的角色扮演遊戲,就像劇本殺,比如一個凶殺案,有的玩家是偵探,有的玩家是兇手,有的玩家是證人,就是不同的身份而已,一開始各自掌握的信息都不一樣。”
“真好,我也想玩。可惜我沒搜到這個遊戲。又是只有主播才能玩的遊戲嗎?嗚嗚嗚我落淚了。”
這群觀眾的討論徐北盡也都認真看着,並且暗中思考着未來的行動和態度,免得自己露餡。
而最後的那條彈幕,卻讓徐北盡怔了一下。
只有主播才能玩的遊戲?
這句話顯然暗示了什麼東西。可惜以徐北盡現在的身份,他不僅不能詢問,還得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說,沒錯,就是這樣。
徐北盡心中暗恨。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趕忙對觀眾們說:“好了,我現在把視角切到其他人那邊,去看看他們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
*
其他任務者的狀況怎麼樣了?
老實說,非常狼狽。
噩夢的第六次開始,玩偶們的追殺力度瞬間就上了一個台階。除了仍舊輕輕鬆鬆的林檎之外,其餘三位任務者的腳步都有些踉踉蹌蹌,十分勉強。
好在他們還是成功甩脫了第一波的追殺,再一次返回了玩偶店一樓。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最多幾分鐘,第二波的追殺就也要開始了。”馬尾妹子語速飛快地說,“我們得決定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杠精說:“二樓最後的一個房間,必須要去查看一下。”
眼鏡男又說:“剛才玩偶店老闆出現之後,那個女童玩偶就不見了,五分鐘的時限也消失了。我們要再和吳伸聊一聊。”
馬尾妹子一邊聽着他們說,一邊思索着,然後她說:“我要再去一趟書店。我覺得書店老闆那邊還有一些信息沒被挖掘出來。”
剛才那一絲閃現的靈光,就是從書店老闆的話中聽出來的。她還沒有想清楚,所以她得再去和他對話一下。
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分開走!”
馬尾妹子又看向林檎,討好地笑了一下,說:“大佬,能麻煩你幫個忙嗎?我去和隔壁書店老闆聊兩句,你能幫忙觀察一下,看玩偶有沒有追過來嗎?不用你打回去,就幫忙觀察一下。”
他們也不敢太麻煩林檎,生怕這位大佬不耐煩,就動手把整個噩夢能動的東西(人和物)全部制伏,強行達成一個特殊結局。
說實話,他們現在都覺得,這一次他們很有希望達成真結局!
林檎看了她一眼,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反正他也是要去書店那邊的,幫忙看一眼總是可以的,不然他自己也會陷入麻煩之中。林檎並不是那種隨時隨地喊打喊殺的大魔王。
馬尾妹子大喜,也不浪費時間了,立刻轉身沖向了書店。林檎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後面。
而杠精和眼鏡男,也摒棄恩怨,立刻往二樓走。
穿紅裙子的女童玩偶嘆着氣,慢吞吞地從櫥窗跳下來,手腳並用地開始爬樓梯。
又是不喜歡的眼睛……
被迫營業的女童玩偶,今天也在努力爬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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