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建安十八年,五月十九。
馬超在水河畔西涼軍中軍帳中佈置攻城策略,一路走來,馬超半句都沒有交待,那是因為忌憚閻行的狠辣手段,指不定帳下哪個校尉、軍司馬就閻行給買通了,所以馬超悶聲大發財,一個人將計策悶在心裏。
可眼下已經悶不住了,明天就要攻城,假如手下諸將還不知道攻擊策略,這仗就沒法打了,會亂成一鍋粥。
馬超帳下五名校尉,前軍兩人,中軍三人,至於后軍,那是羌人,是古風和越哈吉部落中的小帥,不歸馬超管的,有什麼事,直接交待兩位羌人老大吧!
帥帳中掛起了地圖,馬超站在地圖之前,揮舞馬鞭佈置攻擊策略。
“明日辰時,前軍渡河,過河之後,直撲灞門。”馬超的目光落在馬岱的身上,馬岱如今是前軍主將,責任重大,關係到整體戰略的成敗。看到馬岱一副專門致志的樣子,馬超略感欣慰,繼續叮囑到:“直撲灞門是假象,閻行既然引誘我軍前來,必然會有埋伏,孟宗切記,大軍速度不可太快,需要節省馬力,靠近城池兩里之時,前軍後撤,再撤過水。”
馬岱聞言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問道:“大哥,前軍五千鐵騎費這麼大力氣過河一趟,就是為了去城外溜一圈然後再撤回來?”
馬超臉含笑意。點頭說道:“離城二里處有一座山坡,山坡不算高,但利用地好也能發揮奇效。閻行若沒有在那裏布下防禦,安置軍馬,那他的大軍就是準備趁我軍過河之後,佔據水東岸,將我們圍死在城下彈丸之地。不管有沒有敵軍,孟宗看到那個山坡便可以撤回來了。”
馬岱稍稍明白了一點,隨即拱手說道:“大哥放心,前軍過河之後。前進三里便會回頭。”
馬超恩了一聲,隨即看向中軍左部校尉張秋,右部校尉李翼,“中軍左右兩營不必渡河,前軍過河之後,兩營沿水各往兩翼行進五里,選有利地形布下陣勢,以防敵騎衝擊。”
“槐成領中營三部退後五里結陣,防止敵軍切斷我軍退往灞橋的歸路!”
槐成抱拳說道:“將軍,若是灞橋遭受攻擊。屬下是否前去增援。”槐成身體瘦弱,全身上下包裹在鐵甲之中,顯得弱不禁風。但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
馬超聞言讚賞地點了點頭道:“無需增援,青衣羌騎極為善戰,即便是胖子的一萬鐵騎前去偷襲,一時半會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到時候我自有打算。”
槐成聞言拱手退向一側,眾人也都抱拳稱是。
馬超看到眾人已無疑問,神情一肅。口氣冷森說道:“從此刻開始,若有人敢妄出軍寨一步,格殺勿論!”
眾人無不凜然,看着馬超揮手。紛紛抱拳退出營帳。只不過他們聽完馬超的佈置之後,仍有點雲裏霧裏的感覺,從各部安排中來看,這很難想像是屢戰屢勝的馬超下的軍令,這是攻城嗎?前軍去河對岸走一趟便回來,中軍三部撤開距離布下防禦陣勢,這是在等城裏敵軍前來沖陣?可閻行不是傻子,他會放棄城牆的優勢而不顧。出城渡河來戰?這種想法未免太過天真了。
不過他們雖然心中疑惑。卻是不敢張口喝問,馬超這些年來樹立的威信。讓他們既敬又畏,將軍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做吧!
馬超留下了古風和馬岱,待眾校尉出營走遠之後。古風才開口問道:“你去覆盎門?”
馬超搖頭,馬鞭指着古風說道:“你去!”
古風一愣,愕然問道:“什麼時候!”
馬超輕笑了起來,伸手將馬鞭丟在長案之上,笑道:“急什麼!大仗才剛剛開始,閻行那裏地情況還沒摸透,鎚子你就這麼急着去送死?”
古風兩道濃眉皺在一起,低頭細想,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面龐,半晌,古風伸手撥開長發,露出他那張黝黑粗曠的臉,問道:“小白臉,你讓張秋、李翼拉去駐守兩翼,就是想讓我去覆盎門?”
“不錯,否則你的白馬羌護衛兩翼,怎麼脫的開身?”
“為什麼不讓他們兩人去?別告訴我你中軍鐵騎六千騎的戰力比不上我的這五千人。”
馬超收斂起笑容,臉色冷肅了起來,他緊盯着古風,一字一句說道:“鎚子,能否奪下覆盎門,殺進長安城中,關係到此戰成敗,這個時候,我需要絕對信任的兄弟!若是令明在,首選自然是令明,如今令明受困在斜谷,我只有依靠你!”
古風聞言默然,心中卻沒有絲毫的不滿,反倒是有些感動,他咧開大嘴笑了一下道:“看樣子我這把骨頭,還挺讓副帥看重啊!”
馬超也是笑:“我只是覺得讓你去城裏送死,可以死的更加徹底一些,說不定閻行惱怒之下,連個全屍都不給你留。”
“人都死了,留不留全屍有區別嗎?只要閻行有那個本事,割了老子地卵蛋下酒都沒問題!”兩人滿面含笑,談笑風聲,與先前大帳之中很是緊張的氣氛截然不同,他們經歷過太多的生死大戰,如今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
而一旁的馬岱顯然沒有他們這麼坦然,低着頭悶在那裏沉思。
聽到帳中兩人聲音越來越小,馬岱抬起頭來,皺眉問道:“大哥,我總覺得,強攻並非良策。”
馬超回過頭,古風依舊在那裏咧着嘴笑。馬超笑容依舊,問道:“孟宗難道有什麼想法?”
馬岱搖了搖頭道:“大哥,閻行兵多將廣,又有長安堅城可倚,況且他如今乃是西涼軍大帥,大哥雖然在新豐城擊潰了曹軍,聲望日隆,但以副帥之職,統率本部兵馬突襲大帥,實乃犯上,動搖西涼大軍之根本,師出無名,必將引起各方猜忌。於各方面都不利的情況下打這種仗,我總覺得不太妥當。大哥曾教過我,行軍對陣,需要有七分勝算方可擊之,否則當避實就虛,徐圖緩進,以待良機,大哥如今這種戰法,實在令人費解。”
馬超放聲大笑,走至馬岱聲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孟宗不錯,也很用心,這一年多來確實長進了許多。”
馬超說到這裏,抬頭對着帳外高聲說道:“馬義,戒備四周,二十步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將軍放心,小人這就安排。”粗曠的聲音在帳門處響起,隨而之起的便是一陣緊湊的腳步聲。
馬超停了片刻,又走至帳中懸挂的那副地圖前端,伸手指着長安說道:“梁興那天晚上說地沒錯,長安就像一個羊腿,因為太過肥大,所以非常誘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這裏。”
說到這裏馬超嘴出露出一絲笑意,“當然,我也不例外!””在西涼,在如今的西疆、關中,如今有實力佔據長安的,除了閻行,就只剩下我馬超!胖子和棍子固然實力強悍,鐵騎驍勇,但他們是羌人,羌人很難在我們漢人地土地上立足的,當年的北宮歸虎、李文侯、六月驚雷,早已證實過這一點。“
“閻行的眼裏,如今只有我,他讓梁興前來投靠,便是想引我至長安城下,一口將我吃掉,所以我這次兵駐水,便是想遂他的願,給閻行這個機會!”
馬岱聽傻了,連帶古風也都神色古怪的看着馬超,像是在看一個魔鬼!
只聽馬超繼續說道:“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灞橋的胖子會突然消失!閻行顯然不想將我嚇回去,如今我們已到了這裏,消失的胖子也沒有必要隱藏了,想必在灞橋東岸等着呢!”
“大哥既然知道,為何只留下越帥地三千騎?”馬岱不解問道。
“做做樣子罷了!”馬超伸手在灞橋那裏劃了划,“灞橋西岸有坡,利於騎兵加速,胖子自然不敢過來,他也沒有必要過來,他只需要堵在東岸便行。越帥地三千鐵騎已經足夠,其實到了這裏,我就沒有再打算回去了!胖子在那是白等啦!”
“棋局之中,有一種說法,金邊銀角草肚皮長安城就是那個草肚皮,閻行以長安為中心,其實不過下策,孟宗領前軍過水不過乃疑兵之計罷了,讓閻行自以為我已上當,自會齊集兵力等我上鉤,西疆便是一般棋,孟宗迴轉之後,輕兵直取杜縣、藍田兩城,這棋局便活了!”
大帳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馬岱看着站在帳中挺的筆直地馬超,崇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而古風也是心中嘆息,小白臉能在西涼呼風喚雨,實非僥倖!怪不得能得到張、樊兩位隱士的器重,能讓文約先生也很忌憚,漢人的腦袋太神奇了,而眼前的馬超顯然是神奇中的神奇,統軍作戰之能,當真讓人無法估摸!